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柯山梦
这时那些百姓砍好了大树,下面又上来一些百姓,抬着那些粗木下山,张忠旗下山前看到有一哨马穿过大路,飞快的跑到莽古尔泰的旗下,张忠旗也未在意,慢慢跟着他们一起,走到山脚停下,那里已经停满了后队的牛马车。
张忠旗就招呼几个包衣,开始制作撞门槌,此时他再看城头,土包石块已经接近城头,几名心急的甲兵扑到土垒顶上,被那明将带领家丁用长矛一一刺下来来,一名巴牙喇从莽古尔泰旗下跑出,大声在城下喊出了半个世职的赏格,张忠旗不觉有些惊讶,居然为这么一个小小关口就给了半个世职。
这个世职就是后金平常所说的前程,总共分十四等,最低的是备御,备御对应到八旗里面,就是牛录额真,前程是以备御为单位,个数越多等级越高,比如两个备御世职才能称参将,参将里面又分三等,叫做一等至三等的甲喇章京,这个世职也不一定就是要领兵的实职,可以是普通兵将的爵位,与后世的军衔制度略有相通之处。
平常的甲兵,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的,这道命令一出,十多名悍勇的后金甲兵顺着城墙边的斜坡奋力攀爬,下面的百姓被逼迫着,将土垒越堆越高,终于有甲兵跳上了墙垛,张忠旗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小小的关城,城头喊杀如雷,不断有后金兵被打翻或是推下城墙。期间伴着那明军将官的怒吼。
后金甲兵蚁附而上,张忠旗摇摇头,只要后续甲兵涌上,那个明国将官必死无疑。
“杀奴!”“杀奴!”那个将官的声音一直吼着,慢慢开始有一些其他兵丁的声音和应,已有二十多后金兵登城,又被赶下来,或者便死在了上面。
第一波攻势被打退,那明军将官血流满面的脑袋伸出来,对着城下呸的吐了一口血红的口痰,接着扔下一个后金兵的首级。
城下一拨重箭射过去,那将官哈哈大笑,又躲进了城垛里面,只有声音还在骂着,“狗鞑子,老子吃皇粮的,今日杀了三个建奴,对得起那皇粮了。。。”
城下莽古尔泰的怒骂声远远传来,紧接着第二波甲兵就开始登城,城头上明军的呼应喊杀声反而一阵高过一阵,战况渐趋激烈,张忠旗的嘴巴越张越大,这伙明军居然出奇的顽强。
周围人都在关注着激烈的攻防,人人看得目不转睛,就包括那些新抓来的包衣都是如此,张忠旗眼睛四处一转,很快发现了目标,迅速靠到旁边另外一个甲兵的驴车旁,伸手就从车板上面抽走一个包袱,周围没有一人注意到,张忠旗装作寻找角度看攻城,很快绕到了外侧,在包袱里面一阵乱摸,摸到些珠宝和银两,他悄悄揣到怀中,然后把包袱皮揉作一团,压在一块木头下面。
干完了这事,张忠旗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种偷盗行为是会被严惩的,对他这样抬旗的汉人,可能会被斩首。但他总想着家中的几个老小,想多抢掠一些东西,让他们多得到些粮食,依然一次次的冒险。
游目四顾之时,竹帛口上仍在激战,莽古尔泰的大旗连连摇动,张忠旗却发现他不是在往城墙下调兵,而是将一批白甲往后调动,然后有部分甲兵开始把附近的明国百姓往两旁山上赶,一边把有些人力车掀翻,搭建起一些障碍。
“这是干啥?”张忠旗惊讶的看着那些甲兵。
很快张忠旗就知道了答案,他的大恩人兼顶头上司牛录额真便过来了,牛录额真对着张忠旗急急问道:“你撞门的东西做好没有?”
“好,好了。”张忠旗赶忙领他过去,一个粗糙的擂门车已经做好,轮子都是用几个马车上拆的。
“赶紧拖到前面,三贝勒要用。”牛录额真满头都是汗水。
张忠旗马上招过一群百姓和包衣,催着他们往城门推车。等到这些人走开,他才对牛录额真问道:“主子,我看土包都到城头了,为啥还要撞门,反正破城是迟早的事情,何必急一时。”
“你知道个屁。”牛录额真看看周围后压低声音,“后面有明军追上来了,还好托博辉正好派人去联络阿巴泰,在半道就碰上了,眼下已经和托博辉干上了,若是不快点攻破竹帛口,咱们。。。”
张忠旗笑着道:“明军怕啥,这狭窄地方,十个白甲能打炮他们上千人。。。”
“什么明军,是登州镇!”
“娘哎,登州!”张忠旗全身一个激灵,忍不住一声惊呼,那牛录额真赶紧打断他,“不准说,快些让那些人去冲城门,这狗日关城的尼堪也可恶得很,走遍宣大都难得碰到,偏偏就在这里碰到了。”
牛录额真话音未落,南边一声炮音远远传来,闷雷般的声音在峭壁峡谷中回荡,变成阵阵的回音。
峡谷中的人群纷纷转头观望,张忠旗额头上留下一滴滴的汗水,两手轻轻的颤抖,紧接着又是一声炮响,人群开始有点骚动,一批甲兵进入人群,镇压那些有些骚动的人。
张忠旗擦擦额头的汗水,又偷眼看了一下,周围人都在不知所措的转头往南观望,张忠旗若无其事的从旁边马车上摸到一个小小的木质首饰盒,悄悄塞进了自己怀中。
ps:注:张修身,茨沟营守备,崇祯七年后金入寇宣大,在一片望风而溃之中,张修身驻守竹帛口,不屈奋战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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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 第一百八十六章 舍生
“杀!杀!”竹帛口关城上,传来张修身的阵阵吼叫,他已经身中数创全身浴血,左肩甲上还嵌着一支飞剑。.城头上横尸累累,连墙垛上也爬满双方的尸体,城垛的颜色几乎变成红色,第三波甲兵只拼剩下十余人,墙头的明军和百姓却士气如虹,前两轮的胜利让他们知道鞑子不过如此,恐惧一去,在连续的攻势下没有思考的时间,爆发出了强悍的战力。剩余的甲兵抵抗不住,纷纷往土垒的方向逃回。
“杀建奴,报皇恩。”张修身鼓起余勇,手中半截大刀猛力砍到前面最后一个余丁的胸上,周围残余的民勇嚎叫着冲上来,这个负伤的余丁面对着一群涌过来的明国百姓,他慌不择路的蹦上墙垛,刚要跳下去,两支长矛迅猛的穿过他的肚子,将他定在墙头上,那余丁站在墙头上面对着城外后金兵满口喷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发出阵阵的惨叫。
噗噗两声响,又两支长矛穿过那余丁的身体,垛口旁边又露出两个民勇的上身,四支长矛将余丁身体架在空中,余丁发出嗬嗬的低吼,身子不停扭动着。
城下后金兵一通重箭,旁边两个冒失的民勇捂着脑袋倒下去,那余丁身上也被射中两箭,手脚慢慢的停顿下来,脑袋和手都垂下来,就这样被四根枪杆架在城垛上。
城下的后金军凶恶的看着城头,过了片刻,那明军将官的脑袋小心的探出一点,头盔上满是红色,与城下后金兵对视片刻,那将官突然哈哈大笑,下面一拉弓,他又缩了回去。
张忠旗带着攻门槌刚刚移动到城门外,口舌发干的看着城头那个余丁,隆隆炮声渐响渐近,表明登州军来势极快,而且是带着火炮的,就这样的狭窄地形上,没有任何腾挪的空间,若是那种小炮打头阵,张忠旗想象不出有什么法子能抵挡,只要炮一过来,只有赶紧后撤。
背后一阵喧嚣,各种人音从峡谷中一波波传来,那是后金兵在驱赶掳掠的百姓冲击赶来的登州兵,说明登州兵已经不远。
牛录额真又从面前冒出来,他对张忠旗沉声道:“快些准备冲门,这次城上城下一起来。”
张忠旗晃眼间,看到正蓝旗的巴牙喇氂额真已经带着一批白甲来到城下,正在怒吼着鼓动他们,他的老主子塔克潭也在其中,这次将与其他白甲一起攻击这个小小关城,为全军打开这个逃命的通道。
张忠旗抿出一口口水,对着牛录额真问道:“主子,登州兵到,到。。。”
牛录额真抹抹额头的汗水打断他,“托博辉伤了,他的戈什哈拼命才抢回来,一直在退,听说这伙登州兵火枪比旅顺的还多得多,主要是那炮,一攻下这竹帛口门来,咱们就穿过这关城,其他东西都要丢下,你把贵重的随身带着。”
后面又一声炮响,牛录额真全身一抖,摇摇头赶紧道,“开始攻门。”
。。。
数里之外,满山谷的红色人影,一群群的前后相连,往前方冲击。周少儿
道路上开始出现连绵不断丢弃的车辆家什,火炮被这些东西所阻挡,前进变得缓慢,前方的道路上有许多甲兵,在那些车马间躲闪着,抽冷子就放出一箭。前方的登州兵用燧发枪与那些后金兵对射,白色的烟雾在峡谷中弥漫。
钟老四骑马赶到第一连的背后,叫过周少儿劈头问道:“为什么不前进?”
周少儿一指前方,“炮前进不了,建奴躲在那些马车后面放箭,咱们得。。。”
“没炮你就不打仗了?咱们打紫金梁的时候哪里来的炮,没有时间给你磨蹭,给你半刻钟,必须冲过这个拐弯,否则军法处置。”钟老四不由分说,对身后的军法官吼道:“你现在就开始计时。”
那军法官瞟了钟老四一眼,让旁边镇抚兵拿出了一个小小沙漏。
“你娘的!”周少儿低声骂了一句,回到前排一把抽出军刀大吼一声,“吹冲锋号!”
。。。
号音响起,第一连齐声大喊蜂拥而上,他们刚刚冒出身子,对面就一阵重箭过来,顿时倒下七八个。
关大弟眼看前面战友倒下,还是只能跳出去,冲锋号一吹不上去的,那就是砍头的下场,他跳上面前一个板车,两步跨过车面,飞快的落到地面,一支箭从头顶飞过,后面一声惨叫,关大弟不及去看是哪个倒霉蛋,他们都有锁子甲,冬天又穿得厚,一般重箭要直接射死也是不容易的。
关大弟与几个同伍的士兵低着头在独轮车之间穿行,关大弟虽然连伍长都不是,但他也是个士官,没有其他军官的时候,就由他带领普通士兵。关大弟体力最强悍,迅速的跑过了中间距离,借助那些车辆的掩护,没有被箭支射中。
刚转过最后一辆牛车,迎面就是一个弓手,他还在从箭插中抽箭,被面前突然冒出的登州兵吓了一跳,慌忙就伸手去摸顺刀,关大弟猛地扑上去,他连四米多的长矛都能控制自如,这不到两米的刺刀火枪更是得心应手,棉甲没能挡住锋利的三角铁锋刃,刺刀准确的刺入那余丁腹部。
那余丁惨嚎一声,双手紧紧抓住枪管,关大弟一脚蹬翻那余丁,立即抽出枪来,血水喷得老高,跟着旁边黑影一闪,一个穿鳞甲的甲兵挥着大刀冲来,关大弟手中燧发枪嘭一声打响,那甲兵的鳞甲在这个距离就和一件纸衣服一般,甲兵跌跌撞撞扑过来,关大弟匆忙刺杀过去,刺刀正中鳞甲铁片,发出一阵刺耳的难听声音,刺入之后那甲兵往下一跌,刺刀咔嚓一声断开了。
后面的战友冲过关大弟身边,燧发枪的爆响连绵不绝,后金兵节节败退,关大弟从背上抽出厚背刀,将步枪背到背上,跟在战友的背后追赶过去。
。。。
“冲进去!”
张忠旗挥舞着顺刀,跟着牛录额真冲入门洞,枪声已经清晰可闻,登州兵近在咫尺,张忠旗又一次面临着成为俘虏,若是他自己一个人,他不介意换个地方,但现在他有家人还在辽东,他第一次觉得那明国将官十分可恶。
这人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居然打退了白甲的进攻,还有十多个白甲丢了姓命,在城门被撞开之后,他又带着人冲入门洞,击退进攻的后金兵,最后还从城头扔下棉被,用火把点成了熊熊火炬,又阻挡了后金兵一刻钟,直到他的棉被消耗殆尽。
很多甲兵和巴牙喇被调去了阻挡登州镇,莽古尔泰也有些进退失据,兵力刚调走又调回,这座小关城的坚韧超过了他的想象,让他只能不断增加投入,变成了添油战术。很多山边的百姓乘着甲兵减少,纷纷往山上逃亡,从辽东来的包衣也逃窜不少,真夷都没有人力调去看押,只能任由他们逃走。
张忠旗所在这一波是拼凑起来的,领头的就是张忠旗的牛录额真,总数有七十多人,刚刚退下的塔克潭也在其中,另外有几个莽古尔泰派出的白甲督战。
依然是牛录额真的关照,张忠旗被放在最后面,前方被层层叠叠的甲衣人影,双方很快开始交战,牛录额真的怒吼声传远近,那明军千总的哈哈大笑声偶有传来,外边正蓝旗的鼓声阵阵响起,队列一点点往前移动着,终于头上一亮,张忠旗冲入城中,外面一阵欢呼,一些甲兵也从城墙翻上城头,守城的明军和民勇几乎消耗殆尽。
十多个甲兵还在往前跑,张忠旗看到塔克潭的身影,跟着跑了过去,才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下脚步,他转头看着城门边上,呆呆看了片刻,赶紧跑过去。
牛录额真捂着肚子靠坐在城墙根上,他脑袋正在轻轻颤抖,张忠旗连忙帮忙捂着他的肚子,嘴中胡乱的说道,“主子,主子。。。打开了,奴才带你回,回。。。”
那牛录额真凶恶的眼睛正变得无神,他一直盯着张忠旗的脸,张忠旗低声啜泣起来,“主子,你别死,你死了,奴才怎么活。。。”
那牛录额真一句话没有说,脑袋一歪死了,张忠旗瘫坐地上,前方街道又响起喊杀声,张忠旗突然站起身,提起自己的顺刀不顾一切冲入城中,他跑了一段,就看到了塔克潭的背影。
一群后金白甲兵正围成一个半圆,中间是几个明军,张忠旗大喊一声就要冲进去要砍杀明军,塔克潭一把拉住他,张忠旗疯狂的叫喊,直到那明军千总的大笑声让他恢复一些神智。
张忠旗眨眨眼睛,看着眼前四个最后的明军,那个明军千总的头盔也不见了,身上的红披风又被血水染过一遍,铠甲上插着三四支折断的弓箭,身上满身血红,已分不出那里是伤痕,连头发上也一滴滴的不断跌落血水,手中拿着一支燃烧的火把。
他们靠在一堆柴火旁,那张千总还是那副样子,扬着头还带着不羁的神情,他吃力的挤出一点笑容,“后边不远就有官军追来,真是些好汉,你们这些狗鞑子跑不掉了。”
张忠旗嘴唇颤抖着,看着那张千总,他对着张千总怒吼道:“你个狗官,为啥不降咱们大金,你拼个死图个啥,你啥也得不到,还害死我家主子,你这龟孙。”
张千总仰头发出一阵带着咳嗽的大笑,吐出几口血沫后看着张忠旗,“你个龟孙能懂,就不会成鞑子的狗包衣了,总有比命要紧的东西,老子这叫舍生取义。”
张忠旗一指那千总,还不等他说话,张修身大吼一声,“杀了六个鞑子,临走还有几个兄弟一起,老子赚了!兄弟们,下辈子再杀奴啊!”
三个家丁一起大笑,张修身一把扔下火把,旁边洒了油的柴火熊熊燃烧起来。
张忠旗手指着那千总,呆呆看着几个明军被火光吞没。(未完待续。)
晚明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功
城中火起,竹帛口关城中只有一条道,那千总这一点火,道路就会被截断,甲兵们扑上去奋力扑打,还没打灭又发现后面也有火起,才知道残余的明军还在放火,那明军早有计划烧城,而城中几乎没有瓦屋,这些草屋都是极好的火源,要是平时可以组织人慢慢扑灭后通过,但现在后面还跟着一股登州兵。¤本站网址:sp;¤
“张忠旗,快去牵马!帮我也牵来。”塔克潭拼命拍打面前的火焰,一边对着张忠旗叫喊。
张忠旗连忙答应,他转头刚跑几步,就看到关门喧哗大作,潮水般涌入杂乱的人群,后方一顿啪啪的枪声,张忠旗一个哆嗦,登州兵已经到了关城外,还没有想清楚怎么做,外面一声炮响,城楼上瓦片横飞,张忠旗一看,根本出不了城门,顾不得再去牵马,匆忙中对着塔克潭喊了一声,转身就往北门逃。
道路已经被火焰隔断,他转身就往西进了一个草棚,乘着火势没有过来,他飞快的砍开树枝搭建的墙,破开一个小口钻出去,大火已经烧到身边,张忠旗一把拍熄袖子上的火苗,下一个茅屋是泥胚的墙,背后的枪声一阵比一阵激烈,张忠旗飞快的翻过泥墙,里面空无一人,张忠旗直接踢开破烂的大门,从门口冲出,后面的街道上火势不大,他一路狂奔,飞快的跑过短短的关城街道到了北门,这里已经大开,还有些关内的百姓在往外跑,一些跟张忠旗一样跑过来的后金兵,双方在惊慌中都没有留意到,建奴和大名百姓第一次和谐共存,一起往北门外逃窜。
南边已经喊杀震天。那种特殊的号音阵阵响起,张忠旗在北门停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一声马鸣声,看看周围无人注意之后,往东面的一个屋子走去。
“张忠旗,你还等啥,快出城。”塔克潭刚刚跑过,他比张忠旗跑得稍晚,眉毛被烧掉半边。一身烟熏火燎,看到张忠旗便停下招呼他,张忠旗连忙拉过他低声道:“不用急,火起来了,登州兵一时追不过来。我听到有马叫,咱们去看看,走路跑不过的,这边出去还有好长的路才到灵丘。”
“有马?”塔克潭惊讶的问道,这个关城兵荒马乱,很难想象还有马留下来。
张忠旗带着塔克潭来到东边一个院子前,大门紧闭。塔克潭顶着张忠旗上了墙,张忠旗上去一看,院中满地鸡毛鸭血,一棵树边还真有一匹马。马背上面有插袋和褡裢。
张忠旗跳进去打开门,两人兴奋的跑到那马前,张忠旗把马身上的刀抽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把不错的腰刀。褡裢中还有点吃的,对两人不啻是及时雨。当下两人在各个屋中翻找一阵,寻到一些吃的。张忠旗牵着马出门,塔克潭抽刀在身边护卫着,防止其他甲兵来抢,他们所有的马匹都在南边,那里打成一锅粥,即便关中没有火起,被登州兵咬住也只有放弃辎重,同样未必能逃得掉。现在被火一堵上,他们都心知肚明正蓝旗完蛋了。
对两人而言,逃回去也是生死难料,但此时不是担心的时候,至少要先跑出去,现在的情况比滦州还要险恶,那时候出城就是平野,现在却依然在峡谷之间,前面有多远也不知道,两人甚至不知道方向。
两个难兄难弟上了马,往北面放蹄逃去,张忠旗回头看竹帛口的方向,关城内浓烟滚滚,南面的枪声已经响成一片。
。。。。。。
竹帛口南门外,满山的包衣和百姓正在逃窜,后金兵有组织的抵抗已经消失,一队队红色的登州兵排成队列,越过山谷中堆积如山的马车辎重,用排枪消灭还在最后抵抗的后金兵,另外一些小队则往两侧山上追赶。
钟老四弃马步行而来,大功即将到手,他也忍不住心头的兴奋。这支后金兵从灵丘出来之后,所有的抢掠都在这里,缴获所得也是登州评定军功的标准之一,他现在更想要更大的一个大功,他知道莽古尔泰就在这里,关城中起火,他们没有人逃得掉,即便从山地绕过,但他们的马是过不去的,登州龙骑兵等待火熄灭后能轻松的封堵山口,逃入山中的后金兵除非真能当野猪皮,否则全都无路可走,没有了有组织的集体,他们也没有办法靠个人走回辽东,最终必定难逃灭亡。
前方长长的队列一顿排枪,队列又缓缓向前移动,后面的队列也是如此,两个连就像两道波浪一般。
刚刚撤下来的周少儿就在钟老四身边,他的第一连担任箭头,峡谷中没有替换的空间,只能是一直把第一连放在前面,直打到竹帛口才有地形能换下来,周少儿身上挨了两箭,刚刚才由救护兵处理好伤口,而第一连折损过半,这让周少儿对钟老四的突击命令有些不满。
钟老四咧着嘴对周少儿道:“多亏这竹帛口,否则咱们咬不住正蓝旗,这次正蓝旗这七百人全得丢在这里了,最要紧的,咱们能拿到莽古尔泰,要是交到陈大人面前,还不知陈大人多高兴。”
周少儿白了一眼钟老四,看看周围卫兵离得远才说道:“我说钟副营官,上次登州的形势分析课上,刘破军可是说同等条件要打击两黄旗、镶红旗和镶蓝旗。”
“镶黄旗咱们已经打过了,不是固山都杀了么。”钟老四得意洋洋,“莽古尔泰一死,陈大人要求的重点打击一路分兵就完成了。”
周少儿转头看着钟老四,“咱们打完了就在竹帛口呆着?”
“这个地方好,以咱们的火枪,鞑子来多少也打不下来,这里粮食物资堆积如山,还能从吴王口到北直隶的阜平,不用走倒马关看那文官的臭脸,这里就当咱们新的据点,把走马驿放弃。那里的预备兵连调来此处,另外把倒马关外的预备司调到阜平,慢慢把这些物资运走。龙骑兵清理完战场,就以旗队派出疑兵,老子做了十多面游击以上的旗帜,四处打出咱们登州镇的旗号,鞑子处处风声鹤唳,必定收回所有分兵,只要他们抢不到东西就成了。这样一来,陈大人第二条要求也完成了。”
周少儿摇摇头,这个钟老四打仗是有一套,但还是没有明白周少儿说的意思,他也懒得此时再说。反正不打也打了。
前面又是一通枪响,钟老四指指前方道:“周连长,你看看咱们的队列,绝不觉得太死板了。”
“这都是陈大人定下的火枪分遣队阵形。。。”
“老子知道,陈大人定的分遣队战斗队形就这一种,但分遣队人少,现在变成连队和千总。也是这样拉平就不对,分遣队后面还有长矛阵或鸳鸯阵,他们可以三排,咱在咱们只有主阵。还是三排就不妥当,而且这阵形无法变化,在马头关那一战,你们第一连在桥头一乱。后面的第二连同样只能堵在那里。”
周少儿瞥钟老四一眼,“你又想干啥?”
“老子不干啥。老子打完竹帛口,就要给陈大人写龙骑兵和全火枪千总部的改进意见,陈大人还要搞全火器的营,那就是三四千人,也这么拉成三排要排出去两三里长,你到时候要来帮着,老子还没想好怎么写。”
周少儿还没有答应,前方一片军号,钟老四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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