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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段达沉默不语。
封德彝皱皱眉,目露不满之色,“襄垣公,你既然想办法把这份急奏送到了某的手上,当然是想以最快速度觐见圣主,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某帮你把这份内容不详证据不足的急奏直接送到圣主手上,就必须绕开内史省的两位长官,为此某不但要得罪他们,还要承担由这份急奏所带来的所有不良后果,而这个不良后果某可能承担不起。所以,你既然认为某值得托付,可以帮到你,就必须告诉某一些你可以告诉某的秘密,以便让某放心大胆地帮你,否则某不得不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你的真实用意,然后某会据此展开凌厉反击。”
封德彝愤怒了,开威胁了,你竟敢算计到某的头上,老虎屁股你都敢摸,你找死啊!
段达大惊失色,连连摇手,“景公误会了,某绝无恶意,某让景公难做了,抱歉之致。”
封德彝的过激反应大出段达的预料,同时也让段达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简单了,封德彝不可能因为此事影响到了封氏、河间人乃至河北人的利益就毫无条件地出手相助,相反,因为双方分属关陇和山东两大对立政治集团,封德彝对自己始终充满高度戒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政治阴谋,唯恐自己设陷阱下套子陷害他。再说了,高阳宫监许华是江左人,与内史侍郎虞世基同属江左政治集团,按道理段达应该求助于内史省的江左系以上达天听,而不应该寻求河北人封德彝的帮助,所以封德彝理所当然怀疑段达别有图谋。
封德彝脸色难看,怒目而视。
段达权衡利弊得失后,瞬间做出决断,事已至此,他只能想方设法赢得封德彝的信任,至于江左人,他连想都不敢想,因为这件事的幕后推手就有江左人的影子。
“七月十三,齐王率军离开黎阳,以剿贼为名,沿永济渠北上,于武阳、清河、平原诸郡剿杀叛贼。”
段达终于开口,但一开口就是齐王,这不禁让封德彝暗自紧张。杨玄感已经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祸患,而齐王更是一个不能触碰的政治灾星,封德彝不敢想像卷入皇统之争的可怕后果。
封德彝冲着段达微微颔首,示意他知道此事,请段达继续。
“七月十三,右翊卫大将军、水师总管、荣国公来护儿接管黎阳,置南北大运河于水师保护之下。”
封德彝若有所悟。这件事他也知道,也估猜到齐王和来护儿之间可能有什么政治交换,否则齐王断然不会拱手让出大运河的控制权。当然了,来护儿深得圣主信任,即便有什么政治交换,来护儿也不会隐瞒圣主。
“六月中,大肆劫掠通济渠的白发贼,用黎阳混乱之际,抢在齐王攻陷黎阳之前,突然渡河北上,据说是逃进了太行山。”
此言一出,封德彝的脸色马上有了变化,眼里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异彩。
有关齐王与白发贼保持默契,养寇为重的传言早已甚嚣尘上,但在圣主和中枢高层的眼里,白发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便齐王养寇为重,也难成大事,不足为虑,再说齐王在政治上是众矢之的,墙倒众人推,落井下石、蓄意陷害者太多,越是传言越是靠不住。但是,无风不起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防患于未然总是好事,因此圣主和中枢高层对齐王和白发贼的“联动”还是比较关注。
事实证明,此次东都风暴,齐王还是有野心的,白发贼与齐王之间也是有某种“默契”的,只是形势变化太快,齐王悬崖勒马,突然就放弃了,而白发贼更是早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中枢高层对此持漠然态度,对齐王和白发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两者实力太弱,尤其白发贼,蝼蚁般的存在,抬抬脚就碾碎了。
然而,段达突然提到白发贼,却让封德彝蓦然产生了某种不详联想。或许这个白发贼并没有想像的不堪,而齐王亦不会坐以待毙,或许就有了某种新的求生手段。
“某在本月中,零零碎碎接到一些由武安、襄国和赵郡等地传来的零碎消息,说太行贼活动频繁,有北上之迹象。初始某不以为意,直到高阳出事,许华说叛贼来自滱水以西,来自博陵方向,某才意识到,之前接到太行贼北上的零碎消息,不但是真的,而且可能是有预谋的。”
封德彝的神情顿时“精彩”了,心底更是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喜悦之情。或许,段达透漏出来的这个机密,将成为挽救自己政治生命的重要契机。
段达最后一句话蕴含深意,给人以丰富联想,但说白了就是他怀疑攻打高阳宫的是白发贼,背后推手则是河北人,正是因为河北人的“保护”才让白发贼潜藏身形,悄无声息地攻陷了高阳宫,在圣主和行宫刚刚抵达涿郡之际,给了圣主和中枢一个重重的大巴掌。
然而,段达无凭无据,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着得罪河北豪门世家的危险,公开指责河北人居心叵测,所以他最多也就用了“预谋”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已经够份量,够严重了,可以让封德彝做出无数种推测了。
段达不再说话,闭紧了嘴巴。能说的他都说了,虽然除了最后透露的看上去无关紧要的讯息外,其他讯息对封德彝来说都不是秘密,都是中枢已知的消息,但关键是段达把它们“巧妙”地联系到了一起,而联系到一起后所产生的各种推演,其中就蕴含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说何种秘密,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全凭推演者的智慧了。
齐王北上?白发贼北上?来护儿和齐王之间的政治交换?河北人有预谋的帮助藏匿白发贼?攻打高阳宫?有针对性的“打击”圣主和中枢?
封德彝在中央最高决策机构重要领导人的位置上整整坐了十八年,从先帝到圣主,历经风雨而不倒,这是个什么概念?在官场上那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其政治智慧之高、政治经验之丰富、政治手腕之超绝可想而知。
瞬息之间,封德彝就整理出了一个清晰的脉络。“主干”是齐王争储。“支杆”是争储的策略,无非两个,一个是与圣主对着干,推翻圣主,一个是臣服于圣主,重新赢得圣主的信任,而后者显然具备极强操作性。然后就是“枝桠”,就是具体的操作办法,就是依据“天时地利人和”来制定实施计策。目前东都局势完全不利于齐王,但南北紧张关系以及可以预见的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南北大战,却非常有利于齐王,当然了,前提是齐王必须有主动戍边、自我流放的意愿,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假如齐王愿意在政治上自我流放,愿意放弃眼前的政治利益来换取北上戍边、建功立业的机会,那么齐王北上、白发贼北上、来护儿和齐王之间的政治交换、河北人有预谋的帮助藏匿白发贼,便能找到经得起推敲的理由。而白发贼攻打高阳宫,不过就是给齐王找一个北上剿贼、北上戍边的理由而已,此举看上去很幼稚,却很实用。
那么,如果圣主和中枢洞察到了齐王新的争储之策,是个什么态度?
现在圣主和中枢深陷困境,内忧外患一起爆发,腹背受敌,焦头烂额,根本就顾及不到齐王这个小小的争储“阴谋”,相反,从当前中外大势来说,尤其正在急骤恶化的南北关系来说,齐王北上戍边反而是一件好事,团结一起可以团结的力量,齐心协力一致对外,一定程度上可以给圣主和中枢以帮助,对此圣主和中枢应该乐见其成,持积极态度。
圣主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发动第三次东征,最需要的就是缓和南北关系,推迟南北大战,当然了,如果南北大战爆发,那就一定要赢得这场战争,无论如何不能再输了,输不起了。
想圣主之所想,急圣主之所急,投圣主之所好,这就是封德彝的自我拯救之策,而现在他非常及时地发现了实现这一目标的重要契机。
当然,这一推演也许是错误的,但封德彝根本不在乎对错,齐王怎么想的与他无关,他只要想办法影响甚至说服圣主和中枢,让齐王按照他的这一思路走下去就行。
他拯救的是自己,而不是齐王。



...





战隋 第六百一十二章 幽燕人的愤怒
七月三十,韩世谔率军越过飞狐陉,犹如神兵天将,松自如拿下蔚城。
当天晚上,周仲、来渊率军抵达蔚城,与韩世谔会合,双方随即商讨“横扫”祁夷水之策,最后议定,由杨恭道坐镇蔚城,由来渊负责攻打祁夷水上游的平舒城,而韩世谔和周仲则率主力沿祁夷水而下,攻打东代、代王和长宁三座城池,若战机许可,则横渡桑干河,横扫齐德一线。
七月三十,总管郭明率军越过蒲阴陉,与先期攻占蒲阴隘口的总管王薄顺利会师。
接着联盟军队迅速扩大战果,联盟第一军攻占了蒲阴陉以北五十里外的位于涞水东岸的楼亭城,联盟第二军攻占了蒲阴陉以南六十里外的位于五回岭东北麓上的五回城,而王薄则率军东进,指挥帐下四个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上谷郡首府易城。
当天晚上,联盟第二节统军曹昆与陈兵巨马河一线的总管甄宝车和吕明星取得了联系。
郭明接到曹昆的禀报后,急书飞狐,告诉李子雄、陈瑞和韩曜三位左路大军统帅,他已顺利完成任务,接下来将坚守蒲阴陉,相机给中路大军以有力支援。
甄宝车亦急报两百余里外高阳战场上的李风云,郭明已率军杀出蒲阴陉,与中路大军顺利会师。现在李子雄已率左路大军攻占了灵丘和飞狐,韩世谔也已出飞狐陉直杀桑干河,联盟北上飞狐之计已胜利完成。甄宝车因此信心十足,保证在巨马河一线挡住卫府军,给李风云劫掠高阳赢得充足时间。
八月初一,午时,涿县鹰扬府鹰扬郎将侯莫陈巍率八百鹰扬卫,五百余由各大豪门世家拼凑而成的乡团宗团壮勇,急匆匆地赶到了安定驿。
安定驿距离巨马河、易水和涞水交汇处的黄村大约十余里,南下渡过巨马河就是上谷郡,而由此向西渡过涞水,百余里外就是上谷郡首府易城。侯莫陈巍到了这里就不走了。
涿县毗邻上谷郡,涿城距离巨马河也不过百余里,所以上谷这边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到涿县。早在两天前联盟大军赶到巨马河、易水一线时,就有消息传到涿县了,只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任谁也不相信有数万叛军从天而降。但是范阳的豪门世家与博陵、赵郡的豪门世家近在咫尺,互为姻亲,利益联系密切,就算有矛盾有冲突,关键时刻还是共享讯息,所以他们不但知道有一伙叛贼由大河一线北上流窜而来,而且还知道这伙叛贼的背后有河北豪门世家的影子。
只是范阳的豪门世家根本就没把一伙叛贼放在心上,他们把此事想得太简单,对此事过于轻视,不屑一顾,完全没想到河北人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就把他们全部算计了,甚至都目前为止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正在迅速失去对幽燕局势的全盘掌控。
好在豪门世家底蕴深厚,对局势的敏感性非常高,尤其幽燕地处边陲,时刻处在危机之中,幽燕的豪门世家更有着与生俱来的战斗天性,所以当范阳的高门大族接到留守府下达的紧急征召令和高阳宫遭到叛贼围攻可能失陷的消息后,立即产生了强烈的不详预感,迅速行动起来,通过家族私密渠道全力打探这起突发事件的真相。
一夜过后,真相基本大白,范阳的豪门世家出离愤怒了。对于高层贵族来说,他们掌握的资源太多,诸如高阳宫失陷这种突发危机,只要给他们足够讯息,他们必然能从中分析和推演出接近事实的幕后真相。
河北人算计他们,距离范阳豪门世家近在咫尺的赵郡李氏、博陵崔氏和中山刘氏蓄意欺瞒,实际上这些都不算什么,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这种事大家经常干,习以为常,各家自扫门前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无可指责。
河北人为什么蓄意欺瞒?一句话,不想卷进皇统之争,不想被齐王害了,为此甚至不惜放弃燕北之利。
幽燕人麻烦了,他们就在边陲,身不由己,想躲都躲不掉,如此一来必须做出选择,是坚决阻止齐王戍边,还是顺势支持?从长远利益来看,阻止为上,毕竟有汉王杨谅这个前车之鉴,幽燕人无论如何也不敢重蹈覆辙了,但从当前南北紧张局势来看,齐王戍边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缓和南北关系的作用,而南北关系的缓和,显然有利于维护幽燕豪门世家的既得利益。
急切间,幽燕人难以决断,只能暂作观望,不敢轻易选择。
中枢在南北关系上始终有主战和主和之争,东征本身就证明主战派占了上风。现在东征连连失利,主和派的意见能否压倒主战派?然而最近高层传出一些风声,说东征并未结束,这说明中枢内部斗争非常激烈,主战派还是占有相当大的优势。
如果中枢始终被主战派所把持,当前紧张的南北关系就难以缓和,南北冲突会越来越严重,南北大战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而南北大战一旦爆发,不论规模大小,对幽燕豪门世家来说都有利益上的损失。
目前对他们来说可以预见的最大损失就是燕北之利。燕北走私是南北和平的产物,如今南北关系紧张,有爆发战争的可能,燕北走私自然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虽然利益非常丰厚,但危险也非常大。
此刻河北人因为齐王可能北上戍边,就毅然放弃了燕北之利,足以说明齐王戍边的背后有推手,而这个推手十有**是中枢的主战派,主战派不但要完成东征,还要发动南北大战,给虎视眈眈、蠢蠢欲动的大漠北虏以沉重一击,为此要早作准备,而断绝南北走私肯定是遏制北虏壮大的一个必要手段。但幽燕豪门世家强大,地方势力众多,依靠官方打击走私阻力太大,于是主战派借刀杀人,齐王北上戍边,白发贼“隆重登场”,河北人见机不妙,脱身而走,幽燕人怎么办?
幽燕的豪门世家历经风雨,见惯了大风大浪,当然不会在意这点蝇头小利,相比起来,中土强大,北虏臣服,北疆稳定,其利益之大难以估量,所以对幽燕的豪门世家来说他们根本不在乎燕北的走私之利,他们在乎的是南北和平。
如今中土远远没有强大到“杀虏如屠狗”的地步,尤其近期,东征连续失利,西北危机重重,国内局势动荡,内忧外患一起爆发,急需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所以主战派的愿望是好的,但面对现实,必须灵活变通,必须妥协忍让,必须卧薪尝胆,为此要维持南北和平,要保持南北走私的现状,不要蓄意恶化南北关系,更不要故意加剧南北冲突,甚至主动引爆南北大战。
然而,幽燕的豪门世家虽然是南北对峙中的一股重要力量,但对国策的影响力太小,尤其改革派把持朝政后,国防和外交战略也随之“激进”,幽燕的豪门世家也是深受其害,无可奈何。
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超级豪门范阳卢氏和幽燕五大世家邹氏、简氏、燕氏、邵氏、苑氏,还有慕容、赫连、万俟等鲜卑诸种大姓迅速达成共识,先观望,看看这件事的背后推手真实目的何在,一旦中枢主战派盲目自大,一意孤行,不但无意缓和南北关系,反而有意引爆南北大战,无论从中土大利出发还是从北疆乃至幽燕的地域利益出发,他们都要竭尽所能予以阻止。
侯莫陈巍虽然出身鲜卑望族,但在范阳这块地盘上他只能做“鸵鸟”,任由豪门驱使。此次出兵,卢氏为确保万无一失,特意派出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卢君宪统领诸家宗团,侯莫陈巍对其自然是言听计从。
军队扎营后,先期派出打探军情的斥候陆续归来。形势很严峻,不但巨马河对岸有大量叛军,就连上谷首府易城都给叛军包围了,再联想到正在攻打高阳宫的叛军,粗略估计一下敌人的规模至少在十万人以上。
侯莫陈巍亲自到巨马河边走了一趟,亲眼见证了对岸的叛军规模,非常吃惊。他只有八百卫士,临时征召的宗团壮勇也只有五百余人,这点人马连河都渡不过去,更不要说击败叛军了。侯莫陈巍毫不犹豫,当即就要书告留守府,向段达求援。
卢君宪阻止了,“此事不急,明天上午再报留守更为妥当。”
侯莫陈巍惊疑不安,“若高阳宫失陷,上边追究下来,责怪某驰援不及,某这颗头颅必定不保。”
卢君宪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嗤之以鼻,“你能渡河吗?”
侯莫陈巍摇摇头。
“为何不能渡河?”卢君宪追问。
侯莫陈巍顿时醒悟。看到敌人一箭不发,惊慌失措,怯战怕死,连敌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匆忙求援,纯属找死。
“你知道对岸叛贼的身份?”侯莫陈巍试探着问道。
“这份急报某来写。”卢君宪淡然说道,“你明天上午发送留守府即可。”

八月初二,涿郡,临朔宫。
内史舍人封德彝接到了范阳卢氏的密信。
卢氏老宗主是封德彝的舅舅,因为这层亲密关系的存在,这封信进入行宫的时候虽然有些辗转,但还是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封德彝手上。信的内容有两个,其一,白发贼突然现身上谷郡,其麾下十几万叛军正在上谷、河间一带烧杀掳掠,攻打高阳宫的叛军正是白发贼的队伍;其二,有确切消息证实,白发贼的主力由常山关翻越太行山北上,目标燕北。
卢氏老宗主在信的最后部分发出了疑问,白发贼人多势众,从齐鲁转战河北已经是不可思议,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为何直到他攻打高阳宫,踪迹才突然暴露?这一路上,这么长时间,谁在暗中掩护?他为何要北上燕北?他到燕北的目的又是什么?
封德彝大为吃惊。他从段达透露的讯息里猜测到了齐王有以戍边来争储的可能,而白发贼不过是其争取戍边机会的小手段而已,但如今看来,真相与他的猜测有很大出入。
不论是他还是段达,都有意识忽略了白发贼,都想当然地认为白发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不足为虑,然而,事实却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巴掌”。
白发贼竟然有十几万人,竟然悄无声息地杀进了燕北,而攻打高阳宫不过是白发贼的瞒天过海之计,更严重的是,如果卢氏老宗主的消息真实可靠,如果白发贼的实力的确强大,那他杀进燕北的后果就可怕了,最起码他可以影响北疆局势,而北疆局势牵一发动全身,必然会影响到南北关系的走向,这个麻烦就大了。







战隋 第六百一十三章 封德彝手书一封
封德彝根据现有讯息,对隐藏在高阳危机背后的秘密重新进行了一番“梳理”,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他可以肯定这是一盘“大棋”,一个针对日益恶化的南北关系所做的精妙布局,其中齐王很关键,但齐王也就是一个棋子而已,可以对北疆安全产生一定的影响,却决定不了南北关系的走向。
决定南北关系走向的只有两股力量,一个是圣主和中枢,一个是始毕可汗和牙帐。
对中土来说,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鼾睡,大漠北虏越是发展壮大,对中土的威胁就越大,就会直接影响到天下共主的至高无上的威权,所以必须遏制和削弱大漠北虏,必须将其扼杀于崛起之中。对于大漠北虏来说,中土这头雄狮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时时刻刻都有生存危机,为此必须发展壮大,而发展壮大除了自身的茁壮成长外,还要抓住一切机会、运用一切手段打击和削弱对手。
也就是说,在南北双方握手言和的笑脸上,实际上都隐藏着杀死对方的凶残之念,只要有机会,这丝凶残之念就会爆发,双方就会背信弃义拔刀相向。历史证明,在南北战争史上,汉武大帝曾经把匈奴人杀得落花流水,甚至赶出了大漠之外,而鲜卑等五胡诸虏也曾呼啸而下,横扫中原,把中土人压制在长江以北。以史为鉴,统一后的中土人梦想着封狼居胥,重建汉武之伟业;而崛起于大漠的突厥被诸种胡虏也不忘饮马黄河,再现先辈之辉煌。
南北双方的血液里始终流淌着英雄壮志和激昂战意,这注定了南北战争始终是南北关系的主旋律,而在南北双方任意一个崛起和双双崛起的过程中,最高决策层中主战之声都是震耳欲聋,战争也随之如影附随。
今日南北关系亦是如此,南北双方都在迅速崛起之中,战争也如影附随。中土发动了西征和东征,虽然至今还没有与以突厥人为首的北方诸虏大联盟发生正面碰撞,但中土铲除其羽翼、削弱其力量的目的“一览无余”,因此双方都知道必有一战,都知道战争即将开始,并且都在为战争做积极准备。
中土不会因为两次东征失利就主动放弃南北大战,原因很简单,前期中土气势如虎,咄咄逼人,已经骑到了虎背上,箭已上弦,而大漠北虏也已骑上虎背,也已拉满了弓弦,这时中土突然不进反退,畏怯不战,等于自取死路。
那么有没有办法让大漠北虏“知难而退”,让大漠北虏向中土示弱,主动放弃南北大战?
理论上还是有办法的,比如牙帐内部发生激烈冲突,诸虏大联盟发生内讧或者叛乱,大漠北虏自顾不暇,当然也就无力进行南北战争。
先帝执政晚期,开皇末年,东、西突厥爆发内战,诸虏自相残杀,中土人乘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运用离间、挑拔等各种手段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最终以最小代价赢得了最大战果,成功打击和削弱了北虏,缓和了紧张的南北关系,稳定了边疆局势,中土迎来了一个高速发展时期。然而前车之鉴后事之师,突厥等诸种胡虏对自己的突然衰落记忆犹新,对阴险狡诈趁火打劫的中土人更是切齿痛恨,所以短期内他们应该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再给中土人一个“不战而胜”的机会。
既然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那么中土与其寄希望于“奇迹”的出现,不如自己创造“奇迹”,于是圣主和中枢里的主战派就有了继续东征的想法,以第三次东征的全面胜利,以斩断大漠北虏伸向远东之“手”,来展现中土强悍实力,来遏制大漠北虏的扩张,来让中土这只“虎”的咆哮声更为恐怖,来让中土长弓上的箭更具杀伤力,继而达到威慑和恐吓北虏之目的,延缓南北大战的爆发,给中土赢得更多更充足的准备南北战争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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