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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水浒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开心的橘子
嵬名承景领军到来,在察哥面前见礼,察哥大喜教免礼后问道:“我儿何来”阿逸道:“闻父亲与宋狗搦战,特来相助.”察哥喜道:“我儿来的正是时候,阵前那宋狗小将连斩朵鲁不花、失朵斤等三名铁鹞子猛将,我儿与我报仇来”
夏人爱憎分明,爱得深,也恨得切,若与人结下梁子,那这仇是非报不可的.在大仇未报之前,夏人蓬头垢面,不穿鞋子不吃肉,以示复仇之心.但夏人亦有道义,不趁人之危.仇家若有凶丧之事,便停止攻伐.若因自己势力弱小,不能报仇,便使家中妇女到仇家去放火,焚烧对方的房屋.夏人把与女人斗殴视为不吉之兆,是以仇家任妇女放火,而自己人都要躲避开.汉人有“有仇不报非丈夫”之语,西夏谚语里也有:“吃十袋美果也得报仇,有十个女儿不算有后”.
听得父亲麾下铁鹞子猛将被杀,承景亦是大怒,当下提了八十二斤重的狼牙棒,头戴明霜镔铁盔,身披耀日连环甲,足穿抹绿云根靴,腰系龟背狻猊带,衬著锦绣绯红袍,一催胯下双翼千里马,希律律直赶出阵来.
到得阵前,承景看那宋将时,只见那小将身形略显娇小,面白唇红,秀眉柳目,换身衣裳便似个大家闺秀一般,若不是穿了一身青花瘊子甲,手提染血铁枪,身上血迹斑斑的,还真看不出这弱弱小小一个人能杀了三名猛将.
承景勇猛之余,心亦细,心头虽怒,但却小心,距二十余步时勒马站定,举起狼牙棒指着喝问道:“兀那宋狗,杀俺三员猛将时,敢通个姓名么”
扈三娘见他停马,也勒住马,听他言语不敬,也怒道:“兀那夏奴,你爷爷蓟州一丈青扈岚便是要打便打,休得废话”说罢也不想问承景姓名,便提枪冲来.
嵬名承景大怒,打马迎来,双马相交之时,那杆枪迅若闪电般刺来,承景心头一惊,狼牙棒轻轻一磕,打在铁枪七寸之处,登时将这一枪荡了开去,心头暗想:“这枪法如此妙速,果然厉害,难怪朵鲁不花、失朵斤等会死于其手.”
另一头扈三娘也心头一惊,自己这一枪被那夏将举重若轻的荡开,自与夏军交战以来,还未遇过有此能耐之人.当下两人都收起轻视之心,各举兵刃仔细应对.
两个在马上穿花蝴蝶般左右来回厮杀,胯下战马咆哮不止,尘土飞扬之间,只见枪来棒去,其速极快,渐渐化成一青一黑两道光影,将两人罩在中间.那两杆兵刃,时而寸寸相交,火星四溅,时而交滑而过,爆出几声脆响,时而头尾钝击,如中布革一般砰砰作响.
两人交战五十余合,都是暗暗心惊,此人正是生平未见之劲敌.承景心头更是骇然,这人看似如此文秀一个,枪法居然如此迅捷狠辣,而且越战到后头,那枪越来越快,力道越大,不见半分弱慢下去,倒是反过来越战越强.承景自知兵刃沉重,越往后气力便越不足,若是再战三五十合,只怕稍有闪失,反被她胜了.
当下承景手中狼牙棒接连猛砸十余下,将三娘迫开,随后勒马便走,三娘打马来追,承景挂住狼牙棒,暗暗取了弓箭在手,猛然间回头便是连珠三箭射来.
扈三娘来追赶之时便防备着他,见他回身时,果然寒星三点直飞而来,三娘一手提枪,另一素手上下翻飞,竟然空手将那三箭全都接住.
三娘大声喝道:“就你会放箭不成”跟着便挂住长枪,取出金雕弓来,也是连珠三箭回敬过去.承景听得背后破空之声,急拔腰刀砍落两箭,但最后一箭奔面门而来,已不及招架,只得把头一缩,那箭铮的一声竟然钉入头顶镔铁盔,承景只觉得顶上头皮处一凉,箭头竟然伤了头皮.
三娘得理不饶人,连珠箭不断射来,承景大骇,再也不敢用刀去格挡,取下马鞍上圆盾,上下遮护,狼狈逃回本阵来.
三娘连珠箭放得兴起,追近夏军本阵时,但见伤不到承景,只望着嵬名察哥那杆帅旗旄纛射来,三箭飞过去,射到擎旗之士两人,最后一箭竟将旄纛上羽穗射落,察哥旄纛顿时倒了下来.
夏军惊骇不已,但见帅旗倒下,登时打乱起来,察哥见势头不好,当下勒令回军.见察哥军退,宋军趁势追赶一阵,双方厮杀一阵后,宋军得胜而回.
刘仲武自在敌楼上看了个清楚,当即抚掌笑道:“此乃哪位帐下骁将端的英勇了得.”王进转出拜道:“副经略相公钧鉴,此乃小徒,蓟州扈岚.”刘仲武哦了一声道:“可有军职在身”王进道:“小徒一月前来延安府探望小将,适逢征战,便跟随小将出征,权在小将帐下做个亲兵,不曾有军职.”
刘仲武捻着胡须笑道:“此等英武义士缘该多多招募些才是,王知寨,若这扈岚愿从军时,本经略可破格抬举他为副将.”王进略感为难,只道:“也不知小徒意向,待小将问来复禀经略相公.”
刘仲武为人宽厚,也听出王进难处,微微颔首道:“也不勉强,但若不愿从军时,自有厚赏相谢.”豪侠义士自古都有,这等人也常投入军中效力,自古为将者也最是喜欢这等人.缘何豪侠义士投效军中,或为报效国家,或为报答恩义,或为扬名立万,或为金银财帛,这些人总是有高明本事,相助军中大有裨益,也不会抢夺军中功劳,很多义士都是只为家国恩义,不要赏赐的,这等好事自然多多益善,是以刘仲武并不惊奇,也任其去留.
王进拜谢了一回,宋军得胜一阵,才算士气略振,刘仲武自教杀猪宰羊,犒赏士卒不提.
却说承景护着父亲察哥引军退回,宋军追得紧时,承景亲自断后,厮杀一阵方才战退宋军.回到臧底河城大营后,承景脱了甲胄,取下镔铁盔看时,只见秃顶脑门上被那支箭擦出一条血痕来,再看那面圆盾时,上面攒了十余只箭,心头更是大怒.
察哥见宋军守了险要,阵前斗将又占不得便宜,只得下令按兵不动,两厢便对峙起来.
第二日天明,承景吃了一只烤羊,心头越想越怒,定要报仇.饱食一顿酒肉后,换了顶头盔面甲,穿了两套精甲,头面都护住,又换了一柄较轻的五股钢叉,取了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刀.这口宝刀却是近年军抄溜大会上夏王钦赐之物,削金断玉,名唤鸱吻宝刀.领了十余骑亲护卫士,离了大营,自投宋军宗谷营寨而来.
到了宋军寨前,承景命十余亲卫大声呼喊,点名只要扈岚出来再厮杀一场.刘仲武本不愿理会,但也不想弱了西军名头,便让王进请扈三娘出战.
王进得了将令来请三娘,三娘也不推辞,师徒两个披挂了,各取兵刃,也只带了十余名宋军骑兵出寨来战承景.史进本也要去,但箭创未愈,三娘与王进都不许,史进只得闷在营内.
来到营寨外,承景见了扈三娘,一双蓝瞳眼瞪得如铜铃般,恨不得一口吃了.扈三娘却掩口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却是昨日的手下败将,今日所来为何可是想要请降”
承景大怒,举钢叉指着喝道:“昨日兵刃不趁手,今日特来再战,你这兔儿相公,敢应战否”
一句兔儿相公恰似中了三娘要害,登时银牙暗咬,双目赤红,也不再答话,娇叱一声,举枪策马来战承景,承景举起钢叉上前应战.
两人交马一处后,铁枪、钢叉上下翻飞,承景今日换了钢叉,果然轻快了几分,两人反反复复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承景见她那条枪依旧越战越强,当下卖个破绽,另一只手拔出鸱吻宝刀来,猛砍数刀,三娘不知他那口刀如此锋锐,举枪来迎时,只听铮的一声,铁枪竟被生生削断.
扈三娘没了兵刃,心头一惊,将剩余半截铁枪猛的飞掷过去,随后拔马便走,承景一刀削开断枪,在后追赶,将三娘逼得不得回营,三娘只得朝东北而去,承景紧追不舍.王进等上前相帮时,却被承景亲卫拦住厮杀起来.
承景在后追赶,三娘不时回身放箭,却被承景精甲挡开,两人一前一后往东北山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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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袭水浒传 第二十章 汤隆煅火炼兵刃 扈岚锥锤破鸱吻
转入东北角的林内,承景兀自紧追不放,扈三娘也被追得心头怒火大炽,回头见承景赶上,三娘拔出腰间利刀,望左右两边碗口粗的树上便是接连几刀砍去.
刀光闪过,五棵小树应声落地,垒在一处,树冠繁茂,阻住了道路,承景赶上后,不知深浅,只得急勒住胯下战马.刚勒停那匹双翼千里马时,树垒那头连珠阶的飞来数枚拳头大小的石头,夹着劲风直奔面门而来,承景大惊之下,持鸱吻宝刀接连格挡,正手忙脚乱之时,只见一人一马从那树垒之上高高跃出,擦身而过.
承景不及阻拦,待得闪躲过石头之后,反手一刀砍去时,却砍了个空,只见那狡猾的宋将已经策马远去,承景扭头再要追时,那可恶的宋将也是沿路斩断不少树枝拦阻,看也追不上了,偌大的林中只留下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兀那夏奴贼将,慢慢在林中玩耍吧,我不奉陪了.”
承景大怒,一路砍断树枝后方才出得树林来,再看时三娘已经走得没影了.承景打马回到宗谷宋军大营前看时,只见跟随自己而来的十余名亲卫都被王进等人杀死在当场,宋军大营寨门紧闭.承景更怒,上前去喝骂时,却被一阵神臂弓弩射了回来,更是恨得牙槽尽皆咬碎.没奈何时,承景只得转回夏军大营去了.
从这日开始,承景天天带人来到宋营前指明要教扈三娘出来厮杀,三娘也出去应战过几次,但换了几件兵刃都敌不过承景那口宝刀,具是战了数十合之后,兵刃被削断,三娘就只得回阵.
到得第十天上,承景还来叫阵,三娘正与王进等一众延安府军将畅说军旅事,听得又来叫阵,三娘也被这狗皮膏药惹烦了,但却苦无法敌他那柄宝刀.
三娘正烦恼时,军将中闪出一人来道:“不知官人可会使得锥锤枪”看那人时,七尺以上身材,面皮有麻,鼻子上一条大路,一身宋军铠甲,倒也精神.
王进却认出此人来,对三娘道:“此人名唤汤隆,浑身有麻点,人都叫做金钱豹子.其父便是原暖泉寨汤知寨,因为打铁上,遭际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叙用.近年他父亲在任上亡故,为师补了他父亲的缺,看他使得好枪棒,便教在寨中听用.此人贪赌,一身家当倒是倒了个清空,寨中无人不是他债主.不过此人兵刃上见识倒好,打铁的本事更好,三娘可先听他主意.”
三娘便上前请教,却见汤隆将出两把古怪兵刃来,这两把兵刃似长枪,但枪尖七寸处却是一方四棱八角锤.汤隆道:“日前看了几次官人与那夏将厮杀,那夏将宝刀锋锐无匹,非得百锻钢好刀不能匹敌,但营中也无家什,打造不得那百锻钢刀.因此小人便想了这般兵刃出来,这些天小人锻了火来,加生铁将这两把锥枪骨朵造大,防他那宝刀砍削枪头七寸处,只是不知官人可会使得.”
三娘一听便知妙用所在,大喜之下道:“锥枪自然会用.”取了那两柄锥锤枪试了几个路数,笑道:“这番定教那贼厮鸟有来无回”
当下三娘谢了汤隆,提了两柄四棱八角锥锤枪出阵.这次与以往不同,扈三娘到了阵前,也不忙着厮杀,看着承景皱眉道:“与你斗了多日,先说个姓名来”
承景大怒道:“首次交手时,俺问了你姓名,你这厮却不等我通名便杀将过来,这时又问什么”
扈三娘撇撇嘴道:“当时不听你姓名,只是想着几枪便将你了账,也不用听.”
承景怒火大炽喝道:“那今日也不用讲”三娘哼了一声道:“好稀罕么我在宋营内早已听左右说过你的名字,不就是夏国第一勇士嵬名承景么亏你还自诩第一勇士,只靠一口宝刀退敌,羞也不羞”
承景脸上微微一热,只道:“你们宋国但有什么宝贝兵刃时,亦可取来一战,敌不过宋国兵刃,我自无话.”
扈三娘呸了一声冷笑道:“你这人脸皮恁的厚.我再问你,你我分属敌国,阵仗厮杀分属平常,为何你整日只找我一人撕拼是何道理”
承景咬着钢牙怒道:“你这厮,杀我大将,害我亲兵,我夏人讲究有仇必报,定要找你出这口恶气.”
扈三娘一时无语起来,好嘛,本来是国仇军阵之事,眼下成了私人仇怨,这承景牛皮膏药着实讨厌,但也委实敬佩他这份毅力,当下喝道:“今日与你最后一战,不论胜负,明日你都不用来了.”
承景微微一愕道:“为何”扈三娘道:“我要回中原去了,你再来也是找不到我的.”承景大怒道:“无耻小儿,斗不过我便想逃走,休想”
当下承景催马来战,扈三娘将一双锤枪舞得密不透风,两人战在一处,也是斗了五十余合不分胜负.承景又取了鸱吻宝刀出来,但这次三娘兵刃乃是锤枪,见他刀来时,三娘便以厚实锤身相迎,果然如汤隆所料,那宝刀虽然锋锐,但也只能砍进锤身一半,并不能完全削断.三娘见了大喜,趁着锤身夹住宝刀时,另一只锤枪没头没脑的砸将过来.
承景心慌不已,只得弃了宝刀,将手中钢叉来抵敌.承景失了宝刀,心中散乱,招架数合之后,不防被三娘锤枪击中左肩,肩头吞甲兽登时被击得粉粹,左臂举不起来,承景大骇,转头便走.
三娘待要赶上结果这个讨厌的狗皮膏药时,却被承景百余名亲卫上前来拼死将承景抢回.扈三娘战败嵬名承景,得了鸱吻宝刀,得胜回营,宋营上下尽皆欢欣鼓舞,刘仲武又犒赏三军,大肆庆贺不提.三娘私下里又将出赏赐的金银谢了汤隆一回,着实结交了一番.
却说承景败阵回到大营,召来军医,卸甲查看伤势时,左上臂被打得骨折,只得将药石包了手臂掉于胸前将养.承景败阵,又失了夏王御赐宝刀,闷闷不乐起来,只在营中将息.
却说嵬名察哥与宋军在臧底河城对峙两月,已经是隆冬时节,只道宋兵已经罢战息兵,却不想刘仲武趁飞雪连天的日子,提带宋军三万大军悄然退去,王厚自领兵依旧守住宗谷大营,以为疑兵.
政和三年一月,童贯命大将刘法、刘仲武会合三路大宋西军十万人马,转而攻西夏仁多泉城,围攻三日,未能攻下.守城夏兵坚守待援,终因援兵未至而请降.刘法受其降而屠之,获首三千级,是为仁多泉之战.
察哥十余日后方得知宋军攻克仁多泉城,派遣援兵赶去时,宋军已经占据坚城固守,只得退而筑割牛城与宋军对峙.自此西夏与大宋继续展开筑城攻防战,直至宣和元年,西夏国力不支,方才求和罢兵,此乃后话.
却说刘仲武领三万宋军移兵时,张诚部宋军跟去了一半,王进部暖泉寨兵却未跟去,因此扈三娘与史进便留了下来陪伴王进左右.
史进在宋营中将息月余,得三娘看护照顾,背上箭创已然大好,师徒三个便在营中过了年来.夏军与宋军没了战事,只在那里相持,嵬名承景负伤又不来搦战,三娘顿觉无聊起来.这天盘算时日,从到延安府并在军中五月有余,左右也见识了真正的战阵,也得在军中历练了一番,三娘便来与史进商议,想到东京去寻访师傅周侗.
史进在军中也觉得发闷,又有王厚将令不许出营搦战,也想随师哥去东京走一遭,两个商议定后,便来与王进辞行.王进也爱惜两个徒儿,便将出赏赐的金银来赠与两个,三娘与史进坚辞不授.
这一日上,风雪过去,两人还了军中战马、盔甲、兵刃,三娘将青花甲、金雕弓依旧包了,将那口鸱吻宝刀挂在腰间,与史进做寻常打扮,结束停当,饱食一顿后,拜别王进,投代州雁门而去,打算经此回中原.
王进临别时却甚为古怪的携两人手道:“待得吃喜酒时,定要请为师前去.”史进却低下头去,扈三娘却爽朗一笑道:“师傅,你自个儿找个师娘才是正经的.”
王进瞪了三娘一眼后,相送出营.王进并一干亲厚将校送出十余里方回,自留王厚军中听用不提.
两人相伴赶路,免不得风餐露宿,晓行夜宿,行了月余的路后,这一日到了代州雁门地界.三娘与史进入了县城来看时,见这市井闹热,人烟辏集,车马骈驰,一百二十行经商买卖,诸物行货都有,端的整齐,虽然是个县治,胜如州府.想起塞下边关,军营阵前的那段时光,两人都觉彷如隔世一般.
寻个客店住下,两人洗去风沙尘土,饱食一顿酒肉后,两个来到街上闲逛.三娘见史进衣裳破旧,便拉着史进寻了间裁衣店,两个扯了十余尺布匹,各自做了三套新衣.
不一日,新衣做好,三娘与史进各自换了,正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新衣在身时,两个都更显精神来.
逗留了两日,史进催促上路,三娘却道:“又不赶什么事,不如一路游山玩水而去,听闻此处五台山是个好去处,但前去游览一番也是好的.”史进也是欢喜,两人问了道路,便投五台山而来.




逆袭水浒传 第廿一章 智深大闹杏花林 史进醉入桃花溪
早间出城,辰牌已后,早到那山下.两人看那五台山时,果然好座大山但见:云遮峰顶雪白头,日转山腰雾笼腰.嵯峨仿佛接天关,青翠参差侵汉表.岩前花木舞春风,暗吐清香;洞口藤萝披宿雨,倒悬嫩线.飞云瀑布,银河影浸月光寒;峭壁苍松,铁角铃摇龙尾动.山根雄峙三千界,峦势高擎几万年.
两个走了半日,腹中饥饿起来,听得山脚叮叮当当的响声,顺风吹上山来.转过一条路,只见远处牌楼立在那里,上书“五台福地”四个大字,走近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市井,约有五七百人家,市镇上也有卖肉的,也有卖菜的,也有酒店面店.
三娘道:“吃些酒肉再上山游玩.”史进应了,两人转了一回,三娘拉着史进转到市梢尽头,只见此处一片杏花林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却是个傍村小酒店.只见此处杏花开得正好,端的是幽兰雅致的去处,三娘大喜,便与史进来投.
到得近前,但见:傍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林古道边.白板凳铺宾客坐,须篱笆用棘荆编.破瓮榨成黄米酒,柴门挑出布青帘.更有一般堪笑处,牛屎泥墙尽酒仙.
两人走入店里来,靠窗坐下,史进便叫道:“主人家,将酒肉只顾上来.”庄家看了一看道:“两位要打多少酒”史进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筛来,有肉时,只管将来吃.”
庄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两位可要去山上文殊院进香”史进奇道:“问来作甚”庄客道:“早市得了一尾大黄狗,方才洗剥出来,只有这点肉食.若两位要进香时,便不要吃这肉,免得冲撞了菩萨.”
三娘笑道:“我们不去庙里,既有香肉时,我来煮炖.”史进皱眉道:“师哥,但要吃时,教店家与来便是,何劳亲自动手”三娘道:“你却不知,这香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做得好时,正是一绝美味.我有秘法烹制,你且等我片刻,教你尝过之后不知肉味.”说罢便教店家引路下厨去了.
史进无奈,只得在店里坐了自饮酒,少时撞进一个大胖和尚来,坐了史进身后空座,只顾在那里叫道:“主人家,过往僧人买碗酒吃.”
史进听得这和尚声音却有几分熟稔,侧头望时,只见光秃秃的一个后脑勺,下厨庄家听得喊声,出来看了一看道:“和尚,你那里来”那和尚道:“俺是行脚僧人,游方到此经过,要买碗酒吃.”庄家道:“和尚,若是五台山寺里的师父,我却不敢卖与你吃.”和尚道:“洒家不是,你快将酒卖来.”
庄家看见那和尚这般模样,声音各别,便道:“你要打多少酒”和尚道:“休问多少,大碗只顾筛来.”史进又心疑起来,这和尚声响似曾相识.
史进正待起身相看时,只听和尚又问道:“有甚肉,把一盘来吃.”庄家道:“早来有些牛肉,都卖没了.”和尚猛闻得一阵肉香,走到厨边掀开帘子看时,只见灶上沙锅里煮着一大锅肉在那里.
那和尚怒道:“你家现有肉,如何不卖与俺吃”庄家道:“这肉可是狗肉,且不说你出家人吃不得,便是吃得时,也是两位客官先买了,自将下厨来烹制的,自不能卖与你.”
那和尚只略略扫了史进一眼,心头只顾想吃,道:“何来两位客官只有一个鸟男女在那里,定是你诓我.洒家这里有银子,你将半锅肉来与我.”说着便将银子递与庄家.
那庄家哪里肯收只道:“不敢收,另一位客人煮了肉去后院净手,少时便回.”那和尚大怒道:“你这是欺洒家怎的”
另一头史进也听得不耐烦起来,酒劲上涌时,拍桌子怒喝道:“贼和尚,这肉我们先买了,你待强抢是怎的”那和尚跳起身到了店外,口里道:“你这鸟男女,俺好些时不曾拽拳使脚,觉道身体都困倦了,正愁无人解乏,你敢出来与我使几路看么”
史进也是大怒,去了外裳也跳出店来,指着那和尚怒道:“贼和尚,是你自个儿讨打”说罢两个便在店外,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斗了起来.
那和尚长得肥大粗壮,出拳稳准狠重,拳拳力道都似有千钧,史进展开玉环步与他拆解,两个翻翻滚滚的斗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史进越斗越觉得这和尚眼熟,肚里寻思道:“这和尚音容好熟.”便跳出圈子问道:“兀那和尚,你的声音好熟,你姓甚”
那和尚斗到酣处,也正畅快时,只道:“俺且和你斗三百合,却说姓名.”史进大怒,又上前来,两个又斗十数合,史进暗暗的喝采道:“好个莽和尚.”又斗了四五合,店里却传来三娘银铃般的笑声道:“你们哥俩可都累了再不来时,香肉都被我吃尽矣.”
两个住了手,都跳出圈子外来,回头看时,只见扈三娘坐在店中窗边座头,吃肉喝酒,只看着两个发笑.两个回头再细看一眼,史进便问道:“你端的姓甚名谁音容好熟.”那和尚道:“洒家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官,只因杀得人多,自愿出家,法号智深,俗家姓鲁,便唤鲁智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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