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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风景的房间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约耳
然后他走向门口,原殷之在他身后说:“我把皮蛋接过来了。”
程冬的背影顿住。
“我觉得,它们应该在一块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有些低沉的声音里,掺了了一点点潮气。
程冬什么也没说,打开门走了。
深冬的风呼啸而过,天上没有半粒星子,程冬裹紧衣服,湿掉的布料把胸口贴得冷冰冰,连同那颗好像因为窒息而停跳了片刻的心脏。
然后下雪了。
第57章
这场雪浩浩荡荡,从海面吹来的风带着漂洋过海的暴虐架势,将这座城市席卷筛摇。程冬怕冷,每次出门都要左一层右一层把自己裹好,苏瑾见到他的时候,就直觉是一直大号白熊,咖啡厅最里侧的卡座,茂盛的盆栽枝叶都遮不住他的庞大身躯。
苏瑾走到桌边放下手包,跟程冬打了招呼,然后用嫌弃的眼光上下扫了他。
程冬忙让服务生过来让苏瑾点单,一边开始脱衣服,室内有空调,他缓过来以后就觉得热了,然后苏瑾眼睁睁看着他脱下羽绒服、夹克外套、两件毛衣、围巾、手套和口罩。
“你知道偶像包袱是什么吗?”苏瑾问。
“啊?”
“是咖啡不加糖,风衣不系扣,更别说穿两件毛衣了,你现在还跟你奶奶住在一起吗?”
“呃。”程冬看看自己面前的热可可和旁边堆成一座小山的衣服,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腿,虽然已经没有奶奶来叮嘱他穿秋裤,但他还是穿了。
苏瑾点了黑咖啡,然后跟程冬对换,可怜程冬因为陈牧的苛刻要求,为了保持身材非常忌口,今天想稍微破例一下都不行,快没有脂肪过冬了都。
苏瑾才不管他哭丧着脸:“你要是还没死心,就得有偶像包袱,穿成这样,又臃肿又蠢,狗仔拍了照还能附赠你一个《同志歌手退圈后难掩憔悴》之类的标题。”
程冬点头,谨遵教诲:“是的,我还没死心。”
苏瑾看着他,叹了口气。
“我想在四个月后《斑马》公演时正式复出。”
复出并不是来个漂亮的正式亮相就好,这个圈子里引人注目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没有良好的规划和预热,就算程冬的实力有人赏识,他糟糕的负面形象也会让他很快沉寂下去。
因为能买账的仍旧只有粉丝。
他需要苏瑾。苏瑾能接触的资源,苏瑾的工作经验,苏瑾的人脉和她的组织能力。程冬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毕竟太短,他能找到的只有苏瑾。
“我需要你的帮助。我知道艺人在经纪人眼里与商品无异,你们知道怎么兜售能获得最大利益,而现在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的价值,也没有人比你更擅长兜售。”
苏瑾放下调羹,她突然觉得这杯本该甜腻的热可可有些意料外的苦涩。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自称商品?我以为你虽然深谙这行规矩,但还是固步自封得很,像很多文艺小青年一样,会为好东西变得商业化扼腕,会觉得独立性创作的闪光点无可比拟,至少你的mv满大街都在放的时候,你看上去也并没有很高兴。”
程冬摸摸后颈,然后把双手握在一起,耸了耸肩肩膀:“那是因为我虽然懂,但还是过于顺利了。在奇亚那三年我是被彻底压制的,虽说看不到希望,但比起绝望来说,更多只是心灰意懒而已。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认清现实,那些我认为不公平是事情,也不过是等价交换而已。”他顿了顿,手指还是因为些微的羞耻而绞在一起,“后来有原殷之帮我,我也只用埋头做事就好……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什么筹码也没有,却还是有欲望,要实现的话,一定要有觉悟。商品是有价值的,如果我连商品都不是的话,也没资格约你出来。”
“你当然有价值……”苏瑾把玩着手里的调羹,“首先是起点高,复出其实是比出道要容易,你的话题性放在当下也够吸引眼球,何况实力兼备,你当然有价值。”苏瑾又重复了一遍,抬眼看向程冬,化过淡妆的眼睛并不柔美,而是犀利的,“你有价值,我却并不一定敢接,你知道翟洁当初把你从我手上换走的时候给了我多少承诺吗,我的年终奖是去年的两倍,手上还派了个能掐出水来的少女组合,不说长久发展,反正近两年我能大赚一笔了,我放着这些不要,跟我老板作对,我图什么?”
苏瑾是伯诚的人,换言之就是原殷之的人,要苏瑾来帮自己,程冬早就想过她必然会忌惮。
“但是你的伯诚一姐的位置却坐不牢靠了。”程冬说。
苏瑾露出有些惊讶的神色。
“抛弃过艺人的经纪人大概也只能接手新人了,稍微出头脸的艺人大概都不敢跟你。而我打听过,你两年内带的艺人都没有比较出彩的,你自己也说手上的少女组合还不敢谈长久发展,如果没有良木,你再如何能工巧匠,也难保一姐位置。”
苏瑾笑了笑:“难怪这些天老在公司里看到小纪,她是帮你打听吧。”
程冬并不答她的话,继续说:“而且你不要担心会与伯诚作对,我不会签约任何公司,严格算来不会成为伯诚的竞争对手。”
“我当然知道你跑来找我是不会绑定其他公司的,你以为我在担心这个?我是担心原总再捏死我一次,还不附赠双倍年终奖了。他为什么打压你,别人看不懂我还看不懂,他不想再在这圈子里见到你,我却偷摸着给你铺路,我不是找死?”
“你也不用担心他。”程冬说,“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苏瑾的眼神游移不定,探究地看着他。
“你就当他玩腻了,丢开的旧玩具,他不会在意的。”
苏瑾却摇了摇头,露出“你就编吧”的笑容,但是她搅了两圈热可可,还是端到嘴边,慢慢喝起来。
程冬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程冬最后在苏瑾嫌弃的目光中把那堆衣服一件件又套上了,苏瑾与他约好保持联系便在咖啡厅门前分别。程冬一边默念“偶像包袱”一边觉得下次出门还是再套一条秋裤,然后回家去遛蛋黄。
音乐剧排练顺利,步调越发不紧不慢起来,每天要做的不过是细节琢磨,程冬的空余时间便也多起来,蛋黄很开心,每天都能出去玩。程冬本来给蛋黄也买了衣服,可惜这狗仔皮糙肉厚,在雪地里打滚打得可欢,倒是特别讨厌程冬往它身上套东西,逮着机会全咬烂了。
但见到小区里的其他狗蛋黄却并不爱搭理,有时候还会突然停下来站在雪地里发呆,然后回过头冲程冬呜呜叫两声。
程冬不知道它是想皮蛋了呢,还是想那条街心公园的阿拉斯加。
但它们不可能再重逢了。
程冬上楼去把蛋黄牵下来,却在楼下又遇到了黄文尧。
按理说这人也是个正当红的歌星,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也不怕被拍到。
黄文尧第一次找来的时候是程冬出事的第二天,黄文尧拿着他落在包厢里的手机来,嘴角还有原殷之揍出来的伤,程冬抱歉得不行,黄文尧便理所当然地赖在他家里吃了好几顿饭。
但是当程冬问起他为什么会来救自己时,黄文尧只答恰好在隔壁。
程冬觉得不该那么巧,却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来,反而跟黄文尧越走越近。
两人之前便因为演唱会关系好转,虽然程冬一开始并没有结交的念头,但总觉得日久见人心,黄文尧看上去确实是个好人,所以对方每次来,他都得把冰箱掏空。
黄文尧一点儿没有明星架子,跟他在院子里遛了两圈狗后一起回家,还自觉帮厨,两人吃饱喝足一起用程冬的笔记本电脑看电影。这台笔记本是程冬用旧了的,电影播到一半便有些卡,程冬伸手去敲敲拍拍,老头子修电器一样,根本不得要领,黄文尧就这么杵着下巴在旁边看他皱眉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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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大概还是不能看高清,咱们换成流畅……”
程冬被打断了,被黄文尧凑过来轻轻碰到嘴角的一个吻。
他转过头去,看到黄文尧微微笑着,淡定地继续杵着下巴。
“你干嘛?”程冬有点愠怒。
“亲你啊。”
“……”
“程冬,要不要我帮你?”
程冬皱起眉,并不明白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我也还不错啊,长得帅,有钱,在圈子里也说的上话,我也可以帮你。”
程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这么吃香,送走一位金主还能来第二个。
“我把你当朋友,你说这话就是打我脸。”程冬站起身来,“你还是走吧。”
黄文尧反而靠到沙发上,拖过一个靠枕抱住:“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想也知道你不会答应,我们继续看电影吧。”
程冬也说不出更狠的话来,自己站在那憋气憋半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行。”
程冬坐下来,但跟黄文尧隔了点距离。
“我以前就想了。”黄文尧在程冬还在敲打电脑的空当里说,“你这么单纯的人,要是跌惨了,会不会三观尽毁重新做人呢?结果你还是这样,对眼下的生活没有丁点儿不满,老实说,还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你没事儿干嘛琢磨我倒霉呢。”程冬有些心不在焉,“随随便便就三观尽毁,我还没那么弱。”
“是吗。”
“还有我不是单纯,我那叫乐观。”
“不,你是缺根筋。”
“喂,黄文尧。”
“不过我觉得你那根筋现在接上了。”
也不知是不是程冬那番盲目的敲打起作用了,电影画面重新流畅起来。
“那根筋叫欲望。”黄文尧低声说,“这就好办了。”
第58章
程冬在结束排练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问一旁的舞蹈演员:“我记得第五幕的领舞是叫卢谦,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啊。”
对方耸耸肩:“突然辞职了,也不知道搞什么……”
“我知道哦。”总有多嘴的会凑过来,“好像他得罪什么人了,辞职那天都只是打电话来,不露面,好像伤得挺重。”
程冬随后打听到了卢谦的住院地址,特地买了一束花带去。
卢谦确实伤得很重,程冬推门进去看到的简直像是具木乃伊,护工在给他喂饭,他看到程冬愣了愣,然后就拼命地往被子里钻。
护工看他饭也不吃,还撒了不少在被单上,很是不耐烦,把饭盒往床头柜上一放,说了声去厕所,就走了。
程冬有点奇怪,他带着口罩,卢谦却一眼就认出他来,知道他在床边坐下,随着解下口罩的动作,卢谦更是要发起抖来。他不知道这些天卢谦总在做噩梦,看到更那件事有关的人都怕得不行。
“我错了,我跟你道歉,要我做什么都行,别、别打了。”
程冬看了看他被吊高的伤腿,平静地说:“你都这样了,我犯不着动手。”
卢谦这才把被单扒下,往程冬身后看了看,这病房里再没有别人,那些看着普普通通,却专挑不至死的要害打,他痛得死去活来,怎么求都冷着脸的人。
他又看看程冬,青年没什么表情,但也不像是会动手的样子。
“我、我伤好了就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一边说一边发现程冬在打量他的腿,便试探着开口,“我的腿已经废了,以后再不能跳舞了。”
他也跟程冬相处过几个月,程冬这样没有多少城府的人,光是在旁边看着也能摸清性格,也许这人动了恻隐之心也说不定。
“我一直想跟你道歉,但除了这张病床,哪儿也去不了,我没有存心想害你,我也有苦衷……”
程冬转过脸来,神情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什么都没有。
“闭嘴。”
卢谦早已被那番虐打折腾得神经脆弱,程冬毫无感情的两个字就让他吓得噤若寒蝉,连气儿都不敢出。
程冬把手上的花束放到桌上,对卢谦没有铺垫地说:“那天我被打晕后,发生了什么,黄文尧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我不知道……”卢谦往回缩了缩。
程冬看他一眼,起身去把病房门关严了,又坐回来,卢谦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反正你现在腿也废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你应该不会忘了这条腿是为什么废了的吧?”
卢谦吞了吞口水,他当然记得,不就是因为他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没弄清程冬的背景就下手。
他看着程冬,觉得之前对青年的预估似乎也出了纰漏,程冬此刻的眼神实在让他发怵。
“跟我描述一遍当时的情况。”
“就是,你晕过去以后,赵总就想动手了,然后夏因拿出手机来,说要拍照玩,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是他经纪人打进来的,问他在哪里……”
“经纪人?夏因现在还有经纪人在管他?”
“我们也不知道,他这么说的,他叫对方阿曼姐。”
“你继续。”
“夏因就说对方不中用,所以他来亲自修理你,就把电话挂了。接着,接着赵总就脱了你的衣服,夏因在旁边拍……”
“让你继续。”
“然后你头还在流血,他们就说先帮你止血,不然真的弄出人命来,就叫人送医药箱来,折腾了一阵,黄文尧就来了,就他一个人来的,赵总好像也认识他,他就往外偏了偏头,陈总就说算了,今天不玩了,就带着我们走了。我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夏因最后走的,好像还被黄文尧骂了。”
“……所以黄文尧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
“嗯,他进来的时候看着很生气,应该是不知道的。”
“还有一件事要问你。”程冬想了想说,“当天在场的人,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我只知道,赵总好像也让人给打残了……”
“这种事你做过几次?”
“啊?”卢谦反应过来程冬指的是什么后惊慌地想坐起来,“不,就这一次,我发誓就这一次!”
程冬再多一眼都不想看到这种嘴脸了,站起身打开门就走,随即看到了站在走廊上跟护士聊天的那个卢谦的护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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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里面哦,那个人好奇怪的,探望病人竟然拿着那种花……”
他目不斜视地往对方身旁走过,吓得那嚼舌头的人立刻噤声。
卢谦躺在病床上连抬手抹冷汗都不行,程冬走后他才注意到余光中的那束花。
竟然是一束白菊。
程冬从医院离开后,又特意绕路去那间ktv门前饶了一圈,那里本来是一幢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独立出来的一幢豪华建筑,不论是楼体外观还是能看到的大厅,都一片狼藉,被砸烂得很彻底。
然而程冬除了一部分心情是痛快之外,更清晰的认知是,如果不是原殷之,他就算在这里面被人弄死,大概也没什么办法。
这就是原殷之想要让他离开的地方,但他偏偏要选择留下。
并且是在不依附那个人的情况下。
程冬拉紧棉衣帽子,走进了渐渐势弱的雪中。
他本来担心自己会抵御不了严寒,忍不住到那个人身边汲取温暖,但好在冬天快要过去了。
原殷之半夜里醒来,他似乎做了个不太好的梦,脑中混沌,想不起内容。
窗外隐约能听到风声,饶是加厚玻璃隔音效果好,那摧枯拉朽的大风也难以避让。原殷之莫名觉得接着躺下去,还要继续那个惹人厌烦的梦,便起身到楼下喝水。
皮蛋灵得很,原殷之还没下楼它就趴着笼门了,原殷之一边喝水一边走过去将它放出来,喂东西也不吃,就蜷在他的掌心里,像是打算就这么睡一觉。
原殷之虽然觉得麻烦,但还是坐下来,把手放在桌上,另一手翻翻书页,这么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手臂也麻了,就用手指往皮蛋屁股上弹一下,把它赶下去。
皮蛋洗洗脸,又跑过来抱着他的手指,黑色的圆鼻端往上凑,胡须一颤一颤的,那双豆子眼好像也神采丰富,瞧着像是委屈。
原殷之就这么垂着眼看了他一会儿,又曲起手指将他弹开。
如此做了数次,那耗子都黏回来,原殷之心想这天竺鼠果然不是寻常耗子,又傻又大胆。就由它挨着了。
这觉是彻底没法睡了,他可不愿意把这管不住屎尿的小东西带到床上去,就这么直愣愣坐在沙发上,本来也只是为了解闷才打开电脑的,但不知怎的,就点了那个文件夹。
里头全是程冬。
青年是被打光和光圈拘住的平面,或者虽然生动真实却仍旧有距离感的镜头,不然就是听上去耳朵和下面一起发痒的歌声。
他从程冬还被叫做“剧场男神”的时候开始,到现在竟然收集了那么多只应该出现在那些少女电脑中的东西。
恋情将人一拳捣傻,可怜他这时候竟然不知悔改,还在对着屏幕发呆。
程冬的跃动,说话时候眨眼的表情,偶然羞涩便低头摸摸自己的后颈,好像那里长了根细绳子,拉一下就能把他应对无措状况的智商给拉回来似的。
原殷之不由自主笑出声,而后意识到静谧空气中那轻轻的鼻音是自己发出的,又扳下脸。
无论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谁,青年也不会知道。
降低身段,示弱克制,数次挽留。
他活到三十几,从未对一个人做那么多,且真心实意,过去总觉得电视剧里那种“我将行掏出来给你看”的台词蠢得都让人懒得去笑,但与程冬对峙的某个瞬间,他曾经想要说这句话。
我将心掏给你看,你看看,我值不值得你留下。
然而他们的争吵似乎从未让他有机会说这句话,程冬怪他,怪的似乎不是他不真心,而是他武断专制,把青年当宠物。
原殷之想到这里,瞥了一眼在他手上安稳睡着的皮蛋,心里想,我哪儿会由得宠物这么蹬鼻子上脸,恃宠而骄。
皮蛋睡舒服了,鼻子里发出嘁嘁的声音。
第一次程冬将他真正惹恼,好像就是因为这只天竺鼠,他随口说找不着皮蛋就再买一只,结果青年气鼓鼓的,说了句“不是什么都能用买的。”那副认真样甚至不像清高,而是真情实感,都要给原殷之气笑了。
说到底便是从一开始,程冬就对他们俩的这段关系埋有心患,他觉得不平等,像只有被踩过脚的刺猬,什么时候碰到那痛处了,就要竖起全身的刺来。
然而那是我能选的吗。原殷之心说,如果能选,他也愿意跟程冬普普通通地遇上,普普通通地在一块儿,甚至这时候时光倒流,他肯定不用合同诱惑程冬,程冬退圈回老家那是最好,他可以跟着去,在酒馆听程冬唱歌,然后当个在酒馆搭讪的没品味的男人。
这设想在原殷之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发现,自己绕着弯儿,还是想阻了程冬当艺人的道儿。
也许程冬不想留下来,就是因为这念头太根深蒂固了。原殷之想,连他自己都阻止不了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将他惊醒的梦了。
梦里程冬睡在他的身旁,他一伸手便能将青年的腰捞住,他享受着那个人的气息,然后伸手去摸程冬的掌心,想要十指相交地牢牢握住他,然后他摸到了一副冷冰冰的手铐。
他意识到为什么程冬还在,原来青年已经被他绑住了。
然而涌上心头的并不是愉悦,他甚至有些恐慌。
他掰过程冬的脸,什么都看不到。
那儿是空的。
电脑屏幕上,程冬在综艺节目中,抽了一张粉丝提问卡,他拿起来念:“冬冬……唔,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
他在众多注目礼中又做了那个习惯动作,摸了摸后颈,说:“喜欢看上去很成熟冷静,其实有时候还挺幼稚的人,嗯,喜欢有爱心的,狗在他裤腿儿上撒尿也不发脾气,还有……眼睛长得好看,这里”他指指眼角,“有一颗痣会很好看。”
他这番话说得生动详细,引起哄闹,被主持人缠着问,也只是笑眯眯的,原殷之第一次在这个糊里糊涂的青年脸上,看到那种有点儿得意的狡黠。
不是梦中那张一无所有的脸。
第59章
转眼便是春节,伯诚将出道艺人全都聚在一起,拍新年台历,又做了一支群星mv,而夏因在这两件事中都有露脸。
程冬在家里跟蛋黄分吃一锅炒面的时候,电视上正放那支mv,出场与压轴都是伯诚旗下的一线艺人,夏因只有短短一组镜头,夹在众多明星间并不算起眼,但是这也是一个明确信号,夏因终于被从冷柜里放出来了。
这次雪藏也才不过半年多,还有十分余裕的空间可以昂他重新回到粉丝面前。
程冬放下筷子,蛋黄已经把食盆里的吃完,前爪搭到桌子上,眼巴巴望着他的碗,伸出舌头舔鼻子。
程冬就把碗里的也倒给它,反正他在节食,而且也……实在吃不下。
当初夏因被雪藏,也是事后颇久,听小纪八卦,他才反应过来,大概多少与自己有关,原殷之可以称得上冷酷无情,这种念头在脑海中停留的时间很短,毕竟当时他与原殷之正在热恋,虽然对夏因谈不上怨怼,但印象也确实差,便自顾自放任揭过。人都是自私,他没可能把那种事情放在心上添堵。
然而现在夏因不动声色地复出,更是在包厢事件之后。他当时是听到原殷之交代翟洁查监控一个都别漏的,却独独漏了夏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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