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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望着这小山堆似的家伙,商荣有些犯愁,怪物皮糙肉厚,体型惊人,不知要砍上几百几千下才能杀死它。陈抟将他和赵霁招到身边,准备制定猎杀方案。距离他们五六丈的地方,陶三春慢慢踏离走坎,双臂抱团掌心互照,纷飞的水花石屑被卷入她两手间的空隙,形成一个滚动的球形。
赵霁最先发觉这一景象,轻轻拉扯商荣衣袖,三人一齐望过去,又一齐呆住了。
只见陶三春双手如磋如切,越旋越急,渐渐将怀中圆球抟成一个光圈,圈外雪舞霜飞,圈内流焰涌星,犹如九霄云聚,裹挟着轰雷掣电。
强光夺目,她嗖地点地窜出,如同弹丸射入怪物大口,直接洞穿兽脑从头顶钻出,身形疾转又一头射入怪物颈项,凿出一条连接下颚的通道,紧接着再扎入怪物胸口……
远处三人眼珠乱转,拼命在怪物身上找她的影子,只见她流星般穿来穿去,须臾在兽身上撞出十几道天窗,直到怪兽发出最后一声哀嚎,才顺着涌泉般的血水跳入洪流,潜游数息,水淋淋地跃上岸边,朝众人漫步而来。
此时赵霁觉得她比那怪物活着时还可怕,后退一步颤声问陈抟:“太师父,这是什么武功啊?”
“天照经”。
陈抟默念这个名字,神魂皆颤。当年陶振海横行江湖,“杀人如剪草,星辰无光”,正邪两派的武林名宿不知在他手里折了多少,看看陶三春的身手,大致能推想出乃父威范。
薛云欢欢喜喜上去拉住“儿子”,帮她拧干衣角,擦脸理发,情状与寻常母子别无二致。看他那么自豪,商荣想起这场除怪行动中己方三人几乎没发挥作用,完全沦为看客陪衬,见陈抟也微含窘态,估计不知如何向这“娘俩”搭腔。
那怪兽尸身上鲜血还在骨朵朵地乱冒,薛云说:“兽血或许有毒,流下山去祸害不小,我看还是找些柴火堆起来烧掉吧。”
焚烧尸体,残渣照样会被水流冲走,他们决定先搬运石块垒砌堤坝,使泉水绕过兽身。商荣赵霁不甘落败,必要在这时争回一口气,尽挑大块的岩石搬运,有意在陶家“母子”跟前显示力量。
陶三春站在远处心不在焉地看着他们忙上忙下,好似甩手掌柜,一个手指头不动,见薛云帮忙,还大声诘问:“二娘,这些粗活儿是下人们干的,您干嘛动手呀。”
一句话得罪三个人,薛云忙尖声解释:“时间紧迫,不快点拾这怪物,毒水流多了就糟糕啦。你放心,不了多少工夫,去找个干净地方待着,当心踩着稀泥。”
说完扭头笑慰友人。
“我家三春从小娇生惯养,她爹只叫她练武,其余杂事一件不会,心性也像小孩子,不大会说话,还请你们别见怪。”
陈抟豁达,看他赔好道歉,连声笑道:“无妨。”,催促弟子们快些干活儿。
商荣拿陶三春当女孩子看,也不跟她计较,唯有赵霁郁闷难平。他也是阔少爷出身,当初什么样的福没享过?被一个不男不女的乡野丫头看成下人,脸面便下不来,寻思待会儿定要找机会呛回去。
他们围好石堤,搜集来大量枯枝堆在兽尸旁点火焚烧,不久浓烟连天,焦臭熏人欲呕,五人不停添火加柴,待烧得露出骨架才放心离去,边往山下走边商量接下来该干什么。
陈抟与白鱼村的族长有约在前,杀死“乌犍”,村民方肯释放幼儿,这会儿怪鸟怪兽都已斩杀,只剩首恶未除,他打算带领弟子继续在山中搜寻。
薛云说:“我和三春要在此地长住,也容不下那妖童,但事不在忙,诸位劳顿半日,不如先去寒舍用膳,稍事休整再来捉妖。”
他家就在南面山脚下,距此不过二十里,轻功好的人一炷香、功夫便赶到了。到那儿一看,是座旧家庄园,坐落在山村边缘,周围水田夹道,榆柳成行,流光普照,上下清旷。庄园占地约合三亩,四面种满碗口粗的毛竹,密密匝匝形成天然竹墙,庄内楼台亭榭,池塘花木,无不具备,院落内外仆妇杂役们穿梭忙碌,至少有二三十人,看神气举止都是普通人。
薛云先安排客人沐浴更衣,再布置盛宴款待。
开席前薛云往堂上张望一番,问丫鬟:“怎不见张管家过来伺候?”
丫鬟回道:“张管家起先还在,刚刚说肚子不适,急冲冲跑出去了。”
薛云嘟哝:“这人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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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昏头了,家里来了贵客,他竟不出来拜见,待会儿得好好说说他。”
见陈抟师徒到来,忙请三人上座。
商荣赵霁饥肠辘辘,珍馐佳肴吃到嘴里更添了美味,陶三春夹起一个鱼丸咬了一口便搁下筷子,憨憨地对薛云说:“不好吃。”
她当着客人的面抱怨饮食,无疑是丢自家的脸,薛云局促而笑,柔声下气道:“二娘来尝尝。”
夹起陶三春咬过的鱼丸放进嘴里嚼了嚼,笑道:“这李大嫂记性差,我跟她说了好几次,做鱼丸只用鱼肚腩上的肉,可她老忘。三春,你再尝尝其他菜,看有没有合口味的。”
陶三春没打采扫视桌上碗碟,像在检阅一堆残羹剩菜,之后木木摇头。
“我想吃您做的鸡蛋羹和炸春卷。”
薛云没有过多犹豫,笑盈盈起身向客人道声“失陪”,下厨洗手作羹汤。
陈抟活到这把岁数也没见过这么惯孩子的,见陶三春天真烂漫,全然不通人事,心智大概只及得三岁小儿水准。
赵霁亦认为这憨头憨脑的“假汉子”是个呆瓜,离了她那“后妈”就活不下去,同情心起,不满也此消彼长地下去了。
薛云考虑周到,蛋羹春卷一式一样做了四份,请他们一道品尝。他年轻时信奉“男子远庖厨”,别说烹饪做菜,连小葱蒜苗都分不清,这些事陈抟还记忆犹新,对比他眼下的“贤妻良母”做派,就像卤水滴在豆浆里,酿出了豆腐,成分还一样,但味道彻底改变,于是更好奇他这十五年中的经历。
不一会儿,陶三春吃饱喝足,放下碗筷,喝完茶擦过嘴,对商荣说:“你快点吃,吃完跟我去看一样东西。”
别人是开门见山,她是直接搬起大山砸人,直爽的商荣也接不住这一根筋的交谈模式,当场窘然怔愣。
薛云想是见惯不惊,熟练地出面圆场。
“三春,你想带商少侠去看什么呀?”
陶三春向来有什么答什么,不带丝毫考虑。
“我想带他去看那幅画。”
她的话引起旁人兴趣,赵霁直起脖子,打算凑个热闹。
薛云的表情像筷子搅动后的汤汁,呈现短暂而明显的混乱,匆忙赶到“儿子”身边,嘴巴贴到耳洞前低哄:“那幅画是你爹的心爱之物,不能随便给外人看。”
陶三春习惯服从父母,低下头不再说话,默默起身向门外走去。
薛云顶着烂柿般的笑脸替她善后,对陈抟等人说:“这孩子一直是这样的,并非有意失礼,等我忙完这阵就好好教她礼仪,现在还请诸位多担待。”
为表歉意,他拿起汤勺为客人们添汤,第一碗给了陈抟,第二碗给商荣,轮到赵霁时,他双手刚捧住碗底,门外遽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吓得他身体剧颤,热汤摔落桌面,汁水横流,一片狼藉。
如同毒蛇游进蛙群中,外间惊叫一发不可拾,众人抢出厅堂,院子里的下人都逃得无影无踪,陶三春正与一个红衣童子遥遥对峙。童子年约十岁,容貌稚嫩,眉心一点朱砂似鲜血染就,手持一双尚在滴血的黄铜瓜锤,眼神流露着成年人也少有的凶恶煞气。
不用问,这定是嗜吃人肉的妖童“乌犍”了。
他此刻杀气高涨,见到陈抟一行,七窍喷出无形烈焰,厉声质问:“你就是陈抟?竟敢带人杀死我的巽鸟和鼋兽,活得不耐烦了!”
那怪鸟怪兽是赤云法师尽心思找到的“亚龙”,养在深山,委派“乌犍”照管。他看待这两只异兽比性命珍贵,这几日闭关练功,刚才外出发现二兽相继被杀,不知见了师父会受何种残酷的处罚,怒急攻心,就要拉这伙凶手垫背。
岂知对方也正在寻他,陈抟对不灭宗深恶痛绝,尤其是赤云的十二门徒,个个死有余辜。当下懒得话,径自拔剑斩杀。
“乌犍”见陈抟剑花朵朵,疾罩而来,不慌不忙身形微侧,斜掠三步,以铜锤架住剑锋。陈抟顿感剑柄传来一股吸力,内力似黄河决口,狂泻而出。他大惊失色,用力撤剑退出数丈,“乌犍”呵呵奸笑,双腿蹬地直冲冲扑击而来,舞锤以“神猴献果”“巧打秋千”“古树盘根”三绝招疾取对手上中下三处要害。
陈抟知他能通过兵刃吸人内力,不敢以剑格挡,随即倒踩九宫步,连连避让。商荣以为师父已经受伤,急忙拔剑驰援,赵霁也跟上去,双剑结为阵势,以“分花拂柳”式同时刺向敌人。
只听陈抟大叫:“躲开!”
两把剑都被“乌犍”铜锤封住,他故技重施,二人一齐变色,体内真气顺着兵器不受控制地流向妖童,且吸力甚猛,等闲摆脱不了。
陈抟挺剑刺向“乌犍”眉心,逼他撤招。
“乌犍”正吃到甜头,如何肯松口?拖着两个少年飞快后跃,赵霁发觉内力流失速度越来越快,久之必被吸干,情急下发动九炎真气,火焰般的内力好似一柄烧红的剑无所防备地刺入“乌犍”手臂,他惨叫一声撤消吸力,面上展露狂喜之色。
“你这是‘炽’……”
赵霁不等他说出这个‘炽’字,已是胆战心慌,商怡敏一再叮嘱他不可在人前使用‘炽天诀,如被识破就会使其暴露,可他终受自救意识驱使违了禁,下面该怎么自圆其说?
心如电转,“乌犍”的语速跟他不上,一字之后陶三春已然杀到,她迈步如弹弦,出手如发箭,将贼人接连逼退四五丈,訇然撞塌一堵粉墙。
“乌犍”碰了个灰头土脸,气得呜哇大吼,瞳缩如针,狰狞似鬼,忽然丢弃双锤,抓住陶三春双手手腕,疯狂吸取她的内力。
陈抟等人欲要解救,却听陶三春凛然断喝:“退下!”
她动也不动任其鱼肉,刹那后周遭浮动的灰尘都变了轨迹,绕着她的身体快速旋转,她的脸色也发生变化,左边脸纯白如雪,结出片片霜花,右边脸殷红若血,蒸腾丝丝热气。
“乌犍”觉得对方内力源源不断涌来,仿佛取之不竭的宝藏,暗喜遇上了肥羊,吸干这丫头将会功力暴涨。
殊不知这贪念已将其送上绝路,陶三春修炼的“天照经”不同于其他内功,真气分阴阳两种,相辅相成,始终保持等量平衡,只要其中一种不变,流失的那一方永远不会枯竭。
等“乌犍”发觉不妙,为时已晚,他的身体承载不下海量的内力,胸腹急速臌胀,想撒手反被陶三春抓住手掌,排山移海的内力强行灌进他的筋脉,洪水泛滥,一泻千里。
他开始不停发出哀嚎惨叫,当他的身体像河豚鱼臌胀到极点时,一个黄衫男子从东面月亮门里张皇奔入,高喊:“少爷,手下留人!”
陶三春认得这是自家张管事的声音,想罢手终究晚了一步,只听啪地闷响,如同踩爆了一只水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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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犍”肚子上开了个大洞,五脏肚肠蠕动流出,他喉咙里霍霍两声,随即两眼翻白,口鼻飙血地软倒下去,眼看是长不大了。
张管家见人死了,也哎呀惨叫着瘫在地上,商荣一眼瞥见他右边下巴上的大肉痣,冲上去揪住头发拽起来,招呼跟随而来的赵霁:“快来看看这是谁。”
赵霁眯起眼睛也能认出他,先祭出大脚泄愤。
“狗贼,居然躲在这里!”
薛云见他们殴打管家,想来有缘故,忙上前询问。
商荣说:“夫人有所不知,此人真名蒋发,是峨眉县的恶少,投靠不灭宗干了许多坏事。我们一直想找他算账,天网恢恢,今日到底捉住这厮了。”
第90章乐魔之礼物
贪生乃人之本性,按理说蒋发这种人最怕死,谁知落入绝境后他竟一反常态地极力求死,先是咬断半截舌头,接着脑门撞地,好像生怕多活一刻。
商荣猜他中了惑心术,点住穴道不令其自残,蒋发抖着血淋淋的舌头含糊不清哀求:“求求你们快些杀了我,再晚来不及啦!”
赵霁当这人吓出失心疯,又踹他一脚。
“你造了那么多孽,我们怎能轻易放过你!”
蒋发涕泪齐下:“你们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统统答应!”
陈抟决定先审审他,问他当地除了“乌犍”,是否还有其他不灭宗党羽。
蒋发不带停顿地说:“我只同他一人有联系,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这妖人其实已经三十多岁了,儿时得了侏儒症,一直长不大。有个巫师告诉他,每月吃一个小孩子,连吃五年病就会好,他便四处猎捕幼儿,按巫师的方子烹饪食用,至今已愈三年。”
他交代出额外讯息,坦白得太过干脆,难以取信于人。
陈抟又问:“那养在石壁里的怪兽是什么来路?你们打算用它做什么?”
蒋发积极答话:“那怪鸟叫巽鸟,怪兽叫鼋兽,都是赤云法师在昆仑山中找到的‘亚龙’,三年前从北地运至这牛头山中,由乌犍负责照看,每日捉些牲畜活人,调配毒、药当做饲料喂养它们。至于作何用途,我也不清楚。”
他在不灭宗地位低下,所知情报极其有限,陈抟没能从他口中取得赤云及玉兔等人的行踪。他在陶家已一年有余,定是赤云派来的细作,薛云见陈抟暂时问不出什么,接着审问他到此潜伏的目的。
蒋发哭丧:“赤云只命我监视少爷,随时汇报少爷的动向,此外没别的吩咐。夫人,求您看在我舅舅的份上,赏我个痛快吧!”
他嚎哭不止,似乎生命是一种恐怖的煎熬。
薛云狐疑斥骂:“是人都想活,你怎么偏偏要死?究竟耍的什么花招,快从速招来!”
蒋发鼻涕混着嘴里的血水流到胸口上,呜呜道:“小的原想活命,可少爷杀了乌犍,已绝了小的生路,如今唯有速死,才能受那尸虫噬身之苦。”
原来他吃了不灭宗的“六阴化尸丹”,这毒丹制作方法异常残忍,先将一个女人活生生挑断手脚筋,体表划上几百道伤口,作为“人盅”洒入尸虫卵,让虫卵在肌肉里慢慢孵化、成长,期间不可令“人盅”死去,每日灌以补药,辅以金针续命,直到半个月后尸虫钻入体腔,吃尽五脏六腑。
第二个步骤是用药材熏炙尸虫,三天后依旧存活的虫子称作“祖虫”,交、配产下的卵便是制丹原料。这些虫卵生命力极强,进入人体后会寄生在内脏里,每年必须服用药物压制,否则虫卵复苏,饥狂的尸虫便会在人的五脏庙里大快朵颐,将人由内到外蛀成空壳。
蒋发曾亲眼目睹他人毒发的惨状,从发作到死亡至少持续一两天,任是铁打的硬汉也扛不住那种痛,几乎都是不到一刻钟便忍不住自尽。不灭宗为惩罚这些叛徒,往往捆绑塞嘴阻止他们自杀,胆子略小的人见了那情形,一辈子都会做噩梦。
今天正是他体内毒丹发作的日子,负责为他发放解药的“乌犍”却死了,刚才陈抟等人检查尸身,没发现特别物什,蒋发又不知道他的巢穴在哪儿,自忖无救,才想尽快解脱。
薛云看他模样可怜,不忍心多余折磨,对陈抟说:“陈道长,这人交给你处置了,他虽是奸细,在我家这一年干活还算勤谨,我家老爷生前又跟他的长辈有些交情,还请你赏他一个痛快。”
陈抟点头,吩咐商荣赵霁将贼人拖到池塘边斩首,蒋发死到临头终有些怕,央求商荣:“商少侠,我知道你剑术了得,麻烦千万劈准点,别让我受二茬罪。”
商荣站到他背后,拔剑喝令:“你数到三,我就挥剑,不许停,也不许乱了节拍。”
蒋发依言,拖着哭腔喊:“一”
声音只冒出半截,视野陡然颠转,一切声响急速远去,黑幕落下的前一刻,他看到自己无头的躯体喷血倒塌。
商荣砍断蒋发脖颈,抬脚踢中尸体背心,血线飙进池塘,洒出一丈远,余下的滴滴答答流个不住,在塘边浸出大朵红云。
赵霁将人头踹到尸体旁,想到这厮追随赤云数载,不晓得残杀了多少无辜者,死得这么痛快真太便宜他了。
薛云找来两个得力的家丁,叫他们先用草席裹了尸体,再去外面市镇买口棺材回来装殓。
赵霁觉得他乱发善心,劝阻道:“夫人,这狗贼罪孽深重,正该剁碎喂狗,您何必劳神破财地安葬他。”
薛云解释:“你们不知道,这贼人是坏,可他母舅为人忠厚,曾于我家老爷有过些许恩惠,我现在送他一口棺材,算还他舅舅一份情了。”
蒋发的舅舅葛贤在蜀国做官,其人有烟霞痼疾,闲暇时喜好游山玩水。四年前陶振海在蜀南游散,客居旅店,一夜不慎练功走火,身体暂时瘫痪。恰逢葛贤也住在这家旅店,与陶振海打过两次照面,想是看他仪表不凡,初见便有心结交,陶振海不理会这等凡夫,病倒后却身不由己,给了对方接近的机会。
那葛贤从店主处得知陶振海染疾,赶忙派人寻医问药,并亲自前往探望。本来陶振海不用药石,自行调息两日就能康复,念在葛贤心意诚恳,记下他这份情。
后来葛贤宦场失利,遭政敌暗杀,全靠陶振海救下他一家老小。他为报大恩,将所有家财拱手相赠,还要把险被刺客糟蹋的女儿送给陶振海做使女。陶振海一概不受,见他如此开心见胆,便在他发誓保密的前提下说出了名姓。
“自那以后我家老爷和葛贤再无联系,去年年初,我们还住在庐阳,这个蒋发化名张茂林在城中流浪,一日我家老爷外出,看他被一伙地痞追打,见了老爷连声求救。我家老爷最恨以众暴寡,打跑那帮歹人救下他。他追着老爷道谢,说自己无家可归乞求留,中途道出家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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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老爷听说他是葛贤的外甥,在家吃喝嫖赌被父母逐出家门,受人拐骗来到淮北,败光身边财物,是以流落街头,便念及旧情和他发誓痛改前非的份上带回家中。开始并未向其透露一家人的姓名,只让他在二门外做些打杂差事。这人干活儿倒着实卖力,肚子里又有墨水,能写能算,能言善道,老爷看他表现实诚,这才渐渐加以重用,半年后提拔他进内院做事。没过几个月,老爷预感自己阳寿将尽,吩咐我们在他死后迁居别处。送老爷入土后我遣散家中仆婢,只留下两三个常年服侍的忠厚老奴,蒋发执意跟随,不仅赌咒发誓,还剁掉一根脚趾以示忠诚,我以为他真是诚心报恩,便同意了,一并带来这里,又升他做了管家,当成得力帮手看待。幸好今天遇上你们,否则还不晓得家里藏着一匹狼呢。”
赵霁听到这儿麻利接话:“三年前我曾潜入这厮家中偷听到他和不灭宗党徒谈话,当时他声称自己知道‘天照经’的下落,估计是听他舅舅露了口风,将消息卖给了不灭宗。后来在庐阳发生的一切肯定都是他设好的圈套,目的就是接近陶老爷,伺机盗取‘天照经’。”
薛云越听越气愤,觉得蒋发对他们一家的愚弄不可饶恕,后悔没给他苦刑吃,望空痛骂一顿,思绪回转,再补充一点讯息。
“姓蒋的来我家以后,赤云老贼曾经找过老爷麻烦,他武功不及老爷,暗算不成还受了挺重的伤,为这事老爷才叫我们搬家。我想那次赤云就是在姓蒋的配合下发动了偷袭,这天杀的恶贼,若不是拼斗时元气耗损过度,老爷兴许不会去得那么快。”
他红通通的眼圈包不住杀气,一掌拍在案上,厚厚的黄铜包边当即脱落一大块。
陈抟很为他和陶三春的处境担忧,说:“赤云这十几年来致力搜集真理佛传下的五种神功,有了‘天照经’的下落,必要抢夺,以贫道之见,此地不宜再住,还请夫人尽快带陶公子另寻住处。”
薛云掏出手帕擦抹眼角,点头道:“道长所言极是,反正我和三春正准备出趟远门,就趁这机会搬到不灭宗找不到的地方去。”
陈抟有别事商求,辞行前请薛云借一步说话,薛云领他去了书房,商荣赵霁留在厅内等候,少时陶三春走进来,她换去血衣,半干的长发用青丝带松松捆成一束,这么一来外表与普通少女无异了。
赵霁见她进门时紧紧攥着右拳,径直走向商荣,神情僵木无情,活像邀战的架势,不禁跳到商荣身边防护。
陶三春在商荣跟前停步,抬起右拳,五指轻轻松开,一个淡青色的小物件在他们眼前左右晃动,是一枚连在细金链上的翡翠哨子,外观是蟾蜍形状,雕工细腻,小巧别致。
“给你。”
她木腾腾地将哨子递出一寸,商荣意识到这是主人馈赠的见面礼,往常若遇这种情况他会婉言谢绝,可陶三春心智不足,以常理沟通或许会节上生枝,添出别的麻烦,考虑片刻,微笑道谢,将掌心摊到哨子底部,金链滑下陶三春的手指,玉哨落到了他手中。
目睹此情,赵霁心里的酿醋作坊再度开业,佯装玩笑地冲陶三春抱怨:“陶公子,我也是你家的客人,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陶三春不明所以,愣愣地盯着他,赵霁无视商荣低声训斥,干脆撕破含蓄的面纱。
“你别只送我师父礼物,也送我一样东西呀。”
“混蛋,你有完没完!”
商荣气他丢脸,伸手黑掐一把,因而没来得及向主人赔礼,赵霁惨叫之际,陶三春已转身走向东面墙壁上的十锦??子,随手取下一个一尺来高的商周铜鼎,回来递给赵霁。
“给你。”
礼物昂贵,但赠送方式纯属敷衍,赵霁硬着头皮讪笑:“这玩意儿太大了,不便携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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