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为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尸云君
“你看他最后还不是死在我的手上了,他辜负了你,所以就该死,不是吗?”薛风间的拇指在沉锋的嘴唇上轻轻的摩挲着。
沉锋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那双原本平和的眼眸里几乎被愤怒充斥。他就像是一只被重重地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而那个踩他尾巴的人,更懂得往哪儿踩最容易激起他的情绪。
“你给我闭嘴!”沉锋猛地别开头,甩开了薛风间的手。可是那双手却锲而不舍地再次跟了上来。
“生气了?”薛风间捏住沉锋的下巴,用力地将他别开的脸转了回来。
两人的目光对视,薛风间是带着戏谑的笑意,而沉锋的眼中却满载着恨意与愤怒。他朝着薛风间怒吼道:“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你觉得把他害死了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是,能看见你痛苦的表情还真是比什么都满足。”薛风间的脸上依旧是挂着笑意,他残酷地让人觉得心寒。
就像是很多年以前背叛他和杨任的时候,坚决得令人战栗。当初年少轻狂的三人曾经在矮小的楼顶房上约定好要一起打拼天下,可是一切都从薛风间背叛的时候开始破碎了。杨任大沉锋五岁,沉锋大薛风间五岁。三人合起来便是十年的光阴。
第一次遇见薛风间的时候他才十岁,在那阴暗的小巷子里被人贩子拽着抓着拖拉着。是杨任和沉锋将他救了下来,并且是杨任一直将他带在身边养着。
杨任父母去世得早,家里那会儿还有一个弟弟。都靠他在养活。又添了个薛风间后日子过得虽然不容易,但也总归是乐得自在的。
可后来杨任的弟弟因为那一件事情死掉了,一切就都回不去了。沉锋也曾问过他为什么,但薛风间不但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认为自己做的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沉锋忽然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绝望:“当初就不该把你救下来的。”
“是啊,要是没救我。他们两兄弟不会死,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薛风间顺着他的话讲了下去,声音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把入江放了吧。”沉锋缓缓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他什么也不知道,我已经在这里了,为什么要把他也抓过来?”
“抓他可不是我的意思,当时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把小的也捎上。”薛风间站直了身子,回过头看了沉入江一眼。阴恻恻道:“我不是说了吗?能看见你痛苦可是比什么都要满足。”
沉入江面无表情迎上薛风间那阴恻恻的目光,他们两个人刚刚说的事情他其实根本听不怎么明白。但是从那些话里他却莫名听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薛风间竟然喜欢舅舅,而舅舅似乎有喜欢的人,叫杨任?
非常熟悉的名字,似乎曾听舅舅说起来过。沉入江苦思了一番才恍然记起来……就是和舅舅一起创办盛世的那个人。舅舅他……原来也喜欢男人。如果外婆知道了会怎样?女儿喜欢女人,儿子喜欢男人,就连外孙也喜欢男人。
这不是命又是什么?是命运和他们沉家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却又不愿意给母亲和舅舅一个好的结局,沉入江手掌微微握拳,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
“是谁?那个人是谁?”沉锋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如果有一个他不知道的人在帮助薛风间的话。沉锋忽然就有些明了这一切,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动的话,又怎么能走到这一步。
“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薛风间突然摘下了那副眼镜,将其往一旁随便乱丢。
“原来就是他帮你掩盖了那份违规的检验记录,原来就是他帮你倒卖盛世的股市。如果不是这样的人,又有谁能在稳居第三方的地位下,在市场上秘密购股票。”沉锋终于明白了这些事情。
只是这一份明了来得晚了一些,盛世当初只不过是一个刚起步没多久的中型企业。又怎么可能承受的住他们这种大商阀的围攻?他还是天真,以为只有环豪而已。
他甚至不需要薛风间说,他都能猜出来那个人是谁。因为也只有那个人才做得动这种事情……沉锋抬起有些茫然的双眼,遥遥地望向沉入江。如果不是那个人,又有谁会专门让薛风间将沉入江也抓起来。
“混账!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对得起杨任的救命和养育之恩吗?你对得起我们起的‘盛世’吗?”沉锋的心脏一阵撕裂的疼痛,他还以为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淡然了。可如今如此切身地感受着他报复般的行为,心脏还是不受控制的发酸。
“你再说一句试试?你真以为不敢对你怎么样吗?”薛风间眉间带上一股怒气,他伸手抓住沉锋的头发,发狠般地将他头拽了起来:“正好你的外甥也在这里,不如让他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这个人渣,放开我舅舅!”沉入江骤然吼道,这是他从薛风间进来后第一次发声。
第88章087.
沉入江曾经做过很多可怕的噩梦,就在他一个人游荡在上海这座大城市的年月里。那时候舅舅不在他身边,他从沈家跑了出来,也还没到认识江有汜的年纪。沉入江其实挺早熟的,起码他能在十三岁的年纪自己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租了一间小房间。
又从那一直活到了十七岁,既没有朋友也无亲人陪伴在侧。宛如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他没有放弃生命的希望在于舅舅,他总是相信着舅舅那句一定要赚很多的钱,带他住最好的房子。然后一直等啊等。等到后来认识了余年,又认识了靳,最后认识了江有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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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舅舅也逐渐回到了他的身边,可他要吃的苦却从来没有结束过。就像此刻一样,沉入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薛风间又到底有多恨舅舅,才能在他的外甥面前对他做出这种事情。
沉入江紧紧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殷红的血液顺着嘴唇流向他的下巴,然后滴落在他胸前的衣服和腿上。可他就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一样,甚至察觉不到疼痛。因为心脏中传来的剧烈疼痛已经全部占据了他的大脑。
舅舅也只是无声地接受着他言语神以及肉体上的侵犯,紧咬着嘴唇面如死灰。他的痛苦想必也不会比自己少到哪里去,人的一生不短不长,对于一个人来说,尊严往往是活着最必要的东西。可薛风间此刻所做的事情,就是将他的尊严丢在地上狠狠践踏。
沉入江的眼眶无声的涌着眼泪,只是那眼神冰冷而幽深,就像是深得看不见底的井一般,阴恻恻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他垂下头拼命般地大吼了一声,而下一刻却不知为何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猩甜的血液充斥满了他的口腔。
他突然就听不见那些声音了,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只有心脏在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就好像要随着那些血液从嘴巴中跳出来一般。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是这么可怕的。
“我一定要让你下地狱。”这句话从沉入江的嘴中喃喃出来,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到。可这句话其实也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此刻所经历着的,可比那些曾经做过的噩梦要可怕上很多很多。他闭上眼睛,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出去后便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江有汜醒来时,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少时间。这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就连窗和门也没有。只靠天花板上的小灯盏打亮,被那杯茶迷晕后就一直躺到了现在。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就连手机也被靳向了去。
想起靳向那时对他说的一切,江有汜心乱如麻。同时也有着深深的无力,是自己太弱了,起码在对上靳向的时候,根本无法在那种时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江有汜坐在床沿上,他像是被掐住了齿牙的幼狮,脸上再无往日那无忧虑的痞笑表情。
他突然想起爷爷给他的遗书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人总是要长大的,只有真正的长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江有汜总以为自己已经够成熟了,可如今看来,在这种地方。光是成熟根本不管用。
你什么也做不了,无力与懊悔时刻充斥着自己的大脑。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会对任何人示以仁慈,除了去自我争取,别无他法。
他醒后不久靳向就出现了,总是那么恰到好处,不紧不慢。
那封闭的小房间里,一面厚重的窗帘自动升了起来,原来那一面被窗帘遮住的‘墙’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门。江有汜抬起头,透过那扇透明的玻璃墙看向外面的靳向。
他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自己有了些坐牢的滋味。尽管事实并未差到哪儿去。
两人之间一句话也没有,靳向倒也不急。他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个遥控,遥遥地按了一下。江有汜那房间里的一面液晶屏幕突然自动打开了,其后出现的画面,像是一把巨锤往江有汜头顶哐当砸了一下。
沉入江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垂着头一动也不动。胸前的衣服上,腿上的裤子上,还有下巴上都是暗红的颜色。江有汜的拳头紧紧握着,就连指甲嵌入了手心也不自觉。
“放了他吧。”江有汜强行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屏幕上扒了下来,继而转向靳向的方向。脸上却不见表情:“算我求你了。我今后可以答应为你去做任何事情。”
靳向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似乎等这样一个回答已经很久很久了。他也并没有给江有汜任何答复,转身离开了那个地方。
后来,后来江有汜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谁也没有再见过他,谁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事,又为什么不回来。即便是江靖文,都没能再见过他一面。
又后来,薛风间到了靳向的电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连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人我已经到手。那边大的随你处置,但小的必须要活着。”
随着身体的一阵细微颤抖,沉入江随之醒了过来。喉咙像是被灼烧过了一般,胸口处隐隐作痛,无力的感觉充斥着四肢百骸。若不是这绑着自己的绳子,他怕是已经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醒了,没事吧......?”沉锋沙哑虚弱的声音传来,竟还带着那么一些,羞愧。
沉入江微微抬起头,心脏痛得他紧紧皱住了眉头。视线有些模糊,在这灰暗的空间里几乎看不清舅舅的模样。明明受伤的是舅舅,明明这句话是该自己慰问他的。如今面对着自己,他的身心又该是如何煎熬?
“没......你......”沉入江原本想问问你怎么样了,可是这样的话再问起。难道不就是再当面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吗?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沉入江的声音不大,灼烧着的喉咙也没能让他把这句话完整的发音出来,只像是在呢喃着什么一般。
那时血液呛在了喉咙中,异常难受。如今醒来后喉中便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了一般,他那句呢喃刚一说完,随着心脏传来的抽痛,神恍惚地再次昏迷了过去。时间这样的概念,在他的心里已经完全失去了。
他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他甚至在这接连不断的昏迷之中,梦见了母亲,也梦见了外婆。他梦见母亲对着他温柔的笑着,沉入江活了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做过这种梦。更不要说可以看见沉静对着自己笑,似乎看起来那么的真实。
外婆则是一脸严厉的看着他,似乎不停在对他说着什么。但是沉入江根本听不清,他只能看得见外婆的嘴巴在不停的动着。但是沉入江。觉得外婆可能是在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成为母亲那样的人。
哦对……他还梦见了江有汜。江有汜……他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庞,像是可以将他所有的痛苦都平复一般。可是下一刻,江有汜脸上的微笑不见了,他回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
沉入江看着他的背影逐渐变小,迈开腿追了上去。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无论他跑得多快,也赶不上江有汜消失的速度。最后他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点,彻底消失在了尽头。他疯狂地大吼大叫着,可是谁也听不到。
那种绝望的孤寂感包裹着他,像是要将他掩埋于此。直到他惊醒……耳边竟然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枪声。他似乎被人背着,但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眯起眼睛打量着那人的侧颜,原来是舅舅。
为什么舅舅会背着他跑,是谁来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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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好像还听到了警车鸣笛声。一成不变的灰暗空间已经消失了,漫长的通道尽头,是一片白茫茫的光。他还没来得及打量周身的情况,却在一瞬之间被抛了出去。
而后另外一双坚实的手将他接了住,沉入江的双眸因为惧怕而大睁,瞳孔却缩成了针眼大小。他甚至看清了那枚子弹的运行轨迹,还有那些被它擦过而扭曲空气。
他看见那枚幽黑的子弹像一个死神一样,从舅舅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那一瞬间,穿着警服的警察也从那白茫茫的光芒处冲了进来。一时间,那些追逐着他们的脚步声都朝相反的方向逃去了。
沉入江从那双臂弯里挣扎了出来,他跪坐在地上拼命地握住沉锋逐渐失去生机的手。还有被鲜血覆盖的胸口以及嘴巴……眼泪就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一样。
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握着他满是血迹的双手往自己的脸上蹭,想为他回温。嘴里只能喃喃地不停发出:“舅舅.....舅舅......舅舅......”
沉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沉入江,像是想要多看几眼一般。他挣扎着从自己被血沾满的衣服内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而后放入了沉入江的手掌中,每说一个字鲜血都会从他的嘴巴里涌出来:“好...好...活...活下...去!”
而后逐渐混浊的目光转向了那在沉入江身后的年轻男人,那男人咬着牙,对着沉锋用力点了点头。那沉锋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手掌从沉入江的手中脱落了下来。双眸永远地闭上了。
沉入江疯狂地怒吼着,最后也因体力不支昏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第89章088.
薛风间也是直到事后才得知了沉锋的死讯,他脸上甚至看不见任何表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才好,他也从来没想过沉锋会死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有急事去了北京一趟,回来就听到了这个生硬的消息。
还在那边的人大多数都被警方抓住了,可偏偏那个开枪打死了沉锋的人和另外三个人却回到了薛风间的跟前。他们自然不知道自家boss对沉锋的那点心思,那个杀了沉锋的男人将这件事告诉薛风间的时候,眉眼间还带着一丝喜悦与骄傲。
毕竟能为薛风间杀死这样一个敌人,不升官起码也能发财。他的喜悦尚未开始多久,就被那把抵在他脑门上的□□冲了个透心凉。
“您......这是做什么?”颤抖的声音从他口中流露而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看着薛风间那双阴寒得宛如塞外风雪的眸子,男人竟然扑通跪了下去。
“谁让你杀他了?”薛风间的声音有些小,不过却像恶魔一样传入男人的耳中:“你去给他陪葬吧。”
那男人甚至没来得及再为自己说什么,便在一声枪响声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红白相间的液体溅了他一身,更衬得他像一个恶魔。
那男人倒在地上后,血液便瞬间铺满了办公室的地面。另外三个跟他一同回来的人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这一副景象,当场吓得跪到了地上。薛风间缓缓闭上了眼睛,将手中占满血的枪丢到了地上。
那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带着银边眼镜的西装男人,终于站了起来。他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随后绕到了薛风间的身边。
“现在可不是你难过的时候,既然沉锋在警察的眼底下被打死。你就要多留几个心眼了。”
薛风间睁开眼睛,沉默地看向那个男人。半晌突然讥讽一笑:“他死了你最开心吧,陶礼山。终于可以不用害怕见到他然后满心愧疚了,对吗?”
“薛风间你别忘了,当年是谁让我做下那些事情的。你难不成以为自己比我高尚一些?”陶礼山双眸微凝,对薛风间的讽刺并不以为然。他们二人如今本就是绑在一根线上的蚂蚱,别人也许会惧怕薛风间,可他绝对不会。
也许是陶礼山的话刺激到了薛风间,他并没有回答。反倒是回过头看向那三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冷然道:“滚。”
三人如获大赦,连滚带爬逃离了这满是死亡与硝烟的地方。
一周后,警方捕获了一起巨大的贩毒团队。牵连甚广却丝毫扯不到环豪集团的身上,它还是一个知名的跨国集团企业,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也不理会自己不该接触的事情。
沉入江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也是一个星期的事情了。他脸上的氧气罩还没有脱下去,检测他心脏运动的仪器也在尽职地工作着。这病房之中异常安静,窗帘都被拉了上去,几乎见不到什么光。
这一周以来,有三个人在轮流照料着他。只是沉入江毫无知觉,也兴许是睡得太久了,他终于有了转醒的迹象。这天下午,他那沉重的眼皮终于是睁开了。病房里的光线很温和,几乎没有让沉入江刚张开的眼睛无法适应。
他转动着眼珠子四处打量了一番,花了半晌才确定了这个地方是病房,而他此时也许身在医院。
沉入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是无力的肌肉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从床上坐起来。病房里见不到任何人的人影,安静得让他下意识的开始回忆那些事情。
而后滔天的痛苦与难以置信充斥了他的身体,那原本平缓运作的仪器也随着他的波动加快了跳动的速度。就像是做梦一样,可这根本就不是梦。舅舅竟然没了,竟然就这么没了。
直到病房门被人打开,急促的呼唤声才将他从恍惚的神世界里叫了回来。
“沉入江!沉入江?”
沉入江回过神来,那双无神的眸子对上了那站在床边的人影。第一眼看上去他只觉得异常熟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可是现在他的大脑迟钝的很,老半天才记起了这个人。
他曾在除夕夜的小区里见过的男人,那时还以为只是偶遇,将来兴许没有机会再遇上了。可这个人此刻却这么真实地站在他面前。
“你是谁?”沉入江微弱的声音从氧气罩里传出,听起来依旧是虚弱的。
“我们曾经见过。”他注视着沉入江缓缓说道,面色疲倦,显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休息好了:“我叫杨奥,还记得吗?杨任是我的养父。是沉叔叔让我在暗面保护你,这一次你之所以会及时到他的电话……是我联络的他。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沉入江沉默了半晌后才点了点头,他转过头,看向那被窗帘遮挡住的微光。又问道:“舅舅呢?”
“沉叔叔的遗体已经火化,骨灰也已经下葬。”杨奥的视线随着沉入江转移到了那些窗帘上:“需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用。”沉入江拒绝得很快,这之后病房里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直到杨奥靠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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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件东西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再一次交到了他的手上。
“沉叔叔之前交给你的东西。”杨奥说道。
沉入江抬起手,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四四方方的小东西:“这是什么?”
“窃听器吧。”杨奥犹豫着回答道。
他话音刚一落,沉入江便将那东西紧紧地攥紧在了手掌心之中。原本无神的双眼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你脖子上戴着的东西,里面有定位仪。”杨奥从旁边拉来一把椅子,坐了下去。他想沉入江一定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那你为什么......”沉入江转过头,直直看向杨奥:“不早点来?”
“抱歉。”杨奥叹了口气后有些自责地低下了头,过了半晌他才幽幽道:“我必须要先把薛风间引开,才能确保救出你们。”
沉入江闻言,视线才从杨奥身上了回来。的确,他有什么理由能怪杨奥?杨奥起码比自己有用多了,在他只能呆坐在那昏暗的空间里时,杨奥在想办法救他们。但舅舅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交到自己身上?沉入江抬起手握住了脖子上戴着的怀表。
而杨奥看着沉入江的动作,反倒像是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轻声道:“这不止是一个定位仪,沉叔叔这半生来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在这里面……他知道自己此行凶多吉少,所以已经将一切托付给了你。他曾经对我说过,希望可以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将这一切都解决完,他不希望这些事情再落到你身上。”
“……我躺了多久?”沉入江深深地吸了一口氧气,平静问道。
“刚好一周。”老实说,杨奥对于沉入江的平静还是有些讶异的。他以为在他醒来后,会像一个失去了亲人的孩子一样,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振作起来。
“薛风间……”沉入江说着,顿了顿。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也许是因为他刚醒来不久,说了太多的话导致。
“警方那边只是查出了一起巨大的贩毒案件。”杨奥却非常明白沉入江想要问的是什么,尽管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们都很无力。他们没有过多的证据,唯一的窃听器……沉入江会愿意将它公之于众吗?
答案是明显的,不会。舅舅已经不在了,他怎么可能再将他的声誉再抛出去?薛风间的确该死……但还不会是现在。并且……这个东西,会是一个筹码,在薛风间的面前。
沉入江一言不发,右手掌心中握着舅舅的两件遗物,缓缓地摩挲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起码杨奥是看不出来。见他已经没有问题,杨奥站起身来准备出去找医生进来。
“等……”沉入江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但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病房房门被打开的动静,瞬间吸引走了他们两人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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