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如颂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东皇龙公子
说罢,亲自扶着文国公走在了最前面。
孟皇后也亲昵地挽住卢老夫人的胳膊,大家说说笑笑,簇拥着进了内殿。
……
待两位老人宽了外衣,众人有说有笑移步到偏厅里安坐喝茶。
已近申时,炙热逐渐散去。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卷起悬挂的纱幔,丹桂的清香和着茶的栗香弥漫开来,令人十分惬意。
周九如双手拄着下巴,澄澈的凤眸眨都不眨的盯着两位老人家品茶。
一举一动皆从容优雅,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看见他们,便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崇敬与岁月静谧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清贵!
“眼睛都看直了,再看你还是个丑阿周。”太子伸出五指修长如竹的手,在周九如的面前晃了又晃。
“讨厌,不准你这么叫我。”周九如一把拉过太子的手,摸到他手掌上薄薄的细茧,张嘴就咬在了他手背上。
太子疼得龇牙咧嘴,连甩了她两个白眼,“快放开,口水都沾在我手上了。”
知道阿兄有洁癖,看到她的牙齿印加口水,那手背少不得要搓洗一层皮,谁叫他说自己丑的。
在她多出的那一世记忆里,疗养院的院长养了两条狼狗,一条叫阿欢,一条就叫阿周。
果然,太子立刻跳了起来,看着手背上的牙齿印和口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画的眉眼皱成一团,甩着手,嫌弃地道:“身为一个女郎,天寿,你怎么像小狗似的随便咬人呢
太粗鲁了。”
他又将目光转向卢晴,“嬷嬷,快叫人打水来。”
几个宫女在卢晴的指挥下,端水拿毛巾,又是香露又是香胰子的,准备给太子净手。
周九如立刻又跟了过去,不停地捣乱。
太子净手,她说太子假干净,银盆里的水还不如她口水干净。
太子想用香露,她说这香露含着玫瑰花的味道,太浓郁,不适合郎君用。
太子目光刚转向香胰子,她又拿起香胰子闻了闻,说这香胰子可能放置的时间有点长,味道怪怪的。
太子气得龇牙咧嘴,直吸气。
卢晴在边上看着,不由得失笑。
公主这是好两个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棋道
建元帝摇了摇头:“这孩子也不知像了谁,性子这么急。”
文国公道:“天寿这样很好,趁现在时局还算稳,不要拘着她。”
“安稳不了多长时间了。”
建元帝道:“淮河遇刺,虽以水匪作乱而结案。但暗卫却查出,这次行刺看起来与裴尚书有关,但还真不是他所为。那个行刺天寿的神箭手与裴尚书的幕僚吴师爷,都是来自神界。
这背后指使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看样子这次万神宫大开山门,果真又是冲着我们周家来的。”
文国公听了倒没觉得吃惊,颔首道:“以我的猜测,那神箭手根本不是万神宫的卫道者,不然也不会如此的不济。”
建元帝冷笑:“这些神界的修行者根本不把俗世之人当人看,所以才会轻敌。”
“神界封山五十八年之久,又怎知俗世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的巨变。”文国公捧盏在手,慢慢地抿了两口,说道:“没有神界的打压,俗世这些年,可是出了不少宗师。”
建元帝闻言,凝神望着窗外,沉吟了一会,方道:“父亲,宗师再多,若不能为我所用……未必是大秦之福啊”
“此言差矣。子豪,得民心者得天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分事非。”
文国公见他神情凝重,有些患得患失,便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你看看各地百姓供奉的圣祖庙,便知道,你们周家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可能……会有那么一小撮人,为了突破生命的桎梏,达到长寿的目的,投靠万神宫与皇室作对,但只要有燕一这个化境在,你又有何惧”
建元帝缓慢悠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惧他们,我只是担心……这好不容易安定的天下,会重燃战火。”
只有经历过战乱的人,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才更懂得珍惜和平与稳定的生活。
俗世很多修行者都是避世之人,他们心中只有修行,没有家国百姓。
想到此,翁婿二人一时间,都满脸沉思,静默不语。
……
许公公领着两个内侍进来摆好棋盘,便吩咐众人退至殿外。
“父亲,中秋过后,我想把宁王世子写得组建水师,东海练兵的条程,交由政事堂合议,你看是否可行”
文国公放下墨玉般的棋子,顿了顿,道:“萧世子统领闽中多年,对海作战经验丰富,他写的条程,自是条理清楚,若政事堂的诸位辅政大学士不存私心,应该很快就会通过。
只是……
因不满你在海贸上禁止生铁、蚕茧、棉花和粮食的出口,裴尚书带领江南世族联名上书,驳斥政事堂拟定的有关海贸商品进出口的管理法则。
在这个敏感时期,这组建水师、东海练兵的事情,是否该往后缓一缓,等择定了太子妃,再议也不迟。”
建元帝听罢,敛眉沉思了一会,想到裴烨近期的所作所为,神色更是凛然。
“父亲,不是我不想缓。国库无银,大到兴建土木,小到连预备春播的种子,都要相求于门阀,若总这样上令下不行,长此以往,我必会失去对朝局的掌控。”
自己养大的孩子,文国公岂能不知他的心思。
这五年来,他从未有过片刻的懈怠,就是想把大秦早日建成一个国泰民安,媲美大燕的富庶之国!
他轻声叹了叹,指着棋盘,缓声道:“子豪,你看这下棋,持棋人都想摆布棋子,迷惑对手,以达到赢的目的。
但是有一点,身在局中,你可能没有察觉到,越是步步紧逼,对方越会想尽一切办法反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分化
“子豪,你这步棋走得实在是妙。”
文国公听了,赞不绝口:“下棋,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若贺家没个主心骨,一味听从裴尚书与江南其他门阀的安排,这样的人家既是出了个太子妃,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倒不如选督国公之女。”
他笑叹:“这样以来……江南门阀必定会与裴尚书起嫌隙。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说不定哪天就会生根发芽。”
这是一个分化门阀党的绝好机会,也难怪文国公会如此高兴。
建元帝端起茶盏,惬意地浅啜了一口,神色淡然道:“这个分化计策,对裴家也同样有效,裴烨因他父亲的死,一直对他母亲崔老夫人怀有恨意。
我就想看看,假如他兄长的女儿当了太子妃,以他的自负,他该如何向江南的门阀交待又该怎样与自己的兄长相处
毕竟,要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兄弟俩都要同处一个屋檐下。”
文国公闻言一怔:“你想让督国公留在建邺城”
建元帝点了点头。
“也是,这太子妃一旦选定,身为大秦三大国公之一的裴灿,自然是要等太子大婚之后,才能回凉州。”说罢,文国公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你设了捧杀裴烨的陷阱,就等他自个掉下来,不怕崔老夫人知晓”
建元帝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着棋子,意态闲适,出口的话却如冰雪般沁人:“裴家历代先祖积攒下来的荣光,他们胆敢一脚踩下去,朕,就一定会好好的成全!”
文国公愕然,心道:终是按捺不住了。
他指着棋盘,温声道:“子豪,你身处尊位,这弈棋呢,有时倒不如观棋,观棋不语固然痛苦,但因观者不在局中,却更能一目了然地洞察到疏露之处,把控住全局。
这样也更有利于及时扭转颓势,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
“我也一直以为,你连天寿的刺杀,都能忍下来不追究,是听进了我的话,要潜移默化,想办法分化江南的世族。
没想到,你至始至终的目标都是裴家。”
“不错,树倒猢狲散。”建元帝笑道:“只要裴家败了,江南的门阀不足为惧,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们。”
文国公轻叹了一声,终是不再言语。
……
周九如拉着太子刚出东殿的茶室,就甩开了他的手往偏殿奔去,太子追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甩又甩不掉,跑又跑不了,周九如嘟着嘴,很是无辜地看向太子。
太子把受伤的手伸到妹妹的眼前,抬抬下巴,雪玉般的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两人僵着都不退让,相似的凤眸,一个清冽幽邃如寒玉,一个澄蓝水润如碧湖。
看着眼前修竹般的手指,骨节分明,色若白玉,只是手背上的那个牙齿印,硬生生地破坏了美感。
周九如讪讪地道:“刚才……那个,不是彩衣娱亲嘛!太子殿下,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这么计较了吧!”
“不计较也行。”
太子面无表情地说道:“我现在回东宫更衣,你跟我过去,拿点你太初宫的好药,把这牙印给我仔细地涂抹涂抹。”
“涂……涂抹涂抹连皮都没破,涂抹什么”周九如终于挣脱了太子的手,一蹦三尺高,“亏你也是军营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什么时候变的比我一个小姑娘还要娇贵啦。”
太子上前,指着她的脑门,教训道:“母后与外祖母明明有事要议,你一个公主去偷听墙根,你也不怕宫人们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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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彰显
“母亲,”孟皇后温声细语地劝慰道:“二哥生漫,不重名利,又极会打理庶务,有他承继文国公府,想来更为合适。”
语罢,见母亲仍不能释怀。遂把声音放低,“您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可以下道懿旨,咱们直接从族里选。”
“还怎么从族里选”卢老夫人提醒孟皇后,“你忘了,七月初那起子糟心事我接到你信的当日,就和你父亲收拾行李赶至齐州。
第二日便拜访卢氏族老,商议文月入族之事。
可不知怎么回事,被有心人传到了兖州,就成了我想要过继娘家子侄为嗣的谣言。”
说到此,卢老夫人略停了停,复又缓声说道:“就因这个误会,孟卢两族差点闹翻了。从这件事上,你难道看不出来,不管我们选谁,只要不选她儿子,她都有办法搅和掉。
我和你父亲一直忙于编吏、整理文籍,志不在这些内宅琐事。
你婶娘就借着王氏掌管两府中馈的便利,往文国公府安插了不少人手,未来的‘文国公’若不是她的儿子承继,别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母亲说的这些,皇后心里何尝不清楚。
婶娘作为宗妇,管理族中事物多年。即便现在离开了兖州祖宅,居建邺颐养天年,但长房的那些姨娘们所生的儿女,还不都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族里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婶娘便会第一时间知晓,比她这个皇后的消息还灵通。
卢老夫人一声接一声的叹,叹到最后竟苦笑了起来:“三郎自小木讷寡言,你婶娘是嫌弃他在读书方面,资质不如上面的两位兄长,才想着把他送到我和你父亲身边,由我们来教养。
并多次表示要把他过继给我们。”
“你父亲心软,想着过继子嗣,关乎孩子对于父母的认知,又考虑到三郎年幼,便想着等他长大了,再行商议,由他自己决定。
但在我们的心里,却一直把他当儿子看。
为了培养他,我和你父亲对他倾尽全力。
发现他对工造有兴趣,便带着他寻访墨子的后人,因材施教,着力培养他在工造这方面的特长,这才使他有了今日之成就。”
终究还是有些不甘。
孟皇后笑望着母亲,柔声说道:“著书育人,有教无类,原本就是你和父亲的毕生夙愿,能把顽石打磨成美玉,母亲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卢老夫人眸中划过了一抹冷意:“你婶娘不愧是裴氏培养出来的宗妇,走一步看两步想三步。
‘承恩侯’这个爵位三代而终,若嫡支能出一位能吏或辅政大学士,即便三代以后爵位没了,长房嫡支也不至于没落。
何况,承继庶长房‘文国公’爵位的也是她儿子,她的血脉。
她肯定还想到了更远,你父亲必将名垂青史,除了世袭的爵位,泰山先生之子的名头,以及士林中的声望,那才是真正的无法衡量的财富!”
卢老夫人语声平静,但微颤的尾音,还是显露了她其实已经生气到了极点,“而这一切的荣光,都将记入孟氏阀阅,祖谱上她的名字后缀不仅是‘孟裴氏’,还有更多……”
“母亲。”孟皇后拉着卢老夫人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亲昵地道:“父亲身为长房庶子,名望压过了嫡支,若再过继一个将来能为宰为辅的儿子,您让嫡长房的脸面往哪搁
既然您也觉得婶娘这么做没错,那您就别生气了。
您和父亲只要有我就够了,我一个能抵得上十个儿子。”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吃相
“只不过,若是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孟皇后冷厉道:“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卢老夫人伸手帮她理了理头上的钗环,神色凝重地再次叹了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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