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橘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胖番茄
马氏听着丑橘说得咬牙切齿的,顿时有些发怵,但还是没动弹,她家这些家物什年头久了,值不了几个钱,丑橘砸了也就砸了,就算花钱置办下来,还是她占便宜。
丑橘见这俩人压根就没有要拿出银子的意思,她点点头,“得,看来我还砸的不够多,动静闹得还不够大,那我就到灶里给你们弄些动静出来!先把那口大锅给你们砸了!”
马氏这一听可就急了,她家这老灶可用了十几年了,特别是那口大铁锅,如今更是难置办了,这要是砸坏了就没法子吃饭了。
“别别别,别砸!”
李有福也是琢磨到这茬,忙出声阻止,“你不是要钱么,我给你,我给你还不成么!”
丑橘一听,似笑非笑的笑了下,“不成,我不要你的钱,我要的是我爹的钱!我不要你给,我要你还!”
马氏气的牙根痒,这死丫头还跟她抠字眼哩,“得得,就你说的,钱还你,钱还你,你等着……”
说着扭头就回屋里去了,李有福站在门口,瞪着丑橘,脸色难看至极,马氏在屋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半晌,拿出一个钱袋子,百般不舍的递了过去,“都、都在这了,四两银子,半个子儿都不少你的。”
马氏说的是真的,不过里头有一两多碎银子是她才添进去的,前儿她的三个儿子回村,她就拿了这里头的银子去置办了一桌好酒好菜,这会儿她要是不添够进去,保不准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傻闺女还要做出啥气人的事儿来。
丑橘没理会,打开钱袋子看了看,抬头道,“我爹说的是六两,这里面只有四两,还差二两!”
马氏这下就愣住了,“你瞎说啥哩,明明是四两,咋成六两了!”
丑橘把钱袋子绑紧,收到怀里,“你们问我,我还想问你们呢,明明是六两,怎么变成四两了。”
李有福顿时就怒了,粗声粗气地道,“你胡说个啥,谁教你这样满嘴胡咧咧的!”
丑橘笑了,嗓子放的低些,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个听得见,“你说是谁教我这样满嘴胡咧咧的,这不都跟你们学的么。”
李有福跟马氏一噎,又是半晌说不出话来,丑橘这会儿声调又扬了几分,“反正话我撩这儿了,我说是六两就是六两,你们要是不信,只管等我爹回来了问我爹去,这会儿你们快些把那二两还回来,要不我可就该咋的就咋的了!”
这句话原是李有福俩口子对王氏说的,现在丑橘把这句话原原本本的还回去。
“你这个臭……”李有福气得不行,嘴里差点脱口几句狠得来,马氏听见了忙拉住他,“他爹,丑橘好歹是咱生的闺女,你别嘴上没个把门的啥都出来!”
马氏倒不是怕李有福骂到自个儿闺女身上,只是像她说的,丑橘好歹是他俩生的,他骂的难听,不是连他们俩口子一块骂上了么。
其实她早知道丑橘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毕竟老二家的从小就把她养在身边,到底跟她这个只把她生下来就没搭理的娘来的亲近。
可这丫头三岁起就能帮着老二家的干活,长大了更是知暖知热的伺候他们俩口子,村里没有哪个不夸的,她一直就想要个暖心窝的闺女,可到了却是便宜了李老二。
所以这些年她才一直挤兑李老二跟他媳妇儿,横竖丑橘是她生的,她闺女这会儿成了他们的了,她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那老二家的想让她闺女叫她做娘,她就得受着这股气!
李有福喘着粗气,偏过脸不去理会,马氏看了丑橘一眼,瞧这架势,今儿她要是不把这二两银子给出去,这臭丫头是不会罢休的。
唉,算了,先把这姑奶奶打发走再说。
马氏叹了口气,扭头进了里屋,这会儿倒是快,没一会儿就出来了,隔着跟前那段泥泞,把银子递过去。
丑橘拿上银子,撂下锄头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到了篱笆墙那块,有个好事的人嘴欠的开口,“丑橘,上你三叔这干啥来了,是不是你三叔又拿你爹钱了?”
李有福跟马氏正瞅着这一院子的狼狈正犯愁,一听这话,顾不上那一地的泥泞,急忙赶过去。
原先他们去二房讹钱,村子里人虽说都知道,但中间还隔着一层窗户纸,这会儿要是从丑橘嘴里说出来,那可就把啥都给扒出来了,连点遮羞布都没有,那他俩以后还咋做人啊!!
丑橘瞅着那人,淡淡的笑了下,道,“你管我干啥来了,我爹让我没事就过来帮我三叔干点活,他家的水缸不瓷实,让我来敲打敲打,改明儿置办个新的,咋的,你家缸子也不瓷实了!!”
那个人忙摆手,生怕丑橘也拎着斧子上他家去,“别别别,我家可没缸子……”
周围的人“哄”地一声都笑开了,背地里都说这人嘴欠,人家正在气头上,非得上去招惹一把,撇开别的不说,李有福跟丑橘那可是正经的一家子,咋个能胳膊肘往外拐么!!
这时桃婶儿从人群里挤出来,追着丑橘就去了,刚她赶过来的时候见李有福家门口都站满了人,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战战兢兢的挤进去,深怕丑橘这愣丫头犯浑。
不过当她挤过去一瞧,这丫头啥都没干,只把李有福院子里的几个缸子砸破了,完了就在那里要钱,她这才松了口气,站在人堆里等着。
瞧了大半天没瞧出啥热闹,四下里的人也都散了去,留下李有福俩口子神情复杂的站在院子里……
丑橘 第五章 哪来的鸡汤
王氏躺在床上,忽的闻到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儿,她心中苦笑,自个儿真的是饿傻了,做梦都梦到自个儿喝鸡汤哩。
不过这味儿可真香啊,要是能让她喝上一口再醒的话就好了,可她家丑橘在叫她,一声声“娘亲”叫唤着,她要是还不醒的话,她闺女该着急了。
王氏眉头微微皱了皱,慢慢张开疲惫的双眼,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她扯了扯嘴角,张嘴却差点叫出声来。
“哎哟,感谢老天爷观世音菩萨,来福家的,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桃婶儿看到王氏张开眼了,一迭声地感谢满天神佛,
“桃婶儿,是你啊……”
王氏方才真真是吓了一大跳,她还以为自个儿晕过去多长时间哩,醒来闺女都成老姑娘了。
她缓了缓神,“桃婶儿啊,这、这啥时候了?”
桃婶儿给她掖了掖那床破旧的被子,扭头朝屋外瞅了瞅,道,“快过晌午了。”
王氏一听这个时辰了,就想着坐起来,桃婶儿见状忙拦住她,“哎哎,来福家的,你这是干啥啊?再多躺会儿啊!!”
她摆摆手坚持要起来,桃婶儿瞅着只能由着她,搁一旁扶着王氏坐起来。
王氏支起身靠在床头,喘了口气说,“桃婶儿,劳你给我倒碗水,我妮儿就要回来了,我不能让她瞧见我这样,我得给她烧饭去。”
“哎哟,我道是啥事儿哩,来福家的,你就安心躺着吧!”
桃婶儿挨上来坐在王氏身边,握住她的手,兴起的跟她说起了今早的事儿,从丑橘抓着斧子出门,到后来把那谁噎的说不出话来,从头到尾一字不差的都抖搂给王氏听。
王氏有些懵,“啥?我妮儿找上门去了,这、是真的?”
桃婶儿啧了一声,“这咋不是真么,你自个儿砸吧砸吧嘴,看看有没有甜味儿,今早丑橘丫头半道上回来拿斧子,说上山挖野菜顺道砍捆子柴禾回来,一进门瞧见你就那么倒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儿地喊饿,忙到对门赵大娘那里讨了俩勺红糖化了水给你喝下去,赵大娘她儿媳妇正做月子,家里有备这金贵玩意儿……”
王氏听桃婶儿说完,砸吧嘴来还真有那么股甜味,这下她可犯愁了,原先她不让丑橘知道她爹捎回来的钱让三房舀走了,是怕她气不过找上门去,三房那俩口子是啥人她比谁都清楚,胡搅蛮缠谁都比不过这俩,丑橘还是个女娃子,不经事儿,要是有一俩句话不对付,跟三房吵吵上了,李老三又是丑橘的亲爹,这传出去名声可不大好,以后还咋找婆家啊!
桃婶儿见王氏忧心忡忡的,多少猜到她的心思,忙叫她放宽心,刚她搁人堆里蹲着的时候,听到村里人议论来着,都说丑橘这事儿办的好,他俩没白养这闺女。
正在桃婶儿宽慰王氏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丑橘端着一个碗进来,看到王氏立马一笑,“娘,你醒了。”
桃婶儿见丑橘来了,说笑着起身,其实她这是有意走的,来福家这屋子实在忒小了,只有一张床和俩个装衣物的破柜子,连张椅子都没有,勉勉强强能挤俩人,这会儿丑橘来了,娘俩一定好多话要说哩,她杵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得了,妮子你来了,我也该回去了,要不我家那个死鬼回来没瞧见吃的,又该嗷嗷叫了!”
王氏现下还昏沉沉的,下不来床,只能给桃婶儿道了声谢,说改明儿再上她家串门去。
丑橘把手里的碗搁到柜子上,把桃婶儿送到院子里便折回来了。
一进门,王氏便迫不及待的问了,“妮、妮儿啊,这、这哪来的鸡啊?”
王氏原想问丑橘这是哪来的鸡熬汤,但是肚子里空荡荡的,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丑橘在围腰上揩着手,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儿,她来到床边,端起鸡汤送到王氏面前,笑的眉眼弯弯,道,“娘,这鸡是三叔的,你就安心喝吧。”
王氏对着丑橘手里那碗飘着醇香的鸡汤咽了咽口水,瞧着汤里那星星点点金黄色的油珠,还有俩颗大黑枣就是别不开眼,可饶是如此,她却依旧没有动。
“妮儿啊,你给娘说清楚,这鸡咋是三叔给的,你三叔做啥给咱送鸡来啊?”
丑橘有些无奈,她知道王氏的那点私心,打小她就不愿意她跟李有福那边有啥子来往,记得十年前,李有福跟马氏三番两次上门来要人,俩家闹得厉害,最后还是族长出面才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也是因为这事儿,俩家的仇是越结越大。
李家族长迫不得已跟李有福说族谱已定,她已经归到二房那里了,若李有福铁了心要把她要回去,就必须出钱修祠堂,到时才能改族谱,李有福出不了钱只得作罢,且也因为族长的这一句话,她丑橘这个名儿也改不了了。
其实改不了就改不了,丑橘也觉得没啥,只是李来福跟王氏不乐意,说这名字不好,以后不好找婆家,这丑字当头,叫媒人婆咋说哩!!
如今王氏听说这炖汤的鸡是三房给的,她就更不乐意喝了,这三房就算是在身上割肉也不愿意对她家有那么一丁点好,这会儿能给送只鸡来,不是要他的命么!!
丑橘瞧着王氏这执拗的样子,只得跟她说多舀了二两银子这事儿,王氏愣了下,嘴角一扯,声音却没有溢出来,她才是想笑来着,毕竟她家闺女办的这事儿太让她解气了,可是来福回来了,他们寻上门来咋办哩。
“娘,这你就甭管了,爹回村了他们要是敢来,咱就去找牛叔,一块到村长那里去评评理,当着全村人的面,看看是谁没脸。”
丑橘一笑,把晾的差不多的鸡汤又送到王氏跟前,并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再说了,这些年他们从咱这舀走的何止二两,我这还要的少哩。”
王氏听丑橘说的在理,心也安下来了,接了丑橘递过来的鸡汤,正要往嘴边送,忽地想起来,又推了回去,“妮儿,你喝。”
丑橘只道灶里还有,早先她要回银子,顺道去了六婶家里买了只老母鸡,这六婶是南坳村唯一养鸡的户,谁家闺女儿媳要是怀了娃子,就到她这里交代一声,让她养只小鸡仔,等到娃子生出来,月子里就能宰来炖汤了。
六婶这人实在,养的鸡也好,个儿大斤两足,村里人去她那里抓月子鸡都要抓最大个儿的,毕竟谁家里都不富裕,难得吃顿鸡,可不得挑大个儿的么,下锅炖了一家子人都吃上些解解馋。
今儿丑橘抓的鸡有六七斤,算是六婶那里最大个儿的一只了,因为是老鸡,六婶给算的便宜,她请对门的张大娘帮她杀鸡收拾干净,上灶足足有一大锅哩。
王氏听了这下才放开了喝,丑橘刚给她碗里还舀了几块肉,王氏使着勺子呼噜噜几下就吃干净了,碗里汤汁儿啥都没剩。
丑橘在一旁瞅着舔了舔嘴唇,她原本也馋着哩,可瞧着王氏这有些狼吞虎咽的样子又不免心酸,她出去给她娘又盛了一碗,这回她也舀了一碗进来跟她娘一块喝。
喝了大半碗,丑橘才跟王氏打商量,说锅里的鸡汤还很多,她舀了些自个儿留着,剩下的她打算给邻居几个送去,今早要不是有桃婶儿张大娘她们帮着照看她,她还真放不下心去找三房要钱。
还有这炖汤的红枣啥的都是她们从自家屋里摸索出来的,说这玩意儿炖鸡汤最是补身子了,让她搁锅里一块煮,别糟践了。
王氏虽说不舍,但也没办法,那么一大锅鸡汤都留下她们娘俩也吃不完,搁久了怕是要坏了的,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了出去,这样也省得她总觉得欠了人家似的。
丑橘 第六章 阿牛
王氏喝完鸡汤,吃饱了肚子立时就犯困了,丑橘扶着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四处掖好才端着俩个空碗出去。
到灶里舀了一大碗的鸡汤和几块鸡肉,丑橘端着先给对门的张大娘送去,她正好在院子里,猫着腰在犄角旮旯那块拣毛芋头,估摸着是要搁到饭里一块煮的,这样能少下点米,还能垫饿。
丑橘走到篱笆墙边喊了她一句,张大娘头还没抬起来便先应了一声,待直起身子,看到丑橘利利落落的站在外头,忙端着笸箩迎了过去,一开口便问往王氏醒来了没。
丑橘笑着说她娘醒了,这不还让她给送些鸡汤过来,赶着午晌这个点儿大伙儿都尝个鲜,说着便把汤碗递了过去,才她在灶里寻了个扁口的大碗出来,瞅着分量还挺多的。
“哎哟,这咋个好哩,你娘身子虚,你们娘俩自个儿留着喝么。”张大娘瞅着丑橘手上那碗飘着黄油的鸡汤暗中咽了咽口水,可这鸡汤是给丑橘她娘补身子的,她哪里好意思要啊。
张大娘正推辞着,忽的感到自个儿的围腰往下一沉,她低下头一看,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娃子就腻了过来,拽着她的围腰看着篱笆墙外的丑橘。
这个男娃叫喜伢子,是张大娘的孙子,今年虽说三岁多了,可家里吃食跟不上,身子瘦小单薄,看起来就跟俩岁的娃子差不多。
喜伢子把手指塞到嘴里吸着,见丑橘望向他,便有些羞怯的往张大娘身后躲了躲。
张大娘见他又吃指头,啧了一声,抬手作势要打,喜伢子瞧着赶紧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短小的胳膊忙背到身后,好像这样张大娘就看不到打不着似的。
丑橘看着喜伢子这憨头憨脑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大娘也是心疼孙子,听丑橘这么一说也不矫情了,转身就往灶里去,一边念叨丑橘娘俩忒是客气,一边拿着个空碗走出来。
说起来也不怕人笑话,村里人都是紧巴过日子的,家里几个人就备着几个碗,灶里的盘盘盆盆都有数,对门对过相互送吃食的事儿常用,可就得像这样,一人使一个碗盆来盛,这茬还有个好听的说法,叫攒口福。
丑橘把鸡汤挪到张大娘碗里,与她说了俩句就回去了,到自家灶里又舀了一碗给隔壁桃婶儿送去。
她这儿前前后后就住了几户,没一会儿就送完了,大伙儿捧着鸡汤都笑盈盈的,直念叨丑橘的好哩。
丑橘这边忙活完了,端着空碗往家里走,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穿着短褂的年轻男子站在她家的篱笆墙外,提着一个篮子往她家院子里张望着。
等走近些看清了,丑橘才认出这人是老牛头的儿子,她爹跟老牛头一同在镇子上扛麻袋,俩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处得来交情好,逢年过节俩家常常来回串门子,反正也就是过条田根子的事儿,若要说起来,他俩还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儿哩。
不过近几年她长大了,便少有过去,一来名声不大好,一个没出门的大姑娘总往别人男娃家里跑,落到外人眼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哩。
二来她也不想去,倒不是说老牛叔家有啥不好,只是她跟那一堆娃娃确实玩不到一块,去了也只有腻在她娘身边的份儿,比起别的,她倒乐意留在屋里听她娘跟老牛婶唠家常。
看着阿牛站在她家门口踌躇不定的样子,丑橘上前喊了他一声,“阿牛哥,你怎么来了?”
阿牛正往院子里瞧,拿不准要不要进去,忽的听到这声稍稍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丑橘,微微愣了一下,嘴皮子不是很利索的叫了一句“妹子”。
丑橘没太在意阿牛的反应,越过他进到篱笆院内,同时不忘招呼他进来,不过这会儿她娘搁里屋躺着,就他俩人在堂屋里坐着也不好,便只请他在院子里坐,打谎说这俩天犯懒,屋子里乱糟糟的还没收拾哩。
“不打紧不打紧,妹子我是……”
阿牛说着双眸跟丑橘对上了,这个人高马大浓眉大眼的大男人立马不好意思了起来,避开她的目光,尴尬的一直挠头。
相对与阿牛,丑橘反倒从容的多,她是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会在她面前害起臊来,为了让他自在些,她笑道,“阿牛哥,你吃了没?”
“吃过了吃过了,妹子,我、我今儿是来看你……不是,是来看你娘……也不是,这篮子鸡蛋是我娘让我送来的……”
阿牛扯出个笑来对丑橘,支吾了半天却没说清楚,要不是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他真想抽自个儿俩嘴巴子,他这张嘴到用的时候可真不利索。
丑橘也听不明白,只当他是来串门子的,院子里正好有俩个小马扎,便让他先坐下,自个儿去堂屋给他倒了碗水出来。
趁着这个空闲,阿牛赶忙理了理思路,斟酌着该咋的说。
其实今儿是他娘叫他来的,早晌丑橘妹子家的事儿他们村都传遍了,他爹送错银子,害的丑橘妹子跟她娘没过日子的钱,才闹出今早那么一出,他娘又不好意思过来,只能打发他先上门来了。
阿牛一个二十来岁的农家汉子,坐在一把小马扎上显得有些局促,说完这事儿又更加坐立不安了,本来他心里对人家丑橘妹子有愧了,这茬再从嘴里过一遍,他顿时觉得更对不住人家了。
听阿牛说完,丑橘也才猜到是这么档子事,要不这不年不节的,人家做啥来跟你串门子啊,且老话说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村外那座大山都挡不住婆姨间的嘴风了,更何况他们俩个村才隔着一条田梗子,想不知道都难。
丑橘笑道,“阿牛哥,我娘身子不舒坦在屋里歇着,没法出来,你回去跟婶子说,今早那些事儿甭放在心上,本就不是啥大事儿,等过些日子我爹回来了,我们还要到你家去串门子哩。”
阿牛没想到丑橘会这么说,心里又是感激又是内疚,他挠了挠头,憨实的笑了下,他来之前都做好挨骂的准备了,“妹子,你这让我说啥好哩,那啥妹子,来福叔时常在外,以后家里要是有个搬搬抬抬的活计,你就到家里来喊我一声,你也知道我一天到晚都在家里待着……”
丑橘这一听,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阿牛像极了老牛叔,都是一样的憨厚老实,要是有一点做得对不住别人,那心里就跟猫爪子挠咕似的难受,要是对方说上那么一俩句体己话,那是恨不得给人家上刀山下火海来的痛快。
她原想说些啥,忽的一个念头闪过,她瞧着阿牛,嘴角越扬越高,“阿牛哥,别说,我这会儿就有件事儿要麻烦你……”
丑橘 第七章 回去替我谢谢你娘
“那啥妹子,来福叔时常在外,以后家里要是有个搬搬抬抬的活计,你就到家里来喊我一声。”
阿牛笑嘻嘻的挠了挠后脑勺,原以为今儿过门来,丑橘妹子会难为他几句,可没成没想,人家连一句难听的话都没有。
毕竟这事儿都是他爹引起的,要不是他爹给错了银子,也不会害的她跟她娘这俩个月这么难过,还闹出了早晌那么大的事儿,听说丑橘妹子都拿着斧子找上门去了,连她三叔家的老灶都给她砸了哩。
“成哩,要是有帮忙的,我一定上家找你去,”丑橘朝阿牛笑笑,“阿牛哥,别说,我这会儿就有件事儿要麻烦你哩。”
看到丑橘笑了,就向天上的白云一样干净漂亮,阿牛心里不知咋的晃了晃,也傻傻的跟着笑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丑橘,“啥麻烦不麻烦的,妹子你有啥就说。”
丑橘笑了笑,“其实也没啥事儿,就是想请阿牛哥,把你平时练手的那些葫芦瓢给我捎上一筐来。”
“葫芦瓢?妹子,你要那玩意儿干啥?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的……”
阿牛摁着自个儿的想法琢磨了一下,明白道,“妹子,你家要是缺柴禾了,我这就上山给你打一捆,用不着等到明儿个去。”
丑橘这里跟阿牛要的葫芦瓢,其实就普通的葫芦,他们南山这最不缺的就是葫芦,山上林子里有一片开阔地,那里长得都是野葫芦,葫芦干老长熟,晒干掏掉里头的籽儿,整个儿的用来盛水打酒,劈开的拿来当水瓢。
他们这的葫芦多,镇子上的贩子时常会过来收,不过他们收的可不是这些个晒干了的葫芦,而是在上头刻了字,雕了画的葫芦。
最近这十来年,外头大地方来的人都稀罕上她们南山里的葫芦了,这葫芦音近“福禄”,肚子里长籽儿,寓意子孙万代,多子多福,好意头又吉祥,所以稀罕。
特别是城镇里的有钱人,他们爱养蝈蝈又好比拼,在葫芦上雕上些花花草草,把自个儿的蝈蝈养里头,别在腰上那叫一个长眼,要多钱都给哩。
说到这,就得夸夸阿牛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的,那可是个手艺人,学的就是在葫芦上刻字儿雕画,摁老牛头的话,这才是长久吃饭的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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