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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州往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桥老树
静州往事
作者:小桥老树

这是一个青年人奋斗和成长的热血故事,很好看。

静州往事





静州往事 第一章 倒数第一
1994年10月2日,山南省静州市第一中学。
夜晚12点,复读班寝室准时熄灯。
值班老师离开以后,第一寝室里燃起十几支蜡烛,疲惫不堪的同学们围坐在烛光前,继续挑灯夜战。蜡烛火光
1994年,静州一中高考录取率为34%,比全国高考录取率略高一些。根据现有高考政策,1995年静州一中高考录取率应该与前一年相近,又由于每间寝室的学生是
王桥比同学们晚一个月进入复读班,被安排到靠近房门的临窗床位。
临窗床位可观风景,最先呼吸到新鲜空气,原本算是好位置。由于第一宿舍并非标准宿舍,而是由老教室改建,设施陈旧,靠近房门的这扇窗在暑假时连窗棂带玻璃整体脱落,开学后仍然没有维修。下雨时,雨水
在山南看守所度过艰难的日子以后,王桥本能地抵触密闭环境,漏雨、吹风、太阳晒的临窗床位能让他感到心灵自由,放下行李时他甚至暗自庆幸没有人看上这个床位。
熄灯以后,王桥将蜡烛放在跛脚木凳上,借着蜡烛飘摇的光线,专心致志地背英语单词。凌晨1点,寝室里还有六七支蜡烛未熄,烛光照亮了一张张惨白的脸。
王桥拿着脸盆从卫生间回来时,寝室传来一阵“燃起了”的喊叫声,屋内闪出明亮火光。看见火光,他毫不犹豫拿着脸盆冲向卫生间。
寝室正中一张床的下铺蚊帐燃烧起来,并将上铺引燃,火光熊熊,浓烟滚滚。
几个学生站在床边,被暴烈的大火吓住,手足无措。王桥端着脸盆冲到床前,大吼道:“去接水。”同时用力将脸盆的水朝烧起的蚊帐泼去。
床边同学如梦方醒,提桶抓盆朝卫生间冲去。
大火熄灭不久,拿着手电筒的值班老师闻讯赶到,看着被烧毁的两床蚊帐以及床上用品、书本,倒吸了一口凉气。寝室里有22张木床和大量易燃物,真要烧起来,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故。他严厉地问道:“谁引起的火灾?站出来。”
一个个子瘦小的同学站在老师面前,低着头道:“我点蜡烛看书,不小心引燃了蚊帐。”
“你叫什么名字?”
“李想。”
“跟我到办公室来。”值班老师见李想站着不动,催促道,“你差点闯了大祸,别傻站在这里。”
一个说着“红旗厂普通话”的同学愁眉苦脸地道:“老师,我的床被烧了,还被水淋得湿透,怎么睡?”
值班老师道:“如果有什么损失,李想将照价赔偿,今天晚上和同学挤一挤,暂时克服一下。”他看到寝室里还有蜡烛,怒吼道:“快点把蜡烛熄掉,难道还想出事?!”
值班老师带着垂头丧气的李想走出寝室后,大家纷纷上床。复读班的学生承受着远强于高三的压力,每天学习时间超过12小时,大家仗着年轻,疯狂地透支体力。头靠在枕头后,睡意立刻袭来,顾不得议论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
第二天早自习时,寝室门口贴上了严禁在寝室点蜡烛的通知。
欠缺睡眠的同学在晨风吹拂下,睡意渐渐消去,散会以后,一窝蜂朝食堂涌去。王桥不愿意去抢馒头和稀饭,到小操场旁边的树林里背单词。
他的英语听说能力在初中时颇为不俗,考试成绩不理想的主要原因是不熟悉高中英语题型,他有信心在短时间将英语成绩提升起来。
唯独数学,令其十分头痛,还没有破解之道。
第三节上课铃声响起,詹圆规踩着铃声拿着数学卷子走进教室。他面带寒霜,将试卷往桌上重重一摔,发出惊堂木击打案桌一般的声响,同学们闻声汗毛直竖。
詹圆规是文科班数学老师詹远贵的绰号。被学生取这个绰号的主要原因是他说话尖酸刻薄,每次批评学生就如用圆规刺入学生肉体,还要画个圈,弄一个紧箍咒,让被批评者肉体疼痛、精神紧张。
绰号极为传神,又巧妙地利用了原名詹远贵的谐音,迅速在静州教育系统风行,不仅学生用,老师也用。
詹圆规面无表情地将一叠卷子放在桌面上,脑袋左右摆动,用冷峻的目光打量着64名学生。每个学生都感觉詹圆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不约而同僵硬起来。
坐在最后一排的王桥低头看着数学书,目光没有与詹圆规交接。只读过半学期高中,突然来到静州最好学校的高考复读班,前几次数学测试绝对难看,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詹圆规眼光在教室里扫来扫去,缓缓开口:“出考题的时候,我将难度降低了2/3,窃以为及格人数应该比上一次多一些。人类历史就是不断地挑战智力极限的过程,偶尔出个把挑战下限的也不奇怪,考10分、20分的相当于挑战下限,我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奇怪,哎,怎么能不奇怪!大家都那么谦虚,不肯将分数超过别人。谦虚固然是中华民族的美德,可是到了你们这个水平就不要谦虚了,过于谦虚其实是愚蠢的表现……”
考砸锅的同学们都低下头,脸皮薄的红了脸,胆子小的青了脸。
在广南第三看守所经历了炼狱生活,王桥心理素质远远强于班上同学,他将詹圆规的讽刺打击当成耳旁风,抓紧时间看书。距离高考只有实打实的9个月,必须争分夺秒才能将数学成绩提起来。
詹圆规拿起一份试卷,道:“今天表扬两位同学,一位是晏琳,这次考了93分,一枝独秀,希望以后继续保持。另一位同学是王桥,上次考了9分,这次13分,增加了4分,有所提高,不算最后一名,比所有退步的同学都值得表扬。”
班上所有同学都哄笑了起来,不少同学还将目光投向了晏琳和王桥。
“晏琳,你站起来,让同学们看看追赶的对象。”
在倒数第二排右侧站起一位女子,身高在一米六七到一米七左右,身材高挑匀称,梳着一个马尾巴。
静州有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俗语,文科班总人数大大少于理科班,最后一排只有两三人,王桥独占一张课桌,清静自在。他正在打量高挑修长的全班第一名,詹圆规把战火烧了过来,道:“王桥同学也请站起来,让同学们认识一下后面的追兵。”
王桥没有想到詹圆规会将野火烧到自己身上,面对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表情,脸面上有点发烧。他以前在红星厂子弟校读书时,子弟校老师在课前课后挺注意保护差生的自尊心。谁知名校名师却没有基本师德,让王桥感到很纳闷。他抱着在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的态度,默默地站起来。
“同学们,你们前有标兵,后有追兵,谁都大意不得。下一次月考,凡是被王桥追上的同学都站起来亮相。”看着低头不语的王桥,詹圆规又对前面说出的话感到后悔,暗道:“我这个脾气真得改一改,跟这种没有希望的学生起什么劲,复读班鱼龙混杂,不是每个学生都值得教导。”
想到这里,他让自己尽量平和下来,道:“王桥坐下吧,希望你每次考试都有进步。大家拿起试卷,我逐一讲解。凡是你们做错的题,就是各自的薄弱环节,别想着是失误,做错了肯定有知识点没有弄懂。心存侥幸之心,下次会在同样的地方摔跟头。”
数学考第一的晏琳飞快地回头看了王桥一眼,暗自奇怪:“一中高考上线率也就在34%左右,文科班有56人,按比例不超过20人能够高考上线。这位数学考十来分,无论如何也上不了线,他来复读有什么意义。静州复读班招生是要看高考分数线的,他能进来肯定是关系户。”
王桥不认同詹圆规的教学方法,但是最后几句话丑理端,他顾不得腹诽,竖着耳朵,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吸进脑里。客观地说,詹圆规思路清晰,口才不错,除了刻薄点以外还算是优秀的数学老师。
在现实生活中,有才能的人总是恃才傲物,傲物有很多表现形式,尖酸刻薄是其中一种。如果一个人有才能又谦和,那么不管放在哪个部门哪个单位都是栋梁之才。不幸的是,我们身边栋梁之才很少,詹圆规式的有才能但脾气不好的人亦不算太多,没有多少才能且自视甚高的人为数最多。
下课铃声响起,王桥没有离开座位,拿着数学试卷反复揣摩。这一次数学成绩得了13分,全班倒数第二。值得欣慰的是在13分里有2分填空题和4分选择题不是扔硬币推测结果,而是靠着真本事得出的正确答案。
王桥在红星厂子弟校初中毕业以后,凭着优异成绩考入静州市第一中学。谁知读了半学期,因为一起长大的红星厂六号大院的朋友被人欺负,七个六号大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高中学生就“血仇血报”,将对方打成了脑震荡。王桥是打架的主力,听说对方被打成脑震荡,以为脑震荡是重伤,怕被抓进派出所,也不与家人商量,与另一位勇敢的同学连夜南下到了广南省。
王桥在广南省开始了打工生涯,两年时间里便成为山南省南下广南群体中最年轻的医药代表。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场意外打断了王桥的医药代表生涯。
意外发生后,王桥被关进了广南省第三看守所。当王桥从看守所无罪释放出来以后,痛定思痛,决定弥补让他最为失落的大学梦,由父母托关系来到静州一中复读。
复读前,他只学过半学期高中数学,这一次靠着本事做对6分数学题,是历史性的巨大进步。
看着鲜红的13分,王桥盘算道:“还有9个多月就要高考,要想考出好成绩,每个月都得有进步。11月月考,数学成绩一定要考上20分,年底考上40分,明年3月力争及格,6月必须要上80分。”
(第一节完)




静州往事 第二章破釜沉舟
除了数学之外,其他课程对于王桥来说并不是特别艰难。
第四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复读班负责人刘忠,他与詹圆规的风格完全不同,讲话慢条斯理,喜欢丢些典故来将学生们砸昏。王桥自幼在技术流父亲的要求下广泛阅读,上下集的《上下五千年》被他翻得起了毛边。刘忠丢过来的书袋对于他来说缺少技术含量,上历史课时,他有一半时间在偷看英语或者数学书。
十八九岁正是新陈代谢最活跃的时期,每到第四节课,大家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从食堂飘过来饭菜肉香,引得众人吸鼻子吞口水。今天最后一堂课恰好是复读班班主任刘忠的课,当下课铃声响起时,他讲到兴头上,没有下课的意思。
同学们的心早就被饭菜香味勾去了,见刘忠习惯性地不肯爽快下课,恨得咬牙切齿,胆大的同学悄悄敲起课桌,发出噼啪声。刘忠平生最恨催下课的“噼啪”声,冷笑数声,拖长声音道:“最后讲一点,大家记清楚,这是下一次月考的必考点。”
在刘忠慢悠悠的讲课声中,传来隔壁班同学奔向食堂的脚步声,脚步声急促如鼓点,敲得多数同学透不过气来。十来分钟以后,刘忠心满意足地端着水杯离开教室,班上同学如被捅了老窝的马蜂一般,拿着饭盒就朝着食堂冲了过去。
少数同学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将饭盒带到教室,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直奔宿舍。
王桥在广南第三看守所里熬过了艰难的日子,尝够了饥饿滋味,并不觉得十二点钟没有吃到饭是一件可怕的事,每次都是先回宿舍拿饭盒,然后不慌不忙地到食堂打饭。
今天中午姐姐王晓要从山南省省会阳州过来,他更不用慌张,拿支烟在走道上慢慢地抽。他做过医药代表,跑过广南,进过看守所,早就没有高中生心态,对他而言吸烟是稀松平常之事,没有刻意回避老师。
静州一中复读班所在的教学楼和住宿楼位于校区东侧,是一中在1990年停止使用的老校舍。新校舍在西区,与老校舍相隔甚远。
学校开办复读班以后,重新启用老校舍。为了让复读班和应届班互不打扰,西区和东区之间修了一道三米高的围墙,围墙彻底将校区分成了应届区和复读区,应届班从正大门进入西校区,复读班从东侧门进入东校区。
东校区建有独立的食堂,可以满足复读班数百人的需要。在围墙左侧有一个小操场,打羽毛球尚可,无法上体育课。复读班每周有两节体育课,上体育课时,学生们要先走出东侧门,从校外道路走近两百米,才能从正门进入静州一中校园,到达体育场。
这道围墙给复读班学生以极强的心理暗示,让他们产生了被歧视和被侮辱的感觉。
老校舍只有一幢宿舍楼,宿舍楼共有三层,顶上一层是女生宿舍,一层、二层为男生宿舍。为了维护女生宿舍安全,在三楼楼梯入口处加装一道铁门,每天晚上十一点,管理员准时给铁门上锁。
王桥住在二楼第一宿舍,寝室由老教室改成,二十二张上下铺将房间塞成沙丁鱼罐头,住了理科班和文科班的四十四位学生,密集程度与广南第三看守所的房间不相上下。看守所实施严管政策,纪律严明,室内整洁有序。而第一宿舍四处堆着书、杂物,凌乱不堪,充满着各种难以想象的怪异味道。
王桥在走道外面抽了一支烟,进屋喝了杯水,坐在床上再看数学试卷。
这时,进来一个身高与王桥相仿的年轻人,穿着夹克衫,颇为帅气。他是三线厂红旗厂的子弟吴重斌,与王桥父母所在的红星厂同属于一个大系统的,因经两人天然便有些亲切。
吴重斌从床底拖出来一只皮箱,从箱中取了钱,直起腰,道:“王桥,再不去打饭,等会儿就剩点渣渣了。”
王桥眼睛没有离开试卷,
吴重斌是理科班学生,成绩中等,他实在想不明白数学只能考九分的人为什么还要复读,复读是为了考大学,这种基础明显考不进大学,复读有什么意义?临出门时,他看了一眼正在专心看试卷的王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吴重斌下楼,走出东侧门。
一中的正大门管理严格,
吴重斌想着王桥的分数便哑然失笑,无形中增加了自己参加高考的信心。走出东侧门,迎面开过来一辆小车,嘎地停在门前,吓了他一跳。他正要生气时,车窗摇下,一个端庄漂亮的女子挺有礼貌地问道:“请问复读班是不是在这里?”
吴重斌升腾起来的火气顿时消失一半,朝身后指了指,道:“前面是教学楼,后面是住宿楼,男生一、二楼,女生在三楼。”
问话女子是王桥的姐姐王晓,她原本想自己开车到静州,其公婆家坚决不同意怀有身孕的儿媳妇自己开车,派公司蓝鸟车送其到静州。小车从东侧门朝里开去,守门人没有任何反应,脑袋都没有抬起来。青年人对漂亮的异性有着天然好感,吴重斌回头目送小车,直到小车绕过教学楼,才继续前行。
听到小车喇叭声,王桥从房间里出来,几步跨到楼下。
王晓怀孕五月,已经显怀,行动不太方便,下车以后双手叉在腰上,道:“静州一中挺有名,绿化不错,你不请我到寝室看看?”
“姐,男生寝室有什么看头,臭气熏天。”
“既然来了,总得看看。我不仅代表我,还代表爸妈,他们也要关心你的生活。这些年没有管你,他们其实很内疚。”
“姐,你以后给爸妈说说,我跑广南是自己不懂事,还害得全家人担心,这是我的错,爸妈不要把事情揽在身上。”
“二娃,你懂事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还和青屁股娃儿一样,这几年江湖就白闯了。”
跟着弟弟走到宿舍,尽管王晓有心理准备,仍然被臭脚丫子味道熏得差点呕吐出来,连忙退到走道上,干呕数声才缓过劲,道:“二娃,你们同学都不洗脚?完全是恶臭。”
王桥久处其中,早已闻不到其中真滋味,笑道:“男生宿舍都是这样,以前在广南工厂宿舍时,味道比这里还要鲜。”
静州一中在静州算得上赫赫有名,王晓完全没有料到住宿条件这么差,道:“寝室住了多少人?”
“22张上下铺,44人,比广南第三看守所还要挤。这是专门给复读生住的房子,应届生的住宿条件要好得多,10人一间。”
王晓批评道:“静州一中的校领导是死脑筋,复读班高考上线率比应届生要高,校方为复读生创造好一点的条件,能有效提升高考升学率,是很划算的事。”
王桥对住宿条件并不在意,道:“在看守所里,我天天盼着能够啥事没有就出来,最大愿望就是当个与世无争的环卫工人。现在能有考大学的机会,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晓从
王桥正在雄心勃勃考大学,完全没有参加工作的打算,断然拒绝道:“虽然在看守所里曾经想过当环卫工人,可是人的心态是会
王晓耐心解释道:“李叔动用了多层关系才弄到这张表,一般的人根本没有到省建行当临时工的机会,转正可能性很大。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否则也不会从山南急匆匆过来让你填表。”
王桥接过申请表,半晌没有说话。
王晓观察着弟弟的表情,道:“你不愿意?如果真不愿意,也不要勉强。不过你要想明白,你只读了半学期高中,等于没有读过高中,八九个月想要学完三年的课程,考上大学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这一次确实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经过短暂思考,王桥下定了决心,道:“李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既然决心参加高考,就不能中途退场。以前有一句被你嘲笑过好多次的话,叫作‘人生能有几回搏’,你说很酸,但是我觉得不酸,现在就是破釜沉舟,搏上一次。”
(第二章完)




静州往事 第三章无妄之灾
王晓苦口婆心地道:“你以前在广南当过医药代表,算是经历过社会历练,和在校园里长大的学生不一样,能够理解当前激烈的社会竞争。如今是到省建行工作当临时工,就算以后读了大学也不一定能进省建行。我们都不再是小孩子,必须面对现实,指望不上家里,得靠自己。”
“姐,若是以前,我肯定求之不得,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我不愿意将命运交给其他人掌握。我们王家不能永远依附于李家,在广南第一看守所时是迫不得已,如今获得自由,我不愿意再求他们,否则你在李家会没有地位。更重要的是在省建行当临时工,是否转正说不清楚,就算转正了也是最低级的职员。现在社会上很多成功人士兵往往十来岁就敢孤身闯世界,我不能说比他们强,至少不能比他们更弱。我主意已定,你不要再来动摇军心,如果现在放弃高考,我会后悔一辈子。”
王桥觉得不能拂了姐姐的好意,又道:“有句俗语叫做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我已经打过工,坐过看守所,年轻时最重要的两件事情,一是当兵,二是读大学,总得完成一样,我选择完成读大学。”
王晓来之前就想到这种情况,不再多劝,将表格收进包里,道:“二娃,以前我们觉得爸爸太倔,不会变通,其实你的性格很像爸爸,说好听点叫作清高,难听点叫‘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原先一直担心你从广南第三看守所出来会意气消沉,或者行为乖张,现在看你还有闯劲,我很高兴,不愧是王家儿子,姐姐尊重你的选择。”
“姐,像我们王家这种不识时务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
“不论好和坏,总之是男人性格,不丢王家人的脸。走吧,出去请你吃点好吃的,今天我没有开车,是湘银爸派的小车,他们最宝贝我肚里的孩子。”
“你身子现在不方便,真不应该跑这一趟。”
“谁让你将传呼机停掉,根本不方便找你。而且我还想着当面说服你,所以亲自跑一趟。”
提起传呼机,王桥脑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吕琪的身影,自嘲道:“我停用传呼机是与以前的王桥彻底告别,以后有事可以写信。”停用传呼机以后,他还是将传呼机带在身上,只不过传呼机由通讯工具变成了电子表。
姐弟俩下楼朝小车走去,几个端着饭碗的学生朝楼上走,不少同学饭菜中没有肉菜,只有淡汤寡水的叶子菜。王晓瞧见同学们的饭菜,怜惜地道:“复读班压力大,营养要跟上,等会儿我去买点山南奶粉,早晚都可以喝一杯。你到复读班参加过考试没有,成绩如何?”
历史、地理、语文,甚至英语都没有太大问题,就是数学有点困难。”王桥露出自嘲的笑容,道:“第一次考了九分,这一次考了十三分,总算一次比一次有进步。”
王晓商量道:“你的数学根本没有底子,不想点特殊办法,数学成绩很难快速提高。我想给你请数学家教,没问题吧?”
王桥内心骄傲,但是并不狂妄,知道若不将数学这个短板补上,高考绝无希望,道:“姐,我们两人客气什么。凡是有利于提高成绩的做法,我都愿意接受。”
学生们从食堂端着饭碗,一群群地回宿舍。小车在人群中缓慢行走,从东侧门驶出校园。透过车窗看着同学们,王桥琢磨道:“复读班的升学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大部分学生注定踏不进大学门。我放弃到省建行银行当临时工的想法是不是太草率、很愚蠢?”此念头刚浮起一个小苗头,
从广南第三看守所无罪释放以后,王桥才知道发生在看守所外面的事情。
当时他和女友吕琪在酒吧喝酒,正巧遇见了一帮来自山南的有过交道的同乡,便在一起喝了酒。他碰酒后回到吕琪那一桌后,从外面冲进来一群北方虎,与山南同乡打了起来。北方虎当场被打死一人,事情便闹得有点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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