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六月二十三,位于千秋亭的杨玄感军队突然向新安城发动了攻击。郑元寿果断弃守新安,集中兵力死守渑池,但到了下午更多的军队从函谷关方向杀来,把渑池围得水泄不通,郑元寿无力回天,除了向行省报警,向西京求援外,再无拯救之策。
叛军射书城内,杨玄感已攻陷东都,齐王正在进京途中,而元弘嗣亦在弘化举兵,目前正在南下攻打西京,整个形势对兵变同盟非常有利。
渑池守军惊慌失措,士气低迷。郑元寿竭力辟谣,但无济于事,就连他自己都无从辨识这些消息的真假,更不要说那些普通将士了。
二十三夜,联盟主力从新安城方向横渡谷水,在夜色掩护下急速向崤城进发。
同一时间,杨玄感率主力大军正大踏步推进,距离渑池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位从华阴飞马赶来的杨氏族人,找到了杨玄感兄弟,告诉了他们一个惊天噩耗。
午夜,谷水岸边,李风云和李密并肩而立,一边享受着徐徐凉风,一边低声笑谈。
突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呼啸而来,霎那间打破了黑夜的静谧,给人一种紧张窒息之感。很快,一支火龙出现在李风云和李密的视线里,风驰电挚一般迅速,接着一队骑士的身影渐渐凝实,越来越清晰。
李密看出这队骑士来自杨玄感的亲卫团,立即意识到出了大事,当即向李风云打了个招呼,匆忙迎了上去。
在激烈的战马嘶鸣声中,骑士队停了下来,一个全身甲胄的骑士飞身下马,迎上李密,躬身致礼后,在李密耳边小声说了一番话。
李密转身走回李风云身边,望着他,目露震惊之色。
“东都那边出事了?”李风云问道。
李密摇摇头,苦叹,“你说中了。”
李风云苦笑无语。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李密义愤填膺,忍不住厉声叫道,“这都是为了什么?”
李风云伸手拍拍李密的后背,示意他平静心情,稍安勿躁。
李密强忍怒气,摇头叹道,“这是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的仇恨。”
李风云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冷静,一定要冷静,这是兵变,不是仇杀。”
“某可以冷静,某可以把这场决战作为实现兵变目的的重要手段,但杨氏兄弟能冷静下来吗?那些誓死效忠老越公的门生弟子们能冷静下来吗?”李密愤怒地一挥手,指着那队飞驰而来的骑士叫道,“你知道他们来于什么?越公给你一个承诺,请你在这场决战中务必竭尽全力,然后你就可以离开,离开东都,去你想去的地方,甚至,他愿意把远在荥阳战场上的韩世谔和顾觉的军队全部交给你,以补偿你在这场决战中的损失。”
李风云暗自长叹。人都有弱点,杨玄感兄弟之所以权势显赫,都是老越国公杨素给予的,老越国公就是他们的致命弱点,而如今这个弱点被对手刺中了,他们兄弟的理智也在瞬间丧失。
“把兵变当作仇杀,兵变还能成功吗?”李风云无奈苦叹。
李密亦是苦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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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一十六章 稳中求利
六月二十四,荥阳战场,韩相国、吕明星率军横渡通济渠,向金堤关推进。
同日,黎阳战场,齐王还在“猛攻”黎阳城,而崔弘升和陈棱还在一边默契“观望”,虽然行省于六月二十一下达命令,要求他们竭尽全力收复黎阳,但中央的命令被这三人直接无视了,三人均信誓旦旦回复行省,正在联手攻击,实际上阳奉阴违,各忙各的。
另外武贲郎将陈棱还奏报行省说,在他后方两百多里外的邯郸、滏阳一线有太行贼杨公卿为祸,而在安阳和滏阳之间的漳水两岸,亦发现了太行贼王仁德的踪迹,他怀疑这些太行贼与渡河北上逃亡的白发贼会合了,正试图通过劫掠安阳、滏阳和邯郸一线的陆路运输线,来彻底断绝远征军的军需补给,并以此来牵制他的幽州军,帮助杨玄感的叛军在黎阳坚守更长时间。
陈棱的意思很明显,他陷入进退维谷之境,如果倾力打黎阳,他就无力兼顾安阳和邯郸一线,陆路运输线就给太行贼断绝了,这可是北疆镇戍军和远征军的最后一条生命线,无论如何都不能断。虽然杨玄感的叛军正在攻打黎阳,但只要荥阳境内的通济渠不断,粮草辎重过了大河后可以直接进入河内郡,改由陆路运输线北上。目前这条运输线还是畅通的,他之所以停在汤阴不走,就是因为汤阴是这条运输线的一个关键点,在黎阳失陷永济渠中断的情况下,汤阴可以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向下可以连接河内,向上则直达涿郡。
陈棱这份奏报送达行省后,肯定可以帮助幽州军主力暂时“滞留”汤阴,他在黎阳战场上的“不作为”也就不会落人口实了。
六月二十四黄昏时分,水师副总管周法尚率军抵达东郡濮阳段水道,此处距离黎阳和白马均只有一百余里路程,都在齐王和董纯的监控之下,两者也在第一时间派人与水师取得联系,巧合的是,尚书行省于六月二十一下达的命令也经水路送达水师。
周法尚看完各方送达的讯息后,心里就更有底了。目前局势远比他想像的要好,尚没有恶化到不可拯救之地步。
东都方面的应对措施很正确,中央府署的及时撤离和越王杨侗的誓死坚守给各路援军赢得了时间。西京大军于六月十七开始东进驰援,算算日子也该抵达东都战场了,即便路上有所耽搁,这支援军距离东都也近在咫尺,如此必然会吸引和牵制杨玄感,这又为各路援军进入东都战场赢得了时间。
然而,因为齐王的出现,因为齐王突然抢先进入黎阳战场,并久攻黎阳不下,导致东都和西京给各路援军所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全部浪费了。当然,黎阳久攻不下不能说是齐王故意为之,无凭无据诬陷一位亲王的罪责谁也承担不起,心里有算也就行了,无论如何不能摆到明面上自寻死路。
黎阳久攻不下所导致的直接后果是,南北大运河处在持续断绝之中,粮草辎重已经有二十多天未能送达涿郡了,而未来何时能够打通大运河,谁也不知道,这不但直接宣判了二次东征的“死刑”,还严重影响到了圣主和远征军的安全撤离。
周法尚心情沉重,而来整却暗自为父亲来护儿庆幸不已。之前正是因为来护儿的独断和坚持,水师才兵分两路,周法尚率百艘战船一万四千将士支援东都,为此来护儿承担了巨大压力,并派长子来楷和第五子来弘亲赴辽东行宫,向圣主做解释和说明,然而事实证明来护儿决策正确,水师及时支援东都必能大大缓解当前危机,而且还不会影响到二次东征,因为二次东征在这场危机的打击下不得不半途而废了,水师都无需出海了。
“樵公,东征已无力持续,水师主力若能火速增援东都……”来整有些急不可耐了,这可是来护儿和水师建功的最佳机会。去年水师大败于平壤,名誉受损,而水师将帅们不但无过,反而个个立功受奖,这在军政两界掀起轩然大波,辱骂之声不绝于耳,就连来护儿、周法尚等水师将帅自己都觉得羞愧不安,对不起阵亡在远征战场上的二十万英灵。
周法尚微微颔首,“两日前,某已把东都形势详细书告荣公来护儿,请其果断决策。今日某再十万火急告之荣公,毋须犹豫了,火速驰援东都。”
水师若能借此良机建下平叛大功,既能报圣主之恩宠,又能洗刷败北之耻,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更重要的是,在远征军事实上已不能以最快速度返回东都,而东都风暴在各方势力的激烈博弈中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危险局面下,水师这支绝对忠诚于圣主的卫府大军进入东都战场,不但能在军事上迅速结束这场风暴,最大程度的减少损失,更能在政治上给圣主以强力支撑,如此既能帮助中枢迅速稳定政局,又能在政治清算中辅佐改革派给保守势力以沉重打击。
来整闻言激动不已,兴奋地问道,“樵公,接下来水师是不是直杀东都?”
周法尚看了他一眼,目露不满之意,对来整的热血激情不以为然。
来整当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好在今天费青奴不在,叔侄两人可以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于是来整恭敬地问道,“樵公,东都已陷入叛军包围,岌岌可危,水师既然已经来了,难道还能视若无睹?”
周法尚淡然一笑,指指摆在案几上的行省文书,提醒道,“是东都重要,还是大运河重要?”
行省要求水师尽快增援荥阳,以确保通济渠的畅通无阻,可见在行省决策中,圣主和远征军的安全,要远远高于东都的安危。
来整眉头紧皱,犹豫了一下,问道,“行省有指挥水师的权力?”
“当然没有。”周法尚笑道,“越王也没有,但特殊时期依照军兴之法,越王和行省还是可以指挥卫府,不过前提是卫府愿意遵从他们的命令。”
“既然如此,当前局势下,水师为何不迅速驰援东都?”来整质疑道,“击败杨玄感,解了东都之围,黎阳和荥阳诸贼也就不足为虑,一鼓可下,大运河随即畅通,而行省之命令,显然是舍本逐末,别有居心。若东都失陷,西京大军再败,杨玄感席卷两京,整个形势就彻底失控了,到那时我们再无任何优势,又拿什么保障大运河的畅通?”
周法尚赞许点头,“你说得对。既然你都能看到东都的重要性,为何行省却看不到?行省获得的讯息远远比我们多,对形势的了解远远比我们透彻,虽然之前我们还寄希望于早早打通大运河后,二次东征还能继续下去,但行省在看到齐王久攻黎阳不下,就应该知道齐王已不惜以与圣主反目为代价,决心置二次东征于死地,决心利用二次东征的失利和这场风暴给圣主以重创,继而迫使圣主在皇统一事上做出让步,这时行省就应该集中力量拯救东都了,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行省依旧要打通大运河,为什么?”
来整稍加思索后,迟疑着答道,“是因为山东人控制了行省决策,有意让关陇人自相残杀?”
周法尚摇摇头,“行省那边非常复杂,正常来说凡是你能看到的,你能分析出来的,一般都与事实大相径庭。”
来整疑惑了,再度陷入沉思,但政治博弈的确是太复杂了,给周法尚这么一说,他觉得各方势力都有可能控制行省决策,都有可能从自身立场出发,暗中推波助澜,以持续恶化东都局势来攫取私利。比如周法尚,之前他就明确表示,不愿过早进入东都战场,摆明了就是坐山观虎斗,任由关陇人自相残杀,以便江左人从中渔利。比如齐王,因为他的特殊性,他怎么做都不对,即便他留在齐鲁按兵不动,日后也一样会成为圣主追责的理由,齐王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所有人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他的动机,结果逼得齐王不得不去做最大的“恶人”。
来整不敢乱说话,更不敢乱发表意见了,“末将愚钝,唯樵公马首是瞻。”
周法尚笑了起来,“遵从行省命令,赶赴荥阳剿贼。另外告之黎阳的齐王,我们就不去黎阳战场凑热闹了,直接去荥阳剿贼,先打通通济渠。”
水师到了荥阳,事实上占据了一定的主动权,向西可以支援东都,支援行省,直接威胁杨玄感;向北可以断绝齐王的进京之路,可以把崔弘升和陈棱从“被动”中“解救”出来;而水师在控制大河水道之后,不但断绝了杨玄感和黎阳之间的联系,也断绝了杨玄感与荥阳之间的联系,这也有助于缓解东都危局。另外水师在打通通济渠之后,对黎阳的齐王形成了重压,如果齐王继续久攻不下,永济渠迟迟不能打通,齐王的罪责就大了,各种理由借口亦显得“苍白无力”。
周法尚求稳,在稳妥中求最大利益,为此不惜牺牲国祚利益、中央利益,对此来整大为感慨,虚心受教。
六月二十四,卫文升进入崤山之前,接到了郑元寿的报警,这一报警在西京大军的统帅中引发了争议,有人认为这是杨玄感的诱敌之计,杨玄感有些迫不及待了;,也有人认为杨玄感已经开始向关中推进了;而还有一部分人则认为杨玄感可能已经知道西京大军掘了老越国公的墓,为此怒不可遏,主动迎上西京大军,积极求战,要报仇雪恨,如此便有利用崤、渑一线的险峻地形提前设伏的可能,遂建议改走水路。
卫文升再临抉择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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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一十七章 消极怠战
西京大军行进到陕城之后,停下了脚步。
陕城距离渑池有一百余里,中间正是崤山,十分险峻,亦是设伏的极佳地点。
郑元寿自昨日午时报警之后便再无消息,于是便有两种可能,一是渑池失陷,郑元寿被围歼,二是渑池被围,杨玄感要围城打援。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杨玄感十有**设伏于崤山,为此卫文升不得不小心谨慎,以防不测。
卫文升派出数队斥候,沿着崤山大道飞驰渑池,打探军情,同时继续与明雅、杜淹、韦津、独孤武都等人就行军路线一事进行商讨。几位统帅各执一词,各不相让,再加上关中人对驰援东都十分消极,当然商讨不出一个结果。
当天晚上,卫文升接到了行省于六月二十二做出的新决策,这一决策与行省在六月二十一做出的决策有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把东都的安全放在了首位,行省命令崔弘升、陈棱以及正在大河上乘风破浪而来的水师周法尚,倾尽全力支援东都,把收复黎阳和打通大运河的重任统统交给了齐王,至于齐王是否会在各路援军的背后捅上一刀,然后进京与杨玄感结盟合作,行省已经顾不上了,不考虑了。
行省为什么会在两天内做出两个截然相反的决策?
行省没有解释改变决策的原因,但肯定与东都战场上的变化有关系。
杜淹和韦津马上抓住了这一决策的“要害”之处,那就是其他各路援军很快就要进入东都战场。当然,其他各路援军距离东都尚远,进入东都战场需要时间,退一步说,就算崔弘升、陈棱和周法尚对中央的命令阳奉阴违,他们也不好做得太过,还是要向东都靠近,尤其水师在控制了大河水道之后等于直接对东都形成了包围,对杨玄感构成了致命威胁,杨玄感为避免深陷重围,必然要尽快西进关中。
“我们只要守在陕城就行。”杜淹直言不讳,毫不掩饰自己的怠战情绪,“我们只要坚守陕城,杨玄感就被堵在崤、渑一线,进退两难,只待水师、河北军和幽州军杀进东都战场,杨玄感便腹背受敌、败亡在即。”
说实话,这是个好主意,不劳而获,困难都给了别人,功劳却少不了自己一份,而更重要的是,当杨玄感和山东人、江左人打得血肉横飞之际,西京大军正好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最终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实现全部预期目标。
但是,世上是否当真有如此好事?对手们是否都如关中人想像的那般愚笨?如果对手也像关中人一样消极怠战,迟迟不进东都战场,任由杨玄感在西进关中的道路上与西京大军杀得血肉横飞,西京大军是否有把握阻挡住杨玄感?还有,弘化留守元弘嗣还没有“解决”,这把“利剑”还始终高悬在西京头上,一旦凌空刺下,腹背受敌的就是西京了,为此西京大军必须以雷霆之势先行“解决”杨玄感,先把自己从腹背受敌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对此杜淹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必须给卫文升设置障碍,以最大程度地保存西京的实力。西京是保守势力的“大本营”,是圣主和改革派的“眼中刺肉中钉”,即便在这场风暴中建下了平叛之功又如何?可以肯定,一旦西京在这场风暴中损失过大,自身实力不够了,必然会在清算风暴中给改革派打击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最终白白便宜了改革派而已,这种损己利人的事,西京是绝对不会于的。
卫文升也是心知肚明,关中人一直在想方设法给他设置障碍,就算他在西京杀得人头滚滚,在华阴掘了老越国公的墓,把“屎盆子”一个个地往关中人头上扣,关中人也不会妥协,反而会更加仇恨改革派,变本加厉地予以“反击”。现在杜淹提出了“条件”,他也只能“讨价还价”。
“坚守陕城实际上就是消极怠战。”卫文升也是直言不讳,“我们消极怠战,其他各路援军必然效仿,一旦齐王看到机会,果断出手,这些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暗中推波助澜以恶化形势,把全部重压都推到我们这边,我们怎么办?如何应对?”
卫文升这句话“击中”了关中人的“要害”。当今朝堂上,改革派和保守派固然是斗得不死不休,但关陇人与山东人、江左人之间的冲突亦是非常激烈,与其寄希望于周法尚、崔弘升、陈棱在东都战场上通力合作,倒不如老老实实的“自力更生”,自己在东都战场上先把问题解决了。
民部侍郎韦津当即做出“让步”,“目前渑池被围,军情不明,形势对我十分不利,贸然由崤山东进,危险重重,一旦遭到杨玄感的伏击,则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某的建议是,暂驻陕城,等待东进时机。”
虽然不能消极怠战坚守陕城,但也不能改走水路,给杨玄感西进敞开大道,所以关中人的妥协就是先等一等,先观察一下,看看其他各路援军的反应,尤其水师封锁大河水道直接威胁到杨玄感之后,东都战场上是否会发生有利于己方的变化,如果杨玄感还在围攻东都,还没有积极西进,还有意把西京大军诱到东都城下决战,西京大军就由崤、渑一线果断东进,毕竟那时杨玄感已经处在腹背受敌、两线作战的窘境,即便与杨玄感决战于东都城下,形势对西京大军来说也已经十分有利。
卫文升接受了这一建议,命令大军驻扎陕城,暂作休整,蓄势待发。
卫文升把这一决策急报行省,请行省在大河方向积极攻击,对东都形成包围,对杨玄感形成实质性威胁,迫使杨玄感在东都战场上做出被动反应,继而给各路援军赢得围歼叛军之机会。
六月二十五,黎阳战场。
齐王的心情有些激动,连续围攻黎阳六天了,他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让他都有窒息之感,难以为继了,侥天之幸,关键时刻,局势终于发生了变化,他终于在茫茫黑夜中看到了一线光明。
行省于六月二十二做出了新决策,虽然行省没有说明改变决策的原因,但齐王通过自己在行省的秘密渠道,还是知道了西京大军在华阴所做的人神共愤之“暴行”。这个“暴行”单独看不过是泄愤之举,但把它放在当前复杂而波诡云谲的局势中,它所起的作用就不可忽视了。
行省“妥协”了,不得不“咬牙”把收复黎阳之重任全部交给了齐王,不得不任由齐王挟持南北大运河以威胁圣主和中央,而前提条件就是,齐王老老实实待在黎阳,不要进入东都战场,更不要妄图去争夺皇统,因为西京大军在华阴的“暴行”导致杨玄感与西京方面结下了血海深仇,朝堂上两大保守势力已势成水火,双方已没有结盟合作之可能,而齐王夺取皇统的基本条件就是依赖于保守势力的合作和支持,所以齐王可以放弃这一不切实际的念想了,转而一门心思利用这场风暴去攫取政治利益方为上上之策。
现在行省愿意满足甚至提供便利给齐王攫利,以此来换取齐王的“合作”,齐王如愿以偿,当然高兴了。
另外水师已经来了,即将进入黎阳段水道,这对齐王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水师来得太快,而水师封锁大河水道后,对东都战局的影响非常大,形势突然就对杨玄感不利了,他正在陷入各路援军的包围之中,如果他不迅速做出反应,不抢在各路援军合围之前冲出东都战场,他的下场就很悲惨了。
不过这对齐王来说无所谓了,他自从被董纯和李善衡联手“架空”后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利用这场风暴来夺取皇统的念想,转而积极寻求更大的政治利益,以换取北上戍疆之目标。
实际上因为有汉王杨谅这个前车之鉴,齐王北上戍疆的难度非常大,即便齐王认为北上戍疆对他来说就是政治放逐,心理上抵触非常大,但他若想达到这个目标,还真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好在两次东征失败必将恶化南北关系,南北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这时候以一位“准皇储”来镇戍北疆,的确能对北虏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所以圣主和中枢还是有妥协的可能性。
为此齐王必须积极争取,即便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投入全部努力,而此刻与水师的“合作”就非常重要。水师绝对忠诚于圣主,水师正副总管都是圣主非常信任的卫府统帅,而这两位统帅在军事决策上都有一定的话语权,关键时刻周法尚若能在齐王戍边一事上不予反对,便是对齐王最大的支持了。
这天黄昏,齐王亲自到黎阳津口迎接水师。
彭城留守、左骁卫将军董纯也特意渡河赶到黎阳,会同武贲郎将李善衡,一起陪同齐王迎接周法尚。
齐王这个姿态摆得“太低”了,“低”得让周法尚大感意外,措手不及,想躲都躲不过去。
今春在齐郡剿贼,周法尚带着水师游戈在大河水道上,为避免与齐王接触,他连战船都没下,就怕惹祸上身。今日的齐王更是大胆,竟敢挟大运河威胁圣主和中央,坐实了“祸患”之名,周法尚就更不敢招惹了,所以他特意放慢速度,想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通过黎阳,哪料到齐王早早赶到津口,纡尊降贵等着他,就是怕他偷偷跑了,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樵公,是否停船上岸?”来整看到周法尚脸色难看,知道他左右为难,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周法尚听出来整有建议他上岸的意思,但他真的不想“招惹”齐王,他“招惹”不起啊。
“上岸。”周法尚颓丧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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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失控
六月二十五,崔弘升和陈棱都接到了行省的新命令,但前后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让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无视”,都把目光盯在了水师身上,看周法尚如何选择,如果周法尚直接杀进东都,两人就放弃黎阳迅速跟进,反之,若周法尚迟滞不前,两人当然默契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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