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就这么躲过去了,却不料这东西突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拉长了脖子。骨节分明的颈椎吱吱咯咯作响,樊襄终于看清楚自己伸懒腰的时候,脖颈是怎么运动的了。
可她不想看这个,一点也不想!
“坏了。”
“坏了。”
又是内外同时响起一个声音,樊襄自己捏着鼻子看了看帝瀛,怀疑这家伙与辟修有什么诡异的关系。
“丫头,杀了它!”辟修冷峻的吼道。
同时,旁边的帝瀛已经出手了。
一阵急速且眼花缭乱的攻击,将举着手准备行动的樊襄看愣了。
这个帝瀛居然这么厉害!?
这些招式,动作,走位方式,她都不曾见过。
但是化为一个字,那就是……狠!
特别狠。
凶尸在帝瀛的密集攻击之下,依旧保持着像是要引吭高歌的模样,不为所动。
“丫头,动手啊!”辟修急道。
但同时,他对帝瀛的身法也很是好奇。
虽说北仓国有几大宗门支撑,修行方式或有不同,可他用的这些武学,却不想是明罗大陆的修行方式所能达到的。
可眼下他顾不得细究这些,这凶尸若是唤来同伙,二十个樊襄也休想全身而退。
“打它的喉部和头部,往碎里打!”辟修又喝道。
樊襄虽不明白意思,却也不敢怠慢,凝神便是一记断山,直击这凶尸的咽处。
帝瀛见樊襄出手,让出半个身位,与她比肩而立,同时攻击。
几轮下来,樊襄有些疑惑了,她把自己会的武学流水一样全拿出来试了一遍,这货居然没有丝毫反应。
钢筋混凝土的么,那也该有道缝隙了吧。
更何况,这分明就是没有血肉之躯,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眼见不敌,帝瀛突然咬破手指,在空中划了一个红色的阵盘。
樊襄又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以前,她一直以为阵盘这东西必须刻在阵符上,然后催动才有效。这是第一次知道,阵盘可以凭空画出一张的。
正准备将血阵罩在凶尸外面,却不料一阵阴风吹过,灿烂的阵盘瞬间没了颜色,化作一片片碎纸的模样,随风飘散。触碰到黑银之后,便化作齑粉。
“破邪阵,这是黑银铸造的一个破邪阵!”帝瀛也惊呼出声了。
辟修急得直揪下巴,破邪阵能击碎阵法之内所有受符篆驱控的法术,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凶尸明显没被破邪阵收服,反倒是被强化了。
这说不通啊。
弄明白了二人惊异的原因,一直未进入状态的樊襄也怒了。
什么破阵,凶尸这么邪门的东西不管,对个血符如此赶尽杀绝。
看了看帝瀛被反噬后瞬间煞白的脸色,这丫头一跃而起,口中怒喝:“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一记老樊家祖传的灼空从天而降,同时她挥起右手,魄冥针如疾雨倾泻而出。
一根根沾上灼空武学的火针瞬间穿透了凶尸的每一根骨头,它的嚎叫刚刚起了个头,便是被魄冥针穿透了几大连接关窍,瞬间成了一堆骨头。
第162章 结阴破邪阵
樊襄也未料到,自己一个怒发冲冠,跺地而起,竟会是一招击碎了凶尸。
她平稳落地,一脸骄傲,瞥了瞥还在运气调息的帝瀛。
想起自己方才还在羡慕他那些眼花缭乱的招式,还有这货明显卖弄自己武学的得瑟,顿时不齿起来。
“跳舞,可能你好看。打架,还得看我的!整些花里胡哨的有啥用,最后还是靠我……啊呀……烫烫烫烫!”
正用左手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晃悠着并不伟岸的身躯洋洋得意着。樊襄突然感觉右臂传来一阵灼痛,直刺神经骨髓,虽然只有一瞬,也已经痛的她怀疑人生了。
这丫头第一时间用戒备的姿势对着帝瀛,怀疑是这货被自己羞辱气急了,所以下了黑手。
被血咒反噬伤了内里,正在努力调息的帝瀛见樊襄这个反应,顿时气乐了。
一口血喷了出来,洒了一地。
樊襄赶紧上前扶住他,关切地说道:“你没事吧?北仓老六你可得挺住啊,老娘驮过你一次了,打死我也不会再驮第二次,你若敢再晕倒一次还拉着我垫背,我一定砍了你的胳膊,把你丢这洞里喂凶尸。自己有多重,你没点数么?”
本还在“你没事吧”这四个字里绽出细微暖意的帝瀛,听了后半句,真想再吐口血。
没心没肺到这个程度,天下也就这丫头一人了。
“丫头,你用灼空负载了魄冥针,今后这灵器就是火属了。做的不错,真是不错。”辟修赞赏的说道。
灵器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不仅攻击力强,而且能随着主人修为提高,还可以被赋予不同的天赋。是一件可以成长的兵器,上不封顶的那种成长。
一件下品灵器能突破到上品的境界,而像是魄冥针这种本身就是中上品的灵器,则有望突破为神器。
当然,与修士提高修为一样,灵器成长历练也是需要契机的,并非有意增加属性就一定成功。
今日,便是魄冥针的一个契机。
樊襄看了看自己还有些麻木的右手,突然想起之前魄冥针归位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方才那一痛,莫非是……
“不会以后每次这根针回来,都会烫我一回吧?”
灵器有了火属,自然就会有烈气。樊襄现在血肉之躯,不可能毫无感觉。
辟修微微愣了愣之后喃喃道:“烫?烫。烫……烫一烫就习惯了。”
我去!
樊襄盯着自己的右臂,眼神里全是同情。
“我看你刚才用的武学是火属吧。”帝瀛突然问道。
樊襄点点头:“自然,怎么,想学?拜师拜师,先磕一百个头。”
帝瀛撇了撇嘴角,继续道:“火属武学克制这凶尸,说明炼化凶尸的人用的是阴性法术。”
诶?怎么讲起科学道理了?
樊襄挠挠头,想了想道:“是这么个道理吧。灼空其实我这是第一次用,比起其他武学并不精通,并未发挥强大的杀伤力。”
帝瀛盯着自己还在出血的指尖,幽幽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樊襄交流:“刚才结的阵,是正罡之气,却被此处阵盘克制。”
正罡之气?
樊襄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个浮在空中的血阵,血红到愔魅的模样,可不太像啊。
“能包容甚至强化阴气,却对正罡、赤阳之力畏惧,这个破邪阵……”
又又又一次,樊襄体内与外界传来同样内容的声音。
“结阴破邪阵!”
“结阴破邪阵!”
樊襄又有一种自己是个局外人的挫败感,你们俩拜个把子好不好?
看着帝瀛一脸清亮的神情,樊襄一摊手:“那又如何?知道破解之法么?能带我回去么?”
眼见着对面这看似聪明的脸连着摇头,樊襄冷笑道:“那又有什么用?恭喜你猜对了它的名字?”
帝瀛神情依旧,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你不知道,当年各大宗门镇压结阴派,一直苦于没有对策。尤其是对结阴派炼化后的各家阵法,都没有破解之计。后来,几位长老发现,驱邪之用的黑银对克制结阴阵法有奇效。就连最后封印用的混元鼎,都是加了黑银铸造而成的。”
樊襄听了半天,眨了眨眼睛:“故事讲得不错,然后呢?”
帝瀛道:“可如今我们发现了一个用纯黑银铸造的结阴派阵法!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樊襄想了想,喃喃道:“意味着……长老们搞错了?黑银对结阴派其实不是什么威胁。”
帝瀛脸上逐渐沉重,他起身开始勘察四周墙壁,每一个花纹,每一处缝隙都不放过。
有时,他停在一个图文面前自言自语,有时,他对着一个空白忧愁满面。
“前辈,前辈,这家伙疯了么?”樊襄不敢打扰帝瀛,只能传声问辟修,“他不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在这考哪门子的古么”
辟修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也是少有的沉闷:“丫头,当年结阴派之祸可谓荼毒三界众生。别说明罗大陆,就连高阶大陆都拿不出对策。我们一直以为,黑银是克制结阴派的法宝,可如今发现这居然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樊襄不是不懂其中关系,她只是觉得,都百余年前的事了,现在追究原因有意思么?
尤其在这种自身难保的境地,想办法出去才是人间正道啊。
“若果真如此,我们以为的百年太平,怕是……怕是自欺欺人而已啊。”辟修又重重叹了口气。
他的压抑情绪让樊襄也有些不舒服,只得闭上嘴坐在地上看着帝瀛对着墙壁上下求索。
肚子好饿,好饿好饿。
樊襄搓着下巴,眼神哀怨。
多次想过自己在这完全不懂的法则的大陆会怎么死,之前虽然也经历了不少,可是饿死这个死法实在过于惨烈了。
她自问承受不起。
正要鼓起勇气打断帝瀛的学术研究,这家伙突然自己先开口了:“有门!这墙上有门!”
有门?!那出去这事儿就有门儿啊!
樊襄一跃而起,冲到帝瀛身边,一脸的笑容在看见那堵平滑光洁连缝都没有一条的墙壁时,逐渐消逝殆尽。
哪有门?!
你瞎还是我瞎?!
第163章 我瞎,我全宇宙最瞎
等到帝瀛摸索着,眼前石壁突然向后凹陷的时候,樊襄仿佛看见了膳堂的大包子。
总算可以出去了。
总算可以吃饭了。
早膳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午膳总还是来得及的。
洞中无日月,但她依据肚子饥饿程度还是有个大概判断的。
就在她欢天喜地地跟着帝瀛准备奔向美好生活的时候,新的问题出现了。
在眼前这堵墙壁后退,形成一个门的样子的同时,其余几处平滑没有花纹的墙壁也都凹陷下去。原本没有出路的黑银密室,突然多了六道门。
樊襄一愣之后就开始催促:“走啊,你怎么不动了?”
帝瀛蹙了蹙眉头:“不能贸然行事。你一点都不好奇,那凶尸是从哪里出来的么?”
樊襄看了看地中间那堆骨头,要说刚才她确实还挺担心的,可现在老娘挥手间就能灭了它,又有何惧?
“这六道门定有吉凶,怕是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帝瀛沉声说道,“这凶尸临死之前明显就是想召唤什么东西,若是同类我们尚且有几分胜算,若是别的邪物,怕是有麻烦。”
樊襄挑挑眉毛,轻蔑说道:“不就是选道门的事儿,我来!”
说罢,这丫头跳到地中间,一撩道袍,跨开一个熟练的马步立在中央。右手抱拳放在腰间,左手凝气一指。
别说帝瀛看呆了,就是辟修也很吃惊。
这丫头何时会了分门点睛的占卜之术?
就在二人等着看她的后招时,樊襄气定神闲从左往右,手指随着口诀一一点过:“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好了,就这道门了,走!”
辟修掩面长叹,帝瀛目瞪口呆。
“你,你……”
樊襄站直身子瞪了帝瀛一眼:“我什么我,你有更好的办法?”
同样以为樊襄会使用什么透视或者占卜之术,帝瀛看了这波操作简直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关性命,岂能儿戏。
见他不信服,樊襄道:“除了这个我还有一个办法,要使用了你再挑刺,我就不管你了,自己走。”
说着,她扳起一只脚,原地跳着,开始脱鞋。这修士的长靴浸了水,紧紧贴在腿上,很是难拔。
帝瀛见状问道:“你又要干嘛?”
“扔鞋咯。”樊襄趁着与靴子奋斗的嫌隙,吃力地回答。
先比起把命交给一只鞋子,帝瀛觉得,刚才那个小公鸡稍微好一点。
“行行行,别脱了,就那道门吧。”
樊襄放下脚,瞥了他一眼。早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没谱,选哪个不是选。
帝瀛走到左数第二扇门前,先是仔细观察了一番,之后又趴在墙缝上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都无所获,最后只得附耳上去仔细听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