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几人同时点点头,个个摩拳擦掌。吴坚忠冷冷道:“李永芳失抚顺,以游击投靠蛮人,开汉奸之先河,萨尔浒之时为老奴出谋划策,占辽东后作恶无数,这次定叫他命丧登州。”
“说的不错。”周世发拍拍手掌,对几人道:“下面分派任务,城内由本官亲自调派,本官负责控制朝天门大街周边范围,与正兵的将官协调。”
周世发说完又对张东道:“今晚的行动要几处同时动手,城外陈家的几个人,由内勤第三行动小队负责,你负责直接攻击万通商铺、书画铺和地道出口的几处可疑地点。”
张东微微点头,脸色却没有什么惊喜,他本意是想去逮拿李永芳,周世发却没有安排他。
周世发转眼看着吴坚忠,“你跟着刘兴祚很久,对李永芳最熟悉,由你负责逮拿李永芳本人,领外勤两个小队在朝天门两翼待命。据我估计,那李永芳所在的地方离朝天门不会太远,否则往来传信不便,也无法及时了解到万通是否安全。”
张东指着草图,“属下计划是,出动内勤行动第一第二第三小队攻击万通商铺,行动开始以后,以近卫司控制朝天门大街周边道路,严禁所有人出门走动。虽然那两户是地道出口的嫌疑最大。但其他各家也要派人看守,一旦扑空就要进入另外那几家,各路口都要有咱们的人,紧急时候吹哨子呼叫。”
周世发打断发问,“晚间接近时,容易惊动民户家中的狗,你是如何安排的。还有如何发送信号,让各处一起动手?”
“属下是如此安排的。。。”
。。。
夜幕下的登州一片寂静,一队百余人的队伍行进在空旷的朝天门大街,朝天门的守城军在三更之前要换防,每日都是这个时间,整齐的脚步声在大街回荡。随着军队行进的步伐。周围人家的狗吠声阵阵响起。
一个更夫正好经过,他躲到路边,让开行进的军队,有节奏的打起更,随着打更的声音,背街中窜出三十多个黑影,惹出的狗吠声在大街狗叫的和应下。显得并不刺耳。
他们静静听了一会,照例的用绳子钓过围墙,扔进泡毒的猪肉,等了片刻后用包布的短梯靠上墙头,在军队整齐的脚步声掩盖下,依次悄悄的滑入墙内。
这个位置是三进中没有厢房的地方,里面总共有一间正厅,一间正房和四间厢房。此时都是一片漆黑,已经看过院落图的队员按照分组,到达目标房屋的门口,另外有部分人则进入了二进和一进。
身着黑衣的张东蹲在院中观察,正屋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显得十分怪异。有怪异的地方就是最可疑之处,张东估计地道就应该在那里。所有人就位之后,张东发出一阵老鼠的吱吱声,围墙上随即缩回一人。他来到大街上,对着那更夫舞动了一下手中的火绳。
更夫转眼看了看大街上,几个黑影已经到了书画铺子的门口,也晃动了手中的火绳,更夫随即朝着远处的钟楼摇起手中的灯笼,登州的钟楼南面正对着朝天门,能够看到灯笼的信号。然后是片刻的等待,军队的脚步声正在远去。
“当”,三更的钟声响起,清亮的钟声传遍全城,连城外也能清楚的听见。等待在各处的行动队同时发动,方才经过的军队立即分散开前往各个路口,朝天门方向也出现了一支新的人马。
万通商铺的院中,嘭嘭的破门声响起,各组队员迅疾的破开房门,几人一组冲入屋中,三间厢房中传出几声惊叫,随即便被截断。正门的一个壮汉猛力撞向大门,门栓咔嚓一声断裂,后面的队员一拥而入,此时第二声钟声才响起。
张东跟在队尾,只听里面低声怒喝,原来里面多砌了一道墙,而且门十分结实,行动队最壮的壮汉也没能一次撞开,后面的一个队员正在用铁锤破门。
那扇门背后响起翻倒家具的声音,门叶在大锤敲击下一块块碎裂,那壮汉停下锤击,上去用脚一阵乱蹬,木块纷纷跌落,里面堆积的书架衣柜也被壮汉推开,他们冲进去时,十八声钟声刚刚敲完。
张东走入那间屋子时,两个队员已经在床下翻开两块木板,发现了地洞入口,其中一人手执短倭刀,打着火把跳了进去,接着又跳进去两人,张东叫停其他人,自己跳下去看了一眼,洞很狭小,不过能直立行走,洞内火把光闪动,张东判断了一下方向,正是往东南方而去,那里就是嫌疑最大的一家房屋,张东不由浮起冷笑。
。。。
万通商铺东南方的民房内,摆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几只老鼠吱吱叫着在屋中乱窜。地面上一块木板突然被顶起,露出一个洞口,几只老鼠四散而逃。
接着一个脑袋冒出来,他不及观察周围,慌慌张张的钻出来,但他还不急着逃走,而是飞快的抓过旁边一根粗木棍,支在一个碾子下面,用肩膀用力的往前一顶,那碾子缓缓滚动着,往洞口而去。洞口已经看到有隐约的火光,这人咬牙切齿的发出唔唔的声音,拼命推动着碾子,一支火把刚出现在洞口,这人大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一推,那碾子刚好压在了洞口上,将那火把盖在下面。
洞口一声怒吼,碾子底部晃动着亮光,下面的人在用力顶,但那碾子纹丝不动。
逃出的人喘息几口气,左右看看屋中,跑过去打开一个柜子,取出其中的包袱,在门口静听片刻后打开房门,外面是个寻常的单进院落,他一脚迈出去,刚刚发觉不妥,周围两个黑影已经猛地扑上来,将他死死压在下面,一只手还捂住了他的嘴巴。
一支火把很快点起,周围还有其他数人,一人从院墙上翻出去报信,另外一人过来拉起地上人的头发,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人不是李永芳。”
老蒋咬着嘴唇,打定主意不说话,只听另一个声音道:“用刑,天亮前必须问出来李永芳的地方。”
老蒋知道不好挨,盯着这些人的动作,原以为他们要那些刀刀叉叉出来,却见他们拿了几块棉布,另一人提来了一桶水。
“这也叫用刑?”老蒋心中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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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别来无恙
“那个蒋掌柜招了,李永芳在石门坊,吴坚忠马上领人出发。”
朝天门大街上,周世发忍住内心的激动,对黑暗中的陈新说道。
陈新却没有马上谈到李永芳,而是问道:“其他人审过没有?登州镇内还有没有其他细作?”
“正在加紧审查,登州镇内还有四个细作,都往万通送消息来。他们传送消息以前是用自己的渔船,上次渡过辽海损失颇重,如今改坐宁远的商船,他们正计划自己买一艘。万通里面的伙计都是建奴奸细,包括第一日的那个乞丐在内,李永芳的家丁有五个,其他几人是从京师调来,都是潜伏京师多年的老手,他们已经交代出两个我们未发现的京师据点,加上张东在张家口发现的奸商窝点,建奴在大明北方的情报线条基本清晰了。”
陈新冷冷一笑,“建奴还是嫩了点,登州所有线索都集中于万通,此处探子又清楚京师的地址。万通一完蛋,所有线条全部暴露。你在后金布点的时候,切记单线联系,宁可降低一些效率,也要保证各条情报线的独立,干这一行的,宁可麻烦,不可大意。”
“属下谢过大人指点。”
陈新对着身后的近卫营军官商量了几句,又对周世发问道:“是否还需要近卫营封锁石门坊?”
周世发盯了后面那几个官一眼,这些人都是今年毕业的武学学生,也有来自职业校学生的,因为遇到旅顺大战的缘故,军报鼓动特别频繁,造成今年要参军的特别多,所以兵务司增加了一批新兵名额,刚刚才完成集中训练,抽调了一批到侍从室,成为见习副官。这些人能写字能画地图,懂计算粮草,懂各种阵形的应用,最缺的是实战经验,但是对于打仗十分狂热,在周世发来看,他们都是被军报上那种浪漫主义的战争描写冲晕了脑袋。
他想想后低声对陈新道:“应当不需要了。石门坊内外六个路口,情报局能控制得住。”
陈新也不坚持,此时吴坚忠和张东都领着行动队到达,陈新只带了卫兵和几个年轻军官一起出发,跟着周世发一起到了石门坊。一路上脚步都很轻。行动队押着那个蒋掌柜,用布团堵着他的嘴。领着一路到达了石门坊。
明代的坊中一般会有几个门,但石门坊地处朝天门,因为商业的繁华变成了开放的街道,在登州之乱时又被火烧掉部分,现在很多是新修的,城北烧得最厉害,登州镇占了草桥北面的地方修了一个军营。放了一个千总部在那里,作为制衡登州城内各派的威慑力量,对其他地方则没有强占太多。
蓬莱县衙和登州府衙的官吏要的是城内的地皮,有些绝户的人家,就被这些吏员占了,石门坊的房子和商铺很多都是他们修的,大多用来出租。随着登州镇商业的恢复,来此经商的人越来越多。房屋租赁和买卖都火爆起来,所以这帮基层官吏在登州之乱后实际上是发了一笔财。
这种条件下产生的问题,便是以前的房屋格局被打破,这些官吏抢占之时都不顾什么巷子和排水,谁的官大谁就画大一块,造成石门坊的巷子弯弯拐拐,显得十分杂乱。
前方的吴坚忠正在黑暗中确定地方。他才不管这里是谁的物业,只要是登州镇的命令,就算是王廷试的宅子他也要进。押老蒋的队员顺着老蒋看的方向指点,一边低声说话。与那老蒋确认地方,老蒋的嘴巴被堵着,只能用点头表示。
等到目标位置确认,几个心腹手下靠过来,这里没有条件看地图,吴坚忠就指着前面的巷口对两人道:“就是那处带阁楼的地方,李永芳住阁楼的可能不大,因那里最不便于逃脱,应当是在正屋中。”
一个戴皮帽子的手下低声道:“李永芳选的那地方甚好,那个位置在巷子中冒出一段,从阁楼的两面正好能观察到两边的巷口,就怕晚上有人守夜。”
旁边一个行动队小队长骂道:“谁他娘没事守夜,他又不知何时有人来。”
吴坚忠点点头,“多半应是日间才有人守,不过为稳妥些,他们的院墙后面连同另一巷子,第二队从那边进入,我带第一队从这里,还是以巡更的梆子为号。记住一定要安静迅猛。”
。。。
石门坊中的一间普通小院中,李永芳正在床上翻覆,这里是他真正的巢穴,只有两个家丁与他同住,这两个家丁平日以挑夫为掩护,轮流出门做工,从来不去万通商铺。这个地方除了老蒋之外无人知道,连他的家丁头子李恳都被瞒着,因为李恳在陈一敬家中,暴露的可能是比较大的,而且李恳此人容易冲动,李永芳并不信赖他。
即便有多重的掩护,但李永芳最近还是忧心忡忡,常常夜不能寐。登州旅顺大捷的消息传来,很快传遍登莱各地,是市井之间的热门话题。他开始不太相信,作为后金曾经的汉人高层,他清楚后金的实际战力,作为主力的满八旗青壮不过四万余,补充非常缓慢,北方的生女真都居住在深山老林,要抓捕或招降也甚为不易,但是作战都十分凶悍,他根本不信能一次损失近五千。
后来登州镇在北门瓮城里面在展示战果,所有百姓都可以去看,他也去看了,堆起的脑袋有几座小山,其中一座全部是真夷。虽然李永芳不能看到牙口,但通古斯人种与汉人的面部轮廓和五官差别较大,他大致能判断出都是真夷。
据登州的战报,旅顺战役共斩首五千余真夷,蒙古人五千多,包衣上万。看到人头之后,李永芳就知道后金会因此转入颓势,不但是实力的损失,还有皇太极的威望,那是更麻烦的事情,一旦八旗沦为各自为政,那后金就彻底完蛋。
所以李永芳每晚翻覆着睡不着。总想着以前的事情,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当年努尔哈赤围城,李永芳一开始就表示投降,但又继续在城头准备防务,结果八旗军一战就登上城头,他赶紧就真降了,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保命。但后来随着后金的节节胜利,他便安心下来,给努尔哈赤当了奴才。不过他从来没想过后金能夺取中原,只是认为明廷无法收复辽东。直到皇太极即位之后,显示了远高于老奴的政治才能,后金在一点点强大。特别是蒙古也投靠后金,他才感觉到或许真有可能入主中原。
但是登州崛起让形势突变,特别是他们登陆辽南之后,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势远超东江镇最强大的时候。
在登州的时间越久,李永芳越是心惊,因为他还有几个沿线分布在各处,每天都有上千的流民到达登莱。变成登州镇的一部分,平度和昌邑的土地人口被登州镇席卷一空,登州的势力还在青州府边界上不断渗透,吸收青州的农户,按照登州镇的组织力,这些人很快将成为这台战争机器的一部分。
他在登州才第一次领教了宣传的力量,随处都可以听到对建奴的仇视,有报纸、评书、戏台、宣教员。甚至还包括学校的老师,日积月累之下,人人都视建奴为山林野兽,大家最想的就是拿起火枪打野兽,包括他所在巷子的几个老太太,平日在巷口纳鞋垫的时候,也要骂建奴几句。互相交换一下听来的建奴恶行,这种人心的力量是最让他心悸的。
按照李永芳的估计,今年登州镇的人口就会上百万,常备军两万多。预备军就不知道能达到多少。那些预备军的数量也让李永芳胆寒,他不敢想象明年会达到多少。
他现在想来,后金颓势已现,登州镇朝气蓬勃,但其他人可能投降,李永芳是没有退路的,因为他是第一个汉奸,所谓万事开头难,这个领头当汉奸的人,就是最逗人恨的。
李永芳盯着黑沉沉的屋顶,回想着记忆中的一个个片段。此时外面响起第一声鸡鸣,接着就有一阵狗叫,李永芳也没有在意,鸡鸣的时候外边有几条狗经常会叫。天又快亮了,对李永芳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现在上了年纪,睡觉的时间本来就短,加上最近忧心忡忡,所以睡眠质量非常差。
外面的鸡鸣一阵接一阵,李永芳睡不着,干脆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上理了一下思路,他已经找好一艘宁远的船,派两个人坐船到宁远,然后回辽东送信,最要紧的是关于张家口的事情,需要皇太极预先有所准备,有必要的话冬季也可以出兵威胁一下那些蒙古部落,那条商路对后金很重要。
他想得入神,直到被肩背的疼痛带回了现实,他自己用力捶捶肩膀,全身都是毛病。跟他同一时期的汉奸佟养性不久前得病死了,现在汉人里面有权力的都是高鸿中、石、鲍承先这样的人,他作为最老的汉奸,却还在要风烛残年在登州这个虎狼窝里面出生入死。
摇头叹口气,头发花白的李永芳自己撑住床沿,踮着脚穿鞋子,外面响起巡更的叫喊声音,然后是几声梆子响,李永芳一点都没有在意,继续要把鞋子穿好。
棒子声只敲了三下,停下之时异变突生,房门嘭一声大响,门栓在空中翻滚而过,门叶狠狠撞在墙壁上,一个人影跟着门叶一起扑进来,窗户的窗格也如同碎纸片一样碎开,同样有人影窜入。
李永芳大喝一声,就伸手去抓床头的短刀,他不是要反抗,只是要自己了断。
但年迈的体力让他动作缓慢,还没有摸到刀柄,就被两个人狠狠压倒在地,那几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反扣着他的双手,其中一人手法老练,飞快的将李永芳的下巴也弄脱臼,然后将李永芳的脑袋牢牢压在地上,一点都动弹不得。
接着又有几人进屋,他们提着短刀和短铳,在屋中警惕的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威胁之后点起火把,其中一个火把凑到李永芳脸庞附近。
火把光闪动着,将一个个黑色的影子投射在灰黑色的墙壁上,李永芳呜呜的在地上叫着,他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们打火把是要确认自己的身份。他宁可死也不想落在这些人手上。但他的挣扎没有任何效果,李永芳终于放弃,他趴在地上,绝望的睁大着眼睛,无神的盯着面前那人的鞋子。
一个冰冷中带着得意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抚顺驸马多年不见,别来无恙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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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汉奸
&n被抓到后,他被这些人弄上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到了一处地方,天亮后又被运出了城,走了大概一刻钟,到了眼下这个地方。
他游目四顾,这里是一个砖房,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而且位置开得很高,跳起来也无法摸到,屋中十分简单,就是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两面墙壁插了两支火把,毕毕剥剥的烧着,当然,还有几个人。
“你就是李永芳?”一个年轻武官坐在对面,带着一种亲和的微笑。
李永芳看看那武官,这个人他见过,正是让后金恨之入骨的登州总兵陈新。不过在此处见面,就不是什么好事。他低下头盯着地面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被抓到时就被下掉了下巴,嘴巴无法闭合,口水顺着嘴角一串串的滴下。
“啧啧,原来是阿巴泰的女婿,不过本官有个坏消息给你,你的老丈人在旅顺被我登州镇痛打,六个自管牛录夷丁只剩下不足两百人,曰后在皇太极那里也是不好混的。”
李永芳还是不说话,陈新却丝毫不以为意,饶有兴致的看着李永芳,片刻后才道:“看起来抚顺驸马和老丈人关系不太好,对丈人漠不关心,这也难怪,听说建奴女子甚丑,耳上鼻上还要穿上银环,驸马爷看不上她也是常理。可恨阿巴泰非要找李大人当女婿,可怜李大人比阿巴泰还长几岁,却要叫他丈人,这关系也好不起来。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大人在后金过的曰子,是在难以启齿对人言。”
陈新说得起劲,站起来走到李永芳身边,“不过本官可以帮李大人代说,李大人万历四十六年找了新东家,得亏你是个游击,把自己卖了个不错的价,还当了什么驸马。卖得不错,不过也没佟养姓卖得好,看看人家,一介白身投靠,当的老奴的女婿,你说来是驸马,实际是老奴的孙女婿,看到佟养姓,你就该叫一声姑父,这差别就出来了。”陈新停了一下,思索着道:“按阿巴泰来算,你就该这样叫,不过要是算岳托,又有点不对劲,佟养姓是老奴的女婿,岳托是老奴的孙子,按说和你一个辈分,也就是叫佟养姓姑父。但本官听说佟养姓又和岳托是儿女亲家,本官总在思考,佟养姓该叫岳托什么才好,要是叫乱了,李大人你就更不好叫了,本官每每想得夜不能寐,不知抚顺驸马能否解本官之惑?”
李永芳抬起头盯着陈新,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似乎在笑话陈新。陈新笑眯眯的和他对视,“佟养姓寿终正寝,他算是交代了,石廷柱、高鸿中、孔有德他们都还有机会投降,偏偏你李永芳投降不得,在辽东也呆不得,被皇太极一把扔来登州,头发花白还要拼命,当汉歼当成你这样,也是够亏的。”
李永芳毫不在乎的与陈新对视,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他也曾经想过被抓到后的结局,算是有心理准备的。
陈新嘲弄够了,站直了围着李永芳转了两圈,“李大人对丈人不太关心,想来对后金那些便宜亲戚都看不上,本官本来想一一跟你说说,如此就作罢了,总之他们最近都不太好。其中有个叫巴颜的,更是断了腿,现在不知道关在何处,不过离李大人是不远的。。。”
李永芳脸色一变,两眼变得凶狠的盯着陈新,陈新嘿嘿一笑,“若是李大人能好好给本官解惑,告诉本官一些感兴趣的事情,这个巴颜或许能得条活路。”
李永芳呜呜呜的叫着,巴颜是他的第五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现在在给皇太极作戈什哈。旅顺之战打得如此激烈,李永芳也有些担忧巴颜的安危,现在陈新一说出来,他立即有些慌乱。
陈新对旁边几人点点头,马上有人上去,把李永芳的下巴接好。一般擒获之时要下掉对方下巴,是否则对方在口中藏有毒药或是咬舌,咬断舌头的话,剩余的舌根会堵塞咽喉,使得人窒息而死。等到目标被抓获,或欺骗或要挟,目标的求死之心会减弱,那时候才能给他接好下巴。
李永芳不太自然的张了几下嘴,旁边的一个队员用葫芦给他喝了一口水。李永芳流了不少口水,他喝完后也不急着问巴颜的事情,而是看看周围几个情报局的人,最后才转到陈新脸上,“陈大人不愧是天下名将,连这等锦衣卫般的人马也练得如此精锐,在下大致能猜到何处出了漏子。在下大胆说一句,锦衣卫和东厂差他们多矣。”
陈新拱拱手笑道:“当不得驸马缪赞,天下英豪多的是,缺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地方,这位。。。”陈新一指身边的黑衣人,“驸马爷可还认识?”
李永芳眯眼看了看,那人脸庞入斧削一般,眼神看人如同看一件物品,没有任何的情绪,非常有特点,他在回忆中寻找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刘兴祚的奴才,难怪能一眼就认出老夫。”
陈新笑道:“登州镇没有奴才,只有做工作的人。只要人尽其才,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建奴西虏都不足道,不知驸马大人以为然否。”
“陈大人高见。”李永芳点点头,“不过说实话,小人不太看得懂登州镇的道道,以前袁蛮子说过五年平辽,那时候我就不信,但现在我倒觉着陈大人能五年平辽。”
陈新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永芳,“驸马爷这话说的本官心头高兴,李大人头脑精明,想必也能猜到,无论你说得多对我胃口,本官也不会留你活口,你的人头一定会送去京师,本官最多。。。给你痛快一点。”
“陈大人自然不会把老夫活着送去京师,好免得老夫在北镇抚司说些不该说的话。老夫也乐得在登州升天,能痛快一点也是好的,这也是在下佩服登州镇的地方,没有凌迟这样的酷刑。”李永芳用话堵住陈新,他最怕的就是当年武长春的结局。
陈新微微笑了一下,“虽然没有凌迟,但也有其他法子,本官劝你有什么就老实交代,不要给彼此找麻烦,本官是军人,不想折磨人。如果敌人要逼我上酷刑,登州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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