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李风云从来没有预测过齐王的未来,甚至连个隐晦的暗示都没有,这很反常,毕竟李风云若想赢得一个不错的未来,需要倚仗齐王的地方太多太多,未来两者甚至有可能荣辱与共,仅从这一点出发,李风云都应该帮助齐王树立起强大信心,为此不论真假都应该做出一些预测,但李风云就是没有做出任何预测,这是疏忽还是吝啬,或者别有用意?抑或,没有预测,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暗示齐王根本就没有大家所期待的未来?
李风云是人,不是神,而自古以来但凡看穿未来的人都是传说,所以李风云对未来的预测可能都是巧合,再说到目前为止李风云也只预测了未来两三年的事情,已经应验的预测也只是过去一年多时间内发生的事,接下来他的预测是否准确,谁也不知道,如果紧紧依靠这短暂时间内的事实就去推断李风云的预测都是准确的,那显然不靠谱,所以齐王和他身边的人,理所当然对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强烈信心,还是要时时刻刻牢牢掌控自己的命运。
是人都畏惧未来,齐王也不例外,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和憧憬,又让难以遏制的野心和**一次次地挣脱了畏惧的禁锢,身体内奔腾的热血和随时都会失控的冲动就象一头饥饿的猛虎,站在没有上锁在牢门前,激烈的挣扎着。
杨玄感举兵谋反的消息初五就传到了黎阳,齐王秘密布署在黎阳的“眼线”还是尽职尽责的,但有关兵变的细节知之甚少,对杨玄感举兵后是否攻得东都一无所知,齐王只能继续等待,直到今天李子雄的密信送到,齐王才露出了笑容。
风暴来了,之前的预测应验了,接下来就要冲进狂风暴雨了,但若想如愿以偿的获得自己所需要的利益,其中风险之大难以估量,可谓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要谨慎再谨慎,一步错步步错,万劫不复,根本就没有翻身重来的机会。
齐王看上去很平静,其实内心波澜起伏,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各种情绪激烈碰撞,混乱不堪。
韦福嗣很冷静,在做总结性的分析和推演,之前已做过无数次分析和推演,但那都是模拟,只有这一次是真实的,而之后的对策拟制就以这一次的真实推演为基础,然而,在他冷静推理的背后,却暗藏着森寒杀机,忠诚和背叛正在他心灵深处殊死搏杀。
关中派人来了,关中韦氏的家主郧国公韦圆成传来口讯,这场风暴关系到了西京的未来,关系到了关陇人的命运,对关中韦氏来说,只许胜不许败,没有第二个选择,所以韦福嗣也没有选择,韦氏和关中集团的利益必须放在第一位,韦福嗣必须绝对忠诚于韦氏和关中集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韦氏交给韦福嗣的重任是,齐王必须进京。
这场风暴虽然以杨玄感的兵变开始,但必须以皇统大战结束,尔后中土要么迎来一个新皇帝,一个由韦氏和关陇集团所完全控制的新皇帝,要么迎来一个新储君,一个由韦氏和关陇集团完全控制的新储君,总之一句话,中土的权力顶层架构必然改变,中土的权力和财富必须再分配,以中央集权制为最终目标的大一统改革必须由关陇贵族集团来控制。
若想掀起一场风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所以这是天命,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改造中土世界的新契机,不能错失,一旦失之交臂,失去的就不是一个机会,而是全部所有。
韦福嗣难以抉择。
李风云对这场风暴的预测是失败,而且很快失败,而李子雄、董纯等人经过慎密推演得出的结论也是如此,现在的事实是杨玄感提前兵变了,这绝对是自寻死路,也正因为如此,李风云早早进入中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突破了京畿防线,而唯一的目的就是帮助杨玄感攻陷东都,让他坚持更长时间,从而给联盟北上赢得空间和时间,给齐王北上创造契机和时机。
但是,从韦氏的立场来说,如果这场风暴仅仅是一场纯粹的军事政变,就算杨玄感坚持了更长时间,最终受到重创的还是关陇贵族集团,还是保守势力,圣主和改革派将以压倒性的优势横扫关陇,这个后果很可怕,到那时谁也救不了关陇人,除非李风云的预测再一次应验,北虏人突然南下入侵,南北战争突然爆发,关陇人依靠外部的力量和中土的创伤来赢得宝贵的喘息时间。
北虏人是否会突然南下入侵?南北战争是否会突然爆发?从目前中外局势来看,面对中土这个庞然大物,北虏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与战争中所蕴含的巨大风险相比,和平下的妥协更有利于北虏的发展,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最起码在未来十几年内,爆发南北战争的可能性太小。当然了,李子雄、董纯和李善衡的推演也不是全无道理,但他们都是老军,都曾在大漠上与北虏浴血厮杀,都是从军事角度去分析牙帐的政治,出现判断上的偏差也在所难免。
如果没有南北战争,谁来拯救关陇人?只能自己救自己,只能把这场风暴由军事政变演化为皇统大战,这样自相残杀的就是圣主和齐王,就是齐王和越王,这样关陇人和保守势力就成了“看客”,就成了旁观者,成了捡便宜的“渔翁”,可以左右逢源,两边渔利,可以笑到最后,赢得最后的胜利。
与杨玄感联手,立一个新皇帝,与圣主正面对抗,两强对立,两虎相争,这是两败俱伤之策,不符合韦氏的利益,反之,以杨玄感为诱饵,把齐王诱进东都,让他们联手对抗圣主,这就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策,非常符合韦氏的利益。
就在韦福嗣天人交战之际,齐王突然打断了他的分析,非常突兀地问道,“西京大军是否会进入东都战场?”
韦福嗣的心脏骤然猛跳,几欲窒息。齐王终究还是遏制不了自己的**,他的心已飞去东都了。
“西京大军肯定会进入东都战场。”韦福嗣的语气非常肯定。
齐王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阿柴虏反攻,西北危机严重,渔阳公又成众矢之的,陇右动荡不安,这种形势下关中自顾不暇,哪有余力顾及东都?”
“西北世家自顾不暇,陇右豪望无力兼顾,并不代表关中也会冷眼旁观。”
“关中必须考虑自身安全。”
“关中是否安全,取决于西北,西北是否安全,取决于西北军。”韦福嗣说道,“只要西北世家牢牢掌控了西北军,关中就固若金汤。”
齐王略略皱眉,问道,“是否赶走了渔阳公,西北世家就牢牢控制了西北军?”
“西北军始终牢牢控制在西北世家手上,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将来还是这样。”韦福嗣笑了起来,“不论谁坐在西北统帅的位置上,都动摇不了西北世家对西北军的绝对控制。”
齐王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实际上齐王对这种事了如指掌,之所以问出来,肯定另有目的。
韦福嗣心知肚明,但他不能说破,也不能给齐王正确答复,因为韦圆成在口讯里说了,西京大军能否出动,决定权还在西北世家手上,韦氏说了不算,西京留守卫文升说了也不算,如果手握军权的西北世家对出兵东都的风险做出了不利评估,在出兵一事上设置重重障碍,那事情就复杂了。
西京不出兵,冷眼旁观,任由东都风吹雨打,摆出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架势,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不论是杨玄感还是齐王,都会对局势做出新的解读,杨玄感会迫切需要结盟齐王,而齐王的机会就来了,他就有胆子进京与杨玄感联手搏一搏了,毕竟在皇统继承上,齐王所拥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必将在关键时刻发挥巨大作用。
齐王沉默良久,终于按捺不住,还是透露了一丝心声,“如果孤先进京,西京会做出何种反应?”
韦福嗣沉吟稍许,低声说道,“大王,这不是我们的既定策略。”
齐王微微一笑,“孤只是做一个假设。”
韦福嗣想了一下,回道,“西京会做出何种反应,取决于越公做出何种妥协。”
齐王点头。
韦福嗣欲言又止,迟疑半天还是小声问了一句,“大王做出这个假设,是否因为越公在举兵之初并没有做出皇统上的选择?”
“孤的解读是否错了?”
韦福嗣迟疑良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时机不到,若越公攻陷东都后依旧没有做出皇统上的选择,而西京依旧冷眼旁观,大王倒是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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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李百药的告诫
韦福嗣的“暧昧”态度给了齐王无限遐想,一夜辗转难眠。
假设能否变为现实,西京的态度至关重要,而若想影响到西京的态度,杨玄感能否以最快速度攻陷东都又至关重要,而若想让杨玄感攻陷东都,白发李风云是否倾力支持又至关重要,而若想让白发李风云倾尽全力,则取决于李风云背后那股庞大势力在这场风暴中所要采取的立场。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宿未眠的齐王就派人把李百药李安期父子召进了行营,把礼部尚书杨玄感左御卫将军李子雄在黎阳举兵谋反,并挥军攻打东都一事详细告知,然后请李百药父子就这一重大事件对东都政局的影响和未来局势的走向进行分析和推演。
李百药父子在震惊之余对李风云的精准预测钦佩不已,同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齐王紧急召见背后所蕴藏的危机。
齐王对皇统的**太强烈了,当预测变成现实,当夺取皇统的机会来临之后,他控制不住了,对利用这场风暴牟利以求生存的既定决策动摇了,转而试图利用这场风暴来夺取皇统,虽然是豪赌,是行险一搏,但相比到北疆那等茹毛饮血的蛮荒之地,与凶狠的北虏人进行血腥厮杀,在中外两股敌对势力的前后夹攻下艰难挣扎,在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中博取那可能存在的一点希望,实在是过于虚无缥缈,过于遥遥无期,过于残酷了,倒不如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豪赌一次,赢了就苦尽甘来,输了大不了赔上项上人头。
李百药父子倍感棘手。
虽然李风云对此早已预料,当李百药主动提出答应齐王之邀,登上齐王这条随时可能倾覆的“大船”时,李风云便嘱托其关键时刻一定要予以劝阻,但实际上这个难度太大了,毕竟齐王的身边都是关陇人,而且还都是位高权重的军政大佬,李百药这个山东大儒即便赢得了他们的欢迎,那也仅仅是出于拉拢山东人的目的,而不会将其拉进他们的核心圈子,毕竟两者之间根本就没有丝毫信任可言,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了,也就是反目成仇之刻。
好在齐王的头脑还算清醒,知道自己不论是去北疆求生还是去东都豪赌,都需要赢得山东人的支持,历史早已证明,不论是分裂鼎足时期,还是大一统时期,若想王霸天下,都离不开山东人的支持,所以关键时刻,他故意撇开了关陇人,隐瞒了韦福嗣,独自召见李百药父子,就是希望能与山东人建立信任,继而赢得他们的支持,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想通过李百药父子探查到李风云背后那股庞大势力对这场风暴的态度和看法,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他都一定要杀进东都,除非走投无路,否则他根本不会去北疆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难,更不想在随时都会爆发的南北战争中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他是尊贵的嫡皇子,是唯一的合法的皇统继承人,是中土未来的皇帝,怎能像个边疆戍卒一样浴血沙场马革裹尸?想当年他的父亲,他的几个叔父,率百万大军南下江左,最后个个功勋彪炳,但何曾在前线放过一箭,杀过一个敌人?为何到了他这一辈,本应该享受祖上荫泽的一代人,却沦落到要去大漠上做一个九死一生的边疆戍卒?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齐王这个“皇三代”想不通,正因为想不通,所以他才愤怒,才觉得冤屈,才不惜代价要豪赌一次。
李百药父子沉思不语,看上去似乎在“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在做分析和推演,实际上都在想着如何劝阻齐王不要去拿自己的可能还有一丝希望的政治前途乃至生命去做这样一次毫无胜算的赌博。
李百药稍加考虑后,决定直言相谏,绕来绕去没意思,自己在齐王这边本身就处于弱势,没有话语权,这一次齐王召见他们也不过试探,而不是征求意见,所以于脆实话实说,闹翻了正好拍屁股走人,求之不得了,免得最后大败于东都白白做了陪葬。
“大王可还记得尉迟炯之乱?”李百药问道。
齐王眉头微皱,没有说话。
尉迟炯据河北而反,拥兵数十万,实力强悍,还有巴蜀王谦荆襄司马消难南北呼应,结果短短两个多月就失败了。失败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实质上就是关陇人和山东人的矛盾随着关陇人灭亡了山东高齐统一了黄河流域后达到了爆发的“顶点”,一部分激进的山东人图谋复国,而一部分激进的关陇权贵试图以武力摧毁阴谋篡国的时为大丞相的先帝及以其为核心的政治集团,于是一拍即合,联手举兵,但统一是大势所趋,再加上汉虏之间数百年的“仇恨”,汉姓取代虏姓为中土之王乃中土汉姓贵族的共同利益诉求,所以以山东五大豪门为首的贵族集团,和以关陇本土汉姓世家为首的贵族集团,果断联手,摧毁了这次兵变,帮助先帝夺取了国祚,就此奠定了中土统一的基石。之后顺利平定江左,完成统一大业,固然有各种各样有利的历史条件,但先帝以汉姓君主雄霸半壁江山,同样赢得了江左汉姓贵族尤其是祖籍在山东的权贵们的认同,所以当江左穷途末路之后,首先接受中土统一的便是这些贵族,然后衣冠南渡的江左豪门们也不得不接受这一事实,而这亦是统一大业顺利完成的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所在。
“汉王杨谅之乱,大王应该记忆犹新。”李百药看到齐王目露犹疑之色,当即毫不犹豫的追加了一句。
齐王的脸色变了,有些冷肃,眼中也掠过一丝阴戾。
汉王杨谅之乱也是一样,初期声势浩大,但转眼就失败了,原因很多,不过其根本原因还是关陇人和山东人的矛盾不可调和,关陇人对山东人的遏制和打击太厉害了,结果“触底反弹”,一部分激进山东人试图利用皇统更迭期间的政局不稳,挑起关陇人的内讧,从中渔利,而一部分太子余党死灰复燃,利用汉王杨谅的野心成功发起了一场军事政变,双方联手无坚不摧,但关陇人和江左人的联手之力亦是非同小可,一旦陷入僵持中土则有分裂之危,对关陇山东和江左三大政治集团都没有好处,关键时刻江左人和以五大豪门为首的山东贵族集团联手向关陇人“发难”,关陇人迫不得已,不得不做出妥协和让步,于是山东人“渔翁得利”,以对圣主的支持艰难扭转了一些政治上的颓势。
李百药既不分析当前局势也不推演未来局势的走向,而是突然提到了尉迟炯之乱和汉王杨谅之乱,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提醒齐王,类似于这种牵涉到三大政治集团利益的军事政变,若想成功,首先必须赢得至少其中两大政治集团的支持,反之,若仅仅得到一个政治集团的支持,必败无疑。
从已经失败的两次军事政变的经验教训丨来看,山东人的选择至关重要,山东人支持谁,谁就是最后的赢家。那么这次杨玄感的军事政变中,关陇人肯定是他的支持者,而江左人则是他的反对者,如此一来山东人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但山东人是否支持杨玄感?
“杨玄感杀死游元,等于自掘坟墓。”李百药根本无惧齐王的不满,第三句直指要害。
杨玄感杀死游元,断绝了结盟山东之路,虽不至于与山东人反目成仇,但最起码与河北人反目成仇了,而河北贵族集团是山东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山东五大超级豪门中的三个在河北,山东大量的一等世家也在河北,山东儒林的领袖和大量知名士子也在河北,所以河北人在山东政治集团中的话语权很重。杨玄感与河北人反目成仇,那么诸如齐鲁代晋幽燕等地的贵族集团都不会支持他了,因为这场兵变根本没有胜算,而河南贵族集团看到杨玄感大势已去,就算有心支持他,此刻也不得不考虑兵变一旦失败他们必须为此付出的惨重代价,因此也只能跟着“大部队”走,公开与杨玄感划清界限,以免被其所累。
“杨玄感必败,而且同样是转瞬即败。”李百药正色告诫道,“白发之所以赶赴东都战场,是想帮助杨玄感攻陷东都,让他在东都战场上坚持更长时间,以便给联盟军队转战河北赢得时间,但白发担心自己被杨玄感败亡所拖累,想方设法隐藏自己,此次进京始终高举着韩相国的大旗原因就在如此。”
齐王面无表情,稍稍迟疑了一下,说道,“东都既然是死局,杨玄感为何还要攻打东都?”
“这正是大王不能进京的原因所在。”李百药的神情愈发凝重,语气愈发低沉,“杨玄感主动陷入死局,肯定不是为了求死,而是为了求生。”
“求生?”齐王思索着,若有所悟,“难道他的目标是……”
“中原是四战之地,是东进西出北上南下的旋转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可能是杨玄感的目标所在,但问题是,他若想给自己赢得充足的求生时间,就必须摧毁东都。”李百药继续说道,“东都毁了,西京就必然要夺回京师地位,如此西京就代替杨玄感站到了与圣主对抗的最前线,而圣主急切间当然腾不出手来追杀杨玄感。”
齐王低头沉思。
李百药喟然长叹,“这场风暴的真正目标是东都,杨玄感和西京联手摧毁东都,摧枯拉朽,无人可挡,大王若不慎进入东都,则必然被这场风暴席卷而去。东都毁了,圣主一败涂地,西京凯旋高奏,风暴结束。”
东都是圣主坚持中央集权政治理念和坚持以激进方式推进大一统改革的象征,摧毁了东都,实际上也就重创了圣主和改革派,重创了改革,接下来不要说坚持改革了,就连朝政都难以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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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五十二章 风起云涌
齐王权衡再三,还是控制住了“沸腾”的**,毕竟李百药的态度非常重要,即便他代表不了河北贵族集团,但最起码可以代表以赵郡李氏为首的一部分河北世家豪望,而游元的死又是不容忽视的事实,谁杀死了游元不重要,重要的是游元死在黎阳,这不仅让杨玄感背上了一个沉重的“黑锅”,更给了河北人乃至山东人一个血腥警告,不要介入关陇人之间的内部纷争,否则后果自负。这种局面下山东人当然坐山观虎斗,甚至落井下石,实在没理由“赤膊上阵”行险一搏。
如此一来圣主就有江左和山东两大政治集团的支持,再加上还有一部分关陇人支持他,的确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而二次东征功亏一篑,圣主在政治上和军事上再遭重创,也迫使他不得不向保守力量做出更大的妥协和让步,这样他就能赢得更多关陇人的支持,最后结果正如李百药所说,圣主返回东都之日,也就是杨玄感败亡之刻,而这个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三个月。
齐王接受了李百药的意见,暂时断绝了以最快速度杀进东都的念想,但并没有断绝联手保守力量夺取皇统的野望,他决定依照预订策略,先去通济渠,陈兵于天堑防线之外,打着剿杀杨玄感的平叛旗号,做好随时进京的准备,同时耐心观察东都局势的变化,一旦杨玄感攻陷了东都并决心与其联手,而西京方面亦决心支持,他就果断进京,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殊死一搏。
在他看来虽然圣主的确拥有绝对优势,但自己与杨玄感、西京联手后,依托关陇之地理优势,未尝就没有取胜之机会。富贵险中求,既然关陇人依靠自身力量最终统一了中土,谁敢说就不能创造奇迹,以一敌二,以自身之强大力量,击败山东人和江左人的联盟?尉迟炯王谦司马消难之所以瞬间失败,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具备领袖的实力,而汉王杨谅之所以转瞬失败,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具备皇统继承的资格,但自己不一样,自己是当今中土唯一的合法的皇统继承人,天下皆知,只要自己登高一呼,谁敢说不是应者云集?齐王对自己还是充满了自信。
六月初七日上午,齐王命令先期率军进入济北郡的武贲郎将李善衡,接到命令后马上沿着济水火速西进,与左骁卫将军董纯会合于通济渠,陈兵于浚仪城下。又急书左骁卫将军董纯,告之杨玄感在黎阳举兵一事,请他到了通济渠之后临机处置,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被东都乱局所迷惑,更不要擅自越过天堑防线。
同日,齐王急书东莱水师总管来护儿、副总管周法尚和长史崔君肃,同样告之以杨玄感于黎阳发动兵变后南下攻打东都一事,然后直言不讳地表态自己要率军西进河南,一旦东都局势危急,他就要进京平叛。
齐王匆忙离开齐鲁,齐鲁地区的局势必将发生重大变化,而这种变化显然不利于地区局势的稳定,虽然白发贼败走蒙山,王薄等贼帅也跟着白发贼逃之夭夭,但齐鲁叛贼还是太多了,此起彼伏层出不穷,屡剿不平,仅靠张须陀有些难以为继。不过东莱水师远征在即,正在全力以赴准备渡海,也顾不上这些事,最多给张须陀一些粮草武器上的援助。
然而,齐王这封书信所要表达的意思,肯定不是关心齐鲁地区的未来局势,而是有意试探圣主在二次东征上的决心。圣主在发动二次东征之前,肯定拟制了国内局势一旦恶化,大运河中断粮草供给断绝后,如何紧急应对的方案,而来护儿和周法尚做为圣主的绝对亲信,肯定知道这些方案甚至参与拟制。如果水师决定放弃渡海远征,倾尽全力进京平叛,则证明圣主并没有把二次东征进行到底的决心,一旦国内局势恶化,就迅速放弃东征,回国处理危机,如此可推测出杨玄感的胜算太过渺茫,齐王就要考虑是否彻底断了进京的心思,反之,若水师对东都危机置之不顾,坚持渡海远征,那么足以证明圣主决心把二次东征进行到底,如此可推测出圣主至少要在冬天才返回东都,这就给了杨玄感充足的时间攻打东都,如此则一切皆有可能。
初七日下午,齐王离开历城,沿着济水南岸,打马扬鞭,风驰电挚而去。
初七日,河内郡,临清关。
在杨玄挺的猛烈攻击下,唐炜难以支撑,临清关岌岌可危,而二十多里外的延津关已经失陷,津口被杨玄挺的军队所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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