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六月二十五,韩相国和吕明星抵达金堤关,并向金堤关发动了攻击。
金堤关处在通济渠、大河和永济渠的交汇处,是南北大运河的“咽喉”所在,同时它还是连接大河南北陆路交通主于线的重要节点,所以金堤关在南北水陆运输线上的位置很重要,另外它还是京畿天堑东部防线在大河南岸的第一个桥头堡,在军事上也有一定价值。不过和平统一年代,大多数关隘的军事价值已不大,地位迅速衰落。荥阳郡内大河一线东边是金堤关,西边是虎牢关,两者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虎牢关守将正常情况下都是正五品的鹰扬郎将,而金堤关则是一个普通的中型关隘,中关令的官秩是从八品,还比不上卫府军里一个小小的火长正八品。十人为一火,可想而知金堤关令手下有多少戍卒。
好在现在是特殊时期,东征需要确保大运河的安全,再加上通济渠一线贼势又非常猖獗,天堑防线的防守力量有所加强,但即便如此,金堤关的防守兵力也不足百人,而且都是清一色的地方乡团人员。本来这些全副武装的乡团人员凭借关隘之险,对抗一群拿着锄头棍棒的乌合之众肯定没问题,但不幸的是,这次他们碰上了一支同样是全副武装且人数多达六千余人的正规军,结果可想而知,金堤关守军根本就没有抵御之力,被联盟大军一鼓而下。
金堤关顺利拿下了,天堑防线亦成通途,李风云的谋划成功了,吕明星如愿以偿地帮助联盟主力打开了一条退路,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完全出乎李风云的预料,也超出了吕明星的掌控。
宋豫义军要走了,要撤回老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除了韩相国等个别熟知内情的义军高层外,其余所有将士,包括追随义军的近十万平民,都认为他们已经洗劫了东都,已经赚得盆满盂满了,接下来的事就是回老家了,所以他们一窝蜂地冲过了天堑防线,兴高采烈,一路欢呼着向老家方向狂奔而去。
吕明星和联盟将士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韩相国和一群宋豫义军的豪帅们也是茫然无措,不知道怎么办了。撤回老家?如果兵变失败,杨玄感败亡了,他们如何生存?再退一步说,就算杨玄感杀进了关中,但他们却回了老家,双方相隔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卫府军四面剿杀,他们还是死。
然而,现在是大势所趋,人心所向,韩相国和他帐下的豪帅们已经没有选择了。事已至此,再回东都是绝无可能,再把人收拢起来坚守金堤关更无可能,只能“被动”地跟着大部队一起回老家了。另外从他们内心来说,也是倾向于乘机杀回老家,虽然回老家生存艰难,但土生土长的地方,又有通济渠这条黄金水道,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大不了“重操旧业”,于不了一番大事保命还是可以的,相比起来跟着李风云闯荡天下,风险实在太大,有点像画饼充饥,不可靠。
于是一夜间,宋豫义军全跑了,韩相国也知道自己背信弃义,无脸再见吕明星,于脆把脸一蒙,也跑了个踪影全无。好在李风云存了个“心眼”,把劫掠东都的财物一分为三,一部分还留在东都,由联盟主力撤离东都时一起带走,一部分给吕明星和岳高所率的联盟将士控制着,余下三分之一才是宋豫义军的,否则这次所劫财物势必都给宋豫义军拐跑了。
吕明星马上把宋豫义军背信弃义逃之夭夭的消息急报李风云,同时派人急赴瓦岗,寻找翟让留在那里的联系人,请翟让、单雄信和徐世鼽等瓦岗豪帅想方设法给联盟主力“逃离”京畿提供帮助。
吕明星又急书虎牢守将韩世谔、荥阳守将顾觉,相约互通声气、互为声援,共守大河一线,默契配合东都战场。
六月二十五,渑池战场。
杨玄感兄弟在怒火燃烧下已难以控制,尤其杨玄挺和杨积善以及部分族人,还有一些当年深受老越国公大恩的忠实部下们,都纷纷叫嚷着要杀向陕城,要与卫文升和西京大军一决死战。
杨玄感动摇了,请来李密,与胡师耽、赵怀义等兵变同盟核心成员具体商量。
这天下午,李密返回崤城,告诉杨玄感的决策,他打算杀向陕城与西京大军决战,但东都这边必须要人继续围攻东都,以维持东都目前的危局,同时确保他背后的安全,为此他征询李风云的意见,是否愿意代替他围攻东都。
李风云毫不犹豫,一口拒绝。杨玄感的算计太拙劣了,搞得最后还是要牺牲我,要我为你西进关中陪葬,做梦去吧。
“你不要急着拒绝。”李密叹道,“你能否先听听越公的条件?越公确信你有帮助他杀进关中的诚意,毕竟越公进入关中后,确实有助于你北上发展,但目前这种局面下,越公和关中人的仇恨已难以化解,即便越公顺利杀进了关中,也很难如先前预料的那般顺利拿下西京,而拿不下西京,越公就很难在关中立足发展,所以越公的未来之路会非常艰难。”
李风云摇摇手,示意李密直接说主题,不要绕来绕去。
“越公带主力西进,王仲伯与某领一万大军留在东都,只待越公进入关中之后,王仲伯与某的一万大军,还有驻守伊阙的五千兵,还有驻守偃师、黑石和洛口仓的五千兵,还有韩世谔和顾觉的八千兵,统统归属联盟,任你驱使。
李风云嗤之以鼻,“这就是越公给自己留的后路?让你们吞了某的联盟,到北方与齐王结盟合作?你当某是垂髫小儿,可以肆意戏弄?”
李密冷眼相望,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也会害怕?你还担心被我们吞并?到底谁吞并谁啊?”
李风云坚决摇手,“某不过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贼帅,而你们都是高高在上的权贵,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任何交集,所以你这番话,某权当是胡言乱语了。”
李密质问,“李子雄又做何解释?”
“他是孤家寡人。”李风云厉声反驳,“而你们带着数万大军。”
李密无语,努力劝道,“你不要急着拒绝,也不要妄下结论,仔细想想,反复权衡,越公的确抱有很大诚意。”
“越公是有诚意,但那是拉着我们陪葬的诚意。”李风云冷笑道,“你们无论是留在东都战场还是渡河北上,目的都是牵制卫府军,竭尽全力帮助越公杀进关中。这个计策不错,兵分两路,只要任意一路成功了,都能把你们的未竟事业继续下去,当然,若是两路人马都成功了,那就更完美了,不但可以对东都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将来关陇和代晋再联成一体,对东都方面的优势就更大了。”
“越公在沉重打击下不但没有失去理智,反而更冷静更敏捷了,某甚为佩服。”李风云嘲讽道,“然而此策貌似完美,但根本掩饰不了他蓄意牺牲联盟的险恶用心。他留一万人在东都战场牵制卫府军,能达到目的吗?这实际上就是逼着联盟留在东都战场为他卖命,等到卫府军四面包围而来,联盟必定全军覆没,根本就没有突围之可能。至于你和王仲伯,韩世谔和顾觉,已经决定牺牲自己成全杨玄感了,你以为某还相信你们?”
李密眉头紧皱,有心解释,李风云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某为什么藏身在韩相国的旗下?就是要最大程度的减少突围路上的危险。但你们这个计策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不是诚心要置某于死地吗?”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果道友非要拉着贫道一起死,那是万万不行的。
李密沉默不语,知道说服李风云的难度太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李风云带着联盟主力突围困难重重,而且还是在杨玄感吸引和牵制卫府军的情况下,现在杨玄感倒过来要李风云承担牵制卫府军的任务,李风云如何承担?必死无疑啊。至于送给李风云的几万军队,李风云根本指挥不了,人多累赘,反而让他死得更快。
李风云不想为难李密,更不想与杨玄感反目,一味强硬解决不了问题,事情必须回到正确轨道上来,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退让一步,但如何退让?他根本就没有退让的余地,他只能想方设法逼迫杨玄感退让,然而此刻的杨玄感兄弟都已失控,现在他们连胡师耽、李密等人的话都听不进去,难道还能听得进他李风云的劝谏?
=
战隋 第五百一十九章 谣言太多
第五百一十九章谣言太多
“某不知道你们为何突然异想天开拿出这等拙劣计策。”李风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逼迫杨玄感让步,于是他缓和语气继续说道,“欲速则不达。你们若想杀进关中,就必须先击败西京大军,而最理想的状况是全歼西京大军,如此则西进畅通无阻。若想全歼西京大军,你们主动出击打陕城肯定不行,最后必然会被西京大军活活拖死,所以还是要诱敌深入,最好的战场还是渑池,前有函谷,后有堵截,左右都是险峻高山,西京大军插翅难飞。”
“某说过,越公极有可能被西京的暴行所激怒,失去理智,自寻死路。”李风云叹道,“事实证明,某说中了。你回去告诉越公,如果他急于报仇,要匆忙赶赴陕城与西京大军决一死战,他就完了,兵变就失败了。某不会给他陪葬,某会以最快速度离开东都,南下豫州,先行脱身,然后寻找机会渡河北上。我们之间的合作就此终结。”
李密连连颌首,如负释重。杨玄感兄弟急怒攻心,失去理智,他和胡师耽等人毫无办法,一筹莫展,只能听之任之,否则必然翻脸成仇,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李风云,只是李风云如果一气之下甩手走人,那就真的玩完了。好在李风云很冷静,顾全大局,坚持渑池决战,这就有希望了。
“越公之所以急切,是担心西京大军止步于陕城。”李密叹道,“我们目前并不能肯定卫文升还会继续向东都推进。”
“杨玄感如果杀奔陕城,做出火速入关之势,卫文升当然不会东进。”李风云说道,“杨玄感离开东都战场,东都危机缓解,其他各路援军也就必然要加快进京速度,如此杨玄感势必被困于潼关以东,必死无疑。反之,如果你们始终包围东都,持续加重危机,便给了齐王、山东人和江左人大肆牟利的机会,在皇帝和中枢没有满足他们‘胃口,之前,他们有充足理由延缓进京时间,毕竟大运河的畅通同样重要。他们不进京,西京大军就必须东进,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理由迟滞不前。因此某认为,你们此刻主动出击很不明智,是自取其祸。”
李风云冲着李密用力一摆手,语气坚定地说道,“你告诉越公,请他耐心再等几天,西京大军肯定会东进,渑池决战肯定会全歼对手,他肯定能报仇雪恨。在此某愿意做出承诺,只要他坚持渑池决战,某就绝不背信弃义先行撤离
这就是公开威胁了,你若西进陕城决战,某就南下撤离,分道扬镳。
六月二十六日凌晨,河北讨捕大使崔弘升于内黄城外接到了齐王的书信。齐王告之,水师副总管周法尚已抵达黎阳,特请崔弘升、陈棱同赴黎阳,共商平叛大计。崔弘升毫不犹豫,连夜动身,飞马疾驰黎阳。
周法尚是圣主的绝对亲信,既然他到了黎阳,那与齐王会晤的政治风险便降到了最低,所以此刻不但要赶赴黎阳,还要以最快速度赶赴黎阳,以表达自己的急切心情。
这天上午,崔弘升和陈棱先后抵达黎阳城外的齐王大营。齐王亲自出辕门相迎,一方面感谢他们在这段时间里的默契配合,另一方面则是在虚情假意的寒暄当中,暗示双方继续保持默契,合则两利,联手攫利皆大欢喜,完全没必要互相算计搞得鸡飞蛋打。
酒宴过后,齐王邀请水师副总管周法尚、河北讨捕大使崔弘升、彭城留守董纯、涿郡副留守陈棱、武贲郎将李善衡、武贲郎将费青奴、武贲郎将来整齐聚帅帐,共议平叛大计。
齐王表态,目前五路救援大军齐聚黎阳战场,黎阳一鼓可下,大运河的畅通指日可待,然后五路大军便可携手南下,直杀东都,围剿叛贼。
齐王要高调进京,这在周法尚、崔弘升和陈棱等人的预料当中,虽然知道这是齐王的欲擒故纵之计,但没办法,现在主动权握在齐王手上,其他各方不得不“低头”。然而,齐王所要的政治利益,他们位卑权轻,满足不了,行省也满足不了,只有圣主和中枢才能满足齐王的需要,因此他们根本没有与齐王讨价还价的资格,只能暂时“迁就”齐王,想方设法阻止他进京。
齐王激情四射地说完之后,帐内一片沉默,无人响应,这让齐王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有这么不给面子的吗?孤好歹也是皇嫡子,你们这些卫府将军未免欺人太甚了吧?孤要进京支援,要为国尽忠,这也有错?
这帮统帅中,以周法尚年纪最大,资历最老,功勋最为显赫,威望最高,又最为圣主信任和倚重,所以在他没有开口之前,其他人不会开口说话,以免在政治上走错了方向。
周法尚面无表情,苍老的面孔上透出一股疲惫之色,只是眼神依旧锐利,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周法尚看到齐王脸色不善,而其他人为了从自己的言辞中推断出想知道的东西,一个个闭紧嘴巴不说话,无奈之下也只好低声咳嗽了两下,缓慢开口说道,“行省于六月二十二做出的决策是集中力量拯救东都,而六月二十一做出的决策则是拿下黎阳,支援荥阳,先行打通南北大运河。”周法尚说到这里,两眼突然望向齐王,眼神骤然森厉,“某想知道,行省为什么在两天内做出两个截然相反的决策?东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东都已经失陷了?”
“行省与东都之间的联系已经中断数日,东都是否失陷,并无确切消息,但有谣言说,东都已经失陷。”齐王两手一摊,苦笑道,“当然了,现在谣言太多,甚嚣尘上,不可信,也不能不信,比如有谣言说,同轨公卫文升到了华阴后,掘了老越公的墓,鞭尸,挫骨扬灰……”
齐王越说声音越小,但对周法尚、陈棱、费青奴、来整四人来说却不亚于晴天霹雳,骇然失色。掘人墓,鞭人尸,焚人尸骨,如此人神共愤之事,需要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得出来?
春秋时期伍子胥整个家族都被楚王杀了,仇深似海,所以伍子胥借吴国之力灭楚之后,掘墓鞭尸以报仇雪恨,伍子胥因此在历史上留下了无法抹除的“污迹”。老越国公杨素是结束中土四百余年战乱的英雄人物,是重建中土统一大业的功勋大臣,是彪炳史册流芳千古的一代豪杰,不论是关陇人还是山东人、江左人,不论是杨素的朋友还是敌人,都对他的功业赞不绝口,因此即便杨玄感发动了军事政变,即便弘农杨氏这一支背叛了圣主,老越国公杨素也不会被彻底否定,另外再加上有汉王杨谅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圣主和中枢还要高举“仁义”大旗笼络人心,再加上圣主当初赢得皇统与老越国公杨素的支持密不可分,所以可以肯定,在风暴结束后的政治清算中,圣主和中枢绝不会否定老越国公杨素,这对圣主和中枢笼络贵族稳定政局有百利而无一害,相反,如果圣主和中枢彻底否定了老越国公杨素,甚至失去理智做出掘墓鞭尸焚骨之暴行,则必然会激怒各大贵族集团,在政治上和道义上都陷入极大被动,其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绝户计啊,这“绝”的可不止杨玄感一个人一个家族,而是连圣主和中央统统都“绝”了。可以想像一下,如此暴行一旦在中土广为传播,所造成的恶劣影响难以估量,实施者必定臭名昭著,而所有罪责最终都会落在圣主和以改革派为首的中枢头上,人们固然会诅咒卫文升,但会更加仇恨圣主和中央,如此一来,圣主和中央的威权会遭到沉重打击,统治基础会因此而动摇,这必然会危及到国祚安全。
“这不可能。”周法尚厉声说道,“同轨公不会行此天怒人怨之事,这是谣言。”
齐王笑了,笑得很诡异,有些心灾乐祸,“谣言,的确是谣言,孤也认为是谣言。”
周法尚看到齐王那诡异的笑容,心脏骤然猛跳,顿时头晕目眩,窒息难当。这是真的,肯定是真的,卫文升肯定是掘了杨素的墓,只是卫文升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何失去了理智?他难道不知道此举会给圣主和中央带来一场“道义”上的灾难?连续两次东征失利已经在政治上给了圣主和中央以沉重打击,而这场“道义”上的灾难无异于雪上加霜,会让圣主和中央的威权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周法尚对卫文升不是很了解,过去卫文升在地方上出任军政长官的时候,周法尚也是封疆大吏,两人分属不同的政治集团,当然没有什么交集,不过卫文升出自河洛世家,与老越国公杨素同属一个政治集团,据说两者之间的关系很不错,这让周法尚不得不从恶意去揣测卫文升掘墓鞭尸的动机,卫文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这场风暴中,卫文升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
战隋 第五百二十章 强势的樵公
卫文升是圣主所信任的股肱大臣,对圣主的激进改革非常支持,对此周法尚还是知道的,所以他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卫文升为保住自己,为划清自己与杨素、杨玄感父子之间的界限,为证明自己对圣主的忠诚,于是行此暴行。
当然了,此事或许不是卫文升做的,或者不是出自卫文升的本意,他是被人陷害的,那么谁会陷害卫文升?关陇本土贵族?不可能,不论关陇本土贵族要利用这场兵变达到什么目的,他们都不会逾越自己的底线,不会行此暴行与杨玄感结下生死大仇,以致于保守势力自相残杀,由此不但白白便宜了别人,还损害了自身利益;他们也不会蓄意陷害圣主和中央,这会激化双方之间的矛盾,会让保守势力在失去杨玄感实力大损之后,遭到圣主和改革派的疯狂报复,得不偿失。
如此推算,在西京方面,能做出此事的也只有卫文升,但卫文升不会失去理智,否则现在西京大军就不会行进在驰援东都的路上,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卫文升在驰援东都一事上遭遇到了巨大阻力,面对东都可能失陷,风暴可能失控,国祚可能倒塌,统一大业可能崩溃的不利局面,他迫不得已,只有行此绝户计,把关陇本土贵族集团于净彻底的“拉下水”,把他们推到杨玄感的对立面,把他们推到圣主和中央的对立面,要么针锋相对玉石俱焚,要么互相妥协携手合作,舍此以外再无他途。
很显然,行省在得知这一惊人“暴行”后,知道杨玄感要发疯了,发疯之后的杨玄感什么事都于得出来,他可能会摧毁东都,也有可能会不顾一切杀进关中,总而言之,东都局势有失控之危,此刻即便大运河打通了,二次东征也不可继续了。既然二次东征必然中止,那么大运河再中断一些时日也能接受,相信齐王在断了进京夺取皇统的心思后,也就是以诈取更多政治利益为目的,不论圣主是否满足他,他都不敢把事情做绝,不敢与圣主反目成仇,最先妥协的肯定是齐王,所以大运河很快就会畅通,远征军也能安全返回,只不过归期有所延迟而已。
周法尚思前想后,毅然把对未来的担心放下了。未来很不确定,圣主和中枢那些大佬们个个都是权谋高手,未来无论局面如何棘手,只要叛乱平定了,政局稳定了,他们就会找到办法逆转乾坤,所以对他这个卫府统帅来说,当务之急是平叛,是把东都局势稳下来,这才是他的份内事,是他的职责所在。
“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周法尚神情冷肃地摇摇手,语调低沉地说道,“既然没有确切证据,那就不可信,不过东都岌岌可危应该是肯定的,否则行省不会在两天内做出两个截然相反的决策,但是,某认为,大运河的畅通同样重要,如果远征军因为粮草不继而再遭败绩,我们万死莫赎其罪。所以,某的建议是,兵分两路,一路在大河以北,大王率军继续攻打黎阳,黄台公崔弘升与陈留守佐之;一路在大河以南,由某率水师驰援东都,而顺政公董纯则率军驰援荥阳,负责打通通济渠。如此既可支援东都,又能兼顾大运河,可保万无一失。”
齐王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目露愤怒之色。
周法尚直接否定了齐王的平叛计策,这等于是公开的毫不留情的打脸,从齐王的角度来说这就是耻辱,岂能忍受
“樵公,东都有难,孤为何不能去救?”齐王厉声质问,“孤好不容易抓住一次平叛建功的机会,你为何蓄意阻止?
周法尚夷然不惧,冷冰冰地看着他,“大王若不想重蹈覆辙,就应该知道何时该进,何时该退,而一意孤行的后果非常严重,大王是否承担得起?”
齐王被周法尚当面“打脸”,气得面红耳赤,但就是说不出反驳之辞,异常难堪,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齐王愤怒而走,大帐内的气氛反而轻松下来。
周法尚看看众人,然后目光停在了董纯和李善衡脸上,“诸公对某的建议有何看法?局势危急,不能耽搁,畅所欲言吧。”
齐王走了,代表齐王立场的就是董纯和李善衡,而之前周法尚在崔弘升的书信中已经知道董纯和李善衡强行把齐王“绑架”到黎阳的隐秘,所以周法尚根本不在乎齐王的决策,他只在乎董纯和李善衡的看法,尤其董纯,他需要董纯在大河南岸的有力策应,否则他封锁大河之后,极有可能陷入三线作战的窘境。
董纯手抚长须,稍稍思量了片刻,问道,“请教樵公,水师如何救援东都?”
董纯明白周法尚的意思。周法尚有心稳住齐王,把齐王“困”在黎阳,因此只能尽力“配合”齐王。齐王要以控制黎阳来控制南北大运河,那么理所当然就要由董纯去救援荥阳,让董纯去控制通济渠,以此来保证齐王利益。只是,如此一来周法尚就能集中力量驰援东都,就能从洛口仓、黑石关、偃师一直杀到东都城下,就能与西京大军形成夹击之势,就能迅速逆转东都危局,而东都危机的迅速缓解,风暴的迅速减小,则对齐王“讹诈”圣主和中枢十分不利,会影响到齐王的攫利目标。
“某想知道,西京大军现在到了何处?”周法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一个关键问题。急切间周法尚没有什么渠道可以在第一时间获取东都战场和行省方面的讯息,但齐王可以,齐王有关陇人做“耳目”,崔弘升也可以,崔弘升有山东人的优势。
董纯迟疑了一下,如实说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六月二十一,西京大军出潼关,若日行百里,且杨玄感没有在崤、渑一线设阵阻击,昨日应抵达函谷关下。另据河阳消息,六月二十三,高都公李公挺依旧坚守于邓津,秦王杨浩则坚守于孟津。杨玄感断绝了东都与河阳之间的联系,却没有果断拿下邓津和孟津,断绝大河通道,其目的应该是诱使西京援军进入东都战场,与其决一死战,若其赢了,则西进关中就无阻碍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