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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李密轻轻颔首,做出受教之态,实际上他根本不同意李风云这番话。在李密看来,李风云在为天亮之后的战斗做某种暗示,李风云故意夸大卫文升的实力,故意把西京大军形容为一支虎狼之师,其目的就是要保存自己的实力,一旦战斗过于激烈,自身损失很大,他就要主动“败退”,任由卫文升带着西京大军突围而走。再往深处想一下,李风云很明显就是“要挟”杨玄感,我不会与西京大军打得两败俱伤,更不会牺牲自己成全你,你若想击杀卫文升全歼西京大军,你自己就要出全力。你算计我一次,我可以接受,但你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我,那就不行了。
权衡再三,李密还是试探了一句,“卫文升为了突围,肯定要把主力放在渑池这一边,而渑池城内的郑元寿为了配合卫文升突围,也会相机出击,如此我们腹背受敌,形势十分险恶。”
李风云点点头,“的确如此。所以说这一仗若想打好,实现预期目标,越公那边就必须倾力攻击,他有四五万军队,两倍于西京大军,其中一部分还是原来的东都卫戍军,战斗力非常强,只要他不惜代价疯狂攻击,必能牵制和重创西京大军的主力,而随着西京大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士气也会越来越低迷,最终崩溃。”
“越公肯定会疯狂攻击。”李密信誓旦旦地说道,“杨氏兄弟与卫文升结下了死仇,如今好不容易包围了西京大军,他们岂会错过报仇雪恨的机会?”
“杨氏兄弟为了报仇或许会拼命。”李风云冷笑道,“但你不要忘了,越公帐下可不止他们兄弟几个,而许多人追随越公兵变是有明确目标的,他们的目标很远大,绝不是帮助杨氏兄弟报仇,更不是陪着杨氏兄弟一起疯狂到死。
李密哑口无言,最后只能敷衍一句,“某会如实转告越公。”
鸡鸣时分,李风云下达了攻击命令。
联盟虎贲军数百精锐在夜色的掩护下,泅水过河,向卫府军的巡夜步、骑卫士发起了偷袭。
北岸战斗刚刚开始,南岸的联盟军队便开始在谷水上架设浮桥。数百个浑脱捆绑在一起,其上再铺以木板,就是一个简易实用的浮筏,而数个这样的巨型浮筏在河面上连成一体,就是一座简易浮桥。短短时间内,谷水河面上便出现了五座这样的浮桥,然后藏匿在山岭中的联盟将士蜂拥而出,如幽灵军团从黑暗中冒出,带着惊人杀气,越过谷水,向璀璨的“星海”席卷而去。
“咚咚咚……”战鼓擂动,惊天动地;“呜呜呜……”角号长鸣,响彻夜空。
城外连营中的卫士们从梦中惊醒,仓皇失措,四散而逃;露天而宿、席地而卧的工匠、民夫们魂飞魄散,狼奔豕突。
城外乱了,“星海”波澜起伏,点点火光迅速连成一片,然后汇聚成冲天大火,火借风势,越烧越旺,转眼就成了咆哮红龙,肆虐天地,仿佛要烧毁黑暗,要把一切存在均化为齑粉。
渑池东城楼上,郑元寿又惊又怒,一筹莫展。
他无力对抗城外的叛军,只能任由大火烧毁粮草辎重,他也无力拯救城外的平民,只能任由他们葬身火海。虽然他准确推测到了这场灾难,也曾尝试着去化解这场灾难,但今日的他实力太弱,能力太小,以致于他连独孤武都和韦福奖都无法说服,无法把城外的军队、平民和粮草辎重尽可能多地撤进城内,结果当灾难降临时,熊熊大火冲天而起,成千上万的无辜生灵死于非命。
“立即遣人出城,乘乱逃出渑池。“郑元寿果断下令,“十万火急奏报行省,





战隋 第五百三十一章 老将军的深谋
当渑池城被大火包围之际,联盟总管郭明、夏侯哲指挥联盟第一、二、四、五军,在渑池以东八里外的大道上挖掘壕沟,每隔五十步就挖掘一道两丈壕沟,壕沟与壕沟之间则架设简易拒马鹿砦,而大道两侧均为山丘树林,杂草层生,此时正值夏末,天气炎热于燥,联盟军队随即选择一些茂密之处泼洒火油,准备危急时引燃山林。联盟军队因地制宜,穷尽一切办法阻御西京大军,同时想方设法减少自身损失,以最大程度保存实力。
李风云、李密派出信使顺谷水而下寻找杨玄感,告之渑池战况,今卫文升已被包围,西京大军的粮草武器亦被断绝,接下来他们就要突围了,面对走投无路、穷凶极恶、以命搏命的疯狂对手,李风云、李密恳请杨玄感,务必投入全部力量,浴血厮杀,不惜代价全歼西京大军。
六月二十九,上午,谷伯壁战场上,交战双方经过一夜厮杀,非但没有疲惫不支,反而越战越勇,杀声震天。战场狭窄,投入战斗的兵力有限,不论是西京军队还是兵变同盟军,诸军将都不得不轮番上阵,而将士们充沛的体力使得战斗异常激烈,双方因此僵持不下,但越是如此越是不敢松懈,这时候谁先松懈,谁先后退,谁就会败北,而这一败就危险了,极有可能兵败如山倒。
卫文升一宿未睡,天亮后实在支撑不住,趴在案几上打了个盹,只是醒过来之后,战局就变了,天翻地覆了。
“渑池失陷?”卫文升还趴在案几上,还维持着打盹的姿势,还没有从懵懂中完全清醒过来,甚至他都无法相信站在自己眼前的兵部侍郎明雅,用其疲惫、嘶哑、焦虑、急促的声音告诉他的是一个惊天噩耗,“粮秣尽失?”
卫文升缓缓坐直身躯,面无表情地想了片刻,然后望向明雅,“安德公,消息确切?是否核实?”
“已经派人疾驰渑池了。”明雅沮丧叹道,“消息不会有错,据传熊熊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十几里外都能看到。距离渑池最近的驿站立即派人打探,途中碰到一些逃亡民夫,方知渑池遭到了袭击,接着就看到有全副武装的卫士从渑池方向追杀到驿站附近,并迅速封锁了大道。”
“卫士?我们的军队?”卫文升转目望向站在明雅身边的民部侍郎韦津和持书侍御史杜淹,目露寒光。
昨夜渑池城内城外有不少军队,其中城内是右候卫将军郑元寿的军队,城外有京辅都尉独孤武都的军队,还有京兆赞务韦福奖所率的一部分负责押运粮草辎重的京兆地方军,也就是说,如果渑池失陷是内部人所为,那必然与他们有关,不是他们三人中的一个,就是某个人的下属,其中嫌疑最大的便是韦福奖。
韦福奖的堂妹夫就是齐王杨喃。前年东都爆发了齐王“失德”一案,而此案爆发的直接原因是齐王杨喃与韦氏王妃的妹妹私通,并育有一女。韦妃王妃的妹妹早已嫁进元氏豪门,齐王与自己小姨子的苟且之事就是“通奸”,伤风败俗,齐王因此失宠。过去关中豪门韦氏是齐王最大的支持力量,但随着齐王逐渐失去皇统继承权,关中韦氏对他的支持力度迅速下降,目前也仅有韦氏王妃这一房继续支持他,而这一房目前活跃在朝堂上的重要人物就是韦福子、韦福嗣、韦福奖三兄弟。
东都风暴爆发后,齐王杨喃的“积极表现”异常抢眼,众所瞩目,很多人甚至怀疑杨玄感兵变的背后就有齐王杨喃的影子,齐王极有可能利用这场兵变进京夺取皇统。局势发展到现在,齐王虽然还在黎阳,但已经有了进京夺取皇统的“迹象”,这使得行省和各路援军不得不竭尽全力阻止齐王进京,而平叛剿贼反倒成了次要任务。
卫文升和西京方面也有同样的怀疑,而此刻西京大军正与杨玄感浴血厮杀,正是西京大军进入东都战场的关键时刻,渑池却出事了,粮草辎重被一把火烧了,后路被断绝了,被人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而且还是致命的一刀,这让卫文升不得不以最大恶意来揣测背后下手者的真正用意,不得不用阴谋论来解释这件匪夷所思之事。如果齐王杨喃和杨玄感联手制造了东都风暴,如果他们赢得了关中韦氏的支持,并在政治利益上与关陇本土贵族集团达成了一致,那么这就是个阴谋,一个全歼西京大军、夺取皇统、推翻圣主、分裂国祚的大阴谋。
韦津和杜淹最初听到这个惊人消息时,第一反应也是内部有人叛变,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韦福奖,但旋即就否定了。
关中韦氏是一个整体,即便各房各支不能做到生死与共,在利益诉求上也有矛盾和冲突,但在对待这场风暴的立场上,意见是统一的,决策是一致的,韦福嗣、韦福奖兄弟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利而置整个韦氏家族于不顾。再说直到目前为止齐王尚没有进京,但水师却已支援而来,齐王实际上已经失去了进京的最佳机会,对此韦福奖一清二楚。既然齐王已经被各路援军“包围”了,既然齐王与杨玄感联手操控“风暴”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甚至就连整个局势的发展都不利于关中韦氏乘机摧毁东都了,韦福奖即便有私心,即便有不同的想法,此刻也不得不放弃。也就是说,他没有理由背叛关中韦氏,更没有理由在西京大军的背后捅上一刀,就算他疯了想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自杀,也不至于帮助杨玄感杀死数万西京将士,更不至于拉上韦氏和关陇本土贵族为其陪葬。
看到卫文升眼里的“寒光”,韦津和杜淹都知道卫文升所想,于是韦津毫不迟疑地冷笑道,“同轨公,身着黄色戎装的并不都是卫府军。你看看杨玄感的叛军,与卫府军有何区别?甲胄、武器、铠装,甚至连旌旗都一模一样。”
“我们的攻击速度太快,由马头山到渑池,再一路追杀到千秋亭、谷伯壁,没有片刻停顿,人不卸甲,马不停蹄,风驰电挚,而我们的将士亦是骄狂自大,跟在叛军后面穷追不舍,认为叛军不堪一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杨玄感也是一头吃人的狼。”杜淹的矛头直指卫文升,言辞中透露出对卫文升的强烈不满,甚至把西京大军陷入今日危局的责任都推给了卫文升。
卫文升面无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眼中的杀气有所收敛,显然他头脑清醒之后也迅速做了一番分析,已无意把有限的精力和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现在追查元凶有意义?能够逆转危局,摆脱困境?当务之急是在渑池失陷粮草烧尽,大军陷入绝境之刻,马上拿出求生之策,否则就有全军覆没之祸。
卫文升凝神沉思。明雅、韦津和杜淹神情严峻,亦是不再说话。此刻卫文升这位百战老军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生死存亡之际,官爵威信利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单以兵法谋略论,老将军无疑拥有绝对权威。
良久,明雅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崤、渑一线地形复杂,崇山峻岭,若杨玄感早已决定与我们决战于函谷关外,他极有可能先伏兵于谷水两岸,待我们进入他的包围圈后,他的伏兵再杀出来截断我们的退路,就此完成对我们的包围。”明雅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卫文升,目露愧疚之色,“我们的确轻视了杨玄感。昨天攻击速度太快,势如破竹,以致于我们疏于防备,结果一不小心掉入了杨玄感的陷阱。”
卫文升抬头望向明雅,目光冷冽。明雅这话听上去是自责,是检讨,实际上就是否定了昨天统帅部所做的一鼓作气直杀函谷关的决策。当时韦津和杜淹均持反对意见,要求放慢攻击速度,而卫文升和他却坚持加快速度,结果证明卫文升和他都错了,可想而知此刻韦津和杜淹有多大的怨气,恐怕连杀人的心都有了。这显然不利于统帅部内部的团结,为此明雅不得不放低姿态,以赢得韦津和杜淹的齐心协力。
卫文升无意“妥协”,虽然他十分认可明雅的分析,认为袭击渑池的应该是杨玄感的伏兵,西京大军确实已陷入叛军的包围,而且军需断绝,形势十分危急,但他并不认为西京大军已陷入绝境,相反,他为这是一次绝佳战机,他宁愿全军覆没,宁愿玉石俱焚,也要重创杨玄感,而杨玄感损失惨重实力骤减之后,再想杀进关中就难如登天了,再想与圣主抗衡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卫文升只想成为这场风暴的最后赢家,而眼前这一仗的胜负对他来说无所谓。就算让杨玄感赢了又如何?杨玄感赢了这一仗,却输掉了整个兵变,得不偿失。只是玉石俱焚之局对西京来说代价就过于惨重了,西京大军经此一役必定所剩无几,因此卫文升绝不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更不会向韦津和杜淹做出任何“妥协”,相反,他要表现得极度强势,要充分利用眼前这个难得机会牢牢抓住指挥权,要利用这场生死危机来死死压制住韦津和杜淹,不让他们有任何机会于涉和掣肘自己,如此一来这场决战就在他的股掌之间,而杨玄感则是他的囊中之物。





战隋 第五百三十二章 优柔寡断
卫文升做出决策,突围,向渑池方向突围,只要杀出敌人的包围,撤回陕城,就能得到粮草武器和兵力的补充,西京军队依旧可以阻挡杨玄感西进关中。
这一决策无人反对,此刻当然是撤出战斗,向西突围,至于渑池失陷的真相是什么,渑池是不是已被叛军攻占,答案实际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粮草辎重已被大火烧尽,此刻就算渑池还被郑元寿、独孤武都和韦福奖所控制,西京大军也无法继续向东攻击了。只是,如果渑池当真被叛军攻占,西京大军已被叛军合围,突围难度就大了,毕竟将士们随身携带的粮食只有三天存量,经过一天一夜的战斗,乐观估计还能坚持两天,在这两天内西京大军若未能杀出重围,那就只有等死了。
卫文升果断下达命令,封锁渑池失陷的消息,能瞒多久就多久,竭尽所能稳定军心。
又命令正在千秋亭休息的武贲郎将豆卢贤、斛斯万寿,武牙郎将长孙无傲即刻率军撤往小新安城;刚刚撤出战斗不久的武贲郎将崔师和武牙郎将郭臻也马上率军撤离,目标是位于渑池和小新安城之间的孟岭;正在谷伯壁一线浴血厮杀的监门直阁庞玉、武贲郎将张峻、武牙郎将梁元礼迅速撤出战斗,依次撤至千秋亭与统帅部会。
卫文升还特意给豆卢贤下达了一道命令,撤到小新安城后,马上派出大量斥候深入北面山峦寻找山中猎户,看看能否找到一条绕过渑池或者直达陕城的小路。
卫文升没有与明雅、韦津、杜淹商量具体撤退事宜,他独断专行,直接下达了上述命令。在生死危机的重压下,韦津和杜淹“退让”了,此刻时间宝贵,决策更不能失误,久经沙场的卫文升是“内行”,而他们是“外行”,如果“外行”自以为是,继续于涉和掣肘“内行”的指挥,最后结果必定一起玩完。
从卫文升给豆卢贤的命令里可以看出,卫文升对战局并不乐观,没有杀出重围的信心,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上山逃生。这让韦津和杜淹大为不安,之前对渑池所抱的一丝幻想随之烟消云散。如果卫文升都确认自己中了杨玄感的诱敌之计,渑池已落入敌手,大军已陷入重围,那败局基本已定,全军覆没之祸就在眼前,任何侥幸都不存在,只剩下殊死一搏了。
“当当当”金钲鸣响,回荡在激烈的厮杀声中,正在浴血奋战的西京大军就像一头咆哮飞奔的猛虎,骤然停下身形,收回了獠牙利爪,开始步步后退。
杨玄挺、杨积善兄弟毫不犹豫地指挥大军发起了冲锋。战鼓擂动,“咚咚咚……”惊天动地,角号长鸣,“呜呜呜……”响彻长空,兵变同盟军的将士吼声如雷,气势如虎,杀声震天,如决堤洪水一般呼啸而上,紧跟在西京大军后面穷追猛打。
杨玄感第一时间接到了西京大军主动撤出战斗的消息。
“明公,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白发在渑池那边发动了攻击。”胡师耽兴奋地说道,“机不可失,我们全线压上,不惜代价拖住卫文升,延缓他的撤退速度,给白发攻陷渑池完成合围赢得更多时间。”
杨玄感眉头紧皱,手抚长髯,沉吟稍许,问道,“当真是白发?他的攻击速度如此之快?”
胡师耽迟疑不语。之前他和杨玄感曾分析和推演过战局的发展,一致认为李风云会在未来三四天之后,也就是杨玄感与卫文升打得筋疲力尽伤痕累累之时,才会发动偷袭,攻陷渑池断绝敌人的退路,如此李风云不但有更大把握完成合围,还能以最小代价赢得最大战果,这完全符合他的利益诉求。当然了,潜伏时间越长,暴露的危险就越大,但崤山险峻,山林茂密,如果李风云把潜伏地点放在距离渑池较远之地,而渑池卫府军的斥候在对谷水南岸进行探查时又敷衍了事,那联盟军队多潜伏几日也大有可能。
“我们虽然决定在谷伯壁阻击卫文升,但并没有与其连夜作战的打算。”杨玄感继续说道,“昨夜双方浴血鏖战,主动攻击的是卫文升,卫文升发了疯一般的猛攻,迫使我们不得不全力阻击,结果双方骑虎难下,打得难分难解。白发不知道谷伯壁的战况,即便他接到了我们传给他的密报,那也是昨天黄昏前后的消息,他还是无法预估到我们会与卫文升激战一夜。既然他不知道我们与卫文升打了一夜,不知道西京大军的主力都被我们牵制在千秋亭和谷伯壁一线,那他当然不敢贸然攻打渑池。”
胡师耽点点头,认同杨玄感的分析。
“如果李风云于今日黎明前后攻打渑池,那他昨日午夜前就会把军队布署到谷水南岸,也就是说,当他在接受我们所作出的决策的同时,就已经决定于今日黎明前后攻打渑池了。”杨玄感摇摇头,叹道,“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知道卫文升解了渑池之围后,还会继续杀向函谷关,还会连夜与我们激战于谷伯壁。退一步说,即便白发看到西京大军离开渑池继续东进,也不敢确定其主力会全部离开渑池,更不敢据此做出于今日黎明前后攻打渑池的决策。如果他发动攻击的时候,渑池城外还有大量卫府军,岂不弄巧成拙,自掘坟墓?”
胡师耽听出来了,杨玄感不想缠着卫文升穷追猛打,不想在合围西京大军之前过度损耗自己,更不想早早与西京大军打个两败俱伤,因为他始终不相信李风云,对李风云保持着高度戒备,对李风云参加兵变进入东都战场的目的始终持怀疑态度,他更担心自己与西京大军两败俱伤之后,被李风云连皮带骨头一口吞了。
事实上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这场风暴某种意义上是关陇贵族集团的内讧,如果山东人借此机会,先挑起杨玄感的叛军和驰援东都的西京大军之间的厮杀,鹬蚌相争,然后再把他们的残兵一口吃下,渔翁得利,最后再把血淋淋的嘴巴擦于净,嫁祸于宋豫义军,于是山东人就在这场风暴中完胜对手,不但给了关陇人以沉重一击,还赢得了圣主和改革派的信任,所获得政治利益难以估量。
胡师耽暗自苦笑。杨玄感不能杀伐果断,可能是少了一些生死锤炼,这可以理解,但生死关头却纠结于“细枝末节”,不能顾全大局,不能给自己的盟友以对信任,甚至不能兑现自己的承诺坚守自己的信念,这就让人失望了。
“明公,依决战之策,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代价,想尽一切办法,竭尽全力,把卫文升拖住,把西京大军的主力牵制在千秋亭和谷伯壁一线,从而给白发攻陷渑池创造条件和争取时间。”胡师耽不得不提醒和劝谏杨玄感,“现在不论白发是否正在攻打渑池,也不论卫文升是因何而撤兵,我们都要死死缠住卫文升,紧紧跟在西京大军后面穷追猛打,不给敌人以**时间,不让卫文升撤回渑池,否则我们的决战之策就彻底失败了。”
杨玄感低头沉思,犹疑不定。
胡师耽再劝,“如果白发攻陷渑池,西京大军不但退路断绝,粮草武器也得不到补充,最多支撑三四天也就崩溃了,所以卫文升的撤离如果当真是因为白发攻陷了渑池,那白发必将承受西京大军最为疯狂的进攻,这也是白发一再恳请明公必须在东线全力攻击的原因所在,唯有迫使卫文升陷入两线作战,西京大军无法集中力量突破渑池,我们才能围住对手,等到他们粮食武器耗尽,士气崩溃,军心丧失,这场决战的胜利便唾手可得。”
这些道理杨玄感岂能不知?但战场变幻莫测,一旦他的军队为此付出了惨重代价,实力大减,那如何西进关中?就算勉勉强强突破潼关,杀进了关中,又拿什么攻陷西京?拿不下西京,在关中无立足之地,又谈什么发展壮大?未来的一切都建立在今天的实力上,如果今天的实力都在这一仗中打没了,也就没有未来了,所以杨玄感的患得患失也在情理之中,他总是想利用白发去消耗西京大军,结果现在就变得优柔寡断了。
不过胡师耽的劝说还是起到了作用,这场决战还在进行,杨玄感在决战中所承担的任务还要完成,即便要利用白发来消耗西京大军,但前提是必须保证己方牢牢围住西京大军,如果让他们突围而走,这场决战就算失败了。
“传令诸军将,全力进攻。”杨玄感终于做出决断,“急告淮阳公杨玄挺和淮安公杨积善,他们冲在最前面,与敌军首尾相连,为拖住敌军,延缓敌军的撤退速度,请他们务必全力以赴,不惜代价展开攻击。”
“善“胡师耽躬身领命,暗自松了口气,不过一股不祥之念却悄然升起,如阴霾笼罩心头,让其倍感忧郁。





战隋 第五百三十三章 老奸巨滑
六月二十九,上午,渑池,城外到处都是燃烧的火堆,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整个城池被烟雾所笼罩,浓烈的难闻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窒息难当。
郑元寿、独孤武都、韦福奖并肩站在城墙上,身后跟着一大群军官,大家的目光都望向城外,试图穿透烟雾看到敌踪,但一无所获。
这明显就是不对,城外堆放的粮草辎重不过绵延数里,且主要集中在城南和城东的空旷之处,就算叛军把它们一把火烧了,连续燃烧数个时辰后火势也该越来越小了,烟雾也应该越来越淡了,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城池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大火,且火势越来越大,烟雾也越来越浓。这肯定不对,所有人都知道不对,叛军肯定在城外故意纵火,而纵火的目的无非就是困住渑池城内的军队,不让城内的军队杀出去,这样当西京大军调头杀回之时,叛军就不至于腹背受敌。
然而,真相当真如此?
“莘公,今粮草辎重尽数被毁,同轨公亦陷入包围,大军最多只能支撑两到三天,若他们不能在粮尽之前突破重围,则必定全军覆没。”独孤武都神色沉重,恭敬求教,“危难时刻,可有拯救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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