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要开门了，樊襄也有几分紧张，她内心传音道：“皓月，你擅长变形，能变成一张纸么，很薄很薄那种，进门缝去探探路。”
皓月将蛇头拼命摇晃：“主人，人家只会变美女，不能变成东西啊。”
樊襄气道：“美女不是东西啊。没用。”
皓月被没用俩字戳了肺管子，生气又拿不出话来辩解，最后蜷成一团睡觉去了。
“我来开门，你躲在我身后，若有不对，立即关门。”帝瀛挡在樊襄身前最后嘱咐道。
樊襄点点头：“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帝瀛也知道此处鬼魅，可也别无他法，现在只求这丫头的小公鸡稍微靠点谱，别选了死门。
和进来时一样，这道门很轻，稍微一推便开了。
在门打开的一瞬，一道寒芒闪过。
此时，外面早已经天明大亮。
肖长老晨课时不见了帝瀛与樊襄，便传了小道们前去寻找。
本以为是睡过了，或者打坐忘了时间。
一圈找下来，都没见人影，众人开始有些慌了。
问了两处憩苑的守门，得知二人都没回去休息，第九长老顿时怒了。
“修士夜不归宿，你们都不懂得通报一声么！？”
这圣武殿有珀虹江环绕，平日里根本出不去，殿内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玩耍的地方，修行课业也繁重。寻常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人夜不归宿，就算不回去，八成也是在清心阁或者大书殿用功。所以，憩苑守门从不清点人数的。今日也只是一提，想起来这两个人昨夜好像没回去。
宋长老合目长叹了一声：“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昨日，贺兰帝召见，说北仓国送来国书，说是想在宗门大比之前，组织两国修士比试一番。北仓帝本人也会前来，看看六皇子的情况。
若是北帝瀛里应外合，这个时候消失，给北仓国一个发难的借口还算说得过去。
可那樊三跑去哪里了？
她母亲去祭祀还未传回消息，若这小丫头在圣武殿出事，怕是不好与贺兰帝、樊家交代。
“第九长老，第九长老！”一个小道跌跌撞撞跑上前来，也不顾众长老还在议事，跪地便喊道：“又有一位修士不见了！”
李玉惊问：“谁，何时？”
小道颤巍巍地回答：“国公府小小姐，孙漪雪。就在刚才，早膳过后几位女修一同去盥洗处领洗净的衣物。她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
第九长老站起身来：“没去找一找么，仔细找找。”
小道带着哭腔回道：“找了，里里外外全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找不到人。”
宋长老问道：“玉牌呢？”
小道回道：“传声没有回应，小的用了好多遍了。”
那两个人玉牌也失去回应了，莫非，这圣武殿真出了什么事情？
几位长老也不敢怠慢，赶紧与小道一起去了东憩苑的盥洗处。
一番搜索之后，果然如小道所言，没有发现半分异常，但也没有发现孙漪雪的任何踪迹。
几个女修正战战巍巍在门口，等着长老问话。
见大长老宋彻都没找到人，顿时各个脸色煞白起来。
“昨天，樊襄也是在这里不见的。”
“对对对，她的洗衣盆还撂在门口，人就不见了。”
“孙漪雪她们还帮她洗那些汗巾子……”
“不会是有鬼把她们全招去了吧。”
“那些汗巾我也用过啊……”
有年纪小又胆子小的已经快哭出来了。
第164章 汗巾鬼什么鬼
遍查无果之下，长老们一时想不出其他对策，只得将众修士禁在憩苑，严禁私自行动，外出必得经报备准许。
五人一组，每组半个时辰汇报人数，有变随时汇报。
此事出的不早不晚，偏偏是北仓国准备来访的时候，宋长老一时也拿捏不准，到底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修士中则是把此次事件解释为灵异事件了，失踪的几个人据说都接触过汗巾，有用过的，有洗过的。
一时之间，汗巾鬼的流言四起。
众人见汗巾色变，纷纷在身上挂起了各种阵盘符篆。这虽然是违规行为，但眼下长老们也不好苛责。
最难过的还是第九长老，一向视殿规法纪如生命的他，不得不看着修士们带着各种违禁品在他眼前晃过。
樊襄与帝瀛自然不知道圣武殿已经乱了套了，他们眼前有更为棘手的问题。
事实证明，小公鸡吃起来可能还行，用来占卜确实有点跨专业了。
左二这道门刚一打开，便是一柄钢斧向着二人就挥了过来。
帝瀛赶紧用手撑住斧柄，樊襄则是惊得呆在了原地。
同样是凶尸，怎么这些凶尸还有装备了呢？
愣神的功夫，门的另一侧，一根狼牙铁棒狠狠砸下，正对着帝瀛的手臂。
樊襄清清楚楚听见“咔”的一声，那动静，只是听上去就很疼。
斧子只是颤了一下，帝瀛用伤臂继续撑着钢斧，脸色没有一丝变化。
“我将这些东西推进去，你只管关门，不管里面如何，你都不得再把这扇门打开。记住了么？”
樊襄看着里面挥舞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不断涌来的凶尸，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应了。
“趁现在，关门！！”帝瀛怒喝一声，将钢斧一横，抵住凶尸腰部，整个人顶了上去，使出全身力气，与凶尸一起挤进了门里。
“别愣着，关门！”
“关门！”
樊襄一哆嗦，赶紧伸手把门拽上了。
之后，她便傻呆呆盯着那扇门，半天都没有反应。
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一道门便可以将所有东西阻隔开来。
这门一合上，就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什么钢斧狼牙棒，什么凶尸，统统都不存在的。
但是樊襄知道，它们都在，与帝瀛一起，都在里面。
是她选了这道门，是她亲手把手无寸铁的帝瀛与装备齐全的凶尸们关在里面。
黑银密室里很静很静，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心跳。但是，好像又很吵，吵得震耳欲聋，吵得头痛欲裂。
樊襄抱着自己的头，在这扇门跟前缓缓地蹲了下来，幼年时失去玩伴的那种恐惧，再一次蒙上了心头。
“你别怕，耗子们都不喜欢吃你这种皮包骨头的小丫头。”
“天很快就会亮的，到时候就会有阿姨发现你不在，就会来救你。”
“别哭，你别出声，这些耗子可能就不会去找你了。”
“关门！”
记忆中最后这一声，将樊襄的眼泪倏的震了出来。
齐嘉是她前世唯一的朋友，虽然之后她有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帮派兄弟，可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只有这一个。
齐嘉是个长相很漂亮的男孩子，老师们都曾开玩笑说，他之所以叫齐嘉就是因为长相奇佳。
他到孤儿院的时候，樊襄已经在孤儿院住了很久了。她自小就被抛弃，不知身生父母是谁，长得又瘦小，常被人欺负。
齐嘉的到来就像是一道光，把她整个人生都点亮了。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很奇妙的，就像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孩子总会变着法的欺负她折磨她一样，樊襄也不懂为什么齐嘉总是护着她帮助她。
他是因为被人贩子拐卖，自己偷跑出来之后，一时找不到父母才被送来的。
樊襄永远记得他妈妈到孤儿院里，只见到儿子惨不忍睹的尸体的时候，那撕心裂肺地哭泣。
帝瀛也有妈妈吧，就算自己这种天煞孤星，这一世也得了个樊夫人庇护。
樊襄冷静下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再一次看到同伴逝去，不能再一次听见他亲人的哭喊。
她站起身来，抹掉眼泪，唤出魄冥针，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之气。
“丫头……你可要当心啊。”如此险境，辟修对樊襄的选择未作任何评价。但见这丫头准备全力一搏，他也不阻止。
修士心性尤为重要，修行中一旦留下心魔业障，之后突破就难了。
有时候，选择无关对错，无愧于心却是难得。
这世间多少事情，不是任何人的错，可回想起来，就是意难平。
樊襄调整好状态，一边祈求帝瀛别太废物多撑一会儿。
“若是我开了门，你已经挂了，老娘做鬼也拉着你！”
她心里愤愤的念了一句，丝毫不考虑这话的逻辑性，便用左掌推开了黑银壁门。
本来的计划是，直接用魄冥针先来个扫射，放倒一片之后再做打算。
可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孙漪雪！？？”樊襄惊叫一声，却看见这小丫头双目涣散，手段却是阴狠，拿着她的灵器一双短剑便朝樊襄刺来。
虽然在外面心理建设了半天，可她还是没想到打开门之后，是这番情景。
眼看着孙漪雪就要撞到自己的魄冥针上了，樊襄赶紧撤手，同时向一边闪避。
好在孙漪雪的双玉剑因为没有主人意识操控，显露不出灵器的法力，只是像两柄普通的短剑一样。
没有剑气，也不生剑芒，躲避起来倒也轻松。
“孙漪雪，孙漪雪！是我啊，你怎么啦！？”樊襄一边躲避，一边喝道。
她的声音，引来了周围更多的凶尸。
樊襄这才看见另一处与凶尸缠斗着的帝瀛，他负伤不少，却还算气定神闲，看来不甚要紧。
见他无碍，樊襄放下心来，专心应付眼前。
原本还没发觉，这群凶尸与孙漪雪凑到一处樊襄才看出来，它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不论款式还是花样，都与圣武殿的修士服极其相似。
意识到这个问题，樊襄突然觉得后脊一凉，手里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第165章 缺一补位机制
樊襄一边与凶尸们纠缠，一边飞快地盘算起来。
这些凶尸细细打量起来，动作身法还真的都是出自圣武殿。他们拿着的也都是有来头的灵器，只是没有主人灵魂驱使，发挥不出而已。
刚才，她和帝瀛在外面杀了一个凶尸，这里便突然多了一个孙漪雪。
莫非……莫非……
樊襄不敢往下想，赶紧对帝瀛喊道：“莫伤它们性命！”
帝瀛被七八个手持刀枪剑戟的凶尸困在中间，哪里顾得上分析这些，听见樊襄喊话之时，他刚用灵剑劈碎了一具凶尸的头颅。
樊襄眼看着那具凶尸倒地，成了一堆骨头，须臾间就被其他凶尸踩得四分五裂。
“别喊，它们都朝你去了！”帝瀛喝道。
转头间，他才发现樊襄对面竟有一张熟悉的脸。
孙……孙漪雪！？
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帝瀛心下生疑，手里动作也缓慢下来。樊襄也是只守不攻，艰难抵抗着。
缠斗了一阵子，二人渐渐战到了一处，背靠背迎击凶尸。
“为什么回来？”
“不回来去哪？再开一道门？万一还不如这怎么办？想撂下我跑路？”樊襄没回答，反而问了一连串。
帝瀛依着她瘦小温暖的背，突然感到一阵暖流。
凶尸们怒嚎着，做着各种动作，左摇右晃的攻击着，孙漪雪显然是个生手，常常跟不上节奏，被旁边高大的凶尸撞得晕头转向。
“她怎么回事？”帝瀛问道。
樊襄抵过一把长刀，将那凶尸推回，喘息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有个猜测，不知道对不对……”
正说话间，帝瀛看见面前的凶尸队伍里来了个皮肉俱全的。他虽肤色黑了些，可在一群骨头里，还是显得格外扎眼。
“霍旻牍！？”帝瀛惊呼。
樊襄闻言一惊一喜，惊是惊在自己真的猜对了，这里的凶尸其实全都是圣武殿的门生。而且数量有限，少一个就要补一个。
喜则喜在这次送来的居然是霍旻牍，要是贺兰明或者樊继道他们就更好了，趁机好好捶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