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齐王的脸色渐渐阴沉,眼神亦是一片阴戾,他相信韦福嗣,对关中韦氏也寄予了厚望,结果他被骗了,被韦氏“卖”了,而这次比上次卖得更彻底,这次要卖他的性命,而且是卖给他的父皇,太狠了。
沉默良久后,齐王终于开口,“杨玄感能否突出重围杀进关中?”
董纯顿时松了一口气,好了,总算说服齐王了。韦福嗣一直“霸占”着齐王,不让他和李善衡有劝谏的机会,但随着李善衡悍然“出手”,不惜与联盟反目成仇,不惜以武力要挟齐王,不惜代价要与李子雄杀个你死我活夺取黎阳,导致大河两岸的局势迅速恶化,迫使联盟不得不放弃既定策略提前北上,如此一来齐王当初与李风云、李子雄之间的约定已不复存在,三方之间失去了默契,也就无法联手操控局势,再加上齐王被架空,韦福嗣已无法利用齐王的力量来影响东都战局,于是果断走人。韦福嗣走了,但齐王还在气头上,对董纯和李善衡充满了怨愤,董纯还是没办法进言,必须找一个恰当时机,让齐王自己想明白,明辨出是非,误会才能消除,内部才能再次团结。
董纯没有正面答复,“如果黎阳这边可以有效牵制各路增援军队,给杨玄感争取到更多时间,则杀进关中的机会很大。”
“杨玄感杀进了关中,白发又如何从东都突围?”齐王追问。
董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所以说,黎阳很关键,谁控制黎阳,谁就能控制局势。”
齐王微微颔首,缓缓站了起来,“传令,连夜渡河,直杀黎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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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零一章 明公好计
六月十八,东都战场。
联盟大军从凌晨开始劫掠南郭,李风云目标明确,只洗劫丰都市和大同市,不允许在其他地方烧杀掳掠,若有违令者杀无赦。这种事情联盟将士都是“专业”水平,有“金山”放在眼前,谁还去争抢“蝇头小利”?即便没有李风云的命令,联盟将士也不会乱抢一气,更不会滥杀无辜,那都是下三滥的强盗行径,现在联盟举的是“义”旗,于得是“劫富济贫”的大事,是仁义之师,岂能胡作非为?
联盟军队以最快速度占据了南郭各大城门。李风云下令,不允许韩相国的宋豫义军进城,以防劫掠失控血流成河;也不允许杨玄感的军队进城,以防城池给杨玄感控制了;同时也不允许城里的人四散而逃,担心他们因为过度恐惧而心理崩溃,那后果之严重可想而知。
天亮后,韩相国找到了李风云,怒气冲天,指责李风云背信弃义,竟然独霸南郭,独吞战利品,要求李风云马上打开城门,让他的军队也进城大肆劫掠。
李风云一口拒绝,连拒绝的理由都不说,直接给了韩相国两个选择,要么你我反目成仇,大打出手,以联盟的实力,足以把宋豫义军打得全军覆没,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要么你我继续合作,你听我的,我在城里抢,你到我大营里搬,但不是“搬”到你的大营里,而是做为我们共同的战利品,“搬”到荥阳去,你和你的十万人马借此机会离开东都战场,兵临大河,做好渡河北上之准备。
韩相国顿时冷静下来。李风云说得够明白了,他要走人了。此番劫掠后,联盟在东都战场上已经赚得盆满盂满,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李风云还会信守诺言,真心诚意与杨玄感合作,帮助杨玄感杀进关中?做梦去吧,李风云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他一直在欺骗杨玄感。
“你要撤了?”韩相国问道。
“你还有一个选择。”李风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根本不屑于回答这个幼稚的问题,“你去追随杨玄感,跟着杨玄感杀进关中,或许将来还能封侯拜相。”
韩相国冷笑,对李风云的揶揄充耳不闻,“某有自己的选择,某可以带着军队南下豫州。”
李风云笑了,“你有信心在卫府军的四面围剿下坚持下去?”
“难道你有信心?”韩相国怒声质问道,“某南下豫州,与渡河北上,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李风云笑道,“你南下豫州孤家寡人一个,孤立无援,必死无疑,而你渡河北上,有河北各路义军四下接应,有某的联盟兄弟给你打通北上之路,处处都是生机,想死都难啊。”
“渡河北上?”韩相国嗤之以鼻,“你以为越公会任由你大摇大摆地离开东都?”
“谁说某要离开东都?”李风云手指韩相国,笑容更盛,“是你要离开东都,乘着现在西京大军还没来,各路救援官军还没有从四面八方杀来,东都形势还没有完全失控之前,你带着我们的战利品,还有你的十万人马,火速赶赴荥阳,先行撤离东都战场。”
“荥阳?”韩相国马上醒悟过来,当即意识到这是李风云谋划的的退路,自己误会了李风云,李风云不但没有独吞战利品,还想方设法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和宋豫义军先行撤出东都,而李风云之前绝口不提“退路”一事,当然是为了保密,以免杨玄感从中作梗,增加联盟劫掠东都的难度。
韩相国面红耳赤,颇为尴尬,冲着李风云躬身致歉,“请明公指教?”
李风云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必须做出选择。”
“某听明公的。”韩相国不再犹疑,断然做出决定。
很明显,李风云的退路有保障,到了荥阳后,如果不能渡河北上,还可以重新杀回齐鲁,总之都是远离京畿,可以逃避卫府军的四面追杀,坚持下去的机会很大。而自己独自返回豫州,继续在通济渠一线挣扎,生存几率太小了,不到迫不得已不能用此下下之策,再说荥阳就在通济渠上游,紧邻宋州和豫州,一旦事不可为,可以就近逃回,所以到了荥阳再做最终选择也不迟。
至于追随杨玄感,韩相国现在已经不考虑了,虽然李风云推断杨玄感在关中布署有“后手”,杀进关中的可能性还是很大,但实力永远是根本,没有实力只能任由宰割,杨玄感身边有实力的权贵太多了,自己就是蝼蚁般的存在,即便没有被杨玄感“牺牲”在东都,将来也难有出头之日。与其给杨玄感做仆从,终日岌岌可危,倒不如跟李风云做兄弟,好歹也是一方豪帅,合得来就一起打天下,合不来就分道扬镳,自主权很大,正合心意。
“你现在必须以最快速度赶赴荥阳。”李风云说道,“如果你未能在东莱水师封锁大河水道之前抢占金堤关,在天堑防线上撕开一道突围的缺口,我们北上或者东进的退路就被彻底断绝,最后只能南下,而南下不过是苟延残喘,最终必定会在卫府军的围追堵截下全军覆没。”
韩相国疑惑了,“联盟大军就在白马,距离荥阳很近,有他们的接应,我们还怕杀不出重围?”
“他们已经撤离白马,渡河北上了。”李风云平静地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齐王已经控制了黎阳和白马,所以我们虽然失去了联盟大军的接应,但因为与齐王之间存有默契,依旧有逃生之机会,而要想抓住这个机会,就只能靠我们自己。”
韩相国吃惊了,“渡河了?北上了?你的人马提前撤离了?他们竟然把你抛弃了?”
李风云摇摇手,笑道,“某之所以杀进东都,正是要帮助联盟北上转战,这是既定策略,这种突发变故和应对之策也在我们预料当中。”
“你的应对之策就是抢占金堤关?”韩相国难以置信地望着李风云,问道,“你有把握突破虎牢关,突破荥阳城,突破通济渠,突破重重阻碍?”
“之前没有把握。”李风云笑道,“但现在有把握了。”
韩相国心知肚明,“是因为韩世谔和顾觉吗?如此说来,越公无意中帮了你一把。”
“越公不是无意中帮了某一把,而是有意要断绝某的退路,逼得某不得不破釜沉舟,与其联手对抗西京大军。”李风云摇摇手,冷笑道,“你不会当真以为杨玄感攻打荥阳是为了迎接齐王进京吧?”
韩相国心领神会。之前他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但随着李风云告诉他杨玄感要杀进关中的“真相”后,他就知道这是一招惑敌之计,可以迷惑对手,让对手做出错误的判断拿出错误的决策,以此来推动局势向有利于杨玄感的方向发展,只是他有所疏忽的是,这一招竟然还有阻断李风云退路的作用。
“黎阳局势的突变,不但出乎某的预料,同样也出乎杨玄感的预料。”李风云简要介绍了一下黎阳局势的急剧变化,甚至连黎阳形势突变背后的秘密都如实相告,“但正因为如此,杨玄感更担心某逃离东都战场,更需要攻占荥阳断绝某的退路,再加上齐王因为内部矛盾的爆发而失去了对黎阳局势的掌控,各路救援大军甚至包括齐王麾下的大军,都有可能以最快速度杀向东都,所以他不但不能改变或者调整攻打荥阳之策,反而要更加坚决的执行这一计策,加快攻击速度,抢在各路援军之前攻占荥阳,以断绝各路援军由荥阳或者取道通济渠来救援东都的路线。”
韩相国神色凝重,情绪起伏不定,被李风云所透露的机密所冲击,他万万没想到,李风云、杨玄感和齐王之间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这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对这场风暴也有了更深的认识,也正因为如此,他逃离东都战场的念头也就更加强烈了。
“据某的推断,韩世谔和顾觉完全可以拿下虎牢,攻占荥阳城,但他们不会越过通济渠,更不会攻打金堤关,因为他们拿下虎牢和荥阳后,就已经完成了预定攻击目标,不会再打了,再打下去等于告诉郇王杨庆,他们要撕开京畿防线,要迎齐王进京,这触及到了郇王的底线,郇王必定倾尽全力予以反击,不惜代价坚守金堤关。”
韩相国脸色微变。如此说来,他在通济渠和金堤关一线岂不会遭到卫府军的顽强阻击?
“你是贼帅,你的部下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劫掠了东都,已经达到了目的,要逃跑了,但杨玄感不给你们逃跑的机会,非要逼着你们去打荥阳,那么当你们越过通济渠,兵临金堤关下时,郇王杨庆如何应对?”
“当然是围而歼之。”韩相国惊惧不安,忍不住大声叫道,“前有天堑,后有大渠,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自掘坟墓啊。”
李风云笑了,“如此说来,郇王就有轻敌之意。”
韩相国愣了一下,旋即醒悟过来,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明公好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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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零二章 此言当真?
六月十八,上午,右候卫将军郑元寿向函谷关发动了攻击,但他的攻势并不猛烈,明显有所保留,未尽全力。
东都城内有越王杨侗,有观国公杨恭仁,城外有右骁卫将军李浑和武贲郎将李公挺,卫戍力量虽嫌不足,但据城池之险还是可以阻御杨玄感,在洛水以北坚持一段时间绝无问题,而双方之间的激战亦能有效消耗杨玄感。另外西京大军很快就要支援而来,双方联手实力更强,攻击效果会更好,完全可以避免因为梯次投入战场而被杨玄感先后击破的危险。还有齐王尚未进京,形势尚不明朗,这场风暴会不会由军事政变演变为皇统大战还是两说,尚需耐心等待,为此必须保存实力。
杨积善看穿了郑元寿的心思,料定他没有攻打函谷关的决心,救援东都也是敷衍了事,这种牵制性攻击不会对函谷关造成致命威胁,遂果断分兵进入澧水一线,继续向李浑发动攻击,以牵制一部分卫府军,帮助杨玄挺断绝皇城和金谷之间的联系,完成对东都的四面包围。
同日上午,王仲伯向临平亭发动了攻击,继续把李公挺“拖”在邙山西线,让其无法支援李浑。
杨玄挺倾尽全力向金墉城、回洛仓发动了攻击,与李浑激战于城北一线。
杨玄感继续攻打皇城,麾下将士浴血奋战在黄道渠北岸、东太阳门和徽安门大街。
而在积翠池方向,北大堤上的联盟军队与卫府军虽然打得热火朝天,但明显取得了某种“默契”,你是目的是牵制,我的目的也是牵制,既然如此,也就没必要杀个你死我活了,于是雷声大雨点小,鼓号震天,杀声如雷,箭矢如雨,实际上双方将士几乎没有什么正面接触。
积翠池的南大堤月陂已被联盟军队攻占,黄道渠南岸也在联盟军队控制之下,通济渠南岸大堤亦是如此,没有震耳欲聋的鼓号,没有惊心动魄的杀伐,静悄悄的,在北岸刀光剑影的衬托下,显得异常诡异,让人有莫名的恐慌。
南郭的确陷入了恐慌之中,死亡阴影笼罩着整个南郭,让城池中的人惊惧不安,窒息难当。然而,预料当中的血腥杀戮没有发生,冲天大火滚滚浓烟也没有看到,甚至就连城门都没有打开,本来被卫府军封锁的几条大街和几座里坊也依旧处在封锁当中,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甚至于绝大部分平民都不知道南郭已经失陷了。
联盟将士绝对遵从李风云的命令,他们是从位于黄道渠南岸的左右候卫府大门杀进去的,然后沿着被封锁的街道冲进丰都市和大同市洗劫,市场上有钱的商贾早跑了,留下来看铺子的奴仆根本不敢“螳臂当车”,任由联盟将士肆意“扫荡”,而“扫荡”了市场的联盟将士再原路返回,把战利品搬到通济渠南岸。接下来就是韩相国的事情。宋豫义军的老弱妇孺齐上阵,打包转船,然后连人带货一起顺水而下直奔洛口仓。
这天上午,在通济渠南堤上,李风云、李密、韩相国站在一株大柳树下的树荫下,一边看着“战利品”装船,一边激烈谈判。
李密情绪不佳,心情不好,眉头紧锁,焦虑不安。
战局的发展超出了杨玄感和他的预料,两人都没有想到越王杨侗会突然放弃南郭,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中央撤离了,贵族官僚也撤离了,越王杨侗对东都的掌控力更强了,目前战局也还没有险恶到不得不放弃南郭的程度,但出人意料的是,越王杨侗竟然果断放弃了南郭,放弃了洛水以南的防御,以放弃洛水以南的普通民居来确保洛水以北政治中枢,集中力量以皇城、北郭、回洛仓和金墉城来构建东都的北城防御,并与邙山西线的防御形成南北呼应之势,就此牢牢掌控了整个北线防御的主动权。
放弃南郭必将给越王杨侗和东都留守大臣们带来政治上的重压,但可以赢得军事上的主动,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实在是难以权衡,再加上东都内部各大政治势力之间矛盾重重,所以在杨玄感和李密看来,除非东都陷入绝境,否则越王杨侗和东都留守大臣们根本不可能在是否放弃南郭一事上形成最后决策。然而,他们对局势的发展做出了错误的估计,这已经不是第一个错误了,前有裴弘策之死,后有南郭的弃守,东都的这两个重大决策都直接改变了局势的发展
如果东都没有诛杀裴弘策“杀鸡儆猴”,没有拿裴弘策的人头来威慑贵族官僚,城内的贵族官僚也不至于噤若寒蝉、股战而栗乃至逃之夭夭,杨玄感布署在城内的内应也不至于“无用武之地”,杨玄感的诸多谋划也不至于“无疾而终”,而其里应外合兵不血刃拿下东都之策也不至于变成了某个人的痴心妄想;如果东都没有放弃南郭,没有拿南郭来牵制韩相国和李风云的军队,右骁卫将军李浑的卫府军精锐就无法及时调整到澧水、回洛仓和金墉城一线承担起整个北城防御,就无法与邙山西线的李公挺部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杨玄感也就顺利完成了对东都的合围,切断了东都与河内之间的联系,并能派出军队攻打崤、渑一线,以此威胁关中,迫使西京大军更快进入东都战场。
现在说这些都迟了,对杨玄感来说,当务之急是把李风云留在东都,说服李风云与其联手操控东都战局,但李风云已经攻陷南郭,正在大肆洗劫东都财富,他攻打东都的目的已经达到,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东都战场了。
李密的“斡旋”使命难度太大,尤其在他进入南郭,看到联盟将士井然有序、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地洗劫丰都市和大同市之后,他就知道李风云为了这一天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这时候即便李风云还愿意信守承诺,但联盟将士已经无心再战了。我已经抢劫了东都,已经赚得盆满盂满了,此刻不走更待何时?如果非要逼着一支没有战斗**,士气低迷的军队去打仗,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李密苦叹,越王杨侗选择在这个时候放弃南郭,实在是太高明了,这一决策目前所达到的实际效果,肯定已远远超出了它的最初目的,最起码它给了李风云更多的主动权,而同时却严重削弱了杨玄感对东都战场的控制。
现在杨玄感的“底牌”已经所剩无几,之所以突然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逆转,不能埋怨越王杨侗有多么高明,也不能责怪杨玄感过于自信,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对弈双方都是绝顶高手,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杨玄感在关键环节上失误了,一步错步步错,结果把自己弄得被动了。
李风云提出了两个建议:其一,打开通济渠水道,提供尽可能多的船只,在最短时间内,把上十万军民,还有掳掠所得,送到洛口仓,做好进入荥阳的准备;其二,韩相国马上率军支援韩世谔和顾觉,以最快速度拿下虎牢,然后直奔金堤关,不惜代价拿下这个撤离京畿的要隘。
李密一听就明白,李风云要逃之夭夭了,不过现在的确是他“逃离”东都战场的最好机会,因为杨玄感的军队都在洛水以北,正与东都卫戍军激烈交战,为了夺回战场主动权,杨玄感根本无力阻挡李风云的撤离,一旦阻挡,无论在东都战场还是在虎牢方向,都会让杨玄感陷入更大被动。但是,如果任由李风云逃之夭夭,杨玄感在东都战场上就失去了一大助力,在即将到来的与西京大军的生死决战中,杨玄感即便赢了,也会付出惨重代价,而这必将影响到杨玄感杀进关中的谋划。
然而,在李风云已经实现了杀进东都的全部目的后,他还有必要继续战斗下去吗?他与杨玄感本来就没有信任可言,目前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与杨玄感并肩作战?
“你要背弃自己的承诺?”李密冷声质问道。
“你错了。”李风云笑着摇摇手,“正确的说,某已经兑现了对越公的承诺。”
李密哑然无语。事实上的确如此,李风云二次杀进通济渠,孤军突破京畿防线,引发和推动了东都危机,成功吸引了东都的注意力,牵制了一部分东都卫戍军,这对杨玄感黎阳举兵和南下东都均有帮助,而这就是当初李风云对杨玄感的承诺,当时杨玄感还不屑一顾,根本不相信,完全没当回事,后来杨玄感即便到了东都城下,也依旧没把李风云放在眼里,更没有让度部分决策权的意思,直到李风云出手胁迫才不得不妥协,所以实事求是地说,李风云已经兑现了他对杨玄感的承诺。
“如果没有越公,你能攻陷南郭?”李密指指正在水面上满载战利品的船只,“你能劫掠东都?”
韩相国一听不高兴了,冷声回应道,“我们历尽艰辛杀进东都,难道就是为了死在东都?”
李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李风云冲着韩相国摇摇手,示意他不要“刺激”李密,毕竟能否离开东都,借道洛口,突破虎牢,杀进荥阳,乃至攻占金堤关,都需要杨玄感的密切配合,如果杨玄感一怒之下反目成仇,处处设置障碍乃至大打出手,宋豫义军固然要全军覆没,联盟军队也休息安然无恙地杀出京畿。
“如果越公答应某的条件,某可以再给越公一个承诺。”李风云正色说道,“一个越公所需要的承诺。”
“此言当真?”李密惊喜问道。
李风云伸出一只手,“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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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零三章 成也杨氏,败也杨氏
六月十八,顾觉率军包围荥阳城,督军猛攻。郇王杨庆据城坚守。
黄昏,战斗停止,顾觉回营,有僚属禀报,下午有个自称来自荥泽的郑氏子弟在营外求见。荥阳郑氏的本堂就在紧靠通济渠与大河交汇处的荥泽城里,不出意外的话此人应该是郑氏重要人物,于是顾觉马上相请,结果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前内史舍人、当阳公韦福嗣。
韦福嗣出身豪门,位列中枢,高高在上,诸如像顾觉这等卫府中高级军官与其地位悬殊,又分属不同政治集团,正常情况下没有任何交集,但顾觉是老越国公杨素的帐下大将,逢年过节要出入老越国公的府邸,于是曾在一个偶然机会见过韦福嗣,再加上前年韦福嗣又因齐王“失德”一案而罢黜震动高层,所以顾觉对其印象颇为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
顾觉非常吃惊,不知道罢黜在家的韦福嗣为何突然出现在荥阳城下,难道是去姻亲之家的荥阳郑氏做客,恰好从此路过,于是主动充当郇王的说客?
顾觉请韦福嗣上座,自己陪坐一侧,恭敬寒暄后,遂小心翼翼地打探韦福嗣的来意。
韦福嗣直言相告,某从齐王那里来,要去东都拜会小越国公。
顾觉一听就明白了,韦福嗣是齐王秘使,至于目的是什么,就不是他能打探的范围了,于是马上叫人备上酒菜盛情招待,同时安排军帐让其休息。
韦福嗣当即摇手,事情紧急,不容耽搁,吃过饭就走,请顾觉给他备一匹马,再派一队卫士护送即可。顾觉一口答应。
“现在谁是虎牢守将?”韦福嗣问道。
“新义公韩世谔。”
韦福嗣点点头,又问,“东都战局如何?能否告之一二?”
顾觉简要介绍了一下,说杨玄感已经包围了东都,至于一些军事上的布署,顾觉只字未露。杨玄感和齐王、韦福嗣都是政治上的对手,现在更是针尖对麦芒的敌对关系,不该说的当然不能说。
“可有西京方面的消息?”韦福嗣又问。
顾觉连连摇头,实际上他对西京方面的动静的确一无所知,他不属于杨玄感的核心圈子,所知机密有限。
“黎阳方面呢?”韦福嗣追问,“可有卫府军杀到黎阳?”
顾觉继续摇头。他和韩世谔打荥阳的目的就是要阻御各路卫府军从虎牢方向救援东都,所以当然要密切关注黎阳,但截止到目前为止,从黎阳传来的消息都还不错,尚未看到救援卫府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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