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弘农杨氏谋反的目的无非就是换一个人做皇帝,要么在亲王中选一个,要么自立,而自立的风险太大,历史上的教训卩七皆是,当年先帝做北周大丞相的时候,刚刚露出一丝篡国的苗头,便立即遭到了尉迟炯王谦和司马消难的反击,差一点就身死族灭,再说当前的两京政局也不允许弘农杨氏有这样的“野心”,杨玄感也应该有自知之明,所以新皇帝的最佳人选必定是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中的一个。
但杨玄感在黎阳举兵的同时并没有举起新皇帝的大旗,这就给未来的东都政局带来了难以预料的变数。
杨玄感为什么没有举起新皇帝的大旗?虽然看上去他似乎有意在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中选择一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以给自己赢得最大最多的政治利益,但这个风险太大了,一旦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都不上当,都把矛头对准他,他就完了,最终成了天大的笑柄。
以杨玄感的才智,绝无可能行次下策,所以这肯定是一个局,一个陷阱,如果想当然地认为杨玄感狂妄自大昏了头,甚至有篡国自立的念头,那就上当了,必定中计,必定被杨玄感生吞活剥了。
于是李子雄就成了关键人物。
东都知道李子雄已被圣主秘密下诏拘捕,但他为何突然出现在黎阳?可以解释为他中途逃亡了,在来护儿派人将其押送行宫的途中逃亡了。李子雄与老越国公杨素的关系、与齐王杨喃的关系天下皆知,既然李子雄出现在黎阳,与杨玄感一起谋反,那么齐王杨喃必然牵涉其中。
新皇帝是齐王杨喃?
齐王杨喃虽然在“失德”一案后被关陇本土贵族集团抛弃了,但他终究是圣主唯一的嫡嗣,是唯一合法的皇统继承人,政治上的优势得天独厚无人可比,更重要的是他的政治理念正符合以关陇本土和河洛两大政治集团为首的保守势力的利益,所以关陇本土贵族集团再次支持齐王杨喃是必然的选择,关键就在于能否与河洛贵族集团达成政治上的妥协。
至于年幼的代王杨侑,做为圣主的皇孙之一,实在是没有任何优势,尤其在目前这种特殊时期,生死攸关的时刻,如果把他推上皇位,首先会遭到齐王杨喃的“攻击”,其次西京肯定无法在政治利益上满足杨玄感和河洛贵族集团,结果是反目成仇,最终两败俱伤,白白便宜了圣主和改革派,甚至白白便宜了齐王杨喃,所以西京无论如何也不会愚蠢到自寻死路的地步。
既然这场军事政变的目的是更迭皇统,是把齐王杨喃推上皇位,而河洛贵族集团和关陇本土贵族集团又能在政治利益上达成一致,为何杨玄感在兵变之初却没有举起齐王杨喃的大旗?难道仅仅就是为了麻痹东都,给他们攻陷东都赢得足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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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奈的樊子盖
危机已经爆发,能否在危机中击败对手,关键是分析和推演出对手的目的和为达到目的而所做的相关布署,然后有的放矢,有针对性的拿出对策予以反击,否则雾里看花,两眼一抹黑,无目标的乱杀一气,必死无疑。
越王杨侗和樊子盖等中央大臣利用有限的讯息,竭尽所能进行分析和推演,经过一番激烈的商讨和争论,最终达成共识,杨玄感发动兵变目的是为了更迭皇统,所以他肯定要打东都,拿下东都他就有了与西京讨价还价的“本钱”,只待双方在新皇帝的人选和政治利益上达成一致,接下来就是携手合作,以关陇为后盾,以中原为战场,与圣主及其支持者决一死战。
于是针对性的对策也就呼之欲出了。
首先是不惜代价坚守东都,只要坚守两个月,圣主和远征军就能从辽东战场返回东都,双方实力对比迅速发生变化,局势即刻逆转。而杨玄感迟迟拿不下东都,迟迟确立不了自己的优势,与西京的谈判也就迟迟没有结果,等到形势即将逆转了,西京必定改弦易辙,毅然抛弃杨玄感,旗帜鲜明的支持圣主,于是杨玄感就完了,这场风暴也就基本结束了。
其二,不惜代价阻挡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进入东都战场。这一目标目前看来实现的难度太大,杨玄感包围了东都,东都军队都被困在城内,指望荥阳的郇王杨庆和荥阳都尉崔宝德肯定挡不住气势汹汹的齐王杨喃,指望瞻前顾后首鼠两端的莘国公郑元寿亦阻挡不了实力强悍的西京大军,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都会进入东都战场,而他们一旦进入东都战场,这场风暴的性质便由军事政变迅速转化为皇统大战。
当然了,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都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匹夫”,他们身边智囊众多,肯定不会像头疯狂的野公牛一般轰隆隆地冲进东都,而是要等待一个合适的妥当的确保攫利的最佳时机。在东都看来,这个时机必定是杨玄感攻下东都的那一刻。那一刻杨玄感基本上控制了东都,横扫中原也不过时间问题,就此拥有了对抗圣主的本钱,也有了与各大政治势力进行利益交换的资本。那一刻不论是齐王进京,还是代王进京,实际上都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和未来局势的发展了,真正掌控中土命运的是西京,如果西京愿意倾力支持齐王杨喃,杨喃就如愿以偿了,反之,若西京力挺代王杨侑,与杨玄感联手绞杀齐王杨喃,杨喃就两头落空,既夺不到皇位,也无法赢得圣主的信任,最后只能凭借手上的武力与所有对手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所以从齐王杨喃的处境来分析,齐王要么胆子大一点,行险一搏,轰隆隆冲进东都战场,先与杨玄感联手攻陷东都,先把自己与杨玄感牢牢捆到一起,这样西京就被动了;要么胆子小一点,谨慎再谨慎,看了再看,忍了再忍,等到杨玄感与西京在新皇帝人选上达成一致了,决定把他推上皇帝宝座了,他再进京,这样他就主动了,所获利益也会比预料得多。
那么,齐王最终会做出何种选择?东都分析认为,齐王已经失去了圣主的信任,鉴于齐王政治上的保守立场,指望圣主再给他一次机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加上齐王自以为是狂妄自大野心勃勃的性格和他擅自“逃离”东都居外发展甚至以武力要挟圣主等一系列“叛逆”举动,还有他与李子雄的关系足以证明他与这场军事政变是逃不了干系的,他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还有那些追随他的与他的未来紧紧捆在一起的诸如韦福嗣李浑董纯等军政高层权贵们为了自身利益唯有殊死一搏,等等众多事实结合在一起可以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齐王走投无路了,他没有选择,只有义无反顾地冲进东都战场,誓死一搏,用手上的刀去夺取皇统,去赢得自己的生存,去创造自己的未来。
如此一来坚守东都的难度就大了。以东都目前的卫戍兵力,再加上东都坚固的城防,即便城内有人给杨玄感做内应,但只要高层几大政治势力齐心协力,抵挡一个杨玄感,坚守两个月还是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假如东都对齐王的分析是准确的,齐王就如一头疯狂的野公牛,轰隆隆地冲过来,那东都所承受的压力不仅是军事上的,还是政治上的,城内大量立场不坚定的权贵在军事和政治的双重压力下极有可能转而支持齐王,纷纷倒戈,于是东都必然走向坍塌式的崩溃。
子夜之后,尚书都省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现在看来杨恭仁还是有先见之明,或者说他是知道一些秘密的,他一开始就预测这场风暴极有可能演变成皇统大战,所以要倾尽全力阻御齐王杨喃和代王杨侑进入东都战场,为此他毫不犹豫的夺取卫府军权,试图控制东都卫戍军,把卫戍主力放在荥阳和潼关两个方向,但功亏一篑,他失败了,而且还背上了夺取军权的罪名,当然了这一罪名未必会置其于死地,却肯定能摧毁他本来十分辉煌的前途。
好在杨恭仁并非寻常之辈,危急时刻并没有因此而颓丧,亦没有意气用事甩手而去,而是继续竭尽所能拯救东都
“如果齐王先进京,西京是否会紧随其后杀进东都战场?”樊子盖率先打破了沉默,询问杨恭仁。
“西京并不是铁板一块,也是一盘散沙,相比东都,西京的博弈更复杂,更激烈,更混乱,有时甚至令人窒息,让人绝望。”杨恭仁摇手道,“尤其重要的是,在这场风暴中,西京的立场直接决定了兵变的成败,所以西京肯定要等到形势基本明朗了,也就是东都已经失陷,杨玄感已经可以据中原而对抗圣主,并且已经向西京做出了政治上的妥协,西京可以确保自身利益且基本上可以稳操胜券了,它才会进入东都,公开支持杨玄感。”
“如果西京暂时不会进入东都战场,那么我们的对手只有齐王和杨玄感。”樊子盖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要以最快速度加固东都防御,以最快速度在最短时间内充实含嘉和回洛两个国仓,确保城内军民所需,同时把所有卫戍军集中于城内,背水一战。”
杨恭仁一听就明白了樊子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樊子盖害怕了,要收缩防守,要把所有军队撤进城内,但这是极不负责任的态度。杨玄感发动这场军事政变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肯定谋划了很多年,肯定有很多盟友,有周详细密的布署,城内城外遍布他的人手,如果不加以甄别和防范,必被小人所乘,东都必失。
“兵在精而不在多。”杨恭仁语含双关,“能否守住东都,关键不在兵力多寡,而在于人心齐整。”人心不齐,各怀心思,甚至背后下黑手捅刀子,再坚固的城池也会瞬间易手,反之,人心齐,泰山移,凭借东都数十万军民的坚强意志,不要说坚守两个月,坚守两年都不成问题。
樊子盖微微颔首,同意杨恭仁所说,随即提出建议,“兵分两路,观公在城外指挥卫戍军阻击叛军,某在城内拘捕所有与杨玄感李子雄王仲伯等叛逆有亲密关系的人,不论男女老幼,亲朋好友门生故吏,统统羁押,以防不测。”
杨恭仁稍加沉吟后,转目望向杨浩崔赜元文都韦津韦云起独孤盛等军政大员,征询他们的意见,毕竟东都的贵族官僚太多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再加上讯息不透明,谣言满天飞,大肆抓人甚至拘捕一些牵涉其中的高级官员,后果实在难以预料,有可能会引发灾难性的暴乱。
“调军队进城。”独孤盛断然说道,“皇城和宫城由某的军队负责,调李公挺的军队进入北郭,调费曜的军队进入南郭,凡蓄意滋事者公然对抗者造谣惑众者,杀无赦。”
樊子盖一听不乐意了,为什么不调周仲的军队进城?这明显就有“猫腻”,是故意给我抓人设置障碍,岂有此理
“调周仲的军队进入南郭。”樊子盖神情严肃,语气强硬,不容商量。
独孤盛冷笑,大手一挥,断然否决,“周仲是江左人,用江左人抓关陇人,你想过后果吗?你想让东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吗?”
“周仲是江左人,但周仲帐下的卫士都是关中人,都是河洛人,这也是事实。”樊子盖据理力争,拒不退让。
独孤盛嗤之以鼻,冷森森的威胁道,“如果你愿意承担所有可能引发的后果,甚至包括东都的失陷,某就鼎力支持。”
樊子盖哑口无言,他不是畏惧独孤盛,而是担心有人在背后下黑手,一旦东都大乱乃至暴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要杨玄感动手,东都自己就失陷了,被暴乱的贵族官僚们攻陷了,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东都局势急骤恶化,大运河中断,东征已难以为继,某必须十万火急奏报圣主。”樊子盖不再争了,换了一个议题,“事已至此,如果继续隐瞒不报,将来追究下来,我们难辞其咎。”
韦津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东都城外看到杨玄感了?抑或看到打着杨玄感旗号的叛军了?”
樊子盖勃然大怒,忍不住都想骂人了,我已经满足了你们的要求,在每日报于圣主的奏章中都刻意隐瞒一些重要内容,但现在东都危机已彻底爆发,东征已难以为继,如果我继续隐瞒,危及到的可能是几十万远征军将士的性命。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就要如实上奏,我倒要看看你们可有胆子故意阻挠我上报圣主,但旋即想到这帮人手段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当真翻脸了,他们甚至连杀人毁书的事都做得出来。
樊子盖忍了,望着韦津,问道,“武阳公,是否也要瞒着西京?”
这纯属挑衅了,但还是有些作用,杨恭仁崔赜和元文都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向了韦津。
韦津站了起来,冲着越王杨侗深施一礼,“大王,东都危急,臣愿火速赶赴西京求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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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两京恩怨
众皆无语,就连年幼的越王杨侗都觉得韦津这个民部侍郎做得太过了。
东都和西京的矛盾太大,迁都的背后不仅是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是关陇贵族集团及关陇地区利益的损失,是关陇人、山东人和江左人之间的激烈博弈,还是改革和保守、中央集权制和门阀士族制之间的一次强烈碰撞,所以都城虽然迁了,甚至迁都快十年了,但因为改革和保守这对核心矛盾越来越大,关陇人又竭尽全力予以阻挠,再加上圣主一次次南下北上巡视四方,还连续发动了西征东伐两场对外战争,导致中央始终没办法把精力完全集中到迁都一事上,很多细节性的和根本性的工作都没有完成,甚至有些工作因为阻力太大都没有正式启动,结果便形成了两京共存之政治畸态。
两京共存的政治畸态,某种意义上可以理解为,城池、禁中、中央府署都去了东都,人也去了东都,但心却留在西京,东都只是个躯壳,而西京则是灵魂。这种政治上的妥协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关陇、山东和江左三大政治集团对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也不能理解为改革必须付出的代价,更不能将其解释为中土发展壮大所必须经历的过程,而是对国之权柄的一种人为的割裂和伤害,集权的步伐迈得太快,走得太急,已经远远超越了中土所能承受的极限。中土历经四百余年的分裂和战乱,刚刚统一不久虽然吃饱穿暖但距离元气的恢复尚遥遥无期,它终究还很虚弱,任何急功近利或者拔苗助长的不当疗法都会给它以致命一击。
面对现状,东都的想法是,等我把内忧外患解决了,赢得了一个长期且相对稳定的国内外大环境,我就动手把西京这个痼疾根除了,而西京自始至终就没有放弃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西京的想法是,想方设法不遗余力竭尽全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持续不断地破坏国内外的政治环境,最终达到摧毁东都之目的。
今日东都的这场危机,实质上就是源自两京之间的激烈矛盾和冲突,始作俑者就是西京,西京就是危机背后的幕后推手,就是危机爆发的源头。
如果东都代表了改革、激进、新生和未来,那西京就代表了复旧、保守、腐朽和没落。杨玄感、弘农杨氏以及所属的河洛贵族集团的政治理念本质上是保守和腐朽,是西京政治利益的代表,所以在东都的眼里,杨玄感及以他为首的叛逆同盟与西京的利益诉求完全一致,两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西京不但不能信任,更不能让西京军队进入东都战场,,那纯属引狼入室,自寻死路。
现在韦津竟然公开提出要去西京求援,这是什么心思?刚才他还振振有词的质疑樊子盖可在东都城下看到了杨玄感,阻止他如实奏报圣主,但一转眼,他又振振有词地说东都危急,他要去西京求援。老家伙,你变脸比翻书还快,还有没有底线?
越王杨侗向杨恭仁投以求助眼神,他不知道如何答复韦津。
杨恭仁暗自叹息。韦津是开国勋臣韦孝宽之子,关中韦氏的中坚力量,他在东都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关中韦氏的利益,实际上也代表着西京的立场,而从韦津的举动中可以看出,西京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到东都这场“大戏”上演了。
与此同时,可以肯定,随着韦津的离京,谣言也将甚嚣尘上,东都的贵族官僚们必定闻风而动,以最快速度逃离东都,避难西京,东都很快就会变成一座空城。东都陷入混乱,必将影响到东都的坚守之策,而东都贵族逃亡后,东都也就失去了大量的“质任”,杨玄感可以无所顾忌地放手狂攻,西京、军方乃至地方大员们也乐得以轻松心态坐山观虎斗作壁上观,如此东都失陷的可能大大增加,一旦东都被毁,变成废墟,西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好算计,看上去一切尽在西京的掌控中。
杨恭仁轻轻颔首。
“善”越王杨侗小手一挥,“那就辛苦武阳公了。”
六月初六,河北,河间郡,景城,河北讨捕大使行营。
现在行营内的河北将士已多达六千余人,这证明博陵崔氏和崔弘升在河北的号召力还是非常大,永济渠以北九个郡县都给了崔弘升以积极支持,而永济渠以南五个郡贼势过于猖獗,有心无力,反而需要崔弘升的帮助。但河北的资源终究有限,两次东征几乎耗尽了河北的人力物力财力,以致于当永济渠以南郡县连遭天灾后都未能有效赈济,结果叛乱迭起,天灾加**给了河北沉重一击,在这种恶劣局面下,崔弘升能在短短数月内征召到六千余将士、两万余工匠民夫,还有维持数月戡乱剿贼所需的钱粮辎重,已经难能可贵了。
然而,无论是圣主、中枢还是东都,都对河北局势迟迟不见好转,对河北叛贼屡剿不平十分不满,对崔弘升这位河北讨捕大使更是极力施压,但崔弘升不为所动,他是河北人,必须把河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不能无节制的“敲骨吸髓”置河北于死地,那是竭泽而渔,亦是自掘坟墓。
但是,当杨玄感发动兵变,河北、东都乃至整个中土局势发生变化后,崔弘升所坚持的这一“保守”策略的弊端就显露无遗了。如果他的帐下有两三万大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南下平叛,一鼓作气拿下黎阳,既能保证河北利益,又能轻松建功,然而现在他的兵力有限,拿不下黎阳,只能站在一边“于瞪眼”,眼睁睁地看着局势恶化,束手无策,这个后果就严重了,将来圣主是否追究他的罪恶是次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没有足够强悍的实力威慑河北人中的某些居心叵测者,一旦这些人乘机混乱了河北局势,加大了这场兵变对中土的伤害,崔弘升就难辞其咎了。
所以当杨玄感于初三在黎阳举兵叛乱的消息传到大使行营后,一些贵族官僚惊慌失措之余,对崔弘升前期的保守举措颇有微词,虽不至于横加指责,但怨言满腹是肯定的。你为了自己的名声既不愿得罪地方势力,又过于怜悯草芥蚁蝼,事事留有余地,结果形势一变,被动了,不但未能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反而给整个河北都带来了灾祸。
崔弘升镇定自若,似乎早就料到自己的保守策略会遭人诟病,始终保持沉默,而他身边的贵族官僚们抱怨归抱怨,却无人催促他马上做出决断,因为治书侍御史游元就在黎阳,不论游元是主动还是被动甚至是被强行挟持参加了这场兵变,都会给河北带来难以估量的伤害,所以急切间崔弘升根本就拿不出对策,只能焦急等待有关游元的确切消息
当天晚上,游元被杨玄感杀害的消息传至行营,崔弘升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而他身边的贵族官僚们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庆幸、悲伤、愤怒之余,非常疑惑,不知道杨玄感为何要杀害游元,为何在举兵之初就公开与河北人反目,为何非要给自己树一个强敌,这太匪夷所思了,一个活着的游元对杨玄感来说意味着可以掌控更多的主动,但对崔弘升和河北人来说就是灾难了,如此简单的道理就连一个痴儿都清楚,杨玄感竟视而不见?绝无可能,杨玄感不但不会杀害游元,反而会竭尽全力保全他的性命,所以游元肯定不是杨玄感杀的,而是另有其人。
谁会杀死游元?从当前形势来分析,杨玄感若要发动兵变,最佳时期应该是七月,圣主和远征军围攻平壤之刻,而此刻远东雨季刚刚来临,战事稍缓,圣主和远征军都还没有渡过鸭绿水,一旦国内有变,可以迅速做出反应,所以六月初对杨玄感来说是最不恰当的举兵时机,但杨玄感举兵了,唯一解释就是迫不得已已而为之,而游元之死必定是他不得不提前举兵的原因之一。
游元奉旨与杨玄感一起坐镇黎阳督办粮草,他的主要任务就是监察纠劾,每日都要奏报圣主和东都,特殊时期为保密肯定有约定暗语,游元一死,联系断绝,这事就瞒不住了,接下来黎阳就成了“焦点”,正在筹划兵变的杨玄感根本没办法隐藏自己的秘密,只有提前举兵。
杨玄感在最不恰当的时机发动兵变,兵变成功的胜算就小,那么谁要置杨玄感于死地?这个人不但知道杨玄感的秘密,还精心做了一个“局”,而杨玄感在这个“局”里就是个诱饵,那么这个人要钓一条什么样的大鱼?游元在这个“局”里也是个关键棋子,杀了他,这盘棋立即就活了,而当今世上,谁有能力拿杨玄感做诱饵,拿游元做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崔弘升理所当然成了怀疑对象之一,因为很显然,杨玄感举兵后直奔东都而去,必定要挑起皇统大战,而当今中土深度介入皇统之争的大豪门就那么几个,个个都是怀疑对象。
局势危险了,复杂了,难以预料了,大使行营内的气氛异常压抑。
崔弘升迅速做出决策,连夜拔营,十万火急赶赴黎阳平叛。
又紧急报警于山东豪门世家,河北地方豪望,尤其是邯郸和清河两地贵族,发出严正警告,务必约束太行和清河诸贼,不要参与这场兵变,不要趁火打劫荼毒河北,否则后果自负。
又急奏圣主和行宫,告之杨玄感谋反,游元被杀,永济渠已中断。
又火速向涿郡留守段达求援,恳请段达马上调兵遣将,南下东都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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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五十章 齐王的假设
六月初六,齐郡,历城,齐王行营。
齐王在焦虑不安之中,终于等到了黎阳兵变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来得太快,杨玄感举兵的时间太早,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虽然李风云曾经预测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两京政治风云波诡云谲,稍有差池杨玄感就有可能提前兵变,结果李风云说对了,但李风云说对的远远不止这一件事,还有更多,而太多预测的应验让齐王大获其利的同时,也有了一种莫名畏惧感,对天命的深深畏惧。这种发在内心深处的畏惧,悄无声息地禁锢住了他那难以遏制的野心和**,把他奔腾狂放的热血和无法控制的冲动关进了牢笼,让他只能在愤怒中挣扎,只能在无助和绝望中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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