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哑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染衣
很快,温广平就没再多想,他是个生意人,平时打交道的人多,兴许这位小哥以前来过他们家铺子里买东西,只是他想不起来了。
敛去多余的思绪,温广平露出慈和的笑,“请进。”
陆晏清生硬地道了句“多谢”,便随着温广平进了院子。
温家院子是灾后重建的,以前的格局前铺后院,前面是铺子,后院自家人住。
重建以后,住房和铺面隔离开来,眼下是个一进院,进门就能把里头的大致情况扫个清楚。
趁着陆晏清在四下打量,温顺把温父拉到一旁,小声说:“爹,我怎么瞅着这人不像是什么好人”
虽然皮肤黝黑了些,可好歹看起来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那双眼睛里怎么满是沧桑
这样的人,不是有故事,就是有心机。
做了几年生意,温顺在看人方面颇有些心得,认为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毕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碰面,温父也不好评判对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让温顺去屋里沏壶茶来。
温顺很快进了屋,不多会儿端出个茶盘,里面是一壶茶和一个茶杯。
小院的葡萄架下有石凳,温父指了指,对陆晏清道,“小哥,请坐。”
陆晏清顺势坐下来,收回打量的目光,在温顺递来茶杯的时候,再次道了声谢。
“您不是本地人吧”温顺在对面坐下,看着他。
陆晏清点点头。
“来宁州有事儿”
“找人。”
“哦,那找着了没”
陆晏清垂眸望着杯子里打着旋儿的茶叶,没再说话。
温顺还想问,被温父瞪了一眼,“行了,杀你的鸡去,客人我会招待。”
温顺嘻嘻笑着,“爹,我这不是好客吗”
接手买卖之后,温顺每天都在学怎么跟人打交道。
十四岁的年纪,他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太多,与当年那个成天追在温婉身后喊“小哑巴”的混小子不可同日而语。
被当爹的这么一说,温顺很快起身,把褪了毛的鸡送去厨屋。
周氏正在厨屋里忙活,听到外面有动静,见温顺进来,问他发生了啥事儿。
温顺说没啥,路过的进来讨口水喝。
周氏哦了一声,没再追问,继续忙活。
儿子过年那几天待在府城忙生意没回来,她这是想把大年夜的菜都做出来让他尝一遍。
小院里只剩温父和陆晏清两人。
见对方不说话,温父只好开口打破僵硬的气氛,“我在平江县城待了几年,结识不少人,小哥要找谁,你不妨说说,兴许我刚好认得。”
陆晏清没答话,把自己身上仅剩的三十五两银子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温父一愣,“啥意思”
陆晏清:“借住。”
倘若对方没有坏心,温父是不介意收留他一两个晚上的。
温父没有接银子,“你既然是来寻人,想必后面还要花不少钱,这钱你自个儿留着,在我们家住一晚,不用钱。”
陆晏清说:“半月。”
“那也不用。”温父还是不肯收,“我们家这小院儿比不得客栈,县城里最好的客栈,一晚上才一两银子,要不这么着,我送你去客栈”
陆晏清摇了摇头。
年轻人太过惜字如金,不爱说话,温父揣摩不透他的心思,直言道:“你不去客栈,住我们家也成,不过这钱就不用了,我们吃啥你跟着吃啥。”
温顺刚好出门来倒水,闻言插了一嘴,“爹,您铺子里不是有个伙计辞工回家了吗不如,让他去顶半个月”
温父皱皱眉头。
这个儿子,那些年混不吝的时候让人牙根痒痒,如今不混了,自个儿做事了,偏偏走到哪行的都是商人那一套——唯利是图。
他不禁有些担忧,再这么下去,长大了可如何是好
想到此,温父黑着脸瞪向温顺,“怎么哪都有你”
陆晏清忽然道:“我可以。”
温父:“不是……我儿子从小野惯了,没个正行,你不必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温顺道:“爹,您不要,我可就把人给带走了。”
温父老脸又是一黑,“你想干啥”
“没想干啥。”温顺的视线往陆晏清脸上瞄了瞄,“就是觉得除了皮肤黑点儿,他长得挺好看,去给我做个活招牌招揽招揽生意应该不错。”
温父直接怒道:“胡闹!”
温顺怕挨打,先蹦往一边,嘴里大声道:“爹,我说真的,刚开年的生意都不好做,他要是跟我走,我不要他干什么,给他好好捯饬捯饬,每天往我铺子门前站几个时辰就行了,我包吃,还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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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你是不是姓陆?(2更)
府城生意忙,温顺没办法待太久,回来补了顿年夜饭,隔天就收拾东西走人了。
陆晏清随他一道。
到的时候,铺子里刚来一批货,两个小厮正在往里面搬东西,见到温顺,忙殷切地笑着打招呼,“少东家来了哟,这是哪儿找来的伙计,长得真俊!”
温顺自然不能跟人说是半路捡来的,“我们家亲戚,来玩儿半个月就走。”
一面说,一面把陆晏清拉上台阶,“你就在这儿站着,一炷香的时辰,我瞅瞅效果好不好。”
陆晏清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却也没说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铺子外,看着两个伙计进进出出搬东西。
不多会儿,果然有路过的妇人不断回头瞄陆晏清。
这时,两名妙龄少女一前一后进来,走在前头的妆容精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无一不贵重,后面的姑娘梳着双丫髻,衣着与前面的姑娘相比逊色许多,不难看出是个丫鬟。
见有客人来,温顺面上堆笑,熟练地拿出一个香樟木彩绘胭脂盒来,指着介绍道:“这可是我们家的镇店之宝,名为‘仙姿玉容’,作坊出来就直接上这儿来了,八两八钱,绝对良心价,姑娘要不要考虑下”
华服姑娘显然心思并不在胭脂上,温顺看到她的余光不时望向门外的陆晏清。
丫鬟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家小姐不合时宜的失态,忙站出来转移温顺的注意力,“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男子卖胭脂,瞧着就是个小屁孩儿,你能分得清什么是口脂,什么是面脂,又知道女子上妆的步骤吗就敢出来混,还吹什么镇店之宝,还有……”
那丫鬟显然十分瞧不起温顺,葱白的手指指着他手里的香樟木胭脂盒,“你知道这盒胭脂是怎么做成的吗这些话你要是能答上,我就买了你的胭脂。”
温顺墨眉微扬,“此话当真”
丫鬟哼声道:“那是自然,你若能让我心服口服,我便一次性买五盒!”
“得嘞!”温顺笑笑,“您细听。”
丫鬟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听得被她唤作“小屁孩儿”的少东家缓缓说道:“别人家的口脂和面脂哪儿不一样,我不知道,但我们家的口脂,能作面脂用,细尾簪子随便挑一点儿抹在唇上,就跟冬天枝头上那冻柿子似的,水润饱满。再挑一点儿搁掌心里,几滴温水化开,就能直接拍面上了,效果绝对不比你单买的面脂差。
至于女子上妆步骤,那多简单,净面、敷铅粉、抹面脂、画眉、点口脂,您要喜欢,还能往额头上贴花钿,给眼角描斜红。”
丫鬟面上的笑意渐渐崩裂,瞪大双眼,满是震惊地望着温顺。
温顺继续说:“仙姿玉容的由来,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春季采了上等牡丹花,加明矾在石臼中舂成浆汁,再用细纱过滤,把过滤出来的花汁放入胭脂盒,放入地下储藏室,等它凝得差不多,就能用了。听似简单,实则对于花瓣的挑选十分严格,若是照着上等标准来,一百斤花瓣只能选出一半不到的合格花瓣做胭脂,过滤的时候一旦纱布稍微有一点儿不干净,出来的胭脂那都是次品。”
华服姑娘原本有些心不在焉,被温顺这一说,惊得回过神来,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着他,许久,张了张嘴。
温顺先她一步开口,“姑娘是想试探我对于胭脂颜色的认知您放心,我既然能开这个店,在这方面自然有所了解,姑娘的肤色,与我手中的胭脂颜色正好相配,不信,您试试”
说着从身后的格子柜里拿出一把手镜递给她。
华服姑娘迟疑着接过,打开温顺递来的胭脂盒,轻轻抹了些在唇上和面上,再照照镜子,果然与众不同,上这款口脂和面脂之后瞧着更显气质,她顿时惊艳万分,“这也太神奇了吧”
温顺笑:“那是姑娘眼光好,一来就挑中了我们家的镇店之宝。”
八两八钱一盒胭脂,确实不便宜,要知道普通人家姑娘用的,也就几十文钱一盒,八两八钱,够她们买几十年的胭脂了。
华服姑娘听说丫鬟私自定下五盒,顿时有些肉疼。
丫鬟尴尬道:“奴婢也没料到这位掌柜如此能言善道,对于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知道的比我还多,所以……小姐,要不咱们就买五盒,送给表姑娘她们。”
华服姑娘并没有真生气,最终还是掏了银子付款走人。
恭恭敬敬地把客人送走,温顺掂量着手里的五十多两银子,笑得心满意足。
果然,有个活招牌就是不一样,新年开张头一天就来个开门红。
他藏好银子,走出门外,见陆晏清还站在那儿,拍拍他肩膀,“哎,无名兄,你今儿头一天可立大功了,一会儿想吃什么,我请客。”
陆晏清侧头,凝视温顺片刻,开口,“你为什么
744、公子能否带我走?(1更)
见温父反应不对,温顺出声问:“爹,您认识无名兄”
温父回过神来,喃喃道:“他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之子。”
“是吗那还愣着干啥,我这就去把人给您追回来。”
温顺迈开腿要跑,被温父一把拽住胳膊,“别去了。”
“您不是认识他吗”温顺说:“把人请回来再住几天呗,对了爹,他父亲是谁啊在没在咱们县”
温父应道:“很多年没见了,应该已经不在平江县,那孩子想来是有要紧事,走了就走了吧!”
他这么一说,温顺也没多想。
这天温父心不在焉,提前就关了铺子回家,周氏问那么早回家做什么,他把温顺搬出来当挡箭牌,说儿子难得回趟家,再给他做点儿好吃的。
到家后,周氏直接去了厨屋生火准备煮饭。
温父在外面劈柴,脑海里时不时浮现年轻人那张略有些熟悉的脸容。
难怪他一直觉得面善,却不想,竟是亲儿子找上门来了。
温父不知道陆晏清为什么会突然来宁州,但他能到温家,甚至最后下跪给自己磕头,就说明心里已经承认了自己这个生父。
至于相认
且不说当初他答应了陆行舟夫妻,永远都不会与陆晏清相认,就算没答应,他也断不会主动开口去认。
他承认自己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这个孩子,可梦醒后,他必须面对现实。
陆晏清是他亲生的没错,可他早在很多年前就另娶周氏,现如今有了个十四岁大的儿子温顺。
一旦戳破那层关系,陆晏清反过来问他一句为什么,他又该怎么跟他解释
彼此心照不宣,闭口不言,才是对儿子最好的保护。
……
走出温家没多久,陆晏清买了几把香称了几斤纸钱,向人打听到大环山的位置,搭了一位老伯的驴车。
那老伯听说他要去大环山,问道:“小伙子,你们家是不是有亲戚在那儿出了事”
陆晏清默了默,轻嗯一声。
老伯就叹气,满嘴愤恨,“真是作孽啊,当年明明轰动了整个平江县,案子却只到县城就被压下了,我听说,是京城里那位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做的,那可是先太后的宝贝外孙,谁敢招惹他啊只可怜这么多工人,一文钱没拿到不说,还白白丧了命。这好不容易定了罪流放出去吧,又给放回来了,要我说,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就算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见陆晏清看着远方,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老伯笑了笑,“小伙子,你是不是很多年没回来了”
陆晏清无声点点头。
“难怪。”老伯说:“当年宋大人来查案的时候,给那八十多具尸骨入棺下葬堆了坟包,可惜后来地动,全都毁了,倒是有人给他们做了个祠堂,里头全是灵位,你一会儿直接去祠堂就行了,上面有名字,你们家是哪位亲人,一眼就能看到。”
陆晏清一听便猜出,建祠堂供奉灵位的是他爹娘。
祠堂就建在大环山脚下,陆晏清到的时候,意外发现里面站着个姑娘,她似乎刚上香跪拜完,回头见到他,面上很快飞出红晕。
陆晏清觉得她面熟,过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位姑娘就是那天在温顺铺子里买了五盒胭脂的客人。
陆晏清没有要跟她搭话的意思,目光往供桌上扫去。
“原来是你呀!”那姑娘先开口,语气里有意外,“公子也是来祭奠亲人的吗”
陆晏清点了点头,算是应付,随后抬步走到香案前,把装香纸的布袋搁在一旁,他在蒲团上跪下,对着上面的八十多个灵位磕头。
一个灵位磕三下。
站在门口的姑娘被他吓到,忍不住出声道:“公子,磕三下就可以了,亲人在天上是能看到你的心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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