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窦建德敏锐地现到了这句话中的破绽,当即问道,“依将军之推测,当段达再次杀到永济渠,我们岂不要大败而逃,才能让河北豪门满足东都之需要
李风云郑重点头,“所以,某马上渡河返回齐鲁,而诸位则要做好败退清河的准备。某要告诫诸位,这一次务必不要心存侥幸,关键时刻,利益至上,河北豪门为了自身利益,会毫不犹豫地牺牲诸位。”
屋内再次沉寂,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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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三百章 转嫁
..对清河人来说,李风云是个神秘的具有传奇色彩的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打了一场胜仗,加剧了永济渠危机,然后又像风一般消失了,就如在波涛汹涌的湖面上扔下了一块石头,虽然溅起了波澜,却瞬息踪影全无,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众河北豪帅对李风云那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将信将疑,毕竟未来的事谁也不知道,只要尚未生,就一切皆有可能。
很快,从东都就传来了消息。兵部和卫府经过对东征战事的反复研究,认定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在萨水大战的关键时刻拼死阻御敌军的攻击,为掩护友军渡河赢得了更多的时间,功过足以相抵,应免予责罚,官复原职;认定涿郡太守、检校左武卫将军崔弘升在萨水大战爆之前就已经向圣主、中枢和前线统帅部出了警告,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好了充足准备,正因为崔弘升的准备工作做得好,远征四个军才得以成功撤离萨水战场,同样也因为受益于崔弘升的预警,圣主和中枢及时增援了鸭绿水,才得以确保远征四个军安全渡过鸭绿水返回辽东,所以崔弘升不但无功,反而有功,但考虑到远征军大败之事实,崔弘升也只能是功过相抵,官复原职。
十二月十四日,圣主诏令,薛世雄、崔弘升官复原职。
政治上无处不是妥协,圣主若想赢得山东人对二次东征的支持,就要帮助山东人拯救崔弘升,而若想拯救崔弘升,关陇人的让步至关重要,为此圣主不得不向关陇人妥协,于是放出了薛世雄。薛世雄是河东贵族集团重要成员,中枢重臣黄门侍郎裴世矩、御史大夫裴蕴也是这一政治集团的重要成员,也就是说,圣主表面上是向关陇人妥协了,但实际上受益的却是支持他的河东人,这一政治手腕可谓运用得十分高。
十二月十五日,圣主诏令,左翊卫将军段达因为在河北戡乱无功,剿贼不利,免去其左翊卫将军一职,即刻回京。
同日,圣主诏令,免去崔弘升涿郡太守一职,任命其为河北讨捕大使、检校左武卫将军,代替段达负责河北戡乱。
同日,圣主还下达了两道重要诏令,一是任命崔弘升的弟弟崔弘骏,出任赵王府长史;而另一道诏令的内容如出一辙,任命博陵崔氏的另一个重要成员崔赜,出任越王府的长史。
赵王杨杲是圣主的第三子。越王杨侗是已故元德太子的次子,圣主的孙子。崔弘骏出任赵王府长史,便成为赵王杨杲的第一辅弼大臣,而崔赜出任越王府长史,便成为越王杨侗的头号佐臣。
相比崔弘升的任命,这两个任命太重要了,内中蕴含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影响太大了,当即在东都引起了轰动。
从中土继承制度来说,赵王是庶出皇子,越王是庶出皇孙,都没有继承权,都不是合法的继承人,而真正拥有继承权的合法继承人,只有嫡出的齐王杨喃一个。但现在的问题是,齐王杨喃距离储君的位置越来越远,继承皇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尤其他离开京师居外戡乱后,留给东都的是一个在皇统之争中垂死挣扎的凄凉而绝望的身影,这进一步拉大了齐王与储君之间的距离,于是东都理所当然把目光转向了其他皇子皇孙。
中土继承制度的原则是立嫡、立长、立贤。做为嫡皇子和皇长子的齐王杨喃既然逐渐远离了皇统继承人的序列,那么就只能依照“立贤”原则,在皇子、皇孙中寻找新的继承人。
“立贤”原则的最大弊端就是给了更多人争夺继承权的机会,这会诱皇统之争,父子相残,兄弟阋墙,以至于亡国亡种,残酷而血腥,所以历朝历代都吸取了教训丨立嫡就不立长,立长就不立贤,以便最大程度的降低皇统之争的危害性。然而,本朝是个例外,先帝在挑选继承人的时候,最终还是选择了“立贤”原则,结果在圣主“登顶”前后的一段时间内,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按道理圣主应该吸取教训丨但这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是由分裂走向大一统的时代,是由门阀士族政治走向中央集权制的时代,是改革的时代,改革者为了建立永久和平昌盛的大一统的中土,皇统继承人必须具备大一统的执政理念和锐意改革的坚强意志,所以先帝也罢,圣主也罢,在选择继承人的原则上,不是立嫡、立长,而是能否坚持大一统改革,所以只能选择“立贤”原则。
圣主先是从政治上“驱逐”齐王杨喃,接着又“顺水推舟”,把唯一的合法继承人“放逐”出了东都,今天更是把辅佐赵王和越王的重任托付于山东第一豪门崔氏,等于向东都各大政治集团出了正式宣告,皇统继承将以“立贤”为原则。依照这一原则,齐王杨喃有机会“登顶”,其他皇子皇孙同样有机会问鼎皇帝宝座,这实际上是剥夺了齐王杨喃的唯一合法继承权,同时授予其他皇子皇孙继承皇统的资格,新一轮的皇统之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先帝时期的皇统之争,圣主最终胜出,已经非常清楚地表露了改革派们所坚守的以“立贤”为原则的皇统继承制度,而今天圣主步先帝之后尘,同样举起了“立贤”这杆继承“大旗,看上去有重蹈覆辙之危,有失去理智之嫌,但实际上其政治背景与当年如出一辙,改革派遭到了重大挫折,大一统的改革事业遭遇到了重大危机,迫不得已之下,改革派只能以扩大皇统之争来转嫁危机,把保守派攻击改革的“火力”转移到皇统之争的战场上,以此来赢得喘息和逆转的时间,来获得与保守派讨价还价的更多筹码。
中土的各大贵族集团已经经历了先帝朝的“皇统之战”,有丰富的“战斗”经验,所以当他们看到圣主重新打开了以“立贤”为原则的皇统大战的战场后,一眼便看穿了圣主的用意,看透了改革派们的手段,看到了蕴藏其中的巨大机遇和风险,于是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势如虎,拎着把大刀就冲向了战场。
博陵崔氏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而此等惊心动魄的大战,冲在最前面的一般都是死,生机渺茫,但此时此刻,博陵崔氏没有选择,与其考虑会不会死,倒不如一往无前,杀出一条血路,死里求生。
博陵崔氏一夜间再度赢得了圣主的信任,再度“辉煌”,只是这“辉煌”背后所隐藏的危机让人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寒而栗。
十二月下,李风云率联盟大军撤回济北,就在他准备撤回鲁郡的时候,李安期匆匆而来。
李安期辜负了李风云所托,未能在李风云北上永济渠之前请来鸿儒刘炫,好在李风云运气不错,找到了王安这个非常默契的“合作者”,否则此趟河北之行不会如此顺利。不过李风云并没有责怪李安期,毕竟刘炫是中土的儒林泰斗,就算落魄到与贼为伍,他也是大师级的人物,有大师的尊严,有大师的思考,他愿意来自然会来,不愿意来就算绑架也没用。
李安期带来了李百药的密信,李百药邀约李风云至馆陶相会。
馆陶在河北武阳郡,永济渠南岸,距离济北大约两百余里,路程不算多,但隆冬季节行走艰难,再加上李风云刚刚从清河回来,新年将至联盟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这马上又悄悄返回,实在不便。
李风云犹豫了一下,问道,“很紧急吗?一定要即刻动身?”
李安期连连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据说,不久前,崔家那位到了魏郡的邺城。”
李风云心领神会,原来崔家十二娘子到了,而且与李百药一起,这足以说明博陵崔氏和赵郡李氏在某些方面展开了密切合作,但这一合作是否有利于自己,就很难说了,所以这一趟的确不容耽搁。
李风云果断起程,日夜兼程赶赴馆陶。在馆陶城外的一座庄园里,李风云见到了李百药,也看到了崔九。
崔九对待李风云的态度生了明显变化,很客气,很友善,言辞中甚至透出一股亲近之意。李风云倒是一如既往,不卑不亢,寒暄一番后,遂急切问到了东征战败的具体经过。
崔九详细述说,三番两次提到李风云的预测与实际情况基本一致,当说到自家家主崔弘升的功绩时,崔九更是喜形于色,把远征四个军的成功突围完全归功于崔弘升。当李风云听说有四个军十几万将士成功撤回辽东后,当即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记忆中的历史欺骗了。
历史说萨水大战后宇文述仅仅带了不足三千人撤回辽东,而三千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除了诸军统帅和他们的扈从外,余者皆没,这就出现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疑问,诸军统帅们又是如何撤回来的?远征军后撤过程中,诸军处在不同的位置,会遇到不同的战况,诸军统帅们即便抛弃了自己的军队,也不可能有如此好的运气,都逃出了天生,再考虑到高句丽人半渡而击之,远征军肯定有一半军队在洪水到来之前渡过了萨水,而这一半军队逃到鸭绿水后,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越过鸭绿水天险,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宇文述至少可以带着几万将士撤回来。由此可以确定,李唐为了污蔑和抹黑圣主,在撰写这段历史的时候,做了篡改。
李风云心情愉悦,事实证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自己还是有改变历史的可能,虽然改动的幅度非常小,甚至忽略不计,比如在崔弘升的努力下,在圣主、中枢、远征统帅部的齐心协力下,还是拯救了更多将士,但积少成多,厚积薄,机缘巧合下,还是有改变历史轨迹的一线希望。
崔九说完东征大败的经过后,终于说到了正题,“你的预测很准确,二次东征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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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三百零一章 谁敢谋反?
..二次东征即将开始,这对李风云来说并不算什么秘密,李风云现在迫切想知道的是,崔弘升的命运是否改变?此次他北上清河攻克侯城,加剧了永济渠危机,是否有助于拯救崔弘升?
二次东征的前提是国内局势要稳定,大运河要畅通无阻,所以河北戡乱必须马上见效。崔九说到这里,面露得意之色,“河北戡乱不利,段达罪责重大,圣主一怒之下,免其官职,征召回京。圣主诏令,黄台公出任河北讨捕大使,检校左武卫将军,代替段达戡乱河北。”
李风云惊喜不已,暗自雀跃。崔弘升还活着,崔弘升没有死,崔弘升的命运改变了,这再一次证明历史还是有改变的可能,只是若想达到这一目标,不但要选择好正确的方向,还要采取正确的方式方法,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将回归原点,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黄台公复出了?”李风云笑道,“好消息,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
“黄台公复出,与河北局势日益恶化有直接关系。”崔九望着李风云,语含双关地说道,“而侯城一战,正是局势恶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是崔九代表博陵崔氏向李风云郑重表达了谢意,虽然表达得方式很含蓄很隐晦,但做为身份尊崇的中土豪门,能向李风云表示谢意实在是难能可贵,这除了他们已经认同了李风云的豪门出身外,还有李风云在东征之前向崔氏出的警告,正是这个警告拯救了崔弘升,而侯城一战实际上挥的作用有限,不过是顺势而为而已。博陵崔氏欠了李风云人情,而李风云出自赵郡李氏,因此这个人情就大了,博陵崔氏口头感谢根本不够,可以预见,双方之间的合作必然会大大推进一步。
李风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李百药,见他并无任何暗示,遂轻轻颔,按照自己的想法,适时提出了要求,“春天就要来了,大河一旦解冻,南下齐鲁之策必受挫折。”
李风云希望河北局势随着崔弘升的复出后迅好转,从而迫使河北豪雄们不得不暂作迥避,携手南下与齐鲁义军共击张须陀。
崔九与李百药互相看看,前者抚须而笑,后者犹豫了一下,谨慎措辞道,“击败张须陀当真如此重要?”
李风云神情微凝,当即意识到崔氏和李氏对未来局势有了乐观预测,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原因肯定是东都方面出现了重大利好消息,圣主和中枢为了二次东征的顺利进行,为了确保河北局势的稳定,可能在政治上向崔氏做出了更多妥协和让步,以谋求山东人的更多支持。
“某向你详细解释过此策对我联盟展壮大的重要性。”李风云望着李百药,非常严肃地说道,“你在博陵的时候,应该与对方有过这方面的探讨。”
李风云的目光转向了崔九。崔九点了点头,示意崔氏知道此策并确实有过商讨。
“这一策略有利于河北局势的稳定,有利于二次东征的进行,有利于崔氏回报圣主的恩宠,有利于大河南北两股义军的合作和展,而山东义军的不断壮大,又有利于山东人在政治上牟取更大利益。”李风云望着李百药和崔九,皱眉问道,“如此有利无弊的计策,为何不能实施?你们在担心什么?难道清河崔氏向你们施加了重压,给了你们阻碍?如果清河崔氏从中作梗,原因又是什么?”
面对李风云的质疑,面对李风云咄咄逼人的强势,李百药的脸色有些难看,而崔九倒是更了解李风云一些,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说道,“水师在平壤大败之后,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水师统帅来护儿、周法尚和崔君肃都受到了圣主的重赏,由此带来的不利影响太大了,他们三人和水师因此承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压。二次东征在即,水师要二次远征,但这一次不能有丝毫闪失,圣主败不起,来护儿、周法尚和崔君肃更败不起。”崔九目视李风云,语气渐渐凝重,“所以,为了二次东征的胜利,不但河北局势要稳定,齐鲁局势同样要稳定,大运河的畅通无阻更是重中之重。”
李风云面无表情,暗自冷笑。
崔九的这番话,证实了李风云的猜测,东都政局出现了重大变化,圣主向山东人做出了重大让步,做为山东政治集团核心力量的博陵崔氏、清河崔氏和赵郡李氏,理所当然给圣主以巨大支持,如此一来,李风云的三路义军联手共击张须陀之策就与这一新的政治形势背道而驰,河北三大豪门于情于理都不会给李风云以帮助了。
“你们对二次东征是抱着乐观态度,还是担心齐王在圣主远征期间动兵变?”李风云直言不讳地问道。
“二次东征的确很乐观,这是事实。”崔九挥了挥手,自信满满地说道,“高句丽弹丸小国,这种战争它打不起,所以二次东征的胜利唾手可得,当然了,也有可能功亏一篑,而导致这一结果的唯一可能性,就是国内政局突剧变。”
李风云笑了起来,“你们担心齐王兵变?”
“你曾预测,二次东征功亏一篑,而原因便是有人动了兵变。”李百药神色凝重地说道,“当今天下,有能力动兵变者,且敢于动兵变者,而且有兵变成功把握者,唯有齐王。另外……”李百药手指李风云,“就是你,你与齐王的合作,居心叵测,你敢誓,你绝无利用和怂恿齐王背叛圣主之心?
李风云摇摇头,非常失望,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兴趣。鸡同鸭讲,还不如不讲。
与豪门世家之间的合作,困难就在如此。豪门世家有着与生俱来的心理优势,任何情况下,不论你的实力是强还是弱,也不论你是口含天宪的皇帝还是一方霸主,它都要想方设法掌控主动权,想方设法榨取你的价值为他所用,所谓的合作都是不平等的合作,它的付出,都是为了贪婪无厌的索取更多,它制定的合作规则,都是霸王条款。
一直以来李风云都试图利用自己“先知先觉”的优势来赢得合作,现在他的优势得到了豪门的承认,双方着手建立合作了,但豪门要掌控合作的主动权,要榨取李风云的每一分价值,李风云就是它手上的棋子,而不是坐在它对面的对弈者。
李百药看到李风云不说话,以为自己戳中了李风云的要害,不禁有些得意,“你曾说过,齐王与圣主的执政理念背道而驰,所以绝无可能继承皇统,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帮助齐王动兵变?你明明知道齐王战胜不了圣主,夺取不了皇统,却非要逆天而行,岂不是自寻死路?”
“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崔九也劝道,“你联合三路义军攻打齐鲁,无非是为齐王做嫁衣,但就算齐王控制了河南、齐鲁和徐州,动了兵变,亦无法赢得皇统。当年汉王杨谅乃北方霸主,控制了五十多个郡,十几万军队,实力比齐王强大数十倍,结果如何?当然了,父子相残,兄弟阋墙,关陇人自相残杀,这对我们山东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但你想过没有,当年汉王杨谅败亡之后,有多少山东人为其陪葬?今日齐王若步汉王之后尘,又有多少人山东人会死于非命?”
李风云有些受不了了,李百药和崔九说的都是“大义”,实际上都是为了“私利”,贪婪无耻的嘴脸令人作呕。李风云果断举手阻止,冷声问道,“能否告诉某,东都政局到底出了什么重大变化?除了黄台公复出外,还有什么重大的人事变动?”
崔九和李百药相视一笑,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两人不再隐瞒,把崔弘骏出任赵王府长史、崔赜出任越王府长史,以及由此引的新一轮皇统之争详细告知。
“很明显,圣主以此昭告天下,皇统继承将以‘立贤,为原则,皇子皇孙们都有‘问鼎,之可能,而齐王自以为计的‘逃离东都,之举,则因此演变为自我。”崔九喜形于色,语含嘲讽,“齐王本想以居外展,来威胁圣主,谋夺皇统,哪料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弄巧成拙,居外,是成功了,却再无‘展,之潜力,事实上他已遭‘废黜,,已被永久剥夺皇统继承权。可以预见,韦氏很快就会抛弃他,而关陇人更不会继续支持一个根本就不可能继承皇统的‘废黜,亲王。”
“齐王之所以得到以韦氏为的关陇人的支持,就是因为依照立嫡、立长的继承原则,他是唯一的拥有合法继承权的皇子。”李百药抚须叹道,“但圣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转眼就颠覆了继承原则,不费一兵一卒就解除了齐王的威胁,分裂了齐王和以韦氏为的关陇人之间的联盟。现在齐王孤家寡人一个,不足为虑,韦氏等关陇人转而支持代王杨侑,而赵王、燕王杨侦、越王杨侗也各有支持势力,东都随即开始了新一轮的皇统之争。如此一来,圣主轻而易举逆转了自己在东都的不利处境,重新掌控了朝堂上的主动权,迫使东都各大势力不得不在二次东征、兵制修改、赋税调整等重大国策上做出妥协。”
至此,崔氏和李氏对未来的谋划已经很清楚了。
齐王不重要了,李风云无论怎么设计利用他,都不可能得到所需要的结果,相反,应该借助当前形势,积极配合圣主,置齐王于死地,把齐王对圣主的威胁、对东都政局的威胁、对二次东征的威胁彻底铲除。
李风云很吃惊,他原本以为齐王杨喃居外展,崔弘升复出,都是他改变历史的一部分,虽然到目前为止,它们对历史进程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积少成多,厚积薄,李风云坚信到了某一时刻,历史前进的方向一定会被自己改变,然而,刚刚听到的消息,却给了他迎头一棒,稍稍有点偏差的历史再次回到了原有轨迹上。
圣主一招就破解了东都危局,齐王被“废”了,虽然齐王还是尊贵的亲王,麾下还有两万大军,还被授予戡乱重任,还在徐州辛苦的剿贼,但一个名义上的嫡长皇子,实际上已丧失了皇统继承权的亲王,他的权势和潜力,与一个普普通通的皇族成员有何区别?没有任何区别,相反,他的处境非常危险,因为他名义上还拥有皇统继承权,名义上还是距离皇帝宝座最近的皇子,所以他的存在威胁到了圣主,威胁到了其他皇统继承人,所以他必须死,就算不死,也得找个理由合法的剥夺他的皇统继承权,把他彻底废黜,把他囚禁终生。
今日齐王,与历史上此刻还被关在东都牢笼里的齐王,有多大区别?基本上没有区别,关在牢笼里的齐王虽然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但无性命之忧,而今日的齐王虽然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却没有安全保障。
李风云的情绪骤然恶劣。
圣主这一招不但让他的长期谋划失去了实施的可能,也破坏了他的短期谋划。没有了齐王这杆“大旗”,李风云在未来短短数年时间内,拿什么去改变历史?
李风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迫自己寻找齐王尚存的价值。齐王还有什么价值?只有他不死,只要他不被政敌击倒,那么他始终拥有皇统继承权,不论依照立嫡、立长还是立贤原则,也不论圣主是否公开还是隐晦地暗示齐王已失去皇统继承资格,齐王都是律法所承认的皇统第一继承人,这就是齐王的价值所在。
皇统之争是权力顶层的博弈,是最高统治阶层的政治游戏,中低等贵族基本上没有资格参与,至于平民百姓只管温饱,他们与权力顶层政治博弈的距离,就如他们和天上星星的距离一般遥不可及,所以齐王这杆“大旗”在豪门世家中的确失去了吸引力,但对中低等贵族和平民百姓来说,其号召力依旧,没有任何减损。
一定要保护齐王,保护好这杆“大旗”,以便最大程度地榨取齐王身上仅存的价值。李风云果断做出决策,返回联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赶赴徐州,这一次不但他急于见到齐王,齐王恐怕也急于见到他,而且不顾一切后果。齐王已危在旦夕了,还会顾忌什么后果?
崔九和李百药敏锐地察觉到了李风云情绪上的变化,这是好事,这说明李风云不得不顺应形势,只要李风云在对待齐王的态度上生转变,两人便可完成此行使命。
“从东都政局的最新变化来看,如果我们未能在圣主北上辽东之前铲除齐王这个潜在威胁,那么圣主为了防备东征期间国内政局生剧烈动荡,必然要对齐王采取一系列限制措施,这很可能会激怒齐王,最终导致父子反目。”崔九郑重说道,“二次东征胜利,对中土有利,对山东人有利,为此,我们希望在明年三月前后完成这一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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