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大业
作者:大业年间
公元六〇四年,这一年,隋文帝在仁寿宫去世,隋炀帝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幸江都,建东京,挖壕沟,从此炀帝走上了在路上的生活。
这一年,距离一征辽东还有七年,距离雁门之围还有十一年,距离江都之难还有十四年。
这一年,永业田、露田、园宅地是有的,盐池酒坊是开放的,山林菏泽封禁是放松的。
这一年,陈平灵魂跨越千余年,来到江南一村庄。面对夯土木桩古董房,水煮清淡菜,如厕硬木筹……陈平想说的是,生活其实可以更美好些。
隋末大业 第一章 江南小村
这是一处江南小村,四五十来户茅草夯土房坐落在丘陵之中,并没有严整的规划。
村北和村东是一块块稻田,金色的稻穗秋风中荡起涟漪,此起彼伏。
夕阳的余辉下,十数村民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偶尔还能看到田地里十来岁的小孩,捡着散落在田间的稻杆。
在村子的南边,则是一条长河,蜿蜒而东,数艘长不过三丈的渔船正从河面划来,船头的鱼篓里放着一天的渔获。渔船还未靠岸,河岸边的数个少年按捺不住,淌水跳上渔船径直提起鱼篓。
“阿爷,我先回去,娘还等着鱼呢。”江南水村自是有她的好处,半大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偶尔一顿的鱼肉,也是难得的补充。
山清水秀,宁静祥和的田园风光,要是放在平时,这么一处地方,绝对是农家乐的好去处。
可是……
站在村西的土丘上,陈平只觉得一阵目眩,周围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真实。
布衫,幞头,草鞋,所有的村人都是这般打扮,就连颜色,也是统一格调的青灰色,唯一的区别是田间劳作的村民麻布衫上带着泥泞,偶尔穿梭在房前屋后的妇人则是一身稍显干净的襦裙罢了。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一个星期了,陈平还未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离奇境遇中缓过神来,身周的一切,离自己真的是太远了。
谁能想到就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场觉,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陌生的环境里,除了灵魂还算完整,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包括这具只有十一岁的身体。
当真是一梦千年,或者,是那梦中激情一刻惹的祸?
陈平摸着脑袋上油腻腻的发髻,陷入了思考之中。
晚秋的天很有些凉意,风从南边的河上吹来,带着一股湿润的冷气,钻入鼻孔口舌之中,陈平缩了缩脖子,鼻头抬了抬,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兄,你又站在风口上,我回去要告诉娘。”土丘下,一年纪在六七岁间的小屁孩威胁着。
如此清冷的时节,小屁孩也只是着了一层单布衣,下身同样是一件单裤,露出脚踝上半截小腿,裸露的脚丫子在泥地上抓着。
“咳咳,我前天怎么跟你说的?恩?不是让你穿着鞋子再出来的吗?还有,你那一身的泥浆是怎么回事?”陈平转过身来,看见小屁孩身上的泥浆,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我的话你是不是不放在心上?看我回去不告诉娘,让娘揍你。”
这六七岁的小屁孩,正是陈平在这个世界的弟弟陈安,五口之家,家中还有父母,以及一个两岁的妹妹。
陈安闻言低下脑袋瞧了瞧身上的泥浆,一张小脸立刻就变了,双手扣着上面的泥浆,然后撅起屁股就朝家跑:“我先回去,告诉娘,说你寒病未好站在风口上,让娘先揍你。”
呦呵
这小脑袋,也不笨吗?居然知道先打报告。
陈平跳下山丘,打了个趔趄,站稳脚跟,立刻就追了上去:“快快快,看是你先到还是我先到。”
这具身体着实是弱了些,一场感冒,拖拖拉拉了一个多月,还未好完实,真的是……
陈安怪叫着,头也不回的奔家而去。陈平跑了数步就停了下来,抬头看向村中的方向。这具身体的父母花费为数不多的积蓄,从县城请来坐堂医,到头来依旧是没能挽救住自己的儿子。如果他们知道真相,不知会作何感想?
回去的路是乡村土路,甚至是连基本的夯实都没有做过,前天刚歇的秋雨,地面还未干透,大大小小的泥坑,踩上去就是一脚的泥。
陈平的家在村中央,一栋三室的夯土茅草房,房前屋后有着不小的院落,院墙同样是夯土,高不过半人,有的地方干脆是用木桩竖起,缠绕些柳树枝。
就这样的住处,在村中数十户人家里,也算得上是中下水准。
来到院前,还未进屋,陈平就闻到一股阴潮湿漉的气味。江南的天,在一千四百余年前同样是变化不大,夏燥冬潮,碰上雨水的时节,就更加的阴冷潮湿。
“哎。”陈安已经是进了屋,正在告着状,陈平停着里面传出的零碎语言,却感到陌生的很,内心更是百味陈杂,站在院门前,想到另外一个时空的父母,很是失落。
里面吵吵闹闹了一阵,过了些时候,似乎看见站在院前的陈平没了动静,堂屋里走出一名妇人。
妇人三十的年纪,长得还算是清秀,只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发式是简单的平髻,一双手很是粗糙,布衫青裙的衣着,袖口是窄的。
“快些进来,该吃饭了。”妇人正是陈平这一世的母亲,刘氏,语气很温柔,话语中充满了担忧,“你身体还未康复,不得去那风口,万一又着寒,可就不好。”
那样更好,说不定我一病,等醒来的时候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陈平心中嘀咕着,不过见刘氏那神情,心里的这话他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乖乖的跟在妇人身后进了堂屋。
实际上,陈平也明白,要想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希望真的是很渺茫,而如果自己真的是不顾惜身体,再感冒一次,说不定就直接是见了阎王。
饭桌在堂屋,这里同时也是厨房。碗筷早就摆上了,桌边坐着三人,对门而坐的是一身材壮实,脸色黝黑的庄稼汉子,正是陈平的父亲,陈孝义。边上的是陈安,另一边双手趴在桌沿的是陈平妹妹,只有两岁的陈贞。
“风寒还未好,出去着凉怎么办?又是一笔花费。赶紧坐下来吃饭。”桌上的饭菜并没有动,等刘氏和陈平进来,陈孝义才拿起竹筷陶碗。
见父亲动筷,陈安拿起筷子对准桌中间的鱼汤就捞了去,夹起一块白嫩的鱼块。
“好吃,真好吃,阿爷,你要是天天抓鱼多好。”陈安一面吃着,还不忘给陈孝义建议道,身上套了件长袍。
“天天抓鱼?那十多亩的田地谁来打理?你还要不要吃饭?”扒了两口糙米饭,陈父瞪向陈安,“明早起来与我一同去收稻子。”
田里的稻子已然成熟,此时正是收割的时候,前天刚遭了一场秋雨,这要是再不趁着时候将倒伏的稻子收割,稻谷发芽,不仅是交不了租,全家的生计也成了问题。
陈安一听要去收稻子,立刻就不乐意,看向身边的陈平:“阿兄怎么不去?我还小,挥不了镰刀,会割伤手。”
“没事,你替我将割好的稻子摆好就行。”陈父抬了下眼皮,看见陈平筷子没动,“怎么不动筷子?快些吃,养好身子好随我一同下地。”
十亩地,紧靠一个壮劳力自然是不够的,陈安和陈平兄弟俩加在一起勉强能顶得上一个劳力,下地帮忙,能节省收割的宝贵时间。
桌上摆着三样菜,萝卜、葵菜、鱼汤。萝卜是大块的水煮萝卜,清水,撒上点盐。葵菜是水煮葵菜,漂浮在汤中,有点淡。至于鱼汤,汤汁看起来不错,可那股腥味真的是有些重。
三样菜,无一例外都是水煮,唯一的佐料就是盐,就算是盐,放的量也不多。
看来不仅思想没有完全适应这环境,就连口舌也变得挑剔起来。
“这是你阿爷专为你抓的鱼,鲜美得很,对身体很有益处,多吃些。”刘氏夹起一块鱼肚上的嫩肉,放进陈平的碗中。
“吃……吃肉。”
早就跑进刘氏怀中的女娃双手挥舞着,示意陈平吃肉,粉嘟嘟的小脸很是清秀。
“恩,你们也吃。”陈平尝了一小口肉,猛的扒了口饭,用力的嚼着,将碗里的大块鱼肉又放在母亲刘氏的碗里,“妹妹正长身体,要多吃些肉才行。”
这一顿鱼肉来的不容易,凭陈平脑中接转过来的记忆知道,以往只有过节的时候,陈父才会弄上两条鱼,或者是县里肉铺割上半斤猪肉。
身边的陈安苦着脸,看过来:“我也还小,我也要长身体,怎么不给我来点肉?”
“你吃这个,这个富含营养,能够促进生长。”陈平夹了一块萝卜放在陈安碗中。
“我不,我就要吃肉,我要肉,我也要吃肉肉。”陈安嚼着萝卜,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盘鱼汤。
“好了,拿去,天快黑了,快吃。”陈母捞起一条鱼尾,给了陈安。
秋季的夜晚来得格外快,太阳下山,一顿饭的功夫,天也就黑了。
“娘,我来收拾吧。”陈平还没有睡意,见刘氏收拾着桌上的碗筷,立刻就走了过去。
三十的年纪,这要是放在陈平原来的时代,正是女人魅力四射的光景。
可是这里是隋朝,是公元六世纪,是江南一处小村庄,没有意外,刘氏这一生就扎根在此,老去,然后埋入泥土之中,化为一堆尘埃。
刘氏拦住陈平,连道:“你去睡觉,我来收拾就行。热水在灶台上,你自取去。”
“我还不困。”陈平没有走开,抢着将饭桌上的碗筷拿起,去陶缸舀了水,洗了起来。
刘氏站在堂屋门口,抱起张手的陈贞,看着儿子倒水、放碗、洗碗,眼中泪光闪闪。
儿子病了一场,变了很多,挑剔了,话多了,也孝顺了,懂得照顾人了。
“娘,碗筷洗好了。”片刻的功夫,陈平将洗好的碗筷放在饭桌上摆好,又去倒了两碗热水。
“快去歇息吧。”刘氏声音有些哽咽,多是欣慰。
陈平点点头,去了堂屋边的房间,陈安早就爬上了床,缩进被窝。
房间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仅有靠北的墙壁边放着一张木板床,铺上一层麻布,灰色的被子上更是补丁一块接一块。
陈平坐下来,手指探进被上一块破洞,掏出一团阴湿的絮状物。这东西陈平不陌生,是芦苇花,小时候家里也用芦苇花来填充枕头,很是舒软。
不过,用芦苇花来填充被褥,就显得有些寒碜了。
“这家还真的是穷啊。”陈平心里感叹了一句,照着陈安露出的屁股就是一下,“别装睡了,起来,让我们干了这一碗。”
床板咯吱,陈安抓紧被套:“我不喝,阿兄你自己喝。”
“你不就是担心会起夜吗?”陈平自是不会放过陈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夜里起来对着墙角干了什么。”
墙角一米多高的夯土上,有数个小坑,小坑下则是条条黄色的垢渍。
兄弟俩这些年的成绩不菲啊。
“你也尿了,就是你带着我尿的。”陈安终究是抵挡不过陈平,接过陶碗,“阿兄你生了一场病,就变了。”
咂摸了下嘴巴,可不是吗?完完全全的李代桃僵。
吐出牙缝里的碎石屑,陈平吹了口气,小口的饮着开水,热流顺着喉管进入胃中,身体顿时就暖和了许多。
“对了,从今天开始,不准在屋子里撒尿。”陈平道。
“那去哪里?”陈安抬头。
“后面不是有茅坑吗?去那。”屋子里的骚味有些重,陈平觉得有必要更改一下陈安的不良习惯。
“你也没去,为什么要我去?”陈安不服。
“从今天开始,我也去。”陈平一口饮尽碗中的水,合衣躺在床上,睡觉。”
这个时代自然是没有电灯的,夜生活匮乏的厉害,在这是基本等于零。
习惯晚上的陈平躺下后并没有睡着,睁着眼,盯着黑暗里的茅草顶,思绪纷飞。
“杨坚刚去世,现在是仁寿四年九月,杨广坐上了皇位,我想想,距离一下江都还有一年,距离一征辽东还有七年……恩,农民起义……”
隋末大业 第二章 洗漱
天蒙蒙亮,鸡笼里的公鸡一步一个鸣,从堂屋到院前,再到陈平兄弟俩的房间。
紧接着,窝里那只蹲伏的母鸡也咯咯咯叫起来,走一步,停数息,脑袋偏转,颇为得意。
咯咯咯……咯咯咯……
“下蛋了,下蛋了。”
陈安前一刻还在睡梦中,公鸡打鸣未见醒转,母鸡刚叫上两声,就挺尸一般就立了起来,光着屁股腚奔向鸡窝。
“有必要这么兴奋吗?不就是一个鸡蛋,我还以为是你下了蛋呢。”半夜未眠的陈平好不容易囫囵的陷入沉睡,这一下被吵醒,冷风顺着被隙钻进来,满身的困意立时就被卷走。
两只鸡,一公一母,公鸡打鸣报时,母鸡下蛋改善伙食。
穿上麻布衣,套上草履鞋,陈平去水井边打了桶水,试了试水温,很有些凉意。
“小安子,把堂屋里的那个大陶罐拿出来。”陈平冲着还在鸡窝里摸索的陈安喊了一句。
“我在找鸡蛋。”陈安表示没空,撅着屁股,脑袋钻到了鸡笼里面去。
可怜的母鸡在窝边打着转,眼看着被抄了家,急的咯咯咯的叫得更厉害了。
“等下阿兄给你更多的,你帮我把厨房墙角的那个陶罐取出来,我烧热水。”从莫名来到这村庄开始,陈平就一直保持着用热水洗漱的习惯,天凉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陈平希望自己感冒能快些痊愈,否则顶着一个病怏怏的身体什么事情也干不了,爷娘也不会让你去干。
陈平不是医学专业,可是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知道的比这个时代的人要多,在卫生和生活习惯上着手,能预防疾病,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能保全自己的性命。
从这一个星期的状况来看,成效是很明显的,昨天晚上的那一碗开水,最后一点的感冒征兆也消除。
母鸡不会每天下蛋,陈安手中的鸡蛋很快就被东屋中出来的刘氏取走。
“娘,我今天要同阿爷一起下地,我是不是也能吃上一个鸡蛋?”家中不并富裕,收入完全是靠那十多亩田地,偶尔抓上两条鱼大多情况也是提到县城卖掉,一家人能吃上荤腥的次数很是有限,陈父要下地干活,十多亩露田,加上三亩多的桑田,平时全靠陈父料理,体力消耗大,这鸡蛋也就作为营养品优先给了陈父,陈安一个月只能吃到三四次,自然是眼馋的紧。
“蛋蛋,我也要吃蛋蛋。”陈贞摇晃着脚步,冲到刘氏脚边,一手抓着刘氏的裙角,一手高举,要去拿鸡蛋。
“那是我的。”陈安悲鸣,“算了,谁让我是兄长呢,让给你吧。”
大气了一回,陈安钻入堂屋,片刻的功夫,抱着陶罐走到陈平边。
“阿兄,陶罐我拿来了。”陈安蹲下,几乎是抢着取过陈平手中的木瓢,舀满水,“我来,我来舀水。”
现在才是卯时,换算成后世的北京时间也就是六七点的样子,还未到饭时,烧水自然是借不了堂屋里的火灶。
是故陈平在这院子里,挨着围墙的地方,用黄泥和碎石块隆了个简易的火灶,捡上些干燥的枯枝,然后就可以点火了。
“真是落后啊。”这个时代别说是打火机,就连火柴也没有,生火得采用古老的办法-钻木取火。
一根木棍,一面柞木板,底下再放上一小措揉捏晒干的艾草叶,陈平练起了手速。
“快点,阿兄,再用点力,马上就好了。”陈安在边上鼓励催促着。
数分钟后,柞木板冒起了烟,陈平双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摩擦生热,柞木板上的艾草也终于也跟着焦黑,继而有了火星。
边上的陈安见状俯下身子,小心的吹着气。
“着了。”
火苗升起,陈平赶紧又添加了几撮艾草叶,而后将其引到火灶里。
“阿兄,你刚说的是真的吗?”陈安此时又凑了过来,“你能弄到蛋?”
“恩。”陈平含糊的应了一声。
陈安立刻就抓住了兄长,兴奋道:“又是去王寡妇家吗?”
“呃?”王寡妇跟蛋有什么关系?陈平愕然,不过片刻后,就从脑中残留的记忆搜索到答案。
陈安说的王寡妇住在村南的河边,是陈平同村人陈达的妻子,以辈分来论,陈平还得管陈达叫一声叔,喊王寡妇一声婶。
王寡妇十年前嫁到白土村,三年的时间,先后为夫家生下了一儿一女,夫家是实打实的中户,可谓是幸福美满。可是好景不长,开皇十九年,突厥达头可汗侵犯边关,陈达以卫士的身份出征,战死在边关。
可怜陈达父母,仅此一个儿子,老母从里长那得知儿子的死讯,哭得死去活来,一双眼睛差点瞎掉。
好不容易安慰下陈达老母,才一个月不到,恶讯又至--陈达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失足掉入河中,陈达父下河救人不成,一幼一老爷孙俩就这样跟着陈达去了。
这一下,陈达母终于是没能挺过去,看到爷孙俩尸体时,嗷了半声,一口气没顺过来,死了。
陈达本是府兵,又为国事而亡,加之一门老小死得只剩下王寡妇和一名年幼的女娃,县里对其还算是照顾,给王寡妇留十五亩的露天,五亩的桑田。
要知道,陈平一家五口人,加上外出不知去向的三叔,就是两丁夫,一丁妇,这才分得十亩的露田和三亩的桑田而已。
王寡妇虽是妇人,死了丈夫,但其很是能持家,靠着丈夫留下的家产,放地收租,日子较以往也不见得差。
“还是上次那般,我放哨,你进去摸蛋?”王寡妇家有十数只母鸡,陈安惦记的正是此。
兄弟俩这样的事做过不下一次。
母鸡丢了肯定有人找,可是鸡蛋谁知道有多少?半大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陈平兄弟俩难怪会想着法子补充营养。
舀了两瓢热水,兑上数瓢井水,陈平试了试水温,又添了半瓢井水,看向陈安:“洗脸。”
“阿兄你真麻烦,如同娘子一般,也太爱干净了。”陈安取笑着,他一向是没有洗脸的习惯,简单拍了拍脸便算完事,“好了,今晚去吗?”
“不去。”陈平按住陈安脑袋,抵进木盆,麻布巾用力的在其脸上搓起来。
“疼,疼,阿兄你轻点。”陈安抗争着,“我脸皮都快要掉了。”
“你还想不想吃蛋?”果然,陈安立刻就老实的,还很配合的仰了下脑袋,陈平清了清麻布巾,看了眼变黑的水,又换了一盆,“看看,多脏,这都成了泥浆,得爱干净才能娶上媳妇。”
“阿爷也没洗脸,你怎么不去让他洗?就知道在这欺负我。”陈安脸上一阵阵的辣得疼,“脸也洗了,这下能告诉我你怎么弄到鸡蛋吧?”
“还有口。”陈平又取了些细碎的瓦砾粉末,“含在嘴里,漱口。”
陈安含着瓦砾末,刚要漱口,突然是抬起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肯定是在骗我。”
“漱口。”没有牙膏,甚至是连盐也舍不得用,这瓦砾粉末是目前陈平能想到的最节约简单的洗口方式,陈平花了整个下午的时间才磨出来一小捧,“不骗你,等着就行。”
陈安再次屈服,阿兄病了一场,不仅变得娘子一般,而且愈加的严厉了。
“又烧热水,你当柴禾是白来的吗?”陈父从堂屋走出,手里拿着两把镰刀,对陈平皱眉道,“寒病好些没?”
寒病愈了,自然是要去干活的。
“哪能那般快?”刘氏自是知道陈父的意思,“你快去收割稻子,日中时给你送饭。”
“恩。”陈父应了声,放过陈平,看向陈安,“走。”
“不是说我只捡拾稻子吗?阿爷你怎么拿了两把镰刀?”陈安机警的发现陈父手中的两把镰刀。
“你还想不想吃饭?”陈父眼睛瞪了起来,大有陈安不去,就不让其吃饭的意思。
陈父拉着不情不愿的陈安去了地间,陈平也没闲着,自己先是洗漱一番,又给陈贞擦了脸-当然,是很轻柔的。
“娘,我想出去一趟。”陈平对在院前菜园里侍弄的刘氏道。
一亩的园宅地,以后世的度量关系换算足以六百多平米,只是在此时却只有二百来平--不过用来做宅基地够了,院子里的空地也不能浪费,种了些蔬菜。
掐断手中的草根,扔到墙角,刘氏对陈平的寒冰还是不放心,不过见东边的日头升起,今天是个晴天,也就没阻止:“不要去风口。”
“恩,知道的娘。”
出了院门,踩着村间小道,陈平走一步,看一眼,欣赏着一千余年前的农村风貌。
这一个星期,陈平从陈安和父亲那里间接获知不少消息。知道自己在的这个村子属于县,隶属于扬州。
“还好,是在江南之地,如若是在山东,就有的苦吃。”作为历史爱好者,隋末农民起义陈平并不陌生,傲娇的杨广一系列的炫富动作引得国力虚耗,民不聊生,起义云涌。没受过多少失败的权二代承受不住接连打脸的失败,龟缩在江都做鸵鸟,最终被杀,成全了李渊。
隋末起义的地点多是在山东之地,而江南扬州,作为杨广的鸵鸟窝,在宇文化及弑君之前,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
“没有性命之忧,最多也就是要征税,恩,可能还要征兵,配合杨广的面子事业。说到底,就是钱的问题,这在以前或许是问题,不过现在嘛……嘿嘿。”陈平脑中一遛的名词闪烁,火药、玻璃、造纸、印刷、白糖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