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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徐世勣听到这话很不高兴,也把手上的棋子扔到了棋秤上,“诛杀无辜者的不是俺们,而是官府,官府才是阿修罗,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官贼才是吃人的魔鬼。”
十二娘子嗤之以鼻,眼里的不屑之色更浓。
“儿倒想知道,当鹰扬府四面围剿瓦亭,你们这群小蟊贼又如何杀出重围,又如何艰难求生?”十二娘子目露挑衅之色,揶揄道,“那个白恶魔会不会故技重施,三闯白马,再一次将儿绑架而去?”
徐世勣听出了十二娘子的弦外之音,知道十二娘子切齿痛恨白刑徒,一定要置白刑徒于死地,于是苦笑摇头,“某不会出卖他。”
“但你出卖了儿。”
“某没有出卖你。”徐世勣辩解道,“是你的仆从背叛了你,并阴谋置我们于死地,结果导致事态失控。”
“这么说,儿之遇险,是儿驭下不力,咎由自取了?”十二娘子的语气骤然严厉。
徐世勣心里一慌,不假思索地脱口回道,“你不要招惹他,他和我们这些人不一样,他一无所有,他无所顾忌,他要造反。”
“造反?”十二娘子吃了一惊,“原来如此,怪不得有人不惜代价要杀他,原来如此。”
徐世勣吓了一跳,“你知道谁要杀他?”
十二娘子轻轻摇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凝神沉思,想了很久,似乎找不到答案,却更加疑惑了。
“事情闹得这么大,东都那边肯定暗流涌动,危机四伏。”十二娘子忽然叹了口气,冲着一脸好奇的徐世勣摇了摇手,“白恶魔太危险,会给你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灾难,为安全起见,你们要么立即驱赶他离开东郡,要么你们和他一起离开东郡,总之,你们不能继续避难于瓦亭,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徐世勣连连点头,“好,我们走,但在单氏没有获救之前,我们不会离开瓦亭。”
“你们即刻去救人吧,东郡府决不会阻拦。”十二娘子冲着徐世勣挥了挥手,“救了单氏,就把那位监察御史放了。要信守承诺,不要让儿难做,也不要再陷儿于危机之中。”
徐世勣躬身拜谢,但十二娘子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徐世勣骇然变色。
“儿一定要杀了白恶魔,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战隋 第二十八章逃亡
..瓦亭沐浴在落日余晖之中,美丽而祥和,但瓦岗上的人,却充满了怨愤和杀气。
翟让出离愤怒。李风云的计策奏效了,成功营救了单氏,却把翟让和瓦岗人全部推上了绝路。接下来,鹰扬府肯定要围剿瓦亭,把瓦岗人赶尽杀绝。崔氏还算网开一面,十二娘子提前出了警告,让瓦岗人赶快离开东郡。然而,天下虽大,却无瓦岗人的立锥之地。
翟让当然不会公开驱赶李风云,那会寒了兄弟们的心,损害了自己的声誉,而且崔氏和东郡权贵并不会因此放弃围杀瓦岗人。既然如此,那只能把愤怒埋在心里,表现得豁达,有度量,有担待。另外,翟让和一众瓦岗人从内心里忌惮和畏惧白刑徒,不敢随意招惹他,激怒他,以免给自己带来灾祸。
虽然双方相识不过寥寥数天,但李风云已经充分展示了他惊人的实力,这个实力不仅仅是武力上的强悍,还有智慧和谋略上的出众。李风云也是混黑道的,而且还是恶名昭著的大贼,还有他骄横跋扈、咄咄逼人、无法无天的暴戾性格,使得他在为人行事上表现得异常强势,而这种强势再加上对翟让、单雄信、徐世勣等人都有援手之恩,使得他在瓦岗人的心目中迅赢得了一席之地,并占有独特而重要的份量。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决定一切。假若翟让坚持留在东郡,留在瓦亭,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必然能继续领导众人,而一旦离开东郡逃亡于异乡,他的优势便损失殆尽,他又如何领导瓦岗诸雄?
翟让的这种担心在瓦岗人商议未来生存策略的争论中,逐渐有所减轻。
他最为信任和依赖的人,除了自家兄弟子侄和门生故吏外,便是单雄信和徐世勣这些“同道”中人,虽然名义上翟氏是他们的恩主,在势力范围内庇护他们,但实际上双方之间的利益关联太深,早已是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而这也是单雄信和徐世勣等河南豪强不惜一切代价营救翟让和翟氏的原因所在。
这种因利益而共存的“团体”,如果没有足以打动他们的更大利益,是决不会分崩离析的,虽然李风云在这次危机中“铤而走险”拯救了单雄信、徐世勣和部分瓦岗人,但李风云的“自由”却是瓦岗人用生命换来的,彼此间恩义两全,说不上谁亏欠了谁,所以单雄信和徐世勣不会因为李风云拯救了他们的家族,就转而奉李风云为恩主,再说李风云能带给他们什么利益?李风云神秘莫测,没有人了解他的过去,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秘密,这本身就是一种危机,其次李风云口口声声要造反,他一无所有,纠集一帮人造反,烧杀掳掠,对他来说当然有好处,但对单雄信和徐世勣等人来说却什么利益都没有,唯有无穷无尽的祸患。既然如此,单雄信和徐世勣又怎会转而追随李风云?
翟让饱受打击,自信心严重受挫,所以过于忧虑了,而单雄信和徐世勣对他始终如一的鼎力支持,不仅让他感受到了兄弟之间的无比忠诚,也让他迅恢复了自信。
在瓦岗人的生存大计中,除了坚持要举旗造反的李风云,其他人等都支持翟让的策略,到荥阳郡和梁郡去,在横贯这两个郡的南运河上以劫掠过往船只讨生活,说白了就是做个小贼,不显山不露水,很低调,这样日子过得很滋润,也不会引起官府的过度关注,典型的黑道生存方式。
李风云忍不住就想问,你们打算这样过多久?做贼是不是很荣耀?这样苟且偷生一辈子,难道就是你们的理想生活?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为什么就不能像陈胜吴广一样举起义旗,登高一呼,打出一片新天地?
瓦岗人不予理睬,权当李风云是个疯子,是个被当朝权贵逼上绝路的癫狂之徒,是个一门心思要称王称霸然后报复当朝权贵的痴心妄想者。今日的中土是统一后的中土,今日的王朝有一支庞大的卫府军队,今日的天下仓廪富实,国力强盛,今日的皇帝带着卫府军南征北战、西讨东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在今日这种情形下造反,纯粹是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瓦岗人迅撤离。由瓦亭直线南下一百余里就是济水。再由济水南下几十里,便是贯穿荥阳郡和梁郡的通济渠。
徐氏是河南航运巨贾,也是河南航运行会的老大,凡在河南河渠上行走的船只,都要遵循行会的规矩,由此可以推及徐氏在河南大小河渠上的势力。这次瓦岗人撤离,借助的就是徐氏之力,而徐氏的船队码头遍布大河南北,数百瓦岗人由不同的撤离地点登船之后,转眼就如一把沙砾洒入大河般踪迹全无。
现在的瓦岗人主要以翟氏及其子侄、门生故吏为主,有翟宽、翟让兄弟,有侄子翟摩侯,有门生王儒信,有好友贾雄和单雄信。
徐世勣有崔氏的庇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做他的徐氏少东主,这为瓦岗人的逃难和生存提供了方便。其他诸如王要汉王伯当兄弟,王当仁、周文举和李德逸等地方豪强,因为崔氏以非常强势手段要把这场生在东郡的风暴迅平息下去,故幸免于难,但有了单氏这个前车之鉴,他们都异常低调,并暂时中断了与瓦岗人之间的联系,以免被官府抓住把柄惨遭不测。
瓦岗人势单力薄,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要地盘没地盘,就如一群丧家之犬被官府通缉追杀,四处逃难,这种情形下说什么举旗造反,的确不现实,荒诞不经。而李风云总是拿陈胜吴广说事。双方的想法可谓南辕北辙,根本就没有交集的地方。
李风云因此很郁愤,把自己关在船舱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既不愿意主动迁就瓦岗人,也没有加深了解、消除隔阂和缓解矛盾的意愿,这使得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但双方迫于各自的需要,彼此忍耐,暂时还能维持共存的局面。
这天黄昏时分,船队在梁郡府宋城的运河码头上停泊下来。
深夜,正在舱内读书的李风云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马蹄声,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放下书卷,走到窗边掀开布帷向外看去。外面月色朦胧,码头和船舶上的各式灯笼散出昏黄灯光,让夜色看上去更为柔和和温馨。几匹健马疾驰而来,马上人均面带防尘巾,穿黑色长袍,披黑色大氅,风尘仆仆。
李风云目露警惕之色,看得更为仔细。
黑衣人驱马走近船队的领航大船,尚未下马,便有船上水手高声询问。为黑衣人刚一开口,李风云便听出是徐世勣的声音。李风云暗自心喜,这段时间他藏匿船上,在单雄信、贾雄等人6续消失后,与其相识的只有翟让和王儒信,但彼此之间实在找不到共同话题,所以甚为苦闷。
徐世勣上了船,先去见了翟让和王儒信,然后便进了李风云所居船舱,略加寒暄两句后,便以吃酒为借口,拉着李风云与翟让、王儒信坐到了一起。
翟让很大度,并没有因为李风云与其在生存理念上存在分歧就蓄意排斥他,而是始终将其当作瓦岗的一员,不论大事小事都把他喊在一起商议。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在这种关键时刻多听听反对意见也是一件好事。而翟让的这一做法深为李风云所欣赏,彼此给予对方必要的尊重和信任,正是双方能够互相忍耐的原因所在。
“白马局势如何?”翟让开门见山,酒杯尚未端起,便直奔主题。
“追剿力度非常大,不论是御史还是郡守,在没有接到东都诏令之前,该干的事情还得干。”徐世勣面露愁容,“虽然雷声大,雨点小,但十二娘子承压太大,毕竟白马的案子太大,东都特使抵达白马后,无论如何都要调查一番以便向东都做个交待,但如今白马大案的元凶不但没有抓到,反而逃之夭夭无影无踪,这对山东人来说终归很不利。”
翟让沉默不语。坐在他身边的王儒信忍不住了,目光闪烁,瞥了一眼自顾吃喝的李风云,欲言又止。
王儒信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白面短须,精明干练,曾在翟宽手下做过几年掾属。他对李风云非常忌惮,担心翟氏为其所累,屡次提议翟让赶走白刑徒,但都被翟让拒绝了。
“崔氏是否有所暗示?”翟让问道。
徐世勣苦笑,望着李风云说道,“十二娘子誓要亲手砍下风云兄的头颅,所以前些时日已离开白马,沿通济渠南下追来。”
王儒信笑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这便是崔氏的暗示,崔氏的目标正是白郎。”
李风云放下酒杯,鄙夷地看了王儒信一眼,冷笑道,“崔氏若只有这等鼠目寸光,早已死绝!”
王儒信勃然变色,张嘴便要反唇相讥。
翟让急忙阻止,望着徐世勣问道,“崔氏要来宋城?”
徐世勣神色凝重,郑重点头。
“她难道听说了甚?”翟让追问。
徐世勣摇头,“她大张旗鼓来宋城,肯定不是为了追杀风云兄。”
翟让眼里掠过一丝厉芒,突然重重一拳砸到了食案上,“到底谁是叛徒?”
王儒信这才意识到危机的来临,神色有些慌张,“明公,也有可能是韩相国那边出了问题。”
“马上约见韩相国。”翟让果断说道,“明天某一定要见到他。”







战隋 第二十九章重兵
..凌晨时分,徐世勣又回到了船上,与翟让谈了一阵后,便寻到了李风云。
李风云已和衣而睡,长刀就放在手边,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看到徐世勣进来,李风云缓缓坐起,披散着长,面带浅浅微笑,眼神深邃,似乎可以洞察一切,这令徐世勣没来由的有些紧张。
徐世勣尚在斟酌措辞,想着由何处转入话题,不料李风云已经先开了口,“翟法司在宋城这边,有何谋划?”
徐世勣略加迟疑之后,低声说道,“东征所需无所不包,粟绢锋镝一样不缺,而主要供应地便是江南。东征在即,大运河南北转运繁忙,其财富之巨令人垂涎,沿途郡县便都想方设法从中渔利,于是两岸盗贼蜂拥而出,其中以官僚之名而行盗贼之事者比比皆是,至于监守自盗者更是难以计数。”
李风云微笑点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中土的权贵官僚自古以来便擅长以权谋私,贪赃枉法,寡廉鲜耻的窃取王国财富。”他用手指指徐世勣,揶揄道,“翟法司便是其中一个,而你也是个贪婪的小贼。”
徐世勣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阿兄是明抢,俺是暗取,五十步笑百步尔。”
“你们打算盗取甚?粟绢?金银?抑或是……”李风云紧盯着徐世勣的眼睛,缓缓拖长了声调,“锋镝?”
“锋镝。”徐世勣正色回道,“几个月前,俺们便获悉有一批锋镝将从江南运往北方,其数量巨大,且大部分为陌刀、步槊、强弩、铠甲等重兵。”
“你们要造反?”李风云有些惊讶,“既然有造反的打算,为何到了今天这等绝境还不愿举旗?”
“造反需要时机。”徐世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李风云争论,但也回避不了,“各地鹰扬府实力强横,以我们目前的实力,造反便是死,实为不智。”
“时机是创造的,不是等来的。”李风云语含嘲讽之意,也无意与徐世勣继续争论,“既然你等实力弱小,又拿什么窃取重兵?重兵运输,必定有鹰扬护卫,以你等实力若是强抢,纯属找死。”
“最初我们并无窃取这批重兵的想法,但某一天,梁郡韩明府突然到了白马,寻到了明公,向明公提出了联手河南诸豪共谋这批重兵的设想。”徐世勣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解释道,“韩明府便是梁郡豪望韩氏家主韩相国,曾做过一任雍丘县令,一任宋城县令,后因恩主离任,与继任郡守屡次生冲突,遂遭弹劾而罢职。他在梁郡势力庞大,又曾担任过县令,故大家都尊称其为韩明府。”
李风云微微颔,不经意地问道,“他的恩主是谁?为何不庇护于他?难道亦遭人排挤而权势不再?”
徐世勣摇头,“他的恩主权势非常惊人,说起来你肯定知道,便是本朝前宰执、楚国公杨素之长子杨玄感。杨素病逝后,杨玄感继嗣,袭爵楚国公,现为本朝礼部尚书,其权势之大,在当今中土可谓一时无两。”
“杨玄感……”李风云神色微变,眼里掠过一丝惊色。
“杨玄感在先帝朝曾出任宋州刺史。今上改州为郡,梁郡便是过去的宋州,只不过所辖地域小了一些而已。杨玄感为宋州刺史时,韩相国便是他最为得力的属下之一。”
“一个礼部尚书,当朝宰执之一,又是豪门高第,竟不能庇护自己的门生故吏,这怎么可能?”李风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事实的确如此。”徐世勣也是面露疑惑之色,“或许,韩明府在杨玄感上京赴任后,在梁郡表现得过于强势了,给杨玄感造成了麻烦,于是杨玄感便以此手段给他一个警告,以儆效尤。”
“杨玄感定有深意,某等不便猜测。”李风云摇了摇手,问道,“翟法司突然被抓,是否与此事有关?韩相国是不是就是那个叛徒?”
徐世勣吃惊地望着李风云,“阿兄怎会有此等臆测?韩明府岂会背誓弃诺?这对他有何好处?”
李风云冷笑,“你若能看到未来,便会猜到这里定有阴谋诡计。”
未来?徐世勣本不以为然,蓦然由李风云的白想到了他神秘的可能充满了黑色的过去,心里顿时一动,一个念头忽然涌出:难道要杀他的人是杨玄感?抑或,他和杨玄感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当今中土,若论权势之大,推弘农杨氏,那是皇族。杨素便是出自弘农杨氏,只不过与先帝这一房在血脉上有些距离而已,算是皇族的旁支。先帝朝,杨素基本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今上能够在皇统争夺中最终胜出,也是得益于杨素的鼎力支持,所以杨素的权势一直延续到了今上朝。几年前杨素病逝,继承杨素全部政治遗产的便是杨玄感。谁敢在今日中土目无法纪、肆无忌惮的追杀一个人?此等权贵屈指可数,但杨玄感肯定是其中之一。
由权势倾天的杨玄感推及到在宋州势力强横的韩相国,再联想到韩相国要在通济渠上劫掠重兵,徐世勣便再也推衍不下去了,感觉太荒诞了。阴谋诡计?以杨玄感的权势,还需要搞什么阴谋诡计?他已经位居宰执了,难道还不满足,还要做皇帝不成?
徐世勣迅把这些荒诞的想法统统抛离,含笑问道,“莫非阿兄能看到未来?”
“某说某能看到未来,能预知翟法司、单二郎和你将在几年后名震中土,雄霸中原,能预知你们和瓦岗寨、瓦岗义军一起流芳千古,你信吗?”李风云捋了捋披散的白,笑了起来。
“瓦岗寨?瓦岗义军?瓦岗在哪?”徐世勣莫名其妙,忽然想起那日李风云在瓦亭对自己所说的戏言,顿时恍然,原来瓦岗便是瓦亭,便是那片鸟不拉屎的沼泽地,李风云这是在故意调侃自己。徐世勣哈哈一笑,摇摇头,手指李风云揶揄道,“阿兄好生固执,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造反。既然阿兄有如此鸿鹄之志,不若干脆就在宋城举旗,拉一帮兄弟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李风云哈哈大笑,蓦然心念电转,无数想法如决堤洪水一般呼啸冲入脑海,让他眼前骤然一亮,仿若在黑暗中隐约看到了光明,在迷惘无助中突然抓住了一丝机遇。
看到李风云笑容渐敛,剑眉紧锁,陷入沉思,一股不祥之感瞬间包围了徐世勣,让他懊悔不迭,责怪自己不该胡乱说话。他正想转移话题,把李风云从沉思中拽出来,却看到李风云好似做出了什么决定,整个人瞬间爆出了一股凛冽气势,如冲天剑气,挡者披靡。
“大郎好主意。”李风云冲着徐世勣竖起了大拇指,由衷赞道,“一语惊醒梦中人,谢了。”
徐世勣惊魂不定,眨巴着眼睛犹豫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兄,俺说了甚?”
“你啥也没说。”李风云笑着摇摇手,重新转入话题,“那么,翟法司南下宋城,便是为了此事?”
徐世勣点了点头,目露忧色,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霾,显然之前他曾见过韩相国,也曾商讨过劫掠重兵之事,但形势不容乐观,甚至很糟糕。
“劫掠重兵,是谋大逆的死罪,你等既然无意造反,只想做个偷鸡摸狗的小贼,又何必答应韩相国趟此等浑水?要知道,这趟浑水一旦粘上了,那除了举旗造反,就再无生机。”李风云沉吟了片刻,又说道,“虽然崔氏在白马那边承担了重压,急需寻到翟法司和单雄信等人的下落,以谋求责任转嫁,但你等可以在荥阳或者梁郡等地随意劫掠一些金银粟绢露个头即可,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所谓的义气和承诺而自绝生路。”
徐世勣对“责任转嫁”四字颇感兴趣,实际上白马局势正在如此展,十二娘子沿通济渠南下,其目的正是要逼着翟让和单雄信等人尽快“露面”,以便把东都和各方势力的注意力由白马转移到宋城,继而给处置白马危机争取到足够的条件和时间。
“阿兄的话自相矛盾了。”徐世勣不动声色地说道。
李风云哑然失笑。的确,翟让和单雄信只有大张旗鼓的“露面”才能满足崔氏所需,而与韩相国联手劫掠“重兵”正好可以实现这一目的。既然能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但是,“重兵”好劫,劫了之后怎么办?东都也罢,地方官府和鹰扬府也罢,出于安全的考虑,就算翻地三尺也要找到这批“重兵”,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
通济渠沿岸有能力和有胆量劫掠重兵的地方势力、黑道势力极其有限,扳着手指头都能算得过来,韩相国和翟让等人根本跑不掉,就算跑掉了,也保不住这批重兵。既然明摆着就是一件“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亏本买卖”,又何必费尽周折去做它?
“计策总是有的,纸上谈兵谁都会。”李风云笑道,“人是关键,若是有人能把纸上谈兵变成现实,那计策就成了。”
徐世勣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战隋 第三十章谁要造反?
..第二天船队继续南行,五十里之后便到了谷熟县城。
韩相国和几个亲信属从早已候在码头上,看到徐氏船队抵达,当即乘小舟登船,随船队而下。
韩相国四十多岁,中等身材,圆脸短须,长得有些富态,目光敏锐而矜持,神情冷淡而严肃,气质沉稳谨慎,若不知道他的底细,很难从外形上推断出他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地方豪望。
一番寒暄后,翟让主动谈及自己目前的艰难处境,今入梁郡行劫掠之事,已经触及到韩相国的利益,为此不得不向韩相国“低头”,请求其让度一部分利益,日后必当厚报。
韩相国倒是豪爽义气,大手一挥,说了几句生死兄弟荣辱与共之类的漂亮话,不过这漂亮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是语含双关的。从道上的规矩来说,翟让避难梁郡并从韩相国的嘴里抢饭吃,是过界了,是大忌讳,搞得不好双方就要火并,这一点翟让很清楚,所以他南下梁郡,名义上是信守诺言,是遵从双方之前的约定,是与韩相国联手劫掠重兵。有了这个“名义”,韩相国当然非常欢迎。今日他亲自登船拜会翟让,已经表明了欢迎翟让的态度。
东郡翟氏和梁郡韩氏都是河南地方豪望,山东的三四流贵族,门第身份基本相当,只不过如今翟氏落难,落草为寇,双方的地位悬殊太大,这时候韩相国依旧平等对待翟氏,算是给足了翟氏面子,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韩相国此举也是为了拉拢人心,凝聚实力,以实现劫掠重兵之目标。
既然韩相国表态,要与翟让生死与共,翟让当然也要表一下决心,愿意竭尽全力帮助韩相国达成目标。翟让手上可用之人就那么多,而且还有来自白马方面的重压,能给予韩相国的助力实在有限,所以翟让必须解释清楚,以免闹出不必要的误会。翟让说,某若还是东郡法司,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可惜自己遭人出卖陷害,如今不过是个逃犯,后面还有追兵苦苦相逼,身陷困境,此次南下梁郡恐怕会给韩相国带来麻烦,甚至影响到劫掠重兵之大计。言下之意,我能力有限,能帮助你的地方不多,你斟酌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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