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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封德彝马上想到了一种可能,而这种可能早在幽燕豪门向他提供机密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有所猜测,当时觉得过于荒诞离奇了,根本没有深入考虑,仅仅是做了一次试探而已,现在再度想起,虽然依旧觉得荒诞离奇,却不能不做深入考虑了,以免做出错误的判断拿出错误的决策。
白贼“横空出世”,本身就是一个悬疑,而一个反贼不但了解中外大势,还能对未来趋势有准确预测,并且还能根据这个预测做出与之相适应的且能从中大获其利的决策,这就不可思议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他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但他不是神仙,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他的背后有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而符合条件的这个大人物只能是中枢核心决策层中的成员。
当前中枢核心层中,熟悉了解中外大势且谋略惊艳绝伦者,唯有裴世矩。
如果白贼的背后是裴世矩,白贼是裴世矩手上的一颗棋子,那么他能拿出“北上之计”也就理所当然,只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如果白贼的背后当真是裴世矩,那白贼突然从边陲回到国内,从一个大漠马贼摇身一变为齐鲁反贼,这又作何解释?
裴世矩绝无可能在东征之前,派人去国内举起反叛大旗,这一点毋庸置疑;其次,裴世矩也绝无可能知道杨玄感会在第二次东征的关键时刻举兵谋反,否则国内外形势也不可能展到如此恶劣之地步,这也是确信无疑的。
封德彝有一种强烈预感,预感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白贼、李百药、齐王和河北豪门之间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能够默契合作,能够拿出“北上之计”并联手实施,其中必然有一个被他们所接受和认同的“秘密”。虽然齐王的目标和河北豪门的目标都是政治上的“东山再起”,有共同利益诉求,有合作的基础,但齐王的背后是关陇人,这直接决定了双方之间不可能有信任,不可能有真正的合作,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是因为白贼吗?当然不是,但如果白贼的背后是裴世矩,或者他们双方都认定白贼的背后是裴世矩,那么这个疑问就有了答案。
联想到裴世矩之前在给自己的回信中,只字不提白贼,好像自己根本没有做出试探一样,当时自己就已经有所肯定,现在深想起来,裴世矩的沉默,是不是应该有更深入的理解?或者,代表着某种暗示?
“明公,即便李子雄有所夸大,但从目前战局来分析,白贼既然能兵分三路同时祸乱太行两麓,足见其实力不容小觑。”段达眉头深皱,忧心忡忡地说道,“这是把双刃刀,既能杀人,亦会伤己,若失去控制,必然祸及北疆,甚至提前引南北大战。”
封德彝摇摇手,不以为然,“你见到的是李子雄,而不是白贼,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你应该好好思量。”
段达稍事沉吟,摇摇头,“白贼帐下的贼帅全部出自大河南北,仅凭这一点,李子雄短期内就无法掌控这股叛军,再说李子雄的帐下也是不是铁板一块,周仲、来渊、虞柔等江左人即便面临生死之危,恐怕也不会对李子雄言听计从。”
封德彝微微一笑,“你与之合作的对象是李子雄,而不是白贼,这难道不好理解?”
段达若有所思,随即恍然。既然合作对象是李子雄,那白贼就是敌人,接下来的围剿中,当然盯着白贼穷追打。白贼被打得焦头烂额,伤痕累累,损失惨重,其实力就会下降,其帐下贼帅就会离心离德甚至背弃而去,这实际上就是帮助李子雄控制这支叛军。等到李子雄完全控制了这支叛军,双方之间的合作也就顺畅了,时机到了圣主一道诏令也就招安了,如此既能借刀杀人,又能渔翁得利,何乐而不为?
“明公,此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还是急奏圣主,免得横生波折再出意外。”
段达主动提出建议。他现在是地方长官,距离中枢较远,这种机密、敏感且牵扯甚广的大事,由他独自上奏十有**要出意外,一旦被政敌抓住把柄,颠倒黑白大肆弹劾,他就麻烦了,所以还是借助封德彝的权势,走个便捷的“后门”最为安全。
之前段达过度轻视了白贼,所拟借刀杀人计的基础,仅仅是建立在与白贼一定程度的默契上,也就是说,白贼就是他手上的刀,他主动,他掌控,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毁了。哪料一转眼,他被动了,他被白贼抓住了“要害”,原因就是白贼的实力比他强,这样展下去,谁是“刀”?这把刀杀的又是谁?
段达自信满满地在圣主面前夸下了海口,现在眼看兑现不了了,着急了,好在封德彝及时到达,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完全可以借助李子雄的出现,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封德彝,把难题交给圣主和中枢去处理,然后他就变成了单纯的“执行者”,如此一来他肩膀上的担子就轻了,虽然执行的依然是借刀杀人计,但掌控这把“刀”的却是圣主和中枢,将来结果好,他有一份功劳,反之,他也没有太大的罪责。
对于段达的这点小心思,封德彝一目了然,不过他无心计较,也能理解,毕竟此事不但牵扯到齐王和皇统之争,还涉及到了李子雄这位功勋元老,涉及到了韩世谔、周仲、杨恭道等几十位身份显赫隶属不同政治集团的贵族官僚,再加上白贼的实力远远过了所有人的预料,所有这些因素交织到一起直接影响到了未来中外大势的走向,因此段达的借刀杀人计虽然依旧可以实施,但实施的基础已经变了,内容也随之扩大,所产生的结果也完全不一样,此计非彼计了,段达也的确没有能力去独自实施这一计策了,接下来应该由圣主和中枢去下一盘更大的棋了。
封德彝微微颔,同意段达的建议,不过他对白贼愈好奇,想进一步求证自己的猜测,想知道裴世矩为何对自己的试探沉默不语?裴世矩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你刚才说,你曾请卢君宪打探叛军的虚实,可有结果?”
段达看了封德彝一眼,摇摇头,然后语含双关地问道,“明公是否召见一下,亲自询问?”



:"..",。,谢谢!





战隋 第六百四十五章 低估的秘密

八月初七,下午,段达接到阴世师的书信,得知涞水西岸的战局已经逆转,骁果军已经转危为安,而且阴世师已经领会到自己的意图,正率军急速撤离涞水西岸,赶赴巨马河与自己会合,于是一直紧悬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心有余悸之余,段达忍不住对未来局势的走向十分担心,李子雄和白发贼联手,北疆来了两头猛虎,自己要面对两把锋利的尖刀,再想牢牢掌控幽燕大局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黄昏时分,卢君宪渡河而来,匆匆拜见段达。卢君宪忐忑不安,误会段达找他是因为涞水西岸的战局发生了变化,如果骁果惨遭重创,段达和白发贼就结下死仇,这种情形下即便卢君宪联系上白发贼也毫无意义,更不要说现在宋金刚还没有给他回复,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来敷衍糊弄了。
果然段达见到卢君宪开口就问,托付的事可有进展?卢君宪连连摇头,愁眉苦脸地说事情很棘手,很难办,自己需要时间,接着他试探问道,“明公,涞水西岸那边可有消息?”
段达抚须微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人情某记下了,日后必当厚报。”
卢君宪的愁容顿时凝滞,惊疑不定,什么意思?骁果败了,段达因怒生恨,把仇怨记到了自己头上,要报复自己?或者,宋金刚找到了白发贼,而白发贼也给了范阳卢氏的面子,任由阴世师突围而走?只是,范阳卢氏的面子有这么大?双方还没有开始合作,白发贼就愿意白白奉送人情?
卢君宪呵呵干笑,佯装糊涂,信口胡诌道,“襄垣公有命,某当义无反顾,何来人情之说?襄垣公言重了。”
段达摇摇手,笑道,“赵公(阴世师)来书,说今晨叛军突然撤围而去,骁果不但转危为安,还顺势解了易城之围,就此逆转了战局。”
卢君宪一听,阴郁尽去,喜上心头,急忙躬身道贺,但旋即意识到不对了,段达这个老狐狸竟然过河拆桥,要挖“坑”埋人,岂有此理,这也忒无耻了吧?
段达把卢君宪脸上的表情楸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不禁暗自冷笑,如此天赐良机岂肯错过?我正愁着抓不到你的把柄,这下正好,凭空掉下来一个,只要我不说,李子雄不说,真相谁能知道?既然你无法知道真相,或者即便有所猜测,可惜苦无证据,那就只能哑巴吃黄连,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考虑到叛军重兵阻御于巨马河一线,某若继续分兵攻击则必然耽误南下时间,所以某已命令赵公,火速撤离涞水西岸,赶来巨马河与某会合,集中兵力渡河攻击,力求一战而定,一举突破叛军的阻击,以最快速度南下驰援高阳。”
段达说到这里,笑得更“和善”了,“某知道这对你不利,可能会让你失信于对方。对方的目的就是要拖延我们南下的时间,因此无意付出惨重代价,更不愿与我们决一死战,所以给你一个顺水人情也在情理之中,但如今某要集中兵力突破巨马河,这必然会让你落下一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罪名。”
卢君宪面无表情,目露冷色。段达无耻,妄图利用这件事抓住自己的把柄,捏住范阳卢氏的“咽喉”,痴心妄想,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以段达为代表的关陇籍的北疆军政官员,如果在未来形势十分恶劣,北疆各方势力应该联手合作的情况下,依旧抓住一切机会遏制和打击山东人,那结果就不容乐观了。
“襄垣公,某实在愚钝,十分不解,你所谓的‘对方’指的是谁?为何会对某不利?某为何会落下一个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罪名?”卢君宪干脆装糊涂到底,一推了之,我一无所知,你能奈我何?
段达笑了,“若想知道答案,便去问问景公(封德彝)。景公奉旨南下高阳,途经巨马河,暂做停留,你可去拜访一下。”
卢君宪听说封德彝到了,喜出望外,当即告辞段达,匆匆赶去拜见。
河间封氏与范阳卢氏一向亲近,封德彝的母亲就是出自范阳卢氏,是北朝著名诗人卢思道的妹妹,而卢君宪虽然不是出自卢思道一脉,但也是范阳卢氏的主要房系子孙,在今日范阳卢氏里也是一位有份量的人物,所以卢君宪不但与封德彝相识,两人之间还颇为熟悉。
见面稍事寒暄之后,不待封德彝询问,卢君宪就主动告之了一个惊天机密。
“景公,白发贼说,唐县的宋子贤正在阴谋利用无遮大会行刺圣主。”
此言一出,以封德彝“政治不倒翁”之强大心理,亦是闻之色变,惊骇欲绝,窒息难当,汗毛倒竖,冷汗“唰”的就出来了。
圣驾如果在冀北受惊,圣主如果在博陵遇刺,结果可想而知,首当其冲的就是博陵崔氏、中山刘氏等一大批冀北豪门世家,圣主、中枢和冀北豪门世家必然走向决裂,双方根本没有回旋余地,只能大打出手,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而这种伤害对圣主和中枢来说,尤其严重,不可挽救,因为冀北的豪门世家不但是河北贵族集团的核心力量,也是山东贵族集团的主要力量,同时也是目前圣主所要积极拉拢的重要政治力量,因为它不仅会影响到整个北方大局,影响到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的走向,还直接影响到了东征能否继续下去,影响到了中土能否赢得未来的南北战争,影响到了圣主能否在未能政局中继续维持自己的威权和执政地位,所以双方如果决裂,圣主失去的不仅仅是冀北豪门世家的支持,还将与山东贵族集团渐行渐远,圣主将迎来自其主政以来政治军事上的空前危机。
如此一来国内外大势就对圣主和改革派非常不利了。先是杨玄感兵变导致河洛贵族集团遭到重创,圣主与以西京为首的关陇贵族集团公开走向了对立和决裂;事隔两个月后,如果再有宋子贤的行刺,冀北贵族集团再遭遇重创,圣主与山东贵族集团也公开走向对立和决裂,那么在东征连续失利、国内叛乱迭起、西疆危机爆发、南北关系持续恶化等一系列危机的打击下,圣主和以江左人为主的改革派就难以支撑了,圣主和中枢在中外危机的前后夹击下,在关陇人和山东人的前后夹击下,必然腹背受敌,四面楚歌,最后就算力挽狂澜勉强支撑下来了,也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接下来怎么办?接下来如果南北战争爆发,十几万乃至数十万控弦纵马越过长城,南下入侵,中土拿什么抵抗?退一步说,就算圣主和中枢还有一战之力,还能舍身赴死,但能否打赢这场战争?如果打败了,政治军事上一败涂地,面对国内外敌人的疯狂反扑,圣主和改革派是否还能坚持下去?国祚是否还能坚守?统一大业还能维持?
此事后果太严重,封德彝不敢想下去了。他有一个直觉,这个消息是真的,白发贼不是胡说八道,而白发贼如何得知这个秘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之所以选择在此刻说出来,不是要蓄意挑起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的厮杀,而是要拯救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拯救圣主和中枢,以此功劳来换取冀北豪门和幽燕对他的支持,来换取圣主和中枢对齐王北上戍边的支持。
白发贼的手段太可怕了,正因为如此,封德彝已经肯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白发贼就是那个引发“榆林风暴”的“罪魁祸首”,而之前的那些疑问也有了答案,裴世矩实际上早已失去了对他的控制,所以他才离奇失踪了很多年,然后突然从大漠回到了中土,又从马贼摇身变为反贼,现在又拉着齐王一起奔赴北疆边陲,其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报仇,先利用南北大战诛杀北虏,再利用齐王称霸来引发内战。
好疯狂的一个人,而更可怕的是,他还继承了他父亲那非凡的谋略,或许这正是连李子雄那等功勋元老都愿意与之合作、与之一起疯狂的原因所在。只是,如今他实力不俗,在诸多关键“要害”上又抢占了优势,如果不加以阻止,任由他“祸害”下去,后果难料啊。
卢君宪知道封德彝肯定会被这个惊天秘密所惊倒,所以说完之后就闭上了嘴巴,等待封德彝“消化吸收”。看到封德彝的脸色渐渐缓和,卢君宪随即张嘴就要继续说下去。封德彝眼明手快,毫不犹豫地举手阻止,“你见到白发贼了?这个消息是他亲口说的,是你亲耳听到的?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你是否告诉了其他人?”
卢君宪急忙摇手,“事关重大,某没有告诉任何人。”
接着他把自己委托上谷大侠宋金刚秘密拜见白发贼一事详细道出。卢君宪本意是想在双方之间建立联系,寻找合作契机,而白发贼给予了积极回应,白发贼说他进入北疆的目的就是为了南北大战,白发贼认定南北大战必将在两年内爆发,为此他需要幽燕豪门的合作。而就目前南北关系而言,这个合作对幽燕豪门弊大于利,幽燕豪门不能接受,于是白发贼非常狠辣,抬手就给幽燕豪门挖了一个大“坑”,而这个“坑”便是唐县豪雄宋子贤阴谋利用无遮大会行刺圣主。
“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不重要。”卢君宪最后说道,“重要的是白发贼既然说出来了,那么迟早会传到圣主和中枢的耳中,所以我范阳卢氏没有选择,只能以最快速度报奏圣主和中枢,虽然明知道这是白发贼的离间计,是要挑起幽燕和冀北之间的厮杀,是给他在燕北立足发展赢得充足时间,但没办法,我们无计可施,只能忍气吞声跳进坑里。”
封德彝稍稍松了口气,还好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虽然处理危机的时间非常紧张,但事关重大,只要圣主、中枢和冀北、幽燕豪门互相信任,默契配合,还是能够妥善处理危机,把此事的危害降到最低程度。
“这个消息是真的。”封德彝神情严肃,郑重其事地说道,“你立功了,日后若你重返仕途,切莫忘了人家的人情。”
卢君宪目瞪口呆,“真的?你如何知道?”
“你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件事一旦变成事实就是一个大危机,一个影响甚大且后果非常严重的大危机。”封德彝摇摇头,叹了口气,“既然连你都轻视了此事,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所以某些粗鄙愚蠢之徒,在受到某些居心叵测者的蛊惑后,一不小心便会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卢君宪吃惊了,某低估了?轻视了?行刺圣主的确是大事,但也不至于惊天动地吧?难道宋子贤当真有把握刺死圣主?







战隋 第六百四十六章 你以为你是谁?

卢君宪恭敬求教。
“这件事,严重就重在它距离杨玄感兵变太近了。”封德彝叹道,“六月初杨玄感在河北的黎阳举兵叛乱,两个月后,如果宋子贤又在河北的博陵刺杀圣主,一个目标对准动东都,一个目标对准圣主,而且事情都发生在河北,你让圣主和中枢如何想?你让河北人如何摆脱嫌疑?”
两个以圣主和改革派为攻击目标的政治事件,在同一区域,并且在两个多月的短短时间内先后发生,其造成的叠加效应非常巨大,不但会给圣主和改革派以沉重打击,还会连累到这一区域的政治势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两大政治集团之间的“战争”必然爆发,这根本不以双方的意志为转移,而两败俱伤的结果是可怕的,直接动摇了国祚根基,统一大业岌岌可危。
卢君宪一点就通,之所以没有想得这么深远,没有看得这样透彻,是因为他站的不够高,看得不够远,屁股决定脑袋,位置决定眼界,卢君宪如果高居中枢,也能像封德彝一样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这件事的表象就如卢君宪所说,白发贼蓄意挑起冀北和幽燕两大豪门之间的厮杀,继而让两大豪门自顾不暇,暂时顾不上与白发贼争夺燕北之利,从而给白发贼立足燕北赢得时间,但经封德彝这么一点拨,实质就出来,这件事不管是处心积虑者的阴谋,还是一个草莽叛逆的冲动之举,首先就能重创圣主和中枢的威权,其次就能沉重打击河北豪门世家的权势,而两者之间的激烈厮杀又直接混乱了国内政局,动摇了国祚根基,而在目前这种恶劣的中外局势下,它就如擎天砥柱倾覆在波涛汹涌的河面上,掀起惊天狂澜,必将造成毁灭性的严重后果。
卢君宪越想越是惊惧,感觉自己确实目光短浅,竟然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由此不难看到白发贼的惊人手段,相比起来自己更是严重低估了白发贼。
“白发贼到底是谁?他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卢君宪忍不住问道,“如此惊天之事,就发生在冀北豪门的眼皮底下,博陵崔氏和中山刘氏竟然一无所知,竟然连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而他一个过路的反贼却一清二楚,仿若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一般,这太匪夷所思了,这怎么可能?”
“你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毫不相干的事情上。”封德彝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白发贼有何秘密重要吗?当务之急是解决危机,而不是解决白发贼。现在白发贼的目的已经达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论是圣主还是中枢,也不论是冀北豪门还是你们幽燕豪门,都是自顾不暇,焦头烂额,疲于奔命,哪里还顾得上围剿白发贼?”
“也是,白发贼挖个坑就跑了,却把我们坑苦了。”卢君宪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景公,这件事既然如此严重,必然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者,局面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啊。”
封德彝眉头深皱,沉默不语,显然也是忧心忡忡。
“景公,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宋子贤的背后黑手是谁?”卢君宪低声说道,“以某对宋子贤的了解,此人虽然借着佛家的名头做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好歹也是一个佛门子弟,又仗义疏财,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做出袭击圣驾、行刺圣主的事情,毕竟后果太严重了,不但会连累到他的家族乡邻和一大批僧侣信徒,还会连累到冀北乃至河北和幽燕的豪门世家,要害死成千上万的无辜者,除非失去人性的大奸大恶之辈,否则断然不会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人神共愤之事。”
“肯定有黑手,而且还是非同一般的黑手。”封德彝深以为然,“这两年举旗造反的此起彼伏,甚至连杨玄感、斛斯政。李子雄这些大权贵都举兵叛乱,但你可曾看到有人狂妄自大到袭击圣驾、行刺圣主?白发贼的实力你已亲眼目睹,但你可曾看到他公开叫嚣推翻圣主,改朝换代?杨玄感的实力就不用说了,但你可曾看到他重建皇统,甚至自立为帝?你再看看宋子贤,一个地方小土豪而已,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袭击圣驾、刺圣主,除非他是痴儿,根本就没有理性可言,但宋子贤不是痴儿;要么就是白发贼胡说八道,蓄意陷害他,但白发贼绝无可能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把自己推到冀北和幽燕豪门的对立面,让自己成为人人喊打的众矢之的;最后就剩下一种可能,受人指使,被人收买,被巨大的利益蒙蔽了双眼,丧失了理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卢君宪苦笑,“看来,形势远比我们想像得恶劣。”
“的确如此。一直以来,你们都太自信,太乐观了,自欺欺人。”封德彝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圣主和中枢威权丧尽,国内政局动荡不安;冀北和幽燕豪门遭到沉重打击,北疆镇戍失去了最为牢固的支撑;关陇人、山东人和江左人激烈厮杀,国祚根基动摇,中土统一大业岌岌可危,这种恶劣局面对谁最有利?谁最愿意看到?不言而喻嘛。”
“我们一直在算计他们,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当然也会千方百计地算计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也在情理之中。”卢君宪叹道,“实际上冀北和幽燕很多地方豪望都与胡虏商贾和一部分近塞北虏部落之间保持着密切往来,但大家都对外虏保持着高度警惕,心里都有底线,都不敢逾越雷池一步,谁能想到宋子贤竟然鬼迷心窍,被他们收买,为他们所用,背叛了中土。”
“只是……”卢君宪看了一眼,再次提醒封德彝,“我们的对手不仅有虎视眈眈北虏,还有隐藏在身边的自己人,而两者相比,国内的对手更为可怕。”
封德彝心领神会,摇手道,“此事不同于杨玄感兵变,只要冀北这边提前做好准备,把坏事变好事,把罪过变功劳,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北虏,反而能投圣主和主战派之所好,赢得他们的谅解,加强彼此间的信任,如此不但有利于圣主和中枢稳定国内政局,也有利于巩固和加强北疆镇戍力量,为继续东征创造更好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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