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战隋 第一百七十七章 逼你造反
..“韦使君的确找过某,也托某暗中传话,但韦使君居心叵测,其目的虽然是想固守济阴、定陶、乘氏一线,但实际上是缓兵之计,一边任由你们祸乱菏水两岸,持续恶化局势,一边给东都出兵戡乱剿贼赢得充足的借口和时间。”房献伯悲苦长叹,“韦使君要的是战争,是一场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战争,而你们就是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工具,至于黎民百姓,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草芥蚁蝼,死多少都无关紧要。”
房献伯说到这里,冲着孟海公深施一礼,“我们都是济阴人,都是河南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我们的兄弟姊妹,所以不论从大义出,还是从自身利益出,你都应该做出正确的选择。”
孟海公暗自冷笑,凭这些话就能劝我撤兵?现在鲁西南各路义军都杀了过来,正在菏水两岸大肆掳掠,我若后撤,吃什么喝什么,我的军队拿什么展壮大?年底若远征军归来,对我穷追猛打,那时你是否还会帮我?想来是绝无可能,既然如此,我现在有什么理由听你的劝说率军后撤?
孟海公佯作沉吟,良久说道,“事已至此,某已骑虎难下,若撤军而走,等同于背叛联盟,必有覆灭之祸。”
“李风云气势汹汹而来,士气正旺,此刻你突然背盟而走,必然激怒于他,实为不智。”房献伯以为孟海公已经动摇,目露喜色,当即说道,“但你可以围而不攻,静观其变,只待李风云在济水北岸攻击受阻,则形势必变。”
“北岸不仅仅有李风云,还有韩进洛、帅仁泰和霍小汉。”孟海公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无须担心,乘氏那边有吴海流。”房献伯笑道,“吴海流与韩进洛是世交,再说韩进洛、帅仁泰和霍小汉刚刚经历了宁阳大战,损失较大,并无强行攻城之实力。吴海流出面游说,韩进洛必然借机观望,如此则只剩下李风云一路军队依旧保持强盛的攻击之势。苍头军虽然实力强悍,但若想攻陷定陶,必须得到你和韩进洛南北两路军队的配合。若你和韩进洛围而不攻,站在济水南北两岸袖手旁观,李风云是否还会倾力攻打定陶?是否还敢孤军深入?”
孟海公沉思不语。很显然,在自身利益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济阴豪望与济阴官府联手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鲁西南义军联盟西进中原,摆明了就是烧杀掳掠,就是以劫掠所得来壮大自己。如此暴行,不但给地方官府以重创,同时也给地方贵族富豪以沉重打击,而这种打击对地方贵族富豪来说,损失的不仅仅是财富,还有他们赖以抗衡地方官府和关陇人的实力。关陇人一直想控制这一地区,但在地方贵族富豪们的联手抵制下,地方官府处处受到掣肘。现在鲁西南义军联盟的攻击,却拱手送给了关陇人打击这一地区庞大地方势力的绝佳机会。可以预见,如果形势持续恶化,地方贵族富豪们将很快陷入官军和义军的前后夹击,虽不至于灰飞烟灭,但再无可能抗衡官府和关陇人,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河南的膏腴之地,落入关陇人的囊中。
孟海公的家在济阴周桥,毗邻梁郡,属于河南地区的边缘地带,所以他也是河南人,也是这一地区庞大地方势力的一份子。去年他在周桥举旗造反后,虽然活跃于菏水两岸,但主要劫掠地点却在中原、齐鲁和徐州三地的交界处,倒不是他不想深入济阴腹地,而是他的生存需要本地区地方势力的保护,如果他向济阴腹地展开攻击,必然会触及到地方势力的底线,如此便犯了众怒,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他做为鲁西南义军联盟的一份子杀到了济阴腹地,实际上是站在了昔日盟友的对立面。考虑到未来的不确定性,考虑到自己可能还需要这些盟友的帮助,孟海公最终决定见机行事,见风使舵,做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两不得罪,哪边对自己有利就靠向哪一边。
送走房献伯,孟海公急书李风云,当前济阴豪望已站在官府一边,与关陇人联手对抗义军,形势的展对义军很不利,其言下之意便是对西征中原的策略产生了动摇。
定陶城下的李风云不但接到了孟海公的书信,也接到了韩进洛的书信。值此关键时刻,联盟的利益就是大家的利益,联盟高奏凯歌,大家才能展壮大,所以两人对李风云没有丝毫隐瞒,把房献伯和吴海流叩营拜会一事详细告知,言辞之中均表露出对西征中原的担忧,之前的信心虽不至于荡然无存,但严重不足却是不争的事实。
李风云陷入沉思之中。
“明公,我们西征中原,损失最大的便是河南人,而关陇人则乐见其成,关键时刻东都出兵戡乱,再从中推波助澜一把,则河南人必定腹背受敌,惨遭重创,有可能就此一蹶不振。”袁安叹了口气,“西征中原,能否取得预期战果,就在于能否赢得河南人的支持,而从目前局势来看,我们过于乐观了,对河南人的激烈反应准备不足,以致于现在很被动。”
“虽然有些被动,但并不严重,就目前形势而言,我们继续向前的阻力的确是大了,但后退却依旧无忧。”萧逸稍稍迟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让人奇怪的是,大河南北两岸的灾情日益恶化,接连爆天灾固然是重要原因,但东都和地方官府赈济不力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而赈济不力的缘由何在?除了东征,就没有其他缘由了?关陇人与山东人的搏杀一直激烈,如今关陇人好不容易遇到这等千载难逢的打山东人的机会,岂肯白白错过?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河南人心知肚明,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但当我们把报仇雪恨的机会拱手送上的时候,河南人却畏惧了,退缩了,竟然与关陇人携手合作,与狼为伍,实在令人诧异。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我们撤离了,不再攻击中原了,就算局势稳定了,东都出手赈济了,那点赈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根本挽救不了灾民的性命,更无法弥补河南人的损失,而河南人实力大损之后,短期内根本没有恢复元气的可能,再说关陇人也不可能给他们恢复元气的时间,必然要乘火打劫,痛打落水狗。”
“萧郎言之有理。”袁安对萧逸的这番话深表赞同,“皇帝东征之前,更换了一大批官员,其中东郡太守是独孤澄,济阴太守是韦保峦,荥阳太守是郇王杨庆,都是关陇人。如此布局,必有深意。”
“谈不上什么深意,就是要完全控制这一地区,彻底摧毁河南地方势力。”萧逸不屑地撇撇嘴,“自关陇人击败山东人统一黄河流域之后,关陇人就一直想摧毁山东各地的地方势力。统一中土后,关陇人的心思更大,连江左地方势力都想一扫而光。可惜山东人和江左人枝繁叶茂,势力庞大,岂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西北蛮夷可比?”
做为江左豪门的萧氏,曾经的南朝皇族,向来以中土正朔自居,虽然王朝更替乃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但中土正朔的尊严和骄傲,却让一群来自西北的蛮夷,一群没文化的西北低等贵族,踩在了脚底下,这对萧氏来说是践踏,是侮辱,是不堪承受之痛。中土统一黄河流域不过三十余年,统一整个中土不过二十余年,时间短暂,亡国之痛依旧,刻骨铭心,而复国梦想更是深藏与山东人和江左人的心中,夙夜难忘。
将心比心,萧逸认为,河南人应该和自己一样,仇恨关陇人,即便不能复国,也要将其推翻,以雪亡国之耻,尤其此刻,面对关陇人的见死不救,面对关陇人的险恶用心,河南人岂能放下仇怨与其合作?岂会与虎狼同行?
“河南人另有图谋?”李风云凝神思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询问萧逸
“河南人是不是另有图谋,某不知道,但某可以肯定一件事,当局势继续恶化下去,河南人陷入腹背受敌之困境时,真正愿意拯救河南人的唯有我们。”萧逸笑道,“到了那一刻,生存至上,不论河南人之前有何种图谋,都会紧紧拉住我们的手,与我们并肩作战。”
袁安顿时明白了萧逸的意图,他坚持进攻中原。河南人是不是尾两端摇摆不定,对义军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关陇人始终是河南人的敌人,而义军才是河南人可以依靠的忠实盟友。生死关头,敌人会给河南人致命一击,而盟友则会仗义相救。何时河南人才会陷入生死危机?很简单,只要义军坚持不懈地进攻,进攻,只要中原局势持续恶化,则河南人也就被推进了死亡的深渊
你不造反,我便逼你造反。
“明公可有决断?”袁安问道。
李风云微笑点头,“攻陷定陶,突破济阴防线,某便掌控主动,进退自如
战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势如破竹
..定陶战场上,李风云一如既往,亲冒矢石,冲锋在前,与将士们同生共死,这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攻击浪潮汹涌澎湃,连绵不绝,打得城内守军叫苦不迭。
定陶守军只有一个旅的鹰扬卫,余者皆为定陶地方乡团、宗团和城中青壮,虽然定陶城池坚固,钱粮充足,也不缺少常规武器,但与装备了重兵武器和大量攻城器械,且已具备了一定攻坚经验的苍头军相比,双方战斗力较为悬殊。城池不论如何坚固,最终都要人去戍守,没有精兵强将,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堪一击。
攻城大战持续到第三天,李风云和风云团锐士再展神威,成功杀上城墙,给了精疲力竭、惶恐不安的定陶守军以致命一击。
定陶失陷,官军在济阴一线的防御被义军成功突破,形势骤然恶化。
消息传到济阴和乘氏,北路军总管韩进洛和南路军总管孟海公大喜过望,两人遵照李风云的命令,果断出击,加固包围。
苍头军迅北上,会合北路军,狂攻乘氏。
乘氏防御之力更弱,城内数百乡团宗团根本无力抵挡城外数千义军将士的疯狂攻击,不到四个时辰便丢掉了城池。
乘氏失陷。
李风云马不停蹄,指挥苍头军和北路军主力旅团调头南下,直杀济阴城。
房献伯再度拜会孟海公。他自恃和孟海公私交甚笃,见面后毫不客气地责问孟海公,你既然给了我承诺,为何又出尔反尔?
“李风云锐不可挡,他不但攻陷了定陶,还攻陷了乘氏。”孟海公摊开双手,很是无辜,“你看到了,某信守诺言,围而不攻,但某不攻,对李风云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仅凭一己之力便攻克了定陶,突破了你们的防线,接着他挥师北上攻打乘氏,与韩进洛的北路军左右夹击,不到四个时辰便拿下了城池。”
房献伯极度震惊。这怎么可能?这才几天时间?定陶和乘氏都是河南重镇,城池高大坚固,城内有充足的粮草武器,还有一定数量的乡团宗团全力戍卫,完全有能力坚守到东都军队来援,怎么可能会失守?
济阴城在济水南岸,与北岸的定陶、乘氏早已失去联络,所以房献伯并不知道在短短时间内,义军已经攻陷定陶和乘氏,彻底摧毁了济阴防线。房献伯旋即冷静下来,他不相信孟海公的话。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鲁西南义军遭到了张须陀和段文操的围剿,岌岌可危,假若不是因为鲁东局势危急,张须陀不得不撤返齐郡剿贼,鲁西南义军恐怕早已逃进蒙山苟延残喘。之后鲁西南义军卷土重来,与段文操激战于宁阳,双方打了个平手,但段文操显然占据了上风,否则鲁西南义军没有理由离开蒙山,离开鲁郡,转战中原。由此可以推断出鲁西南义军的实力十分有限,就算不是乌合之众,但亦没有攻打济阴、定陶这些河南重镇的实力。房献伯据此认定,孟海公之所以欺骗自己,纯粹是为了掩饰他的背信弃诺。
房献伯怒不可遏,但不敢与孟海公翻脸,这时候若想把鲁西南义军阻挡于济阴一线,若想逆转当前危局,迫切需要孟海公的帮助。
“你需要甚?”房献伯懒得虚于委蛇了,开门见山,“只要某能办到,一定遂兄所愿,若某办不到,还有韦使君。”
孟海公知道房献伯误会了,不过他能理解,当初他也错误估计了李风云的实力,张须陀和段文操也是一样,结果鲁郡战场上接二连三地出意外,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李风云竟然在已经取得优势的情况下离开鲁西南,西征中原。虽然不知道李风云的策略能否成功,能否取得预期战果,但孟海公与各路豪帅心知肚明,自己在谋略上要远逊于李风云。假若西征中原成功了,鲁西南义军联盟壮大展了,那么李风云的权威也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一个让孟海公和各路豪帅不得不抬头仰视的高度。
孟海公抚髯而笑,“某给了你承诺,但这个承诺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你们必须坚守济阴防线,固守济阴、定陶和乘氏三城,然而,现在形势变了,你们失去了定陶和乘氏,失去了济阴防线,李风云正带着主力大军飞杀来,你让某如何兑现承诺?某若不攻,便是背叛,而以某之力,根本无力抗衡李风云。
房献伯嗤之以鼻,目露鄙夷之色,正想说话,孟海公却摇手劝阻。
“你我是兄弟,某不会欺骗你。”孟海公言辞恳切,“若你相信某,便即刻赶回城中传讯,火撤离,尚有一线生机,若迟疑不决,待李风云赶来,团团包围了济阴,一切都迟了。”
“你当真要攻打济阴?”房献伯厉声质问道,“你当真要与某割袍断义?
孟海公苦笑不迭,手指北方,“天黑之前,李风云的大军就会出现在济水北岸。现在你回城传讯,火撤离,某以实力不济难以抵敌为由,尚可给你让出一条路,但一旦李风云赶到了济水岸边,就算某冒着与李风云翻脸的危险给你让出一条路,只是,你跑得掉吗?”
房献伯望着孟海公那双坦诚的眼睛,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涌出,恐惧骤然弥漫全身,心脏更是猛烈地跳动起来,强烈的窒息感让他有些头晕目眩,难道定陶和乘氏真的丢了?孟海公没有欺骗某?
双方都没有再谈下去的**。
孟海公的情绪很兴奋,甚至有些激动,他自周桥举旗以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过日子,从来都没有妄想过攻打府济阴城,更不敢奢望横扫菏水两岸,然而,现在奇迹生了,横扫菏水两岸已经变为现实,济阴城即将成为囊中之物,而由此获得的财富足以⊥自己的实力有一个质的飞跃。实力决定一切,只要有了足够强大的实力,不要说生存了,更有逐鹿中原之可能。
激动的孟海公有些野心膨胀了,他想凭一己之力拿下济阴城,如此战绩有了,声名有了,威望也有了,但想法很不错,现实很残酷,以他的实力根本就不敢攻坚,那纯粹是找死,所以他便存了“巧取”之念。如果房献伯能相信自己,回城说服韦保峦,官军弃城而走,济阴城岂不是唾手可得?
房献伯却没有撤离的想法,他虽然摸不清李风云的真正实力,但据从各种渠道所获得的讯息来看,李风云在鲁西南义军联盟中即便稳坐第一把交椅,即便有攻克定陶的实力,只是这一场硬仗打下来,他的损失可就大了,损失大了,实力不足以威慑各路豪帅了,李风云拿什么控制联盟?李风云控制不了联盟,各路豪帅还会遵从他的命令继续攻打中原?所以房献伯对孟海公的告警将信将疑,再说了,这事他都持怀疑态度,更不要说韦保峦和一帮郡府官僚了,他们更不会相信,既然如此,还是回去如实禀报吧,没必要自寻麻烦。
房献伯匆忙回城,一五一十详细禀报。韦保峦等官僚果然不信。孟海公蓄意欺骗,乃攻心之术,妄图不战而取济阴,如此拙劣伎俩实在是贻笑大方。只是嘲讽归嘲讽,叛贼切断了济阴与定陶、乘氏之间的联系始终令人不安,而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也不见回来,这更让韦保峦等官僚忧虑重重。
日暮西山,恶讯突然传来,济水北岸叛贼云集,数千贼兵正在急渡河。
气氛骤然紧张。难道定陶和乘氏当真陷于贼手?房献伯冲上城楼遥看良久,终于相信了孟海公。撤,即刻撤,乘着李风云和义军主力正在渡河,乘着孟海公还能给自己一条生路之际,火撤离。
义军云集而来,大战一触即,生死存亡之刻,有些人选择了坚守,有些人则选择了逃亡。房献伯并不是第一个逃出城的贵族,等他带着家人仆从和三十多个乡兵赶到西城的时候,逃亡人群已经形成了一道滚滚人流,以不可阻挡之势冲了出去。
孟海公没有在西城方向进行阻击,完全没有必要,他要的是济阴城,而不是成千上万颗无辜者的人头,再说他就是济阴人,如果他在这里大开杀戒,必将对他的声名造成不可挽救的恶劣影响。
李风云的目标同样是济阴城,他已经连续攻打了两座城池,苍头军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而济阴城做为济阴郡的府,攻坚难度更大,苍头军一旦损失过大,必将影响到整个西进中原的策略,所以李风云攻打济阴城的第一战便是“攻心”。
遵照李风云的命令,吕明星的选锋团率先渡河,所有定陶、乘氏的被俘官吏都随选锋团渡河,并以最快度押到城下“示众”。
韦保峦惊骇不已。定陶失陷,乘氏失陷,济阴防线的北部两座重镇全部失陷,这意味着济阴防线被叛军彻底摧毁,自己坚守济阴城因此变得毫无意义,不但阻挡不了叛军攻打中原的脚步,反而把自己困在了城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死亡,不是被叛军杀死,就是被皇帝杀死,即便皇帝刀下留情,自己的仕途也就此终结,而韦氏将因此再遭重创。撤,必须撤出去,唯有撤出去才有反击的机会,才有自救的可能。
韦保峦和郡府官僚、鹰扬府守军弃城而逃,济阴城不战而溃。
义军攻陷济阴城,在西进中原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战隋 第一百七十九章 这不是一场胜利
..胜利来得太快、太容易,以致于义军将士们在振臂欢呼的同时,仿若置身梦幻,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与此同时,白帅李风云的威望再度攀升,他用胜利和奇迹证明了他无坚不摧的强大实力,稳固了他在鲁西南义军联盟中最高统帅的位置,他的权威亦在齐鲁义军将士们的心目中逐渐树立起来,并开始赢得他们的尊崇和信任。
然而,在义军统帅部里,胜利的喜悦虽然也弥漫在闷热的空气里,但营中的气氛却颇为紧张,军中大帐里传出来的激烈争论声让大总管府的僚属掾吏和风云卫士们暗自忐忑,一个个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唯恐出声响惊扰了帅帐
义军突破济阴防线,攻占济阴府,一只脚已经踏上了中原大地,但此刻义军距离蒙山中心颛臾城已经有近七百里,距离鲁郡边境也有近三百里,与大后方的距离非常远,虽然有菏、泗水道相连,物资运输依旧畅通,不过必须要考虑鲁郡段文操和彭城崔德本一旦乘着义军主力远征中原之际,联手击败留守蒙山的韩曜、陈瑞,切断西征义军的归路,则局势就险恶了。
对于各路豪帅们来说,目前自身实力有限,虽然这一次义军联盟携手作战,摧毁了济阴防线,创造了奇迹,但这与济阴鹰扬府主力远走东征战场,镇戍力量严重不足,而济阴地方乡团宗团又不愿遵从韦保峦的命令有直接关系,并不代表义军联盟的实力已经强大到了足以与官军抗衡的地方,所以豪帅们从实际情况出,建议把西进的步伐缓一缓,先在菏水两岸站住脚,一边壮大队伍,一边看看东都作何反应,局势又如何展,另外与蒙山大后方保持适当距离,可进可退,这样便能始终掌控主动。
进入济阴之后,各路义军都积极募兵扩张,正好流亡灾民多,扩充度非常快,只是人多了战斗力却下降了,这个问题很严重,直接影响到了义军的存亡,所以必须拿出时间来训练队伍以提高战斗力,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把义军联盟的实力展到一个新的高度,而展义军实力,才是这次西征中原的真正目的。如果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盲目自信,不待消化吸收当前的战果就继续向中原推进,显然对自身不利,也背离了这次西征中原的初衷。
萧逸对此持反对意见。
东征正如火如荼,随着战线拉长,军需消耗越来越大,对粮草辎重的需求也越来越多,而东都的重任便是确保粮草辎重能够源源不断地运上战场,以满足东征需要,如此一来,大运河的畅通就至关重要。如果义军未能摧毁济阴防线,被济阴、定陶、乘氏等河南重镇拖住了,那么便无法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造成实质性威胁。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义军突破济阴防线后,济水河一线无险可守,义军可以直杀荥阳,直杀中原天堑防线,对大河和通济渠的安全已经构成了严重威胁,所以东都肯定要出兵,要么直接进入济、菏一线攻打义军,要么陈重兵于天堑防线,在阻御义军攻击京畿的同时,加强大河和通济渠的戍卫力量。
“在某看来,东都直接出兵戡乱的可能并不大,因为东都必须兼顾东征战场,必须要全力保证东莱水师在预定时间内渡海远征。”萧逸说道,“如果东都直接出兵戡乱,以重兵攻击我们,我们必然后撤,撤回鲁郡,如此便会影响到齐鲁局势乃至徐州局势,而齐鲁局势一旦持续恶化,或徐州局势陷入动荡之中,那么即便东莱水师在预定时间内渡海远征了,但同样会影响到水师辎重船队对东征大军的军需供应。”
东征6路大军和水师会合后便要围攻高句丽京都平壤,那时粮草辎重若全部由6路运送,路途太过遥远,不但军需数量得不到保证,安全也得不到保障,所以海路运输便成为重要补充,甚至直接决定了远征军能否在冬天到来之前攻陷平壤。
“据此,某断定,东都肯定要陈重兵于天堑防线,竭尽全力戍卫大河和通济渠水道,任由我们在济、菏一线烧杀掳掠,如此既可把我们拖在京畿外围,帮助东莱水师顺利完成远征任务,又能激化我们和河南人之间的矛盾,借我们之手重创河南地方势力,同时还能寻到借口,把地方官府赈灾不力的罪责全部推给我们。”
萧逸停了片刻,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给众人思考他这番话的时间。
“如果某的推断正确,东都在东征没有取得胜利之前,要把京畿卫戍的全部力量用来保障大河和通济渠水道以及京畿地区的安全,而不是主动进入济、菏一线戡乱,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裹足不前,止步于济阴,白白错失这一最佳的展壮大之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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