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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霁儿,你把我刚到这里时蓝教主的情况都说给你太师父听听。”
赵霁被陈抟黑面判官的神态吓坏,生怕他和郭荣拼命,心乔意怯地替后者辩白:“我们等了很久都不见您回来,蓝教主心跳脉搏都摸不到了,气息也快绝,委实想不出别的办法,郭太师叔才……不然这会儿您只能给蓝教主尸了。”
陈抟无言以对,衣袖瑟瑟抖动,几乎捏碎拳头。
郭荣亦是自律严谨之人,时时要求自身据义履方,君子不夺人所爱,他又一向敬重陈抟,这回伤了他的心,不禁愧怜参半,再次诚恳致歉:“小弟也知此举有亏道义,等蓝教主醒后必竭诚告罪,若他不肯饶恕,我愿听凭发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抟从他的话里觉出一丝有恃无恐来,顿时被莫可名状的悲凉扇了无数的耳光。先时他挣扎着不肯侵犯蓝奉蝶,固然出于怜惜尊重,也因为深深明白他没那个资格,不管发心多么良善,感情多么浓厚,都不可能被对方接纳。而郭荣不同,他紧紧攥着蓝奉蝶心,在他的世界畅行无阻,来去自如,救人一事天经地义该他来做,自己跋山涉水赴汤蹈火一场,都是多余的闹剧。
紧绷的沉寂持续良久,军士中走出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来到郭荣身边谨慎低语:“殿下,微臣有要事禀报。”
郭荣一看,此人是深得他信任的太子洗马王朴,日前留在开封替他处理政务,突然追来苗疆定然携带重大讯息。
王朴正是日夜兼程从开封赶来送信的,因十万火急,不惜冒险深入苗疆寻找主公,昨日与赵匡胤相遇,才得以把一句关乎天下局势的话带到郭荣耳旁。
“陛下病危,请您速归。”
郭威缠绵病榻已有些时日,但病情恶化之快出乎意料,郭荣虽是太子,却并非郭威亲生,朝中颇有臣僚指摘其名不正言不顺,不堪继任大统。倘若有人趁父皇宾天之际生变,那大周江山势必分崩离析。
他决定即刻返程,这一做法再次激怒陈抟,扯住他的衣袖质问:“蓝教主还未醒来,你一句话都不跟他说便要走么?”
郭荣不能据实说明,急迫无奈道:“京城出现重大变故,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势关社稷安定百姓安危,请师兄体谅。”
陈抟斥道:“你、你心里只有皇帝梦,把别人的真情置于何处?”
宏图伟愿前,儿女私情不过微尘,郭荣甚至有些埋怨师兄不明事理,苦叹:“师兄是求大道的人,怎会分不出轻重缓急,小弟为天下计,不敢罔顾私心。来日自会向蓝教主呈书请罪,今日暂且别过,请多保重。”
他带领属下匆匆而去,临行前瞥了商荣一眼,方才看他出招已认出是玄真派弟子,心想可能就是赵霁的师父,可惜时间紧迫,已无暇见礼。
赵霁还想跟赵匡胤说几句话,跟去送行,对他说:“大哥,京娘姐姐失踪了你知道么?”
赵匡胤说:“你京娘姐姐现在开封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赵霁惊讶,追问中赵匡胤言辞闪躲,似有愧色,含糊道:“日后你见到她自会明白,贤弟,莫要忘记当初结义的誓言,若遇难处定要来开封找我。”
郭荣听了这话也回头微笑:“霁儿,你大师兄慕容延钊如今已做了我大周的铁骑都虞候,你习武多年也当学以致用,大丈夫志在千里,将来出山可到周国效力。”
赵匡胤也说:“太子殿下雄才大略,乃救世明君,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英雄择主而侍,贤弟切莫错过机会。
赵霁听得信心勃勃,喜道:“我师父也想兴王定霸干一番大事,等这次苗疆的祸乱平息,我就让他跟我一块儿去开封。”
分别时郭荣嘱咐:“不知诸天教的内乱严重到什么程度了,你回去转告蓝教主,让他多加小心,若事态难以拾,可先到周国暂避,我料理完朝中事宜当助他平定叛乱。”
赵霁走后王朴向郭荣进言:“诸天教在苗疆很有影响力,各部族的土司都对其尊奉有加,殿下既与他们的掌教交好,何不请他代为说服楚地周边蛮夷,使其同周行逢断交?”
郭荣来时原有此意,可如今无论如何开不了这个口,否则真成了趁人之危的小人,命王朴勿再议论此事,另派人去与那些涉事土司谈判。
赵霁回到山岗,陈抟已为穆天池解穴,他这才知道商荣带来的那些苗人都是诸天教教徒,昨日他们与不灭宗的歹徒在林中厮杀,商荣路过撞见,英勇地助其杀退敌人,他怕其中也有母亲的仇家,故而蒙脸相见,直到此刻也不敢解下布条。
穆天池当着教徒们的面终以蓝奉蝶的名誉为重,忍住气不与玄真派诸人公开计较,打算等蓝奉蝶醒来再听他示下。
他和陈抟两个痴心汉饱受打击,心力交瘁,一时都不愿面对心上人,一个坐在大树下黯然伤神,一个立在崖石上对月生悲,那些教徒四处站岗放哨,反倒是商荣赵霁呆在神庙里看护仍在昏睡的蓝奉蝶。
见陈抟离得老远,商荣用手肘撞了撞想打瞌睡的赵霁,小声问:“师父刚才是在吃郭太师叔的醋吧?”
他能在这方面开窍,真真稀奇,赵霁哂笑:“你是怎么瞧出来的?”
商荣啧嘴:“是你跟我说师父喜欢蓝奉蝶,蓝奉蝶又喜欢郭太师叔,刚才师父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我还从没见他跟自己人发过那么大火呢,郭太师叔对蓝奉蝶做了什么啊?那交合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师父和穆天池都不敢做,见郭太师叔做了又都那么生气?”
赵霁嘴硬装傻:“我也不知道,郭太师叔做的时候把我赶到门外去了,我没瞧见他到底在干什么。”
商荣见蓝奉蝶好好的,不伤不病,就想那交合估计不是啥了不得的有害行为,很不理解陈抟的表现,不由得嘀咕:“师父这次真有点自讨苦吃了,早劝他用现成的方法救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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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绕道去做那没把握的事。道法自然,本该圆融变通,他怎会突然学书呆子钻牛角尖呢?换成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做了再说。”
赵霁耳膜一刺,惊道:“你说啥?”
商荣也奇怪地瞪大双眼:“我说我要是知道那交合该怎么做,我也会学郭太师叔先救人,怎么,这话有错吗?”
赵霁指着蓝奉蝶嗔怪:“你不是怀疑他是你爹?还敢做这种事!”
商荣怕蓝奉蝶听见,赶紧拧他一下。
赵霁起先曾有过替人捉刀的想法,当成罪过不敢回想,怎知他这愣头青师父会一本正经提出来,抓狂地嚷起头疼。
商荣怨他搞怪,捶了几下,觉得脸上憋闷极了,说:“师父他们多半还没进食,我下山去打点猎,顺便透透气。”
他离开不久蓝奉蝶梦呓着要水喝,赵霁赶忙扶抱起来,用郭荣留下的水壶喂他喝水,见他慢慢睁开眼睛,就想冲门外叫嚷,被他用力拽住袖子。
“这里是在什么地方?”
他仿佛做了一场大梦,脑中仅残存了一些东鳞西爪的片段,完整的记忆只能回溯到赵霁去鹤州城救他那一段。
赵霁粗略讲述陈抟等人到鹤州城相救及沿路逃亡等事,大声呼唤,把门外人都召集过来。
教徒们一齐涌进来问候,将狭窄的石屋塞得水泄不通,赵霁请他们退出去几位,顺便把陈抟请进来。
陈抟硬着头皮入内,蓝奉蝶见他满面倦怠,殊无喜色,好像很不愿面对自己,不禁暗地里纳闷,又听教徒说:“穆掌堂也在此间。”,忙派人传唤。
穆天池和陈抟一样,施施然木呆呆地进门,毁容的脸瞧不出表情,但无神的双眼已充分暴露出沮丧。
赵霁替陈抟邀功:“蓝教主,你中毒后我太师父飞奔几百里跑去黑风谷为你采解毒草药,险些死在路上回不来了呢。”
说完良心不安,轻描淡写捎带一句:“穆掌堂同他一道去的。”
蓝奉蝶以为自己服用了他们采来的草药才得以活命,深信与郭荣的欢好就是场春梦,正向他二人道谢,却听陈抟说:“我们什么忙都没帮上,是柴师弟救了你。”
心灰意冷的道长不愿领受自欺欺人的功劳,主动道出实情。
蓝奉蝶两眼发直,不自觉地靠在了赵霁肩上,愕然片刻意识到不能在部属面前失态,强充镇定点点头:“我知道了,请你们都出去,我想稍做调息。”
人群无声散去,赵霁的袖子又被蓝奉蝶捉住,乖觉地留在原地。
“你、你当时在场吗?”
蓝奉蝶心跳如万马齐进,清减的面容起了潮红,迫切想找回昏迷其间的经历,凭直觉捕捉到赵霁这个知情人。
赵霁事先猜到他会找自己问话,挑他最想知道的说。
“我和太师父约好在这山岗上会合,今天他没准时来,反倒是郭太师叔无意中寻过来,看你快死了,就……就用游不返说的法子救了你。”
蓝奉蝶茫然若迷,难以置信,梦中景象竟然真实存在过。
“那…那他人呢?走了吗?”
“郭太师叔好像接到紧急军务,太师父他们刚来他就急急忙忙领着部下回开封了。”
“……他走时可曾说过什么?”
“他让你凡事当心,若斗不过叛党可到周国暂避,等他处理完政务就帮你平乱。”
蓝奉蝶心比流萤飘忽,悲喜间杂,搅乱了思绪,忽然看到袖口露出一截致的淡色丝绢,发觉他目前穿的贴身单衣与外面罩着的布衫当分属不同的人,都是谁的呢?
赵霁见他留意到衣着,说:“你外面这件衫子是商荣的,里面那丝袍想必是郭太师叔脱下来的。”
那光滑的绸缎温柔附着在蓝奉蝶的皮肤上,唤起梦里肌肤相亲的画面,也让他感受到激烈**留在体内的残迹。
算来已是第二次了,上次与他结合也是在情非得已的处境下,当时自己意识清醒却全无快感,这次彼此情况颠倒,他成了若梦若迷的一方,竟不意体会到了极致的鱼水之欢。此番郭荣待他的情形可谓呵护备至,这其中可有一丝真情?
他百转千回,一段柔肠瞬间打了无数个结,赵霁料想他会欢喜,替陈抟抱屈,又觉得郭荣的目的纯粹是救人,事后走得那样干脆,完全看不出对蓝奉蝶有何留恋,忍不住劝说:“蓝教主,你最该感谢的其实是我太师父,你中毒以后他本来可以马上像郭太师叔那样救你,只因怕伤害你,坚持冒险去黑风谷采药。回来见到郭太师叔,觉得他污辱了你,发火暴打一顿,你看他刚才无打采的模样,都是心疼气愤造成的。”
蓝奉蝶果受触动,他昏迷前就怕遭人淫辱,恨不得一死了之,可敬陈抟这份君子心肠,能体恤到他的心意,此人的痴情几与自己同病相怜了。
“你们师徒三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后我定会全力报答。”
“哼,你报答我太师父就好了,至于我和商荣,只求你别再找我们麻烦。”
赵霁挥挥手,蓝奉蝶便闻到他身上的蜜糖味儿,问:“你被修罗蜂蛰伤了么?”
修罗蜂是苗疆东部山地里的特有品种,个头大如燕雀,毒性凶猛,人被蛰后通常有死无生,且身体上都会留下蜂毒携带的蜜香。
听赵霁说完他被毒蜂蛰咬的经过,蓝奉蝶点头道:“你运气着实不错,竟能将蜂毒纳为己用,我说了要报答你,就教你如何利用这蜂毒役使蜂群吧。”
这是《万毒经》上的“虫媒”之术,也是他用来召唤毒蛇的方法,赵霁听他讲了三遍,记住诀窍,马上想出去尝试。商荣正巧提着几只野鸡野兔回来,命他生火烤制。
蓝奉蝶打量他裹成粽子的脸,奇道:“你为何这副模样?”
商荣猜测他是自己生父后,对他的厌恶大为消减,可打起交道仍觉别扭,冷声道:“我和我娘长得太像,怕被她的仇家撞见。”
蓝奉蝶轻叹:“原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他想郭荣来过,商荣会这么说,父子俩估计已经相认,却又听他问道:“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商荣性子急脾气直,碍于此事实难启齿,这已算绕弯子的问法了。
蓝奉蝶诧异:“你师父没告诉你?”
“师父说他也不知道。”
“……连你师父都不晓得,我又怎会知道。”
现在蓝奉蝶更不能摆脱私心,有机会便继续隐瞒。
商荣不甘心,又说:“你曾和我娘结拜,她的事你多少会了解一点吧。”
蓝奉蝶受了商荣恩惠,对其印象有所改观,可是仍未减少对商怡敏的憎恶,提到她便光火,冷笑:“如果是为非作歹的事迹,我确实知道不少。”
讥讽间接地刺痛了商荣,虽然能理解他对母亲的恨意,但这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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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底的表现仍叫人莫名寒心,心想就算他真是自己的父亲,估计也不会待见他这个儿子,那就没有探究的必要了。
本性偏执的少年一跃而起,愤懑道:“我娘在认识你以前就是那种个性,你早知道为何还跟她称兄道妹?要怨就怨你自个儿眼瞎!”
他这语气态度神似商怡敏,蓝奉蝶强行压制震怒,垂目叹息:“你说得对,当初是我识人不清,你娘与我诸天教仇深似海,念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不再株连你,可日后若你娘重出江湖,我必定竭力诛杀,不死不休。”
他的声音如同冲刷岩石的海浪,一层层剥掉商荣的疑虑,残酷的身世不容逃避,他决定像以往那样决然面对,蓦地拔剑劈断神龛一角,冷酷的眼神直追天上寒星。
“我娘的过错确实不可原谅,但我绝不会让她死在你手中。”
第130章苗疆风云之伪装
蓝奉蝶打坐运功两个时辰,基本清除掉前日乌比古下的剧毒,但损失了八成以上的内力,恢复起来至少要半年。他听说薛莲叛变也分外震惊,有在场个别教徒和穆天池作证,想来消息确凿,陈抟又讲述了与耿全偶遇及后来失散等事,蓝奉蝶细思良久,决定先回剑河总坛。
一行人乔装成汉族商旅,分批次昼伏夜行,陈抟心情未复,一路远着蓝奉蝶,商荣赵霁见他表现阴沉,跟着寡言少语。穆天池履行职责寸步不离随侍掌教身侧,也是一言不发。蓝奉蝶伤势未愈,行进速度不快,赶路半日气息有些不稳,穆天池看出来,让人们停下歇息。
众人有的去找水,有的去打猎,陈抟无事可做默默走开了,蓝奉蝶看着他的丧气样心中五味杂陈,可怎么开口都觉不妥,只好由他去。穆天池与陈抟心境相似,深深浸泡在自责和悲哀中,由于身份所限不能擅离职守,现场只剩了他和蓝奉蝶,原本千载难逢的好机缘也不能带给他欢喜。
颓丧呆坐一阵,忽然察觉脸上扎着两道锐利的视线,蓝奉蝶正在注视他。
他惊讶紧张,不明白一向无视他的人此举何意,脸上刺痒,可惜隔着面具抓挠不到。
“把你那张假脸摘下来吧。”
蓝奉蝶平静的语气似铁锹凿开穆天池的脊柱,呆怔地看着他,第一次轻易丢掉了羞赧。
那双美丽的眼睛比月光清亮,直接照穿了他的心思。
“我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你戴着面具,弄不清你潜伏在我教的目的,是以隐忍不发,现在请你摘下来吧。”
数年前诸天教总坛闹过一次蛊乱,一名教徒饲养的毒虻逃到外间为害,被毒虻叮咬后奇痒无比,抓到皮开肉绽也止不住。穆天池当时负责清理蛊害,随同前往的人面部都留下伤痕,唯独他没事。他脸上虽多烧伤疤痕,却也不足以抵挡虫咬,蓝奉蝶由此推测他那张脸是仿冒的,怀疑他动机不正,私下里多有留心,也曾于暗中知会薛莲等教内首脑提防。
不料穆天池在这次叛乱中立场坚定,并且履冒奇险拼死救护他,经过生死考验,蓝奉蝶不再将他往坏处想,希望双方能开诚布公地交流。
穆天池的骗术陡然被拆穿,毫无思想准备,脑子里倒置着一个沙漏,定力渐渐流失,虚弱越来越多。蓝奉蝶看他揪住裤腿的双手抖得像疟疾病人,又为这异常的慌张疑心,质问:“你戴那个面具是不是怕有人认出来?还是说,我以前见过你?”
他正三智五猜地思索,穆天池又现惊人之举,只见他面朝西方跪倒,双手手心处呈空心状,高举过头顶,向下至嘴边停顿,再向下至心口,再摊开双掌,掌心向上,上身拜倒,如此重复了三遍,分明是信徒跪拜佛祖的姿势。
蓝奉蝶越发罕异,不由得站起来,穆天池虔诚地向佛祖忏悔完毕,起身坦白罪状,首先动手撕掉陪伴他十六年的假面。
久不见阳光的脸孔苍白得像个冤魂,不知哪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能来超度。
蓝奉蝶仔细辨认一番,没找到能与之对应的记忆,再次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还请明示。”
穆天池双手合十,以佛门弟子的礼节行迟到十六年的相见礼,低声说:“我本是少林寺的僧人,发号觉岸。”
觉岸是少林方丈广德的高徒,少林寺十八护寺武僧中他的武功位列第一,早年也是江湖上备受瞩目的新锐。蓝奉蝶听到这个名字方才记起十六年前,自己曾在汴梁与此人有过交集,大惑不解道:“阁下乃少林高僧,为何隐姓埋名到我诸天教做事?”
他以为这是广德方丈的命令,背后或许牵涉了什么重大计划,正色道:“本教与中原武林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少林寺贵为武林泰斗,若有事需要本教协助,大可直接磋商,何必暗地里搞小伎俩,这实在不合体统。”
穆天池急忙辩解:“这都是贫僧一人做下的坏事,贫僧原已罪大恶极,倘若再败坏佛门名誉,就更罪无可恕了,还望教主明鉴。”
蓝奉蝶被他弄糊涂了,奇道:“阁下到底有何意图,这十六年你忍辱负重,不辞辛劳地屈就本教,为的是什么呢?”
穆天池再不坦白又会多一笔深重的罪过,死心认命道:“十六年前,贫僧随师父去汴梁参加无遮大会,与教主在南门大街相遇,此事教主可还有印象?”
当年蓝奉蝶还不到二十岁,正是性子最孤傲刁钻的光景,因小事与广德方丈一行起摩擦,和他手下几个小和尚打了一架。此事传到江湖上,多有人责骂诸天教的人粗野凶蛮,好几个武林名宿要为广德方丈出头,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
广德方丈宽宏大量,不仅不计较,还极力劝说那些抱不平的江湖朋友。蓝奉蝶知情后颇感羞愧,立即去信向对方致歉,因此对整件事印象深刻,听穆天池问起便点头说:“当日我年少无知,冒犯有德高僧,至今想来惭愧。阁下是广德方丈的得意弟子,可是为了替他老人家出气才跑来这里伺机教训我?”
“不……”
穆天池头颅深垂,俨然行刑前的死囚。
“自那日相见,贫僧便对教主难以忘怀,是以叛寺出逃来到苗疆,只求、只求能多看你几眼……”
类似的话蓝奉蝶听过无数个版本,但自他口中说出,震动仍是不小。一个戒律森严,从小信奉四大皆空的僧人为他尘心大动背叛信仰,又改名换姓隐藏真容在诸天教长达十六年之久……
有这毅力,什么样的正经志向不能实现,似这般难能可贵的执着,何苦耗在如此荒唐的目的上。
蓝奉蝶怒从心起,真想替广德方丈痛打这孽徒,可穆天池的行为太过匪夷所思,叫他不知该如何生气,深深长叹后打断:“好了,不用再说了,你原本不是我诸天教的人,我不能再留你在教内任职,本教的安危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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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无关,你这便走吧。”
穆天池僵立半晌,魂魄一半游离在外,剩下的一半也像已经喝下孟婆汤,恍惚发问:“你让我去哪儿?”
“自然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该去的地方只有一个,就是地狱。”
听他语气沉痛,满是绝望,竟像要寻短见的架势。蓝奉蝶提防他乱来,靠近几步以便随时阻止,谁曾想穆天池有如烂掉基座的泥像,一跤跪倒在他跟前,痛不欲生苦诉。
“我早知罪孽深重,多少次想畏罪自裁,可自杀也是大罪,我怕永坠无间,只好厚颜无耻地苟活着。虽时时刻刻受邪欲折磨,可在你身边的这些年从不敢存越轨的念头,你偶尔和我说一句话,我就似成了正果般欢喜,欢喜之后又是悔恨,因为又往迷津里深陷了一步……今日你既知晓真相,还请稍加怜悯,就借你的手助我了此残生,救渡我出离苦海……”
他额头扎进草丛,哀怜求告,好像蓝奉蝶是观音再世,能完他的劫。
蓝奉蝶痴汉见得多,这样的还是独一份,好气也好笑,不忍再苛责他,弯腰劝道:“阁下是真糊涂了,我跟你一样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何等何能承你深情,你想是自小受戒律约束太狠,一起杂念便钻了牛角尖。”
穆天池用力摇头,泪雨纷纷而下:“不,我只对你痴迷,其他任何人都不能令我动摇。”
蓝奉蝶当成疯话反驳:“我与你只见过一面,话都未曾说上两句,你根本不了解我的脾气性情,怎就痴迷起来?”
穆天池仰头望一望他,立刻伏身向下,宛如被强光刺痛眼睛。
“我也不知怎的……一见你就……”
蓝奉蝶明白了,又是美貌为他招来的冤孽,这张脸哪里是天神的恩赐,明明是魔鬼的诅咒。
悲哀的套绳也圈到他的脖子上,他忽然无话可说了。
这时人们陆续反回,见穆天池跪在蓝奉蝶跟前垂泪哭泣,都大惊失色,等看清他的容貌变样,更是悚疑。
蓝奉蝶不能让这危害少林寺名誉的“笑料”曝光,淡定解释:“穆掌堂奉前代掌教之命,多年来易容办事,如今任务完成,终于可以真面目示人,大家重新来与他见个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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