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流浪的蛤蟆
十六、骆奉
“他奶奶的,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有如此古怪的云团?”
陈七跃下地面,心底不住的翻腾。他才不信那些形如巨兽,翻腾飞舞的黑色云团是什么正经的天象。
陈七自忖:“这种古怪的东西,十之八九是什么邪门法术,就是不知鄱阳府城又来了什么人物。可是为何我忽然生出想要把那些云团一口气吞掉之感?太上化龙诀看起来颇为光明正大,但是运使到五阴袋上就能吞噬精血,用在床第之间就能采补,现在又有这般征兆,只怕这法诀也不是什么好路数。”
陈七思忖一阵,猛然一发狠,内心自语道:“俺自家也不是什么正气人物,太上化龙诀便是邪门,便有什么不可测的后果,也就是一路练下去罢了。没有这法诀,我不过是个小贼,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人惩恶扬善,死于非命。就算这法门会让对我有甚不好的地方,但总是能让我现在快活,生生死死,挂念那么多作甚,再不要去想了。谁人知活过今日,明天还能不在这世上逍遥。比如我出门就碰上什么禾山道的太上长老王长生,只怕当场就横死了,还去想以后的事儿,不是太愚笨。”
陈七自忖做山贼本来就是有今朝没明日的行当,算计的那么远,纯是庸人自扰,当下便回了房间,又自闭门苦修,再也不去烦恼了。
他却不知,自己这番心思,暗暗合了太上化龙,逍遥九霄的心境,不知不觉间道行微有长进。
似陈七这等人,满把血腥,肆无忌惮,又不忌财色,本非修道的胚子。但是这太上化龙诀虽然看似道门正宗,其实却是一门极诡异的法门,掠夺天地间一切生机,万物精华,归于自身,本质上霸道已极。所以陈七这种人,反而更合这门心法。
从这一刻起,陈七才算是踏入了太上化龙诀的真正门槛。
六道黑索,玄阴斩鬼符,混天幡,五阴袋,定魂符,在陈七周身徐徐飞绕。陈七经过许多时日苦修,不但法力大进,操纵法器也愈发纯熟。原本他只能运用一两件禾山道的法器,现在却可以把五件法器一起运用。
陆浩之神色复杂的坐在一旁,看着这位昔日的“七弟”手段百出,心中当真是羡慕嫉妒恨,五味陈杂,兼而有之。陈七不耐烦服侍他,毕竟每日吃喝拉撒也颇麻烦,自从他炼成禾山道的法器,便渐渐放松了对陆浩之的管束,也不捆缚他了,只是不允陆浩之离开。
陆浩之见陈七忽然住了演练法术,把几件法器一起收了,这才忙端了一盆热水,送上了拧好的毛巾,让陈七擦了擦脸手,颇有一副忠心耿耿的架势。陈七只用了半日,就习惯了让这位“二哥”服侍的日子,倒也安心享受。
陈七见陆浩之神色惴惴,忽然笑道:“陆浩之,你知道我为何不杀你么?”
陆浩之心底感概一声,如今地位转换,自己在陈七嘴里,已经只得直呼其名的待遇,但是脸上却恭谨的很,讪笑着说道:“想必是小人还有些用处,故而七哥才留我一条贱命。”
陈七呵呵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不过陈七只说了这句,便不在言语,也不说其中缘故,倒是让陆浩之犹如百爪挠心,江海翻腾,一时拿捏不定主意,也不知陈七内心究竟是如何想法。
陈七也不管陆浩之,想了想说道:“我们在鄱阳府城也呆的够久了,还是赶紧回去天马山大寨罢!”
陆浩之不知陈七为何做如此想,但也只有应声交好。陈七嘿嘿一笑,心底却想:“看来这鄱阳府城越来越多变化,不知有多少能人来这里,我虽然得了一番奇遇,但未必这一场大事中,我就是主角。正该回去天马山安心修炼。天马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正是个逍遥自在的好地方。原来我只是个小鱼小虾,此番回去,可就要成为一寨之主了,黑旋风虽然武艺厉害,但如何抵挡得我的法术?”
陈七瞧了陆浩之一眼,心底盘算道:“只是我年纪毕竟太小,在山寨中也无根基,纵然杀了黑旋风,其余人也不会服我,说不定要思忖如何把我出卖。陆浩之是二寨主,平时心计颇多,也有许多亲信,击杀了黑旋风,他就能把山寨接管过来。放着他在前面,我也不须操心山寨的生计,修炼的功夫便多。不然整日价操心天马山大寨上下数百口的人吃马嚼,哪里还有闲心修炼?”
陈七能有这些心思,多得益与他娘亲教他读书,另有一部分是在山贼中,见多了许多事情,比同样年纪的少年,要多许多城府。
陆浩之心思煌煌,整日价在担心自己被陈七顺手杀死,不然以他的智慧,未必就想不到这些关键。现在两人的地位迥然不同,陆浩之看陈七,总有几分神秘,更是蒙蔽了许多智慧,首鼠两端,看不透这位陈大当家的心思。
两人都不是拖拉之辈,陈七想要动身,陆浩之也不敢磨蹭,两人略路收拾,各自带了兵刃,就想要离开鄱阳府城。但是当两人走到城门附近,却见本来该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口,大门紧逼,到处都是兵丁巡逻,根本没有寻常百姓出入。
陈七和陆浩之都是面面相觑,还是陆浩之伶俐,随便扯了一个行人,递过去七八个铜钱,这才打听出来,原来鄱阳府令和都梁郡太守一起下了封城令,说是朝廷有重大要事儿,禁绝了城内外交通,不许城外的人进来,也不让城内的人出去。
陈七这几天都没出门,居然不知此事,陆浩之亦寻摸不透,为何会有如此变化。陈七当然不会没了脑子,明目张胆的抢出城去,纵然他有些法术,但难免招惹了禾山道的那位太上长老出来。
陆浩之见陈七犹豫,不由得进言道:“既然我们出不去,不如去竹枝帮打探一番消息,看是什么缘故。”
陈七有些难色,可是也没什么好办法,便由陆浩之带路,直奔竹枝帮在鄱阳府城的总舵所在。竹枝帮是都梁郡三大势力之一,跟花鼓堂,三山派三足鼎立。在鄱阳府城更是根基深厚,总舵所在的地方,是城东的一处货场。
这处货场面积极大,更有骡马帮,鄱阳府城的来往商旅,都在此地卸载货物,雇佣骡马,甚至也在此地出售大宗的货物。
竹枝帮的主业,便是运转货物,但凡竹枝帮的货物,都有竹枝的标志。行商的货物上,只要有竹枝帮的标志,走南闯北,各路英豪多少都给些面子。这家帮会和天马山那种抢劫为生的山贼不同,有自家的正经生意,便好跟官府勾搭,许多官府不方便做的事情,便可交付竹枝帮去做。所以竹枝帮势大,比天马山大寨强出不知多少,招揽帮众,也比天马山容易许多。
不是亡命之徒,或者活不下去了,谁人愿意去做强盗?
但是竹枝帮这样有正经生意的帮会,普通的江湖豪客,也愿意在手头窘迫时投奔,两家名声不同,前途便大不一样。
陆浩之常来常往,也算是个熟面孔,他问了几个竹枝帮的低阶帮众,李媚媚正在城外大营中,他自然打听不到。此时在总舵中主持帮务的人,乃是大帮主的亲传弟子骆奉。陆浩之听得是此人在,就有几分难色。
陈七在旁边也听得骆奉的名头,想起陆浩之在路上便提起过,骆奉要跟三山派的大长老风林的女徒成亲,两家勾结的事儿,心底也颇有几分好奇。他见陆浩之脸色颇难看,便问道:“二哥怎么如此表情,难道你跟骆奉不熟么?”
陆浩之见左右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竹枝帮也只跟三帮主李媚媚有些交情,其余两位帮主也不过知道我这个人罢了。那骆奉得了大帮主的亲传,一身武艺不在三位帮主之下,为人十分心高气傲。”
陈七听出端倪来,不由得笑道:“此人是不大瞧得起二哥罢?”
陆浩之脸色虽然尴尬,却也不得不点头,说道:“骆奉脾气甚大,我倒也不怕他,只是去了不是触霉头,就是要被讽刺,还未必打探的出来消息,我们还是不要去了罢。”
陈七微微沉吟,正想要答应,忽然听得一声长笑,一个身穿灰布衣衫,颇有些英伟的年轻人从旁走了出来。见到陆浩之便大声说道:“原来是陆浩之,你不在天马山打家劫舍,来我们竹枝帮的总舵作甚?三帮主现在城外兽王营的大营中,你便是几日后来,也寻她不着。”
陆浩之没想到骆奉今日这般好说话,居然并未隐瞒,把李媚媚的行踪爽快说了。他道了一声逊谢,旁边陈七见骆奉脸色颇有讥讽,忽然明白过来,心道:“这小子是知道鄱阳府城已经封禁,绝断了交通,故意说了李媚媚的下落,却是调戏陆浩之来的。”
十七、天才
陆浩之本也是个聪明人物,只是因为出了陈七的事儿,心思混乱,居然并未听得出来骆奉的调侃,诚信道谢了几句,便问起该如何出城的事儿。
骆奉瞧了他几眼,忽然笑道:“陆当家莫非还要做什么买卖?不是我说你,现在的鄱阳府城可乱的紧,就算我们竹枝帮上下也都战战栗栗,你还是少动些心思罢。”
陆浩之听出不妥,眉头也皱了起来,骆奉左右瞧了几眼,忽然摆了摆手,说道:“也罢,你们先跟我来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虽然我不大喜欢你这人,但是你终究跟我竹枝帮有些关系,不提点你几句,一旦出了乱子,难免就牵扯到我们竹枝帮的身上。”
陆浩之拱了拱手,涩声道了一个谢字,便带了陈七,跟随骆奉到了一间极宽敞的演武厅中。在演武厅角落的地方摆了十数个蒲团,骆奉自家大马金刀的坐下,也不去管陆浩之和陈七,大模大样的问道:“这一次太守和府令封城,有两大原因,你们想要出城,这两大原因不可不知。”
陆浩之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问道:“何来两大原因?”
骆奉淡淡一笑,随意的说道:“明面上是朝中来了一直军队,名为兽王营,要围剿铸印山上的妖怪。,实际上却是因为府令的府邸中死了两个人。”
陆浩之微微愕然,脸色也平静下来,缓缓说道:“前一件事我不知,但是后一件事儿,那天我也在府令的酒席上,听说是王长生老祖死了一个最爱的徒弟,府令的一位姬妾似乎也同时罹难了。”
骆奉晒然一笑道:“那天的宴会上人太杂乱,消息走漏了不少,但还有一些事情,你也许还不知道。王长生老祖乃是朝廷册封的四品仙官,有师君的封号,他又是精通法术的高人,死了一个徒弟,哪里还有不恼怒的?这位老祖此番来鄱阳府城,就是为了追捕他们禾山道的一个叛徒,叫做萧屏南,此人乃是驭兽斋的奸细,偷窃了禾山道一册天书,如今还未见着萧屏南的影子,就被人偷袭,杀了一个徒弟。这位老祖已经怀疑,萧屏南已经跟驭兽斋的人联络上了,驭兽斋派出了同级数的高手,想要暗害自己。”
陆浩之微微惊讶,说道:“他既然怀疑,便凭了本事去寻找敌人,封了城门,阻断城内外的交通,却是为何?要知道那些懂得法术的人,视城墙如无物,根本不会受此举的影响。”
骆奉摇了摇头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长生老祖曾跟我师父说过,驭兽斋虽然也是仙道门派,却只懂得一种法术,能够驯化灵兽,本身却只是懂得武艺的普通人,并不通其他的法术。所以封了城门,他们便也跟寻常江湖人物一般,再也出不去鄱阳府城。”
两人一问一答,骆奉把这件复杂无比的事儿,渐渐解释清楚,旁边听着的陈七也自明白了过来。
万大小姐和兽王营的人,乃是奉了天子旨意行事,自然百无忌讳。他们说要围剿铸印山的妖怪,都梁郡守和鄱阳府令就都只有配合的份。但封了鄱阳府城却跟万大小姐没什么关系,却主要是王长生的意思。只是王长生虽然为朝廷的四品师君,但仙官的品衔向来虚高,从无实权,根本也没有全力命令五品的太守,六品的府令。但王长生为仙道中人,太守和府令也愿意讨好,这才把借口扯到了万大小姐这一行人的身上。反正最后万大小姐如果追问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拍马屁太过的罪责,根本没什么责任。
王长生也不知许下了什么好处,才打动了都梁郡守和鄱阳府令,这为禾山道的太上长老,为了搜索城中潜藏的大敌,已经用独门的法术埋伏在每个城门处,只要萧屏南和驭兽斋的人想要离开鄱阳府城,必然会被他的法术发现。
骆奉也不想陆浩之试图凭了一声功夫,偷偷出城,结果被王长生的法术困住,一旦陆浩之被逼问不过,供出了竹枝帮来,大小也是一场祸事。因为这件事儿关系颇大,骆奉这才愿意不计嫌恶,跟陆浩之解释清楚。
陆浩之听得这些,不由得望了陈七一眼,虽然他也不信,陈七就算得了奇遇,就能在短短时日内,成长到连朝廷的四品仙官,禾山道太上长老的徒弟都能随意击杀,并且在府令的府邸中来去自如,连王长生出手都没能擒下,但毕竟陈七是个大嫌疑人物,多少让陆浩之有些念头。
陈七倒是肚内暗暗苦笑,心道:“若是以讹传讹,把这件事儿弄的扑朔迷离,没人猜到我身上,那当然是好。可是先王长生借助官府之力,配合自己的法术封了鄱阳府城,我想逃都逃不出去,可是有些大事儿不妙。”
陈七虽然不曾亲自练过禾山经上的法术,只是把得手的几件法器依法祭炼,但对这部经书倒也从头到尾看过几遍,对所有的法术都有个了解。他不用怎么费心,也猜的出来,王长生必然是用祭炼的髑髅妖把鄱阳府城给封了。
髑髅妖的禾山经中排名第二,仅次于七杀元神之术,每一头髑髅妖都是要伤害无数生灵,才得祭炼出来。上一次陈七就见过王长生施展这法术,知道王长生身上最少也有百余头髑髅妖,足够在鄱阳府城外每隔一段就埋伏下一只。
髑髅妖厉害无比,陈七所掌握的五种禾山经法术,都对付不了。上一次他能从那头髑髅妖的嘴下逃生,是因为载有太上化龙诀的那一页金书发挥了妙用,化为金虹把追杀他的髑髅妖击碎,但他所得的三页金书,都神妙莫测,陈七根本还不知如何操纵,一旦闯城的时候被髑髅妖发现,说不定就是一场生死关头。
何况陈七亦知道禾山经中还有一种法术,名叫连心蛊。这连心蛊不能害人,只能把两个分别持有连心蛊的人,互相做个沟通,就算千百里也能如当面一般对话。万一王长生在这些髑髅妖体内藏有连心蛊,能够随时知道髑髅妖发现了什么,就算他能应付其中一头,也会被王长生立时察觉,源源不断的把髑髅妖召集过来,甚至本身也驾驭了七杀元神,前来索命。
盘算了好一会,陈七觉得此时闯城实在太危险,心里就打起了别的计较。
骆奉为了打消陆浩之出城的念头,颇是费了一番唇舌,陆浩之自己出不出城倒是无所谓,他有意无意,用眼神暗示陈七,看他有什么决断。陈七思索了一阵,忽然开口说道:“二哥,既然现在这般危险,不如我们就现在竹枝帮住下,免得被人当作什么奸细,或者驭兽斋的人给捉了,岂不是冤枉?”
陆浩之还未答言,骆奉已经嘿然笑道:“这位小兄弟说话甚合我意,既然如此,你们就先住在这里,不得我的话头,不能离开半步。这一处演武厅,是我师父传授我武艺的地方,虽然简陋,却胜在足够宽敞,也足够结实,你们在这里便是翻出天大花样,也不能有甚损伤。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还有些事情,少陪二位。”
骆奉说完,便起身就走,临走时还没忘记了唤过十来个竹枝帮的帮众,让他们看守在这间演武厅的外面,直似把两人当作囚犯一般看待了。若是平时被骆奉这般欺辱,陆浩之必然气的要死,但是这时候他心思全都在陈七身上,也不暇计较这些。
见骆奉走了,陆浩之便扭头问陈七道:“七哥你看如何?”
陈七笑道:“正是得其所哉!我们就在这里,安全的很,也不怕被人打扰,有人供给吃喝,还求些什么?”
这间演武厅中有一列兵器架子,陈七在天马山大寨虽然也舞刀弄枪,但是得手的兵刃甚少,他也只得一口普通的利刀,此番见了这些精良武器,就忍不住去都一一拔下来,胡乱舞弄一番。陈七毕竟还是小孩儿心性,虽然在贼窝中长大,天性中的几分纯良,都被耳濡目染的打打杀杀给一并遮掩了。但是这好玩好动的性子,却没被压抑。
陆浩之见陈七舞动这些兵刃,都是全无章法,不由得暗暗一笑,不旋踵便有了番计较,开声喝道:“七哥似乎并不懂得这些兵器的用法,陆某不才,当年阴山派学艺,对各种兵刃都有些涉猎,不如我来教七哥几手如何?”
陈七当即叫好,他除了铁骨功之外,也只有东拼西凑,学来的刀法。平时抢劫,遇上的都是些软脚的行商,平庸的镖师,倒也一刀一个杀的爽利。但上次他跟万大小姐身边的武将动手,虽然气势上并未输了,却知道自己的刀法差的太远,如果不是自己仗着五阴袋暗算,陈七最多也撑不过百招,就要被对方破去三脚猫的刀法。
陆浩之虽然只有七步阴风掌拿手,但是毕竟出身正经的门派,对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软鞭暗器都有些涉猎,此时一一悉心传授,倒也颇有些良师益友的模样。
开始他还只是想要讨好,但是随即陆浩之就不禁有些害人,他发现只要自己教过一遍,陈七便能把这些招数全数记住,自己再略略解释,陈七就能切中关键,悟透精要,甚至还能举一反三,推陈出新,把几招自己不曾学的通透的招数,推演出来新的变化。
陆浩之却不知道,陈七也自暗暗吃惊,自己怎会在学武上天赋忽然变得这般高明了。
焚天 第7节
十八、各出奇谋
陈七细细思索,似乎自己跟过去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头脑忽然清楚了许多。本来陈七记忆能力便不错,虽然没有过目不忘之能,却也有三诵能背之力,当初那三页金书上的口诀,他就是默念数遍就倒背如流,现在却变得只消被人提过一句,便可牢牢印在脑海,似乎永不会忘记一般。
除此之外,陈七自觉脑筋也比往日清楚许多,一些从未见过的招数,陆浩之只是说了几句,自己就能明了其中关键,从而对种种变化了然于胸。至于如何把这些记住的招数使用出来,那倒是不足为奇了,铁骨功本来便是外门功夫,最为锻炼筋肉,陈七虽然才修炼到第四层,但是全身筋骨都已经开发到了一个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许多艰难无比的动作,他轻而易举便能做出来,只是稍稍有些不够熟练罢了。
何况陆浩之传授的也不是什么高深武艺,只是在阴山派学艺时,门中传授的江湖上流传极广的粗浅功夫,本来便不甚难学。
陆浩之和陈七被骆奉软禁在竹枝帮总舵,鄱阳府城内翻天覆地的事态,便牵扯不到两人身上。
禾山道的太上长老王长生,这些时日是一日怒火炽热过一日,眼中绿油油的,几欲择人而噬,恨不得把杀了他徒弟的那个混账抓出来生吃了。他面前便是都梁郡太守和鄱阳府令,也都是苦恼非凡,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本来在十余年前,便离开了禾山道,投入了朝廷,被册封的四品的仙官。虽然自两周以来,每一朝,每一代都对仙官保持了一定的限制,让这些仙官有名无实,只有极高的品级,却无半分权柄,但仍旧是一个位高尊容的存在。
大云王朝跟历代都不相同,文官品衔高而尊贵,武将品衔低而握有实权,仙官只是尊养,不得干涉朝政,不得放授实权。但是凭了一身的禾山道法术,王长生又只是个醉心富贵,只求享乐,不喜操心的人物,仍旧处处受人尊敬,跟许多官吏都交好。
这一次禾山道的掌教用了本门秘术连心蛊,万里传书,让王长生来擒捉背叛了禾山道,窃取了禾山经的萧屏南,王长生本来还不大愿意来,他都已经养尊处优惯了。但是禾山经关系甚大,一旦被驭兽斋得到手,立刻洞悉禾山道的种种法术,只怕整个禾山道都有覆灭之危,由不得王长生偷懒。
尤其是在不久之后,江湖上不知怎地就传了开来,被萧屏南盗走的禾山经中藏有天河老祖的传下的天书,王长生虽然自知此生长生无望,但听到天河老祖的天书出世,却也不禁心热。背地里不知骂过多少次,历代祖师怎么如此废物,居然如此珍贵之物,藏在本门中,数百年也无人发觉?
本来王长生以为,凭了自己一身法术,萧屏南不过是个驭兽斋的年轻弟子,如何逃得脱自家的无穷手段?此番出马,必然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自从萧屏南逃脱禾山道,关于这人的消息就猛然传了开来,似乎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萧屏南偷了禾山道的经文,还得了天河老祖的天书,让整个禾山道上下,都焦头烂额,王长生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封禁这些消息。
王长生凭了禾山道的独门法术,在这附近追查到了萧屏南的行踪,但是不知怎么,萧屏南却忽然失去行踪,王长生用尽手段也追索不到。
忽然又出了自家弟子被人公然在鄱阳府令府邸杀害的事情,王长生自觉面子丢的精光,却有找不到凶手,加上萧屏南又没了踪迹,他把个都梁郡守和鄱阳府令逼的团团乱转,干脆放话出来,若是不能尽快找到凶手下落,就把自家所炼的一百一十二头髑髅妖全数放出,在满城中搜寻萧屏南下落。
王长生是认定了,杀害自己徒弟和鄱阳府令爱妾的凶手,就是萧屏南和接应他的驭兽斋门人。
都梁郡太守和鄱阳府令,哪里肯让他如此?他们是朝廷的父母官,虽然现在大云王朝已经是皇权旁落,为各路豪强窃据强权,各地的官僚多不停朝堂命令,但朝廷的些许体面还是要维持。弄出来这般大的事情,满城髑髅漫飞,妖鬼横行,只怕他们的上面也保不住这对倒霉的货色。
只是都梁郡太守和鄱阳府令搜查了十余日,王长生也暗暗用了许多手段,仍旧不见凶手的任何影子。两位朝廷大员,也都无可奈何,正自跟王长生辩解。
鄱阳府令年约三旬有余,现在并未穿着官服,看起来就想是个风采翩翩的文士,他还不知自家的小妾是在跟王长生的徒弟厮混时,被人捉奸在床一并杀害,那个小妾他还颇喜爱,被人忽然害了,也伤心不小,只是兹事体大,他也没空多为自己的小妾伤心,只是不住的安慰王长生,希望这位师君大人能够平息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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