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登州兵仍在追击,但他们已不杀那些无害的流民,只要手上没有武器的,他们都不予理会,有人边追大声叫喊着“胁从不杀,抓一个马兵赏十两银子……”
旁边那些瘦弱的流民越跑越少,他们原本就瘦弱,又在黎明前的癫狂中耗费了太多体力,天明后全都体力不支,一路上跪满了求饶的流民和步军,仍在奔逃的人群越来越稀薄。
但这对紫金梁并非好事,因为他的马不见了,他在黑暗中不知被谁拖下马来,紫金梁下来后死死拉住鞍具,几番挣扎,抢夺的流民却越来越多,后面的人一冲,他的马就不知去了哪里,天明后找到两个义子,两人灰头土脸,马也都不见了。
靠着步行一时不能脱离险境,现在跑的人越少,他就越显眼。他们不时看到身边有马兵跑过,周围还有其他流民,这兵荒马乱的时候,紫金梁也不敢暴露身份,紫金梁三人就大声呼叫,让马兵停下接应,那些马兵生怕被流民抓了领赏,连看都不看一眼,打着马股夺路而逃。
“入你妈的曹操,入你妈的高迎祥,等老子抓住你们,把你们煎皮拆骨。”紫金梁在心中大骂,脚下一点不敢停,若非曹操撺掇,他怎会跑来修武北面,还等着张个口袋埋伏山东兵,现在山东兵先一记闷棍就过来了,骂高迎祥则是因为他不来救援,其实高迎祥同样损失惨重,黑暗中山呼海啸的呼号和火枪齐射,让闯王营中也发生营啸,他在慌乱中能带走的也只有五六成的马兵。他自己都成了惊弓之鸟,哪有功夫来救援紫金梁。
几名登州兵骑马赶来,都是特勤队和中军哨骑,他们没有与骑兵一道留下。而是承担了步行开路的先锋任务,此时在营地里面抢到了空马。分散追赶出来,他们朝着前面逃窜的马兵快速追去。经过流民的时候大喊着,“太子少傅陈大人有令,胁从不杀,胁从者抓一个马兵赏十两银子,抓小贼首二十两,抓紫金梁一千两银子,升登州镇千户!”
紫金梁弓着身子,尽量不引起他们注意,那几个骑兵从他十多步外冲过。他们并不理会这些步行逃窜的人,一边叫一边打着马股绝尘而去。
流民看着那些官军跑过去,竟然没有砍杀他们,他们大多都是胁从的流民,心中那股气一松,纷纷扑倒地上,不再逃窜。几个官军跑一段又喊一嗓子,走过的地方有如推骨牌般倒下一片片的流民,他们大多惊慌过度。坐在地上不停哀哭,有些人已经跑脱了力,张着嘴两眼呆滞的倒在地上。
紫金梁心中暗暗叫糟,这股子明军不但打仗生猛。还这么会蛊惑人心,开价就是一千两加千户。他用余光留意着两个义子,感觉到两人略微拉开了点距离。似乎也害怕自己会杀他们免除后患。
一个义子边跑边道:“义父你放心,没人上那些狗官军的当。额们跟你从老家杀出来的,那些狗官是啥货。额们都明白的。”
紫金梁喘着气低声道:“狗官都是骗人的,你们跟着咱老子,日后就是咱老子的亲随,吃香喝辣女人都有。”
两人齐声道谢,连连表着忠心。紫金梁不动声色,埋着头继续赶路,片刻后北面蹄声如雷,数百名明军的骑兵往南边飞驰,目标同样是那些马兵,他们正从紫金梁等人百步外通过。
紫金梁看看那些骑兵的方向,突然停下对两人道:“前面人越见的少,额们三人走一道惹人留意,咱们分开跑,别跟着其他人往南,额们往北分头进山,进山前险点,进了山就莫事了,你俩到青化镇等咱老子,咱们东山再起。”
两个义子赶紧停下,他们满脸的血污和汗水,上面沾了尘土后显得两人如泥猴一般,两人都呆了一下,看样子是对紫金梁突然要分头逃走有些意外。实际上紫金梁也是不信任他们,他宁可一个人冒险,只要进了山,他就有把握逃去青化镇,若是能寻到三十六营任一股,就能把命保下,然后收罗那些溃散的人马。
一些还在逃命的流民绕过三人,零零散散的往西南方向逃窜,紫金梁道:“赶紧走,人再少就跑不掉了,小九你往正西,小十七你往……”
那个叫小九的义子突然往紫金梁后面一指,口中大声吼道:“义父快躲开!”
两人同时抽出短刀,紫金梁根本没有回头,短刀径自朝小九的胸膛扎去,血光闪现,两人同时中刀,紫金梁闪开了胸膛位置,但左上臂被扎中,他身子一矮,闷着声挥起短刀与小九拼杀。周围的流民纷纷连滚带爬的散开一段距离。
小九听着名字小,实际上是个矮壮的凶汉,他是早有预谋,却也没有想到紫金梁反应如此迅速,他的左胸被拉开一道口子,入肉不深。他大声吼叫着,凶狠的扑上去与紫金梁厮打,两人的短刀连连见血,转眼间就从义父义子变成生死仇敌。
两人很快滚做一团,互相用空的手抓住对方的持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周围的流民们要么无视的路过,要么就在旁边麻木的看热闹。那个小十七似乎吓呆了,他在原地看着眼前两个“亲戚”发呆。
身强力壮的紫金梁终于占到上风,他艰难的把小九压到身下,小九则用左臂死死夹住他持刀的右手,把紫金梁的右手压在身下,紫金梁连抽几次都没有抽出来,两人陷入僵持的状态。
小九处于下风,只要紫金梁抽出右手,他就必死无疑,小九惶急的对着旁边的小十七道:“十七,快点干掉王自用,咱两一人五百两,额把千总让给你……”
紫金梁语速飞快,“别听他的,小十七,义父带你去青化镇,咱们收拢人马,照样活得快活。”
小九拼死夹着紫金梁右手,涨红着脸吼道,“你方才没帮他,回去他不会放过你的。这股官军这凶,就算王自用不杀你,你早晚也得死这股官军手上……”
紫金梁一头撞上小九的面门,让小九的嚎叫戛然而止,他跟着小九也一头撞过去,王自用灵敏的躲了一下,然后对小十七道:“别信他,官军也不会放过你的……”
嘭一声响,紫金梁还没说完,脑袋猛地一偏,朝着旁边歪倒下去,小十七提着根棍子慢悠悠走过来,对着昏迷的紫金梁道:“有你做敲门砖,官军凭啥不放过额,额又不是个傻子。”
他说完摸出一把短刀,对着百步外正在经过的官军高高挥舞。
晚明 第一百零六章 浓眉大眼
“哈哈哈,两位英雄请起!”陈新喜笑颜开的说道,他正在满是尸体的老营迎接两个擒获紫金梁的流寇。都灭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两个义子用了大约一个时辰,从惊慌逃窜的马兵变成了擒获贼首的英雄,成了死敌的座上客,这个神奇的转变来自地上捆着的干爹。那些外边嚎哭的普通流民,就没有他们这个待遇,拼爹在这个时代是这样拼的。
“小人不敢!”两个流寇异口同声,他们进帐前才被告知这就是太子少傅,登州镇总兵陈大人,两人吓得脚发抖。他们一贯用凶残掩饰自己卑微的心态,但在这支凶悍的明军面前,他们那点唯一可依赖的凶狠也不足为道。
他们内心最深处那种自卑流露出来,此时对权力的畏惧甚至超过普通百姓,两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陈新。
王码夫凑在陈新耳边道:“经二十多个马兵确认,此人就是紫金梁。这两人是他义子,骑兵到的时候,这两人拿着刀互相防备。”
陈新对他摇摇手,示意要不要再提此事,然后满面笑容的对两人道:“二位壮士生擒紫金梁,为吾皇除一心头大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二位以前有何不法之事,今日也一并抵消了,本官还要向吾皇为两位请功,快请起。”
两人连连磕头,这股明军这么凶,他们原本以为应该是个张飞一样的凶恶形象,谁知说话这么客气,声音也很温和,两人心头的紧张大减。
卫兵过去扶起他们,两人小心翼翼的起来。缩手缩脚的站在大帐中间,偶尔偷眼看看周围那些威风的卫兵。
“二位姓甚名谁?以前在紫金梁军中是何职务?”
矮壮的那个抢先道:“小人叫个李二百,原是西安府停口镇人,是被这王自用胁迫入伙,被逼着给他干坏事,小人不想跟着他干坏事,等着官爷爷剿灭他好久了,今日可等着了机会。”
那高个的马上道:“小人叫王福,也是被胁从的。只是会点骑术,被王自用这混蛋收为义子,小人早想投靠官军,没有找到时机。。”
陈新呵呵笑着,对两人道:“早先本官说过。抓到紫金梁赏银一千两,虽然你二人是一起抓到的,本官一诺千金,就照样还是一人一千两。不过那千户之位,涉及朝廷体制,却不敢贸然滥发,便只还得一位。这事谁功大谁功小,本官无法辨别,二位可马上自行商议,给本官一个回话。”
两人开始听了满脸欢悦。后来一听只有一个千户,互相看了看没有说话,这个千户虽然不算大官,但在普通流寇那种卑微心态下。还是很要紧的,他们心中对官员的那种羡慕是根深蒂固的。
陈新拿着椰瓢喝水。静静等了一会问道,“二位可商议好了?”
“好了,大人。”那高个的王福走上一步,“李二百当时亲口说的,千户让给小人。”
李二百低着头,看着有些不甘,陈新微微笑了一下问道,“李二百你是否说过?”
“小人没说过。”
王福偏转头,两人凶狠的对视,那李二百口中还一边道:“是小人先动的手,十七是捡便宜来的。。。”
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叫骂,“两个龟孙,额入你妈妈的毛,入你奶奶的毛。”
大家都往地上看去,只见紫金梁悠悠醒转,睁开眼怒视着两人。他余威仍在,咋一出声之下,两个义子立马闭嘴,身子往后面退了两步。
陈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三十六营大头目,身形强壮相貌堂堂,虽然满面疲惫衣服破烂,但桀骜不驯的气质仍在,与那些普通流民完全是两种人。
“王自用,听说你原来是个和尚?”
“我入你妈妈的毛,你个驴球子的狗官,你龟孙才是和尚。”紫金梁骂完,仰躺在地上喘气。
陈新摇摇头笑道:“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也要当流寇。卿本佳人,奈何做贼,你不与本官好好说话,本官也懒得跟你说。”
陈新对那两义子道:“你二人商议清楚回报本官。”然后他又转向王码夫,“带兵押着紫金梁去外面流民俘虏处游一圈,匪首就擒,有必要教化一下那些流民,带卫队护卫好了,不要让人伤了他,过几日还要送京师。另外把这二位壮士也带上,给流民公告二位的名字,他们就是俘获紫金梁的壮士,让那些俘虏日后以二位为楷模。”
两个义子又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如今在人家地盘,也由不得他们愿不愿意,几个卫兵过来带着三人出帐,外边的卫队长一阵口令,调来一些人护卫,步伐整齐的往营地外面去了。
等王码夫他们出去,陈新长长打个哈欠,然后起身在紫金梁的大帐里面闲逛,里面的好东西还不少,虽然昨晚被抢散了不少,但留下的仍是好东西,样样都堪称珍品。
陈新在地上捡起一个白玉狮子把玩,白色毫无瑕疵,玉色温润,狮子造型活灵活现,陈新虽然平时不太追求这些古董,但此时拿在手中,还是叹为观止。心中也有些感叹,民间的工匠能把坚硬的玉石打磨得如此精致,工部却做不好一把粗糙的鸟铳。海狗子也拿着一个红色的玛瑙手镯,举在眼前仔细打量。
陈新把那玉狮子放在一把熊皮椅子上,对海狗子道:“狗子,别看了,去参谋那边一趟,问问战果点得怎样,我好给吕大人报喜讯。”
“哎!”尾巴一样的海狗子应了,陈新说完又转身去摸椅子上的熊皮,海狗子犹豫了一下,突然把玛瑙手镯往里衣口袋一塞,偷眼看看陈新,见陈新没有留意。缩缩脑袋出帐而去。
。。。。。。
“陈大人还未回来,也没有塘马回来。”
辉县大营中,宋闻贤对面前的的吕直说道,脸上也带有焦急之色。
吕直烦躁的走来走去,昨晚大军出营的时候行动很快,也没有吹号敲鼓,人都走光了他才听到家丁头子禀报,接着陈新的塘马也来跟他汇报了,说是原本打算去打寨子。路上接到情报,临时决定去打修武的流寇大营。
他一听陈新要去打七八万流寇,慌忙跑去想组织这个疯狂的行为,但他到营门的时候,大军早已远去。哨兵一问三不知。外面黑咕隆咚的,连火把都没打,派出去两批家丁都没有找到大队,只回报说标营也只剩下一半人留守。
然后吕直一整夜都没睡,虽然他对登州镇十分有信心,但这黑灯瞎火走百里路去打二十倍的敌军,他可是从来没想象过。以陈新如今太子少傅的地位。加上皇帝一贯的好印象,万一他有个好歹,皇帝震怒之下,还不知多少人会掉脑袋。即便吕直能躲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登州镇的去向,他很清楚登州镇与其他军镇的不同,陈新具有无可替代的影响力,连王廷试也不敢去拉拢任何军官。如果变成当年的东江镇那样混乱。那吕直在皇帝和内监面前的分量就大跌。
他越想越是担心,此时已经在营门附近走了一夜。天一亮就派出几批家丁去了打探消息,眼下都还没有回来,让他的心情更加焦虑。
吕直终于忍不住,停下来对宋闻贤道:“宋先生,你说陈大人挺聪明的人,为何今次打仗,却如此之鲁莽?他是堂堂的太子少傅,岂能去跟一群流寇拼命,登莱辽南还有数万兵马需要他坐镇。”
宋闻贤心中赞同,陈新对他而言,比吕直更重要千百倍。如果陈新真挂了,宋闻贤所有的抱负也将是一场空,所以他的焦虑还远在吕直之上。宋闻贤当时劝陈新不要亲自去,但陈新丝毫不为所动,只说是必要的冒险。虽然他不认同,但也不便评论上官,只是对吕直躬躬身。
吕直转身对家丁头子吼道:“再派人去探,多带几匹马。”
那把总赶紧又去安排人,吕直转头看看宋闻贤,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摇着头长长叹口气。
宋闻贤只好劝道:“陈大人久经沙场,区区流寇不足为惧,有三千登州战兵,至少能全身而退,即便是围在某处,咱们去请玄大人领大军救援便是。”
吕直一想起玄默就不太舒服,两人的弹劾都没有下文,玄默堂堂巡抚,在河南又打得不错,没有出什么大漏子,皇帝万万不会因为外镇监军一个弹劾而临阵换将,玄默当然也参不倒吕直。
想着要去求玄默,吕直心中不快,皱眉想了半天才道:“若实在危急,也说不得拉下这张脸皮去求那玄默,若是他敢不救,咱家亲自上京告御状,跟他拼个同归于尽。”
宋闻贤没想到这吕直还有这光棍精神,心中也不太信他,他此时也不想再说救援的事,没准根本没必要,反而白欠一个人情。他对吕直说道:“吕大人,如今营中兵马不多,要不要把标营留守的人调来大营,那标营中粮草不多,还是守稳咱们大营要紧。”
吕直四处望望,确实兵力太少,这个大营放了大部分粮草和辎重,整个营地里面就剩下一个近卫营的司,还有就是各部的辎重兵。因为战况不明,所以留守的把总十分小心,除了战兵要执勤外,所有辎重兵都拿着自己的武器集结待命。
“那就调标营过来。”吕直转身对家丁吩咐了,让他们去通知留守的标营兵赶来大营。
宋闻贤心情稍稍安稳,只要守稳大营,大军就有退路,现在就怕流寇比登镇先来到,这营区宽大,怕是不好防御。
他晃眼间,发现连那队宣传队都拿着备用火铳在土墙待命,队形乱糟糟的,连女兵都拿了一把火枪,怎么看怎么别扭。
。。。
关小妹一脚踢在唐玮腿上,,“胖子,你腿抖什么?外边一个流寇都没有,你就怕成这样。”
“俺,俺哪里抖了,俺才不怕。”唐玮把腿绷紧,然裤子上显不出来抖动。
“不怕你干嘛一头的汗,今天又不热。”
唐玮连忙用袖子去擦,被上面的铜扣一磨,痛得啊一声,赶紧从鞓带上取下一根帕子,在肥脸上的汗水抹去。
徐平杰的声音响起,“哼,珮珮你不要信他的鬼话,他那日在洹水边,看到无数流寇冲来,当场就尿了裤子,这种人也就能演演鞑子。”
唐玮偏头辩解道:“那是汗水!”
“汗水怎地就光流在裤子里。”
“俺怎么知道。”唐玮绝不承认,其实他自己都不记得有没有吓尿裤子,当时他还在洹水另一边,看到漫山遍野的流寇之时,他的脑袋就变成一片空白,后面啥都不记得了。
同为戏鞑子的谢飞帮腔道:“徐平杰你才是吓傻了,咱们都守着河岸,你为啥一个人拿去守着拉刀具的马,是不是想见机不妙就偷马逃走?胖子长成这样,胆小还情有可原,没想到你徐平杰浓眉大眼的,也这么胆小。”
徐平杰恼怒道:“俺那是怕马乱跑。。。”
“马乱跑有马夫,队长不知道咋地,要你去看马去。”谢飞口舌便给,把徐平杰顶得说不出话。
徐平杰恼羞成怒,过来一把抓住谢飞的领子,两人顿时争吵起来。其他队员纷纷上来劝开,两人看到有军法官看过来,都不敢闹得过火,就坡下驴分开。
徐平杰指着谢飞和唐玮道:“你们两个戏鞑子,咱们就看谁胆小,下次要是遇到敌寇,龟孙子躲后面,咱们一人提把刀去砍去。”
唐玮两人回道:“去就去,你非得让大家都知道你是龟孙子,咱成全你。”
“别吵了,外边有马来了。”
关小妹说完,一群队员齐齐看向外边,竟然真有一群骑兵跑来,带起的尘土老高,众人小心的看着,近了之后竟然真是流寇,还有不少打赤膊的。
关小妹端起枪大大咧咧道:“刚才谁说来着,都去砍去。。。咦,人呢?”
晚明 第一百零七章 友军
“嘭”一声火枪鸣响,外面的流寇马兵一个激灵,大呼小叫着往北跑去。
土墙后安静戒备的战兵齐齐转头,只见一个女兵高高站在土墙上,面前硝烟弥漫,她正在用力扳开击锤,然后似乎有点忘记了该做什么,正在朝后面的队员询问,那些队员则催促她从土墙上下来。
近卫营那个司军法官终于忍受不了这群宣传队,跑过去对着那队长一通乱骂,让这群人离开营墙,他宁愿少些人少,也不能让这些人帮倒忙。
宣传队乱糟糟的退下来,互相还在吵闹埋怨,那文艺队长连连呵斥也没有效果,宋闻贤看得直摇头,他还是觉得这些人称作兵太过儿戏,
吕直和宋闻贤等人提心吊胆的看着外边零零散散跑过不少马兵,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流寇的打前站哨骑,看了半天也不像,他们一看到军营也不细细打探,撒丫子就往其他方向跑了,大多是往南,少部分去了林县方向。
吕直一头雾水,按说总该围着军营一圈,看看沟深多少,墙高多少,城周多少步,过了一会那个留下的把总过来道:“大人,咱们该去抓几个流寇问问是啥情形,看样子他们是在逃窜,属下想或许是陈大人他们已击溃了流寇。”
“啊,那快去。”吕直连忙道。
“大人,咱们营的骑兵全都出去了,营中只有大人您收下的家丁是骑兵。”
吕直一拍手,叫过家丁把总,二十多个家丁很快冲出营门。追逐那些落单的流寇马兵,马兵们跑了近百里路。跑不过这些人,终于被抓到一个。家丁将那人捆在马上,抓了回来。
他们一进营门,吕直就赶到那马兵前,对那流寇问道:“你是哪股流寇营头的,为何跑来此处。”
那流寇哀嚎道:“官爷饶命,小人是被高迎祥胁从的,昨晚被打散了,胡乱跑来的……”
宋闻贤赶紧打断他,“怎地打散的?”
“小人不知道。反正到处都乱了,小人抢了马跑出来,跟着一群马兵跑,跑着就跑散了,听说有人去了林县,小人就往这边来了。”
宋闻贤追问道:“几时开始乱的?”
“天快亮的时候,听说来了一支官兵,所有营头都在逃命。”
吕直突然哈哈大笑,“奔袭百里一战破十万流寇。陈将军果然不愧我大明第一战将。”
那流寇呆呆道:“哪有十万……”
家丁头子对着他就是一脚,口中骂道:“吕大人说是十万就是十万。”
吕直没有心思理会那流寇,对宋闻贤和那个近卫营把总道:“咱们立即出营,去修武接应陈将军。”
“吕大人。小人觉得咱们稳守营地更好。”宋闻贤凑到吕直耳边,“流寇一向狡诈,或许是他们的诡计。派人来引我大军出营,路途中四面围攻。”
吕直一个寒战。“对,对。宋先生说的是。”他对家丁头子喝道:“把这流寇抓进去,好好审问,问清楚他们在途中到底有多少伏兵,一定要问出来。”
“伏兵?”那流寇睁大眼,“大人,没伏兵啊,小人就是逃命的……”
家丁头子不由分说,叫过几个人提起那马兵就走,拖入一处帐篷,里面很快传出阵阵惨叫声。
宋闻贤松一口气,他其实心中相信了那马兵,陈新应该已经击破流寇,如果不出预料,现在正在清点缴获的银两物资,吕直去早了颇多不便。登州镇这次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这些好处是不会随便让人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宋闻贤把顾虑放下,开始考虑大胜后的运作……
整整一天,卫辉各路明军都在疑神疑鬼,各部的家丁在出击抓俘虏,得到的消息乱七八糟,有说是流寇内讧的,有说遭袭的,也有说营啸的。各个将领都担心是流寇的诡计,所以各自守着营盘,邓玘虽然得了陈新通报,但也没有动,而是派人去告知玄默,又不停的侦查修武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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