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只要我们在决战中击败了三族联军,我们就有了喘息之机,即便突厥人匆忙而来也无力回天了,因为三族大败军心涣散士气低迷,短期内肯定无法再与我们打一场决战。”
“接下来我们能否坚持下去,并扩大战果,占据和控制安州,就要依赖于两个条件。”李风云说到这里神色凝重,目露忧色,“我们需要上苍的眷顾,如果天公作美,今年冬天大雪连绵,给我们赢得了足够的巩固战果的时间,赢得了足以让中外大势发生变化的时间,我们的东进出塞之策就有成功之可能。反之,战事不断,过度消耗,我们的处境就非常不利,毕竟我们在塞外没有朋友,只有敌人,没有一段充足时间的休整,后果可想而知。”
“我们攻陷安州必定会推动中外大势的变化,但这个变化需要时间,而时间越长,变数越大。”
“对东都来说,这是在即将爆发的南北战争中建立更大优势的难得机遇,安州必须收复,而收复有两种办法,一是以维持南北关系稳定为借口,出兵剿贼,乘机占据安州,以强硬姿态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牢牢掌控南北对抗中的主动权,如此我们就完了;其次是暗中招抚我们,暗中给予支援,借助我们的力量来混乱塞外局势,牵制突厥人和东北三族,继而给圣主的第三次东征创造条件,一旦东征大捷,远东诸虏臣服,则中土同样掌控了南北对抗中的主动权,必然要积极进行南北战争的最后准备,如此我们的目的就能达到。”
“对突厥人来说,安州在南北对抗中至关重要,安州不能失,安州失了就等于失去了东北三族,而与东北三族的联盟破裂后,突厥人伸向远东的‘手’就被斩断了,就无法结盟远东诸虏,无法借助远东诸虏的力量扩大自己在南北对抗中的优势,所以突厥人肯定要夺回安州,而突厥人夺回安州无非两种办法,一是亲自出兵,以强悍实力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二是给东北三族以强有力的支援,同时向中土施压,借助他人的力量铲除祸患。”
韦福嗣听懂了,因为二李东进出塞,中外大势发生变化,齐王北上戍边的重要性完全体现出来。齐王坐镇怀荒,不论对东都还是对大漠牙帐,都是一个不可低估的威胁,齐王事实上拥有了影响中外大势走向的实力,而这种实力所产生的影响必然可以给二李以巨大帮助。
“既然齐王北上,那么谁在安乐郡给你们以支援?”
这个疑问必须弄清楚,虽然韦福嗣估猜到裴世矩可能暗藏后手,但裴氏父子都西行而去,如此机密大事,裴氏父子又能托付给谁?
“幽燕走私有两条渠道,一条在燕北,一条就在安乐郡。安乐郡的对面就是安州故地,现在虽然是奚人的地盘,但因为历史原因,大量的汉人、突厥人、鲜卑人等诸种部落混杂居住,都在那块地方生存繁衍,且与幽燕境内的同种部落保持着密切往来,也正因为如此,燕山南北商贾如云,回易量非常大,走私也就应运而生。”李风云答非所问,“我们杀进燕北,断绝了燕北走私,那么安乐郡这条走私渠道必然异常火爆。”
在幽燕这块地盘上,谁控制走私渠道?幽燕豪门。那么谁又能说服幽燕豪门,通过安乐郡这条走私渠道,暗中给二李以支援?当然是冀北豪门。那么谁能说服冀北豪门全力支持东进出塞之策?
韦福嗣恍然大悟。原来李风云爆出宋子贤阴谋行刺圣主之秘密,二李献计齐王赶赴博陵剿贼之原因,尽在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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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六百七十三章 讨价还价
李风云步步设计,环环相扣,算无遗策,让韦福嗣有一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疲于应付、极度无力感,尤其让其心惊的是,大家都深陷局中懵然不知,都被人牵着鼻子走,唯有李风云未卜先知,常常料敌于先,这是为什么?这里面又隐藏着何等玄机?
韦福嗣从二李的讲述中知道,李风云爆出宋子贤阴谋刺杀圣主的秘密,是在裴氏父子渡过巨马河西去之前,那时东进出塞之策还没有出来,两者之间按道理没有必然的联系,但现在两者之间却联系紧密,这是为什么?是巧合还是早有谋划?如果是早有谋划,那这个谋划来自李风云,还是来自裴世矩?换句话说,现在,李风云和裴世矩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是裴世矩控制李风云,还是李风云在算计裴世矩?
如果从“东进出塞”之策的角度,去认真审视李风云和裴世矩之间的关系,不难看到双方之间实际上已经产生了严重的矛盾和激烈的冲突,否则裴世矩断然不会给李风云挖这么大的一个“坑”。在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的困境下出塞作战,如果李风云不能创造奇迹,必死无疑,这说明什么?说明裴世矩已经对李风云动了杀机。
不论过去李风云和裴世矩之间的关系有何等亲密,也不论李风云这颗“棋子”在裴世矩的大布局中有何等重要,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李风云实力大增,野心膨胀,翅膀长硬了要展翅高飞了,不再对裴世矩言听计从,也不再为裴世矩冲锋陷阵舍身赴死了,他有他自己的利益诉求,于是双方必然产生激烈冲突,裴世矩失去了对李风云的控制,而李风云一旦失控,对裴世矩的威胁太大,这或许就是裴世矩决心诛杀李风云,置李风云于死地的原因所在。
韦福嗣越想越是心惊肉跳,甚至有一种全面失控的恐怖感。
齐王之所以与李风云形成默契,展开合作,不是因为李风云有几万乌合之众,而是因为李风云的背后有河北豪门,有裴世矩,有庞大政治势力的存在,但人是会变的,李风云过去听裴世矩,现在可能不听了,却依旧打着裴世矩的“大旗”坑蒙拐骗牟取私利;李风云过去要依赖齐王生存发展,现在可能要倒过来了,踩着齐王的肩膀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当然,这都是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源自内心的恐惧,实际上任何一个人如果被对手算计得死死的,始终被对手牵着鼻子走,都会无助无奈无力,都会恐惧,而像韦福嗣这等高高在上的大权贵,陷入这种被动处境,更是难以接受,必然会想方设法展开反击,竭尽全力摆脱对手的控制。然而,面对李风云和裴世矩这等近乎妖孽般的对手,韦福嗣亦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只能被动应对,疲于应付。
韦福嗣思前想后,反复权衡,最终还是接受了二李的提议,即刻进入博陵剿贼,与冀北豪门默契配合,利用宋子贤阴谋刺杀圣主一案,先把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拿到手再说。
这件大案爆发后,单独依靠冀北豪门的力量处置这一政治危机,难度有些大,毕竟冀北豪门对手太多,大家一窝蜂地扑上去,刀枪棍棒齐下,冀北豪门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招架,肯定被揍得鼻青脸肿,损失惨重。现在齐王进入博陵,抢在危机爆发前介入其中,联手冀北豪门一起应对危机,局面就大不一样了。
齐王是圣主唯一的嫡皇子,就算父子反目那也是圣主的家事,而其他人一旦插手其中,不分青红皂白攻击齐王,那性质就严重了,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危机爆发后,冀北豪门的对手们在圣主没有明确表态前,谁都不敢动手,只能围在一边磨刀霍霍。
圣主如何表态?如果借题发挥,严厉打击冀北豪门,首先父子两人就要正面对峙,而圣主施加的压力越大,冀北豪门欠齐王的人情就越大,这等于帮助齐王赢得冀北豪门的支持,帮助齐王扩大政治实力,这种蠢事圣主是不会干的,再说圣主也不会一怒之下失去理智,上当中计与冀北豪门撕破脸。只是危机终归要处理,冀北豪门总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所以圣主急切间也难以找到两全其美之策,倍感棘手,而齐王的出现恰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给了圣主“圆满”解决这一危机的办法,以“父子和睦”为借口“轻拿轻放”,如此既化解了危机,又赢得了冀北豪门的人情,还破坏了齐王的叵测居心,一举多得,皆大欢喜。
至于二李提出来的齐王迅速北上怀荒之建议,韦福嗣原则上同意,毕竟齐王北上戍边的阻力太大,如果仅仅依赖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的变化来迫使圣主和中枢不得不做出齐王戍边的决策,实在太被动,变数太大,所以齐王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必须主动去推动北疆局势和南北关系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而若想做到这一步,前提就是果断迅速北上,根本不给圣主和中枢阻挠和反对的时间,先既成事实抢占先机再说。
“某现在无法给你们准确的答复,因为齐王何时北上,选择哪一条路北上,都要根据形势的发展而具体商定,我们在这里纸上谈兵毫无意义。”
韦福嗣此言一出,李风云和李子雄就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了,这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了。
二李若想抢在大雪来临之前杀进安州故地,时间已非常紧张,现在是八月中,满打满算还剩下两个月时间,而齐王若要完成牵制突厥人的重任,就必须抢在九月中之前抵达怀荒重镇,否则二李必然受阻于塞外,这是显而易见之事。
李风云略一思索,便开口说道,“以目前北疆局势而言,圣主和中枢暂时还不会返回东都。以某的估猜,圣主和中枢的返京时间,应该是在联盟大军出塞之后。如果齐王打算在圣主返京之后,再北上怀荒,那就太迟了,根本无法给我们强有力的支援。”
言下之意很直白,此计对中土有利,所以圣主和中枢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冷眼旁观,如此必然会在齐王北上一事上持默许和纵容态度,齐王北上的阻力远没有韦福嗣想像得那般艰难。
李子雄也及时补充道,“东之策能否完成第一阶段的关键,就在于兵贵神速,就在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塞外诸虏一个措手不及,一旦我们在塞外受阻,迟迟不能进入安州,则大事去矣,此策已经不是能否继续实施的问题,而是基本上失去了实施之可能。”
韦福嗣犹豫了片刻,坚持自己的意见,“某反对你们出塞,齐王也未必会同意你们实施这一计策,虽然困守飞狐对你们来说非常艰难,但相比出塞作战的巨大风险,某宁愿你们困守飞狐,毕竟齐王北上后,双方还有默契配合逆转危局的机会,而你们一旦全军覆没于塞外,不要说机会了,什么都没了。”
李子雄还想劝说,李风云果断举手阻止,直截了当地提出了条件,“当阳公,联盟大军不可能全部出塞,某也不可能率十几万人马北上征伐,某更不可能在形势尚不明朗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自掘坟墓。”
韦福嗣顿时松了口气,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你们可以出塞送死,但你们不能断送了齐王的希望。联盟大军一分为二,你们带精锐出塞作战,行险一搏,成功了,齐王也有功劳,皆大欢喜,反之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齐王继续实施“北上大计”。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李风云出塞了,李子雄也要浴血塞外,那么谁来掌控留守飞狐的联盟大军?这支留守军队能否与齐王达成默契,为齐王所用?如果这支留守军队被冀北豪门控制了,不但齐王麻烦了,整个北疆乃至北方局势都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数。
韦福嗣为此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条件,在二李出塞之前,在联盟大军兵分两路之前,齐王、冀北豪门、幽燕豪门和二李所控制的联盟,必须携手合作,说白了就是利用东进出塞之策一旦成功所带来的巨大利益,利用裴世矩画出来的这块“超级大饼”,把“过江龙”和“地头蛇”联合起来,齐心协力共谋未来,名义上是利益共享,实际上就是扩大以齐王为核心的政治势力,这样二李及出塞军队即便全军覆没了,也不会伤害到齐王的利益。
李风云和李子雄四目相顾,均是一脸难色。不能说韦福嗣强人所难,齐王若想在北疆有所作为,的确需要赢得冀北和幽燕两地豪门的合作,而东进出塞之策也的确是把大家拉到一起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的良好契机,只是这个契机若想抓住,居中奔走的唯一人选就是李风云,所以韦福嗣没有理由不提出这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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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六百七十四章 你失控了
八月十三,上谷郡遒城西北方向十余里外,宝善寺。
李风云与崔钰秘密会晤,此刻距离他们在邯郸赵王陵的决裂正好一个月。
崔钰面如寒霜,怒火中烧,看到李风云那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就想骂他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甚至都有扑上去给他一刀的冲动。
李风云平静如水,一言不发。崔九和陪同李风云前来的李思行亦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气氛十分紧张。
“儿总算见识到了你这个恶贼的本事。”崔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背后下刀子的手段,倒是玩得炉火纯青,佩服佩服。”
李风云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崔钰放低姿态主动前来谈合作本身就难能可贵了,而目前局势下,李风云也迫切需要冀北豪门的合作,再说他把冀北豪门逼回谈判桌的手段也的确不厚道,给崔钰冷嘲热讽骂几句也在情理之中。
李风云闭紧嘴巴一言不发,崔钰骂了几句自感无趣,也只好强忍怒气说正事。
“你背后捅刀子的目的达到了,儿来了,现在就坐在你面前。”崔钰冷声质问道,“你所需要的无非是我们的支持,但你这一刀捅下去,后果太严重,反目成仇,因此如果你没有理由平息儿的愤怒,儿明确告诉你,儿也没办法说服其他人给你以支持。”
李风云微微点头,稍作踌躇,正欲开口,却被崔钰突然打断,严厉警告,“不要欺骗儿,也不要有欺骗儿的念头,否则翻脸成仇,灰飞烟灭的肯定是你,而不是儿。”
李风云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十分不屑。实际上崔钰不是最好的谈判对象,不是因为她的女儿身,而是因为她与圣主有特殊的私人关系,虽然崔钰代表的是博陵崔氏的利益,但站在崔氏的立场上,她与圣王的这种特殊私人关系也是一种宝贵资源,关键时刻为维护家族利益必然要利用这种资源,如此对李风云来说就有不确定的变数存在,所以李风云更愿意与崔家的某位有决策权的长者谈判,从而避开由崔钰所带来的潜在风险。但是现在李风云没有选择,局势太复杂,时间太紧张,他只能与崔钰谈判,相比较而言两人对彼此还有一定了解,这对谈判也是相对有利的。
李风云先把当前局势以及局势的未来走向做了一番详细阐述,而阐述的基础就是从各个渠道所获得的大量机密讯息,其中包括杨玄感败亡和两京政局的变化、行宫一系列决策对中外大势的推动作用、裴世矩西行和齐王戍边对国防和外交战略可能产生的正负面影响,等等,其核心内容就是南北战争随着中外大势的剧烈变化正越来越近,大漠上的北虏已经吹向了战争的号角,中土不得不竭尽全力进行战争准备。
积极进行南北战争的准备,现在已经是圣主和中枢核心层的共识,而这也是李风云与以博陵崔氏为首的冀北豪门必须要达成的共识,唯有如此,双方才具备合作的基本条件。
崔钰和崔九抱着诚意而来,耐心倾听李风云所做的阐述,对他所表述的观点也大都能接受。
之前他们对行宫的决策也有所了解,知道圣主已经诏令裴世矩西行,中枢对齐王戍边的态度也有所松动,这说明圣主和中枢对南北关系的未来很悲观,为此正在积极调整国防和外交大战略。现在听到更多行宫最新决策,得主裴世矩已经开始西行,齐王也奉旨进入上谷战场剿贼,说明事态很严重,圣主和中枢已经迫不及待开始进行策略上的调整了。
另外李风云所掌握的这些机密,也足以证明他和中枢高层之间保持着密切往来,高层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李风云的“眼睛”,由此也不难估猜到,李风云及联盟大军也必定是中枢高层进行国防和外交策略大调整的“一步棋”,只不过这步“棋”到底如何走才能实现利益上的最大化,目前尚未可知。
崔钰感受到李风云的诚意,也再一次放低姿态,“儿承认之前我们对中外大势过于乐观,对西北危机的严重性也估计不足,对南北关系依旧抱有很大想,而这也是一个月前我们意见相左、分道扬镳的原因所在。一个月后的今天,闻喜公(裴世矩)开始西行,齐王戍边也依稀可期,圣主和中枢在南北关系上亦已表现出足够的悲观,种种事实证明,南北战争正在逼近,战争即将爆发,我们必须调整策略,积极应对,以确保中土赢得这场战争。”
李风云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他不怕崔氏“兴师问罪”,就怕崔氏“顽冥不化”,固步自封,始终对南北关系抱有幻想,如此则后患无穷,一旦战争失败,不但利益损失严重,还会祸及统一大业,而统一大业一旦崩溃,其利益就不是损失严重了,而是惨遭重创,一蹶不振,甚至身死族灭都有可能。
机会不是等来的,而是争取来的,利益也不是捡来的,而是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所以做任何事都要精心准备,都要竭尽全力,从头至尾都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稍有懈怠,可能就错失良机,功亏一篑,一无所获。
李风云松了口气,而崔钰却咄咄逼人,锋芒毕露,“现在,你告诉儿,目前这种局势下,你能争取到何等利益来重新赢得我们的帮助。”
崔钰说的是“帮助”,而不是“支持”,更不是“合作”,这说明崔氏对李风云及联盟大军的前景并不看好。
虽然事实证明,冀北豪门之前的担心是正确的,李风云北上之后“三管齐下”,攻打高阳宫、杀进燕北和威胁圣主行宫,迅速恶化了冀、幽、燕三地局势,而突然爆发的“宋子贤阴谋行刺圣主”一案,更是直接导致事态失控,迫使崔钰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主动寻找李风云和解,但是,不论南北关系如何发展,北疆局势都要稳定,这是北疆镇戍的基础条件,所以李风云及联盟大军只有两条路,要么顽抗到底,全军覆没,要么受抚投降,拿军队来换自己的性命,没有第三条路。
而李风云之前所说的据燕北立足发展,实际上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齐王的实力,严重低估了圣主、中枢和卫府军的绝对力量,也低估了长城内外大大小小“地头蛇”联合起来的力量。当然,李风云和联盟大军也有可能借助高层政治上的博弈、利用地形上的优势坚持下去,但啸聚山林最多也就是一股山贼而已,没实力没威胁,成不了气候。既然如此,冀北豪门有什么理由要支持李风云,与李风云合作?最多也就是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一下,设施一点,权当豢养了一群打手罢了。
李风云对崔钰的态度不以为然,继续以平静的口气说道,“某曾在赵王陵对你们说过,燕北走私是中土的心腹大患,南北战争爆发前一定要彻底铲除,所以某杀进燕北后,卫府军会给予默契配合,双方会联手断绝南北走私,同时联盟也能因此而赢得宝贵的立足发展时间,而事实证明某的推测是正确的,涿郡留守段达率军抵达巨马河的第二天晚上,建昌公(李子雄)就与其取得了联系,双方开始秘密商谈。”
崔钰暗自吃惊,崔九亦是脸色微变,急切问道,“商谈结果如何?”事情很明显,双方一旦达成默契,形势就对李风云有利,而对所有牵涉到南北走私的当事者就十分不利了,更不要说冀北豪门的头上现在还悬着一把“刺杀圣主”的利剑,如果对手双管齐下,内外夹攻,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风云摇摇头,“双方分歧太大,段达要求我们出塞作战,要行借刀杀人计,而这对我们来说无异于自杀,所以第一次商谈毫无结果,但紧接着段达就主动邀请建昌公进行第二次密谈。”
这次崔钰和崔九都有了不祥之感,段达在短短时间内就主动邀请李子雄二次密谈,足以说明他得到了圣主和中枢的支持,而圣主和中枢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策,肯定与裴世矩有莫大关联。
果然,这个念头刚刚出现,李风云就证实了他们的猜测,“第二次密谈还是无果而终,但很快,门下省录事裴宣机就秘密现身。”
崔钰和崔九神色凝重,四目相顾,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和不安。
藏在李风云背后的裴世矩“现身”了,这事态就复杂了,这说明什么?如果李风云是裴世矩在某个大布局中布置的“棋子”,而这个大布局是针对南北战争的,那么在南北战争还没有爆发,南北关系甚至都还没有恶化到极致的情况下,裴世矩此刻“现身”是不是太早了?他和李风云的秘密关系如果过早暴露必然会成为政敌们的“攻击”目标,这肯定不利于他本人利益和这个大布局的完成,所以裴世矩极有可能是无奈之下的被迫“现身”。
如果裴世矩被迫“现身”,又是为何事所迫?目的又是什么?是保全李风云这颗“棋子”,还是毅然舍弃?
如果裴世矩被迫“现身”的目的是舍弃李风云这颗“棋子”,那么可以做出两个推测,一个是在高层博弈中,裴世矩“失守”,裴世矩因为李风云真实身份暴露而遭到了政敌的打击和要挟,无奈之下不得不做出某种政治妥协,而最大的妥协就是以牺牲李风云来保全他的政治利益;其次就是李风云失控,裴世矩已经失去了对李风云的控制,为此不得不抢在李风云危害到他个人和中土利益之前,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但是,裴世矩要西行,在未来数个月内根本无力兼顾到北疆,对李风云亦是鞭长莫及,也就是说,他即便要舍弃李风云这颗“棋子”,也须经别人之手,而这对裴世矩来说意味着失控,失控就有危险,裴世矩绝无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别人,所以裴世矩极有可能做两手准备,在内他要“保全”李风云,看看能否依靠李风云来逆转危局,借助李风云之力来影响甚至掌控全局,以最大程度减少他个人和中土利益的损失,而在外他要“舍弃”李风云,假解他人之手剿杀李风云,以兑现他在政治上的妥协。当然,如果李风云不堪一击,全军覆没,辜负了他的期待,他也只能接受利益受损的事实。
如果裴世矩要做两手准备,那么裴世矩又会拿出何种对策?秘密溋在裴宣机与李风云的谈话中。
“这里有一个东进出塞之策。”李风云在崔钰、崔九的注目下,非常平静地解说了东进出塞之策的具体内容,以及此策成功后,它对南北关系所产生的巨大影响,还有它在南北战争中所能发挥的难以估量的作用,最后李风云终于说到了“要害”之处,此策若想成功,必须得到粮草武器的支援,而若想得到源源不断的支援,就必须赢得冀北豪门和幽燕豪门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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