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穿越重生

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东都的撤离工作就此结束,好在中央诸府和中央官员们都撤完了,大部分避难于皇城内的贵族也离开了,整个皇城和宫城空荡荡的,这反而有利于禁卫军和卫府将士坚守皇城。
入夜之后,杨玄感和李风云还在继续攻击,而目标都是黄道渠,都是黄道桥,摆明了切断皇城和南郭的联系,以完成对皇城的全面包围。
杨恭仁以越王杨侗的名义下令,午夜过后,放弃南郭,武贲郎将费曜率两千余卫府将士撤进皇城。费曜撤离完毕后,摧毁黄道桥,不给叛军以三面攻击皇城南线的便利。
杨恭仁又书告右骁卫将军李浑,请他于午夜之后,乘着杨玄感集中兵力攻打南郭时,率主力经芳华苑杀至澧水,向皇城北线的叛军发动攻击,并承担起整个皇城北线的防守重任,务必竭尽全力守住澧水、回洛仓和金墉城一线,伺机与邙山西线的武贲郎将李公挺和河阳都尉秦王杨浩南北夹击叛军,以打通皇城与金谷之间的联系,保证东都与河内始终能畅通无阻。
深夜,右候卫将军郑元寿率军抵达函谷关下,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展开攻击。
同样在深夜,在三百余里外的虎牢关,鼓号喧天,杀声如雷,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韩世谔和顾觉指挥麾下将士如潮水一般冲进了关隘,而武贲郎将刘长恭在一队卫士的保护下,打马狂奔,仓惶而逃。他用尽了心思,做足了准备,却没有想到关键时刻被自己信任的部下出卖了,结果天险虎牢,匪夷所思的失陷了,一天都没有守住。
奉郇王杨庆之命支援虎牢的宗正丞杨恭道不幸被俘。杨恭道身份显赫,韩世谔和顾觉不敢怠慢,连夜派人将其羁押到杨玄感的行营。
半个时辰后,顾觉率军连夜起程,直杀六十里外的荥阳城,要打郇王杨庆一个措手不及,而韩世谔留守虎牢,并兼顾几十里外的洛口仓。
同样在深夜,在白马津口,联盟左路总管王薄乘船离开渡口,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联盟忠实执行了李子雄的命令,白马战场上的所有联盟军队于十七日午夜之前渡河北上。
白马山上,东郡太守独孤延寿喜形于色,在得知叛军已连夜渡河而走,白马之围已解后,当即带着一队人马呼啸下山,要连夜返回白马城。
与此同时,武贲郎将李善衡正带着大军迅速逼近白马城,距离东城门不过数里而已,近在咫尺。
这天晚上齐王与彭城留守、左骁卫将军董纯率军驻扎于灵昌城外,距离白马还有六十里路程。
十七日深夜,黎阳仓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路义军将士还在拼命劫掠。
距离黎阳仓十几里外的黎阳城内也是灯火通明,人流熙攘,联盟还在紧张而有序的撤离当中。城内府署里,李子雄、陈瑞、韩曜、元务本等人在进行撤离前的最后一次军议。天亮后,李子雄就要随着联盟大军一起离开了,临行前,他再一次劝说元务本放弃黎阳,与其一起北上转战。元务本拒绝了,虽然杨玄感至今还没有给他答复,但他已做出决定,决心坚守黎阳,与黎阳共存亡。
在距离黎阳一百余里外的内黄,崔弘升和孙宣雅又打了一天。这一天崔弘升有了些进展,他把孙宣雅打到永济渠北岸去了,解了内黄城的围,并组织人手连夜疏浚河道。
深夜时分,崔弘升接到一个消息,这个消息不是来自黎阳,而是来自距离内黄城大约六七十里外的汤阴城。
汤阴县告急,今日有叛军突然从山中杀出,沿着荡水呼啸而至,包围了荡水南岸的汤阴城,攻陷了荡水北岸的姜里小城。下午申时之后,又有一股叛军从永济渠方向杀到汤阴,与之前包围汤阴的叛军联手攻城。汤阴守备力量薄弱,城池岌岌可危,旦夕难保。
崔弘升这才知道孙宣雅之所以退守永济渠北岸,原来是抽调兵力攻打汤阴城去了。只是如此一来,崔弘升马上便推断出了联盟攻打汤阴的目的,联盟为了确保本部军民的安全和掳掠所得,要在汤阴一线阻击武贲郎将陈棱,给联盟撤离到安全地区赢得足够时间。
“明公,陈棱今日到了赵郡。”崔九看到崔弘升俯身望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遂小声提醒道,“以最快行军速度测算,三日后,陈棱才能进入汲郡,兵临汤阴,而那时,李子雄已经带着联盟撤进林虑山了。”
崔弘升心领神会。崔九还是想打黎阳,还是想抢在齐王和陈棱之前拿到收复黎阳之功,但崔弘升不想,那是一滩浑水,不趟也罢。
六月十八,午夜,杨玄感和李风云亲临前线,身先士卒,督军猛攻黄道渠。
卫府军放弃南郭,武贲郎将费曜率军撤过黄道桥,并摧毁了黄道桥。
李风云喜极欲狂,当即命令投入联盟全部主力,猛攻南郭,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打开城门,冲进南郭,大肆劫掠。
杨玄感站在太阳门广场上,隔着五百余步宽的通济渠,望着大渠南岸上正在猛攻南郭城门的联盟军队,眼里掠过一丝浓浓杀机。






战隋 第四百九十九章 元务本的小“算盘”
杨玄感预料到卫府军可能要放弃南郭,但没有想到放弃得如此之快,他更没有想到卫府军会在放弃南郭的同时摧毁黄道桥。黄道桥一断,他的军队被通济渠阻挡在太阳门广场,短时间内无法赶到对岸,这使得李风云轻而易举地赢得了抢占南郭的先机,而以联盟军队的暴戾和贪婪,可以想像他们的洗劫将对东都造成多大的伤害,而所有的罪名都是杨玄感的,所有受到伤害的东都人都会唾骂杨玄感,这不仅会严重损毁杨玄感的声名,也会给杨玄感带来一系列无法预料的麻烦。
李风云早就做足了攻打南郭的准备,如今南郭没有卫戍军,不过是一座空城,更是囊中之物了。一个多时辰后,联盟军队轰开了城门,一窝蜂地冲进了南郭,首选洗劫目标就是位于南郭的丰都大市场和大同大市场。
就在杨玄感郁愤不已,李风云欢天喜地的时候,右骁卫将军李浑率帐下主力渡过澧水,准备突袭叛军,但杨玄挺的警惕性非常高,马上就发现了李浑的踪迹,双方当即展开厮杀。
杨玄挺的位置很危险,皇城、回洛仓和金墉城里都有卫府军,而其后方的邙山和金谷也有卫府军,前后都是敌人,他晚上岂敢合眼?结果李浑的偷袭没有成功,而杨玄挺担心腹背受敌亦不敢恋战,连夜退守平城。
消息传到杨玄感那里,杨玄感更郁闷了,黄昏前刚刚合围东都,不料一转眼,包围圈就给卫府军突破了,皇城与金谷之间的通道又畅通了,东都和河内之间又能互为声援,而东都若不能陷入四面包围,则必然影响到西京大军增援东都的速度。
杨玄感稍加考虑后,请来胡师耽,让其火速赶赴函谷关,与杨积善一起想方设法“策反”郑元寿的部下。唯有尽可能削弱东都卫戍力量,才能把西京大军更快地“诱进”东都战场。
杨玄感又急令杨玄挺,天亮后再攻金墉城、回洛仓,并给他兵力上的支援,同时急告王仲伯,继续攻击临平亭,牢牢牵制李公挺,让其无法从金谷方向威胁杨玄挺的“身后”。
杨玄感又请来李密,让其赶赴南郭,竭尽全力说服李风云和韩相国,要严明军纪尽量约束义军将士,劫掠丰都市和大同市可以,洗劫巨商富贾也可以,但不要杀人,更不要伤害无辜平民,以免激起民愤,引发暴乱,以致于局势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六月十八,李子雄、陈瑞、韩曜等人带着最后一批联盟军队撤离黎阳,北上而去。
临行前,陈瑞再一次提醒清河义军首领张金称,我们走了,你们也赶紧走吧,差不多就行了,免得被卫府军围住,竹篮打水一场空。
又通过秘密渠道急告崔弘升,黎阳空城一座,正是明公建功之良机。
同日,元务本接到了杨玄感的回复。杨玄感给了他两个选择,其一,死守黎阳,但李子雄走了,联盟军队也走了,以元务本的单薄力量,在数路卫府军的围攻下,根本坚守不下去,所以,第二个选择就是,借助李子雄之计,投降齐王杨喃,把黎阳和黎阳仓拱手让给齐王,而齐王一旦控制了黎阳,也就拥有了主动权,进退无忧了,进可以杀进东都抢夺皇统,退可以趁火打劫伺机攫利。如此一来各路抵达黎阳平叛的军队统帅们,只要是忠诚于圣主的,都会极力阻止齐王进京,以避免这场风暴演变成皇统大战,所以在东都形势没有进一步恶化之前,或者圣主在没有归来之前,他们都会谨慎行事,小心翼翼地把齐王“困”在黎阳,不到迫不得已绝无可能把齐王单独留在黎阳,把他们的“后背”交给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困兽”手上。
如果各路平叛大军都被齐王“牵制”在黎阳,岂不等于元务本坚守住了黎阳?
元务本心领神会,当即拟写一份书信,遣使渡河赶赴白马交给李善衡。
李善衡和董纯的原本谋划是借控制黎阳的机会控制联盟,一石二鸟,但联盟不可能把命运交给齐王,任其宰割,再加上还有一个老奸巨滑的李子雄,结果两者一合计,当机立断,“逃之夭夭”,连黎阳仓都顾不上劫掠了,如此一来李善衡和董纯的谋划就落空了,毕竟崔弘升距离黎阳更近,而李子雄为争取逃亡时间,必定要以黎阳为“饵”,先把黎阳“扔”给崔弘升,让崔弘升和齐王“两虎相争”。
齐王本来就不愿进入黎阳,以免被一群居心叵测的大佬们“包围”了,那是羊入狼群,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身陷囹圄的悲惨下场,所以当前局势下他就更不愿进入黎阳了,而李善衡和董纯因为担心与崔弘升产生正面冲突,也必然犹豫不决,这就给了元务本机会。
六月十八,清晨,李善衡出白马城,率军抵达白马津口,准备渡河攻打黎阳,但他担心崔弘升抢先一步攻占黎阳,是以踌躇不决,先派出斥候渡河打探黎阳军情,同时等待董纯前来会合商量。就在这时,元务本的书信到了。
看完元务本的书信,李善衡喜出望外。元务本献城投降是假,利用齐王“变相”地为杨玄感坚守黎阳,帮助杨玄感牵制各路增援卫府军是真,但他并不在意被杨玄感所利用,相反,他很“乐意”给杨玄感持续恶化东都局势赢得更多时间,东都越混乱,形势越险恶,对齐王攫利就越有利,北上发展之策的成功率就越大。
至于此事的真假,李善衡根本就不怀疑,亦不担心这是黎阳方面的阴谋,更不害怕元务本会乘着自己渡河之际半渡而击之。
之前他已经从李安期那里得到了联盟的明确回复,联盟拒不接受齐王的合作方案,看穿了齐王有吞并联盟之心,而不合作等于翻脸,联盟实力不济,遂果断撤离。这在李善衡的预料当中,他在拿出这个计策之前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联盟上当中计了,那就乘机吞并一部分,壮大自己的同时削弱联盟,这样到了北疆后就能牢牢控制联盟,不让李风云坐大以致于尾大不掉,酿成大患,反之,联盟只有“逃之夭夭”,被迫放弃劫掠黎阳仓,而联盟北上转战后若没有充足粮食做支撑,立足还是可以,但若想迅速发展起来那就千难万难了,这同样可以达到削弱联盟实力并遏制李风云壮大的目的。
出乎李善衡预料的是李子雄的反应,他以为李子雄会默契配合“齐王”,会与齐王联手操控黎阳局势,哪料到元务本竟然在书信中告诉他,李子雄逃离黎阳了,与联盟军队一起北上了。
李善衡忍不住暗自腹谤。人老成精,李子雄果然老奸巨滑,不但把形势看得清清楚楚,连人的心理也摸得通通透透,更重要的他能审时度势忍辱负重,关键时刻毅然抛弃了贵族的自尊和矜傲,把自己放在“贼”的位置上去考虑生存,去寻找渺茫的希望。这太厉害了,一般贵族做不到,这不是能否放下贵族身段的问题,而是需要逾越自己的心理底线,颠覆自己的人生观,重建自己的价值理念。你承认自己是个“贼”还不行,还需要用“贼”的视角去审视和解读这个世界,做一个真正的“贼”,然后才能融入到“贼”的世界,为其他“贼”所接受。李子雄做到了,到联盟大军里做他的“贼”大佬去了。
李善衡自叹弗如。虽然他并没有斩杀李子雄的计划,但李子雄必死的念头却很清晰,而且越来越强烈,原因无他,关键时刻,齐王为证明自身之“清白”,为表达自己对圣主的“忠诚”,只有拿出李子雄的人头。对此李子雄显然一清二楚,所以在联盟决定逃离黎阳不再与其合作,李子雄独木难支后,他的出路只有两个,要么投降齐王,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齐王,然后寄希望于圣主留他一条性命,但这个希望太渺茫了;要么与联盟一起逃离黎阳,就此做“贼”到底,一条道走到黑,虽然生存同样艰难,但如果李风云对未来中土形势的预测是正确的,那么即便齐王未能北上发展,联盟也同样有机会在河北发展壮大,一旦中土崩裂便可逐鹿争霸,相比起来,这条路不但生存有望,还有可能在身后留下清白之名,荫泽子孙。
李子雄逃离黎阳,就剩下元务本形单影孤,根本守不住黎阳,而黎阳过早失陷对东都战场上的杨玄感十分不利,所以元务本情急之下做出这种选择也很正常,反正死路一条了不赌白不赌,或许就赌对了。
李善衡一边急报齐王和董纯,一边指挥大军急速渡河。为确保自己能抢在崔弘升的前面拿下黎阳,李善衡身先士卒,第一批渡河北上。
十八日午时,李善衡兵临黎阳城下,元务本遣使谈判。城池我可以给你,但前提是你必须保证我的性命。
李善衡嗤之以鼻,回复元务本,要么你马上弃城而走,去东都寻找杨玄感也好,北上追赶李子雄也罢,我都视而不见,给你一条生路,要么你就等死吧,因为无论是他还是齐王,都无法保证元务本的性命,所以他认定这是元务本的拖延之策,拖一天是一天,而更居心叵测的是,此刻河北贼正在黎阳仓大肆劫掠,如果他既不打黎阳城,又不去剿河北贼,岂不落人口实?但他屠刀一举,放着背叛圣主的贼不打,却去杀抢劫粮食的贼,这不是本末倒置吗?不但拱手送给政敌“攻击”自己的把柄,还与河北人结下了血海深仇,如此蠢事岂能去于?
李善衡严厉警告元务本,天黑之前若其不献城投降,他将连夜攻打黎阳城。





战隋 第五百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元务本继续拖延,寻找各种理由拒不投降,其中最重要一个理由就是他要见到齐王,他要把黎阳城献给齐王,而不是献给李善衡,这其中隐晦透露出一个讯息,我知道你和齐王“闹翻”了,强臣欺主,这事要是传开了对你很不利,所以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苦苦相逼,你若强攻,我就死守,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李善衡仔细权衡了一下,下令在城外安营扎寨。元务本是据城坚守,他是强行攻坚,他处在被动位置,且一路急行而来并无大型攻城器械,如果强攻,吃亏的是自己,即便攻下来了,损失也不小,再说崔弘升就在一百多里外的内黄,而涿郡副留守陈棱估计也快到了,假如自己久攻不下,齐王又迟迟不至,那就成了“鹬蚌相争”相争的局面,最终必然白白便宜了崔弘升和陈棱。
李善衡命令后续大军加快渡河速度,务必于黄昏前全部赶至黎阳城下。又派出数队轻骑出没于黎阳仓外,威慑河北贼,尽力把他们驱赶而走。
又派遣信使赶赴内黄,传书崔弘升,名义上是相约夹击黎阳,共剿叛贼,实际上是告诉崔弘升,齐王来了,收复黎阳的功劳是齐王的,你就不要抢了,另外河北贼已经劫掠黎阳仓很多天了,适可而止吧,虽然我也知道你河北这两年受灾严重,灾民多,日子不好过,但凡事有个度,差不多就行了,彼此给对方留点余地,不要闹翻了大打出手那就没意思了。
此时清河义军统帅张金称已经率军撤离,虽然他对黎阳仓垂涎三尺,但没办法,卫府军渡河而来,形势逼人,小命重要,如果再耽搁下去,必定有命抢没命享受,白于了。现在还在哄抢黎阳仓的基本上都是从周边乡镇村庄里闻风而来的农户,抱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侥幸心理捡便宜,孰不知这是作死的前奏,自掘坟墓啊。
六月十八,下午,齐王杨喃和彭城留守、左骁卫将军董纯率军抵达白马城,东郡太守独孤延寿带一帮官僚出城相迎。
齐王进城了。董纯留在城外,指挥徐州军团在白马津安营扎寨,准备第二天渡河北上。李善衡的书信恰在此时送达,详细介绍了黎阳局势的急剧变化,强烈建议齐王马上渡河北上,收复黎阳,拿下平叛第一功。
有关联盟放弃黎阳仓火速北撤一事,董纯已从返回齐王身边的李安期那里有所了解,这也是他匆忙北上的重要原因。他同样担心崔弘升速度快,抢了先机,虽然黎阳城内有李子雄这个盟友掌控大局,但愤怒之下的联盟一旦在李子雄的背后下黑手,临走前帮助崔弘升打开黎阳的城门,那局势就对齐王不利了。然而黎阳局势的走向出乎董纯的预料,联盟并没有蓄意“报复”齐王,说走也就走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只是李子雄关键时刻“扔下”黎阳城跟着联盟一起走了,这倒是让董纯非常意外。
李子雄什么意思?他想向齐王传递什么讯息?从表象上来看,李子雄扔下黎阳逃之夭夭,说明他对东都战场十分悲观,对杨玄感毫无信心,对这场兵变一点也不看好,再往深处说,他对东都的未来十分悲观,对圣主毫无信心,对饱受连续两年东征失利和这场巨大风暴所伤害的国祚一点而不看好,由此推知,他之所以坚持北上发展之策,是预见到中土统一大业有可能在狂风暴雨中轰然崩裂,局势一旦到了那一步,如果齐王早早就据北疆而称霸,必然会在未来的逐鹿大战中赢得先机。
李子雄坚持既定策略,以“身体力行”来劝说齐王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
幻想就是空中楼阁,没有地基就会坍塌,“地基”就是实力,没实力就一无所有,因此必须韬光养晦,低调做人,老老实实发展壮大。当年关陇之所以崛起,凭借的就是实力,先帝开国,凭借的也是实力,一统江山更需要实力,而圣主在激烈的皇统大战中艰难胜出,凭借的还是实力,但圣主的实力明显不够,无法为他的激进改革保驾护航,于是发动对外战争,穷兵黩武的背后实际上是圣主对“武功”的渴望,对绝对实力的追求,唯有绝对实力才能帮助他建立完善和夯实中央集权制,才能实现他大一统的理想。
实力决定一切,道理很简单,但很多人却被权力和财富蒙蔽了心智,迷失在了失控的贪婪中,在虚幻中假想自己实力无限,结果灰飞烟灭。
黄昏时分董纯进城,把李善衡的书信呈递齐王,把黎阳局势做了一番详尽的分析和推演,然后再把李善衡当初不惜“擅权”而做出的决策拿出来对照印证,以此来劝说齐王必须坚持既定策略。
虽然齐王至今尚未明确表态进京夺取皇统,董纯和李善衡也没有公开君臣之间的矛盾,但事实俱在,齐王意志不坚,出尔反尔,而董纯和李善衡的反制手段也过于凌厉,君臣产生冲突,这十分不利于团体利益,是以双方都有意补救。齐王一声不响没有任何异议地到了白马,实际上就是对董纯和李善衡的妥协,而董纯和李善衡也巧妙利用眼前黎阳局势的突变来证明自己决策的正确,给齐王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大家搁置矛盾、抛弃前嫌、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齐王对李子雄“晚节不保、一心做贼”之举也是惊讶,以李子雄丰富的人生阅历、几十年的政治博弈经验,还有他长期高踞权力顶层所锤炼而成的大智慧,如今竟不惜身败名裂,甘愿做贼,本身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李子雄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也不是一个不惜名声的人,为了大义他可以死,为了清名他也可以死,所以李子雄今日之举动必有深意,而这个“深意”齐王估猜得到,那就是李子雄对圣主和国祚已不抱希望了,对李风云预测的中土未来趋势深信不疑,于是李子雄才决心舍命一搏。
“李子雄逃了,联盟诸贼也逃了,而白发却深陷于东都战场,生死悬于一线之间。”齐王看了眼坐在身侧的李百药,语含双关地询问董纯,“是否可以这样理解,现在李子雄抛弃了杨玄感,联盟诸贼也抛弃了白发?”
董纯当即摇手,“白发当初之所以要杀进京畿,引发东都危机,正是要实现联盟北上转战之目标。某可以断定,当黎阳这边的消息传到白发耳中后,他在东都战场上的主动权就更多,更有利于他进一步恶化东都局势。”
齐王稍加沉吟后,又问道,“这是否意味着,杨玄感和白发要生死与共了?”
齐王心里想什么,董纯一清二楚,遂决定毫不留情地击碎齐王心里的那点割舍不掉的奢望。
“某不知道韦福嗣对大王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关中韦氏是否对大王有了新的承诺,某只知道一件事,东都是一块死地,杨玄感深陷死地,要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么他的生路在哪?”董纯看到齐王面露尴尬之色,不想让其过于难堪,于是自问自答,“如果杨玄感的生路是西京,是关中,是据关陇之险而抗衡圣主,那必然与关中韦氏,与关中豪门和西北世家产生激烈冲突,关陇人绝无可能让战火蔓延到自己的家园,必然要把杨玄感阻御于潼关以外。东都可以毁去,但西京却不能化作废墟,这就是关陇人的底线,也是关中韦氏的目标。”
齐王凝神思索,很快便理清了头绪。一语惊醒梦中人,错了,的确是自己错了,自己被韦福嗣有意引上了歧途,目光只盯在了东都上,却疏忽了西京,而实际上这场风暴虽然爆发在东都,却波及到两京,所以对这场风暴的解读必须以两京政局为基础,而不能只着眼于东都一隅,否则必然会做出错误的判断。
原来杨玄感的目标是西京,是关中,是据关陇而称霸,如此国祚动摇,山河震荡,统一大业分崩离析,中土必将再一次陷入分裂和战乱的深渊。但关中绝对不会为杨玄感做嫁衣,相反,他们要利用杨玄感为自己做嫁衣,利用杨玄感摧毁东都,重创圣主和中央,这同样可以达到动摇国祚、震荡中土之目的。虽然殊途同归,但前者是以牺牲关陇人的利益为代价,后者则是以牺牲以杨玄感为首的河洛贵族集团的利益为代价,根本就是两回事。
1...210211212213214...317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