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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如果瓦岗人抱着这种心态,那么足以推及到这一区域的地方贵族豪望,他们肯定也抱着这种心态,也就是说,大家都不欢迎李风云和他的鲁西南义军联盟。
现在这一地区灾情严重,饿殍遍野,虽然官府赈灾不力,但考虑到地处京畿外围,泱泱大国的形象和仁义道德的“外衣”还是要维持的,东都肯定不愿意看到大量灾民涌入京畿,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所以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东都肯定要伸以援手,东都有众多豪门世家,京畿也遍布巨贾富豪,还有众多的佛道两教信徒,大家一起出钱出力的话,虽不至于拯救万民于水火,但绝对可以有效缓解灾情,减少死亡,甚至在某些灾情较轻的地区,还能逐步恢复耕种生产,而要做到这一切,前提就是稳定,京畿外围的郡县必须维持稳定。
如果都像齐鲁诸郡一样叛贼横行,盗贼蜂起,官府失去对自己辖区的控制,而灾民更是被叛贼裹挟而走,流离失所,那何谈稳定?没有稳定,没有秩序,谈何救灾?东都既然不能施以援手,而叛贼又烧杀掳掠,天灾**一起大爆,死亡人数必然暴涨,地方贵族官僚富豪亦不能独善其身,最后结果必定是一不可收拾,局势必定是一塌糊涂。这还仅仅是初期的噩运,等到远征军归来,要戡乱剿贼了,第一个要清剿的就是中原叛贼,中原是京畿所在,是中土政治经济中心所在,岂容叛贼横行?那么战争将再一次降临这里,不但叛贼们死无葬身之地,就连那些被叛贼裹挟而走的无辜者亦难逃一死。可以设想一下,先是天灾,然后是**,接着卫府军戡乱剿贼,你杀过来,我杀过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最后这一地区还能剩下啥?断壁残垣,赤地千里,荒无人烟,估计连狗都找不到几条。
后果如此严重,你让翟让如何举旗造反?你让瓦岗人情何以堪?造反不仅仅是自杀,还杀人,还把自己的家园变成了人间地狱,这不是梦幻,这是现实啊。
然而,翟让不举旗,不造反,不祸乱中原,并不代表这一地区的黎民百姓就能得到拯救。从李风云决定带着鲁西南义军联盟杀进中原之刻起,噩运就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也降临到了翟让的头上,除非生奇迹,否则噩梦便要成真。
徐世鼽早早等候在此,并不奢望奇迹,他只想把瓦岗人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只想把瓦岗人悲天悯人的心态表露出来,只想凭着良心为无辜生灵尽一份绵薄之力。
“翟法司何时举旗?”李风云的声音很平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诉求,翟让和瓦岗人也不例外。李风云西进打中原,实际上就是在他们的嘴里抢饭吃,人家当然不高兴,再说假如东征胜利了,这一块就处在京畿外围,就在东都的家门口,皇帝和中央当然要重点围剿,到那时,李风云可以带着军队从容撤往蒙山,但这一块的黎民百姓就遭了殃,在天灾**战争等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噩运打击下,最后能活下来的人肯定寥寥无几。之前翟让迟迟不愿举旗造反,与瓦岗距离东都太近有直接关系。现在这地方连遭大灾,生灵涂炭,而东都肯定要施以援手,这时候他就更不愿意举旗造反了。不过,现在李风云既然来了,打破了京畿外围的局势,翟让他还有退路?
“阿兄目标在哪?”徐世鼽依旧没有回应,“是济阴?还是荥阳?”
李风云笑而不语。
“东郡灾情严重,缴获有限,而荥阳前有坚固关防,后有东都支持,实力太强,唯有梁郡仓廪富实,还有通济水道,正合阿兄所需。”
“你是劝某调转方向打梁郡?”
徐世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反问道,“难道阿兄要渡河北上,攻打黎阳仓
李风云笑了起来,伸手相请,“吃饱喝足,我们再促膝而谈。”





战隋 第一百七十五章 冲突
..苍头军扎营于定陶城下,与此同时,北路军的韩进洛亦抵达乘氏城下,南路军的孟海公也已进逼济阴城,鲁西南义军联盟对济阴郡的攻击即将进入决战时刻,菏水两岸的气氛空前紧张。
时值酷暑,大平原上久旱无雨,在似火骄阳的烤炙下,空气仿佛变成了烈焰,让人痛苦难当,而死亡阴云的临近,杀戮气息的弥漫,更是让人窒息,让人绝望。济阴人在绝望中试图抓住救命稻草,但鲁西南义军联盟杀了进来,一个惊涛骇浪之后,救命稻草杳无踪迹,只剩下死神的狞笑。
徐世鼽悲天悯人,表现得很激愤,尤其在喝了几杯酒之后,热血上涌,不管不顾,直述来意。天灾**已经让黎民百姓苦不堪言,好在东都就在附近,大河和通济渠两条黄金水道就在眼前,救命稻草伸手可得,但李风云此刻攻打中原,却正好帮了倒忙,让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失去了救命稻草,失去了最后的希望,未来可谓一片黑暗。
“阿兄,你在鲁郡已经击败了段文操,已经在鲁西南立足了,生存危机已经不复存在,但为何突然调转方向,西进中原?你早已估猜到大河两岸要爆旱灾,而饿殍遍野之后,还会爆瘟疫,如此生灵涂炭之刻,你来于什么?你此刻跑来烧杀掳掠,不但救不了人,反而会把更多的无辜者推进深渊。”徐世鼽痛心疾,“阿兄,你是大仁大义之人,为何一反常态,竟行此暴戾之事?
李风云面无表情,冷声质问,“去年大河南北为什么义旗纷起?”
徐世鼽知道李风云的意思,没有说话。
去年大河南北爆水灾,官府本该赈济,退一步说,就算官府不愿开官仓放粮,最起码也要开义仓放粮。
当初先帝在各郡县建立义仓的目的,就是为了防灾救灾,而仓内的粮食都是平民百姓从自家嘴巴里省出来的,是为了关键时刻救命用的,然而义仓的利益被贵族官僚看上了,最终借助“改革”之便,把义仓的管理权收归官府。义仓被官府收入囊中,官府说了算,那还叫义仓吗?所以从那一刻起,义仓实际上变成了官府的“小金库”。
大灾来了,用于民间自救的义仓却不开,为什么?仓内到底还有没有粮食?还有多少粮食?官府和贵族官僚们到底从义仓了攫取了多少利益?义仓的秘密一定要掩盖,虽然从上到下对义仓的秘密心照不宣,但一旦皇帝下旨追究起来,受累者就太多了,所以这个“盖子”一定不能揭。东征恰好给了继续“捂盖子”的最佳理由,东征不但需要粮食等战争物资,更需要政局的稳定,于是从上到下层层欺瞒,谁都不去“揭盖子”,谁都不去探究灾患的真相,最后便演变为“官逼民反”。
李风云的质问正中徐世鼽的要害。去年水灾那么严重,受灾人口多达百万之巨,但有几个地方官府开仓放粮了?有几个贵族官僚积极赈灾了?东都的中央官员、豪门世家当真不知道大河南北的严重灾情?但他们可曾为民请命?可曾为拯救灾民而奔走呐喊,出钱出力?答案是否定的。
答案为什么是否定的?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贵族官僚都置仁义道德于不顾,漠视生命,任由无辜生灵死于非命?答案很简单,政治斗争的需要,为了政治斗争,他们需要人死亡,需要人造反,需要借助叛乱者的力量实现他们的政治利益。
如此简单的事情,翟让、徐世鼽等地方贵族富豪为什么就看不到?为什么还寄希望于东都?寄希望于贵族官僚?寄希望于地方官府?去年水灾,贵族官僚们就置之不理,今年旱灾,难道他们就会良心现出手救援?去年东征还没有开始,政治斗争还没有白热化,贵族官僚们就已经拿灾患和无辜生命做“武器”了,而今年远征军正在战场上激战正酣,盖世武功正在向皇帝和改革派招手,激进改革策略正在威胁贵族集团的既得利益,政治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试问,这一刻,贵族官僚们反而会改弦易辙,大善心,积极赈灾?
李风云望着徐世鼽,目露不屑之色,继续质问,“今年大河南北再次受灾,难道形势反而会逆转,起义浪潮会烟消云散?”
徐世鼽无力辩驳,但他内心深处依旧顽固坚持着。
“去年局势的变化,是因东征而起,而今年局势的走向,关键还是东征。”李风云厉声质问道,“难道你对东征还心存幻想?难道你至今还看不到,不论东征胜负,受苦受难的都是黎民百姓?”
东征正进入关键时刻,东征战场上不但有几十万卫府军,还有一百多万随军民夫,随着卫府军的长驱直入,随着东征战线的拉长,战争物资的消耗越来越多,这时候,谁敢对皇帝和前线将军们说,粮草辎重不足了,要撤军了?东都对东征的预测是乐观的,保守派如果在粮草辎重上动手脚,破坏东征,是极度不明智和不理智的愚蠢行为,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东征的胜利对保守派来说是一个噩耗,为此,他们必须穷尽一切手段,激化国内矛盾,让皇帝和改革派在赢得东征军事上的胜利后,不得不面对国内政治上的失败,而保守派也唯有如此,才能继续维持与皇帝和改革派们的抗衡局面,继续阻碍改革的推进
在这种政治大背景下,把生存的希望,把赈灾救人的希望寄托于东都,纯粹是痴心妄想,但问题是,李风云的分析和预测,能否说服徐世鼽,说服翟让和瓦岗诸雄?
李风云说服不了,不论他拿出多少理由,其论据又如何丰富,但屁股决定脑袋,翟让和徐世鼽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们对当前中土政治的理解高度,即便他们认同李风云对当前政治局势的更深层次的分析,但认同归认同,心悦诚服又如何?现实摆在这里,利益至上,自己的利益都保不住,性命都岌岌可危了,高谈阔论坐而论道又有什么意义?能改变什么?是能改变自身的命运还是能力挽狂澜?说到底,还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好高骛远纸上谈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对翟让和徐世鼽来说,现实问题就是如何救人,不是他们道德高尚,而是他们的利益和灾民的利益是一致的,大家都生在这个地方长在这个地方,混白道也好,做黑道也好,当官也好,耕田也好,都希望自己的家园更好,希望自己的生活更好,没有人会疯狂到要亲手摧毁自己的家园,摧毁自己的生活。如今东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现实存在的希望,他们岂能放过这根救命稻草?
李风云却对东都,对东都的豪门世家、贵族官僚不抱任何希望,所以他的态度很坚决,进攻,攻城拔寨,抢粮食,自己救自己,反正都是死,为何不殊死一搏?
徐世鼽不能再沉默了,李风云的话是自相矛盾的,嘴里说要救人,事实却是杀人,嘴里说为普罗大众谋利益,实际上却为他自己、为他所领导的鲁西南义军联盟谋利益。
“既然阿兄知道受苦受难的永远都是黎民百姓,为何还要杀进中原,置奄奄一息的无辜生灵于死地?难道阿兄杀进中原,攻城拔寨,烧杀掳掠,不是杀人,而是救人吗?”徐世鼽愤然反驳,“阿兄杀进中原,不但摧毁了我们最后一丝希望,也把我们彻底推进了死亡深渊。”
李风云勃然变色,心中的阴霾霎时化作了乌云,对翟让、徐世鼽的顽冥不化恼怒不已,对攻击中原的策略亦产生了一丝动摇。
理解力的不同,观念上的差距,地域利益的争夺,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因素,让李风云和翟让、徐世鼽之间的矛盾、隔阂终于化作了一道深深的裂痕。这是李风云之前没有想到的,他以为当形势展到无可挽救之时,翟让就不得不造反,中原义军和鲁西南义军就不得不结盟,不得不携手作战,共谋展,然而,现实给了李风云迎头一击。
李风云强忍怒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翟让和徐世鼽等瓦岗人已没有退路。正如他们所说,这里即将成为修罗战场,无数生灵将在这场战争中灰飞烟灭,而为了活下去,唯有浴血奋战,唯有成为战场上的强者,但瓦岗人现在实力很弱,他们赖以成长壮大的家园正在遭到毁灭性破坏,一旦家园没有了,变成了废墟,一旦乡亲父老没有了,变成了累累白骨,他们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和水份,等待他们的同样是死亡。
或许,这才是徐世鼽出现在定陶城下,并向自己难,不惜翻脸成仇的原因所在。
这里是我的地盘,这里的人力物力财力都是我展壮大的基础,如果这一切都被你抢去了,我怎么办?
这个理由是成立的,但理想归理想,现实归现实,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虽然你翟让、徐世鼽在这一块是地头蛇,可以横着走,但我这条过江龙既然来了,那就对不起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既然来了,那就不可能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李风云说到了“我们”,说到了鲁西南义军联盟,暗示了自己强大的实力,实力决定一切。
徐世鼽的眼里同样掠过一丝怒色,如果你非要把我们的家园变成废墟,那不死不休的仇怨就算结下了,“阿兄,杀人杀得太多,天怒人怨,会有报应的
李风云笑了起来,“未来不可预测,所以有些事不能妄下结论,等到有一天,你再回头看看,结论肯定不一样。”
“人已经化作了白骨,家园亦化作废墟,就算结论不一样了,又能如何?难道时光还能倒流,死去的人还能复活,毁去的家园还能重现?”
徐世鼽语气决绝,李风云的心亦渐渐冷却。
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有些底线是不能破的,如果做了,破了,一切也就不可挽回。立场不同,想法也就南辕北辙,矛盾和冲突也就不可避免。李风云和鲁西南义军联盟进军中原,在齐人看来,这是难得的展机遇,而在中原人看来,这是乘火打劫,是落井下石,是置人于死地,是不可原谅的暴行。
“阿兄,止步于此,一切都好商量。”
徐世鼽终于表明来意。
李风云冷笑,“大郎,明日,某将攻打定陶。”




战隋 第一百七十六章 济阴豪望
..在李风云看来,维持与翟让、徐世鼽等瓦岗诸雄的关系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这种关系的维持必须有利于自身的展,假如它危害到了自身利益,那这种关系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了。
当然,瓦岗人迟迟不愿举旗的理由可以接受,毕竟他们所在区域位于中原和齐鲁的交界地,距离东都非常近,而且这里还是大河和通济渠两条黄金水道的交汇处,是贯通南北运输大通道的枢纽所在,如此重要的战略要地,东都岂容宵小横行?可以预见,只要瓦岗人公开造反,必将遭到卫府军的迎头痛击。
李风云当初之所以离开芒砀,远走蒙山,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如今他突然杀回中原,其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进入中原逐鹿称霸,而是掳掠中原财富以求在最短时间内展壮大自己,以赢得更多的生存机会。但如此一来,李风云便把战火引向了中原,而战火所及之处,必定是生灵涂炭。李风云达到了目的,拍拍屁股就跑了,但留给中原的却是一片狼籍。李风云的这种做法的确是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对中原百姓的死活置若罔闻,而这正是瓦岗人愤怒的原因所在。
双方从各自的立场、利益出,根本就没有妥协的可能。徐世鼽愤然离去,虽然李风云对他有救命之恩,两人的私交也算深厚,但那纯属私人友谊,在大是大非面前,私人感情只能摆在一边。现在徐世鼽代表的是河南瓦岗人利益,而李风云代表的是鲁西南义军联盟的利益,两个地方势力在利益上生了激烈冲突,必然要走向决裂。
第二天,李风云指挥苍头军向定陶展开了攻击。
同时,他书告南、北两路大军的总管、副总管,通报了徐世鼽拜会一事,并做出推断,联盟之前所预想的,在进入中原的过程中将得到以翟让为的河南诸雄的帮助的设想是错误的,为此必须调整一部分攻击策略。虽然以翟让为的河南诸雄目前实力有限,但他们占有天时地利人和,一旦与联盟为敌,必将给己方的攻击造成难以估量的阻碍,所以李风云要求南、北两路大军的总管、副总管,务必齐心协力,精诚团结,协同作战,坚定进入中原的决心,坚决突破官军在济阴、定陶和乘氏一线的防御,同时还要对河南诸雄保持高度的警惕,不但要防备他们背后下黑手,还要小心他们实施离间计以破坏我联盟内部的团结。
南、北两路总管、副总管接到李风云这份急件的时候,正在指挥麾下旅团大肆掳掠。
受灾是事实存在的,去年水灾淹没了田地,今年旱灾于涸了田地,田地颗粒无收,但流离失所、饥肠辘辘的主要是平民,绝大部分贵族富豪因为拥有相当数量的田地等财产和佣仆、雇农等廉价劳动力,即便也受到了灾祸的影响,基本生活还能得到保障。义军掳掠的对象先便是散布于平原上的大大小小的庄园,而这些庄园都是地方贵族富豪的财产。因为受灾生活受到严重影响,再加上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攻击导致局势一泻千里,有条件的贵族富豪都纷纷避难于京畿或者郡府,而没有条件的贵族富豪只能死守家园。
鲁西南义军人多势大,在菏水两岸烧杀掳掠,而这种掳掠毫无节制,什么都抢,钱粮绢帛、青壮劳力、牛羊牲畜,看到什么抢什么,很多时候都失去了理智近乎疯狂,由此导致的死亡人数节节攀升。
平民最为孱弱,最为无助,面对生存的威胁,唯有求助强者,而现在的强者不是官府,官府根本不管他们,抛弃了他们,所以他们只能被动地盲从于义军,跟着义军烧杀掳掠,所求不过是一口饭一条命而已。贵族富豪中很大一部分势力微弱,比如普通寒门,比如乡镇富豪,面对气势汹汹的入侵者,他们要么逃之夭夭,要么与家园共存亡,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毕竟少,大部分人都能灵活变通,看到官府势强就顺从官府,看到义军强悍就顺从义军,总之为了保命,委曲求全、奴颜婢膝也很正常。
还有一部分贵族富豪势力较强,一般称之为地方豪望,他们大部分居住于城里,如果居住于城外,则有坚固的坞堡和乡团宗团武装组织。当形势剧变之刻,这些地方豪望或联手官府戍卫城池,或招募青壮扩充武装坚守自己的坞堡。在郡内鹰扬府镇戍力量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正是这些地方豪望与地方官府携手合作,才迅形成了一股强大力量,以城池和坞堡为据点,防御和抗衡义军的攻击。
慢慢的局势就由最初的混乱不堪变为鲜明的敌我对抗,官军和义军的对抗
义军虽然人多势众,声势惊人,但具备作战能力的精锐非常少,余者皆为乌合之众,再加上组织涣散、军备不足、战斗经验缺乏,实力极其有限,这样的队伍拿去攻城拔寨,纯粹是找死,所以很快,广袤而一无所有的乡野变成了义军的地盘,而坚固且富裕的城池坞堡,则变成了官军的据点。但官军兵力不足,没有能力出城剿贼,而义军也没有能力攻陷城池壮大自己,结果就变成了僵持之局,而这种僵持,对义军非常不利。
韩进洛、孟海公等人对李风云的西进策略是支持的,但考虑到东都决不会任由义军混乱中原,随时都有可能派出京畿卫戍军进行围剿,而京畿卫戍军实力强大,义军根本不是对手,只待京畿卫戍军一出动,义军肯定要大踏步后撤,所以此次攻击,李风云能否实现战前之目标,也就是杀进荥阳,劫掠大河和通济渠,韩进洛等人均持怀疑态度。既然对李风云信心不足,对西进中原之策并不看好,那么大家的想法也就简单了,乘着东都还没有做出反应,京畿卫戍军还没有出动之际,能抢多少算多少,至于攻城拔寨的事情,就交给李风云和苍头军吧,反正自己不能吃亏。
北路军的韩进洛、帅仁泰、霍小汉看完李风云的急件后,本来就不够坚定的决定随即动摇了。
他们都是齐人,在自家的地盘上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但即便如此也是如履薄冰,岌岌可危。现在自己的实力还没有从宁阳一战中恢复,便又匆匆进入陌生的中原作战,这本来就是勉为其难的事,而以这样的实力若想在中原立足,理所当然要赢得以翟让为的河南诸雄的支持,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翟让等河南诸雄竟然反对鲁西南义军攻打中原。当然,河南诸雄的理由是充分的,虽然名义上是为了无辜生灵,是站在“大义”之上,但实际上就是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上,要维护自身的利益。
韩进洛等人相视无语。难道说,鲁西南义军不打中原,中原的灾民就能得到官府的赈济?就能摆脱死神的追杀?很显然,这其中固然有翟让等河南诸雄要维护自身利益的意图,但更多的却是来自官府和地方贵族富豪的重压。
翟让等人之所以能在这一区域生存下去,甚至还能劫掠大河和通济渠上的过往船只,与地方贵族富豪的保护和纵容,与地方官府的不作为,有着直接关系,说白了就是黑白两道有共同利益存在。如今鲁西南义军杀过来了,双方的共同利益受损了,当然要一致对外了。
就在韩进洛三人商量着是否攻打乘氏,是否给李风云攻打定陶以有力支援的时候,济阴豪望吴海流叩营求见。
吴海流与韩进洛是世交,两家还有姻亲关系,少年时还曾同窗读书,交情很深。韩进洛一听吴海流来了,心知肚明,又是一个说客,而且还是居心叵测的说客。好在李风云这份信来得及时,让韩进洛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措手不及,更不会上了吴海流的当,中了河南人的离间计。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菏水南岸,在南路军的大营里,孟海公也见到了另一位济阴豪望房献伯。房献伯直言不讳地告诉孟海公,济阴郡守韦保峦来自关中韦氏,而关中韦氏与河南内史齐王杨喃、京畿卫戍军统帅右骁卫将军李浑,在东都属于同一个政治阵营,利益一致,这种情况下,假若韦保峦败走济阴郡,等于给了政治对手打击他们的借口,所以齐王杨喃和右骁卫将军李浑肯定要出兵支援韦保峦。东都一旦出兵,你鲁西南义军联盟如何抵挡?树倒猢狲散之刻,李风云还有个蒙山可以躲避,但你呢?你是济阴人,你往哪里逃?
孟海公与房献伯私交甚笃,如果没有李风云的那份急件,让他对形势的变化有了了解,或许他就相信了房献伯的话。
“谁托你而来?”孟海公佯作惊慌之态,诚恳问道,“是韦使君吗?若是韦使君,他的目的又是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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