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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友情如是,爱情亦如是。

    文臻轻轻叹息,没有再说什么。

    有所得必有所失,她没有权利再奢求什么。能平心静气说几句话,已经很好了。

    依旧是她吃她的瓜子,她吃她的苦辛。段夫人忽然翻了个身,悄无声息地坐起身。

    易秀鼎急忙过去,段夫人目光在黑暗中熠熠发亮,问她:“什么时辰了”

    “大抵丑时了。”

    不远处隐约还能听见祖少宁愤怒的声音,为了安全,厉以书请他住了另一头的牢房。

    易秀鼎要点灯,段夫人按住了她的手,文臻没有过去,靠在一边,让她们祖孙俩说话。

    段夫人和婉的语声在牢房中回荡,听得人心情幽幽淡淡。

    “丑时啊……秀鼎,我和家主当年成亲的时候,灯火丑时末还没灭,全家老少都在盯着洞房,当时老夫人还在,还派人委婉地问新人是怎么了,如何夜不能寐据说还传出两种流言,一种说是我太美,新郎官看我看得发痴,忘记了时辰;一种说我太丑,新郎官内心不愿,所以迟迟不肯熄灯……”

    文臻在黑暗中挑起眉毛,没想到段夫人夜半而醒,忽然和孙女说起这个。

    “……其实啊,只是我当日得了一本好书,舍不得,藏在喜服里偷偷带了过来,进了洞房后一边偷吃零食一边把书拿出来看,勒石进来了我都没发觉,我看得入迷,也没在意茶一直是热的,手边一直有最爱吃的零食,直到看了大半,才发现原来勒石一直在我身后添茶倒水……当晚丑时灯火不灭,是因为我们头碰头看那本孤本,看到大半夜,新婚夜在洞房一起看书这种事儿,大概也就我家有了……”

    段夫人轻轻地笑了起来,文臻抿了抿唇。

    她杀易勒石的时候,毫不手软,之前又多年分居,以至于文臻一直以为,这是一对怨偶。

    可今夜长川监牢里,黑暗中,飘荡着的,分明是当年深深爱恋过的声音和场景。

    是何时流年风霜换,恩爱缱绻如雪化。

    段夫人不再回忆当年,絮絮和易秀鼎说些闲话。

    “易家没什么人了,你以后陪着平云,好好把囡囡养大,我瞧着囡囡的瘤子在缩小,说不定能痊愈。以后让她嫁个普通人家,千万不要听平云的,平云是季家远亲,习惯了富贵尊荣,我怕囡囡以后好了,她动念要把囡囡送到季家,你务必拦着,朝廷既然动了世家,季家唐家迟早也是一样下场,去不得……”

    “你自己如果不愿嫁,便不嫁罢。这世上原也没什么人配得上你。万不要在意别人言语,我知你看似不在意,其实心思重,好在你剔透刚介,迟早能明白那些人和事都是过客。只是你记住,过刚易折,以后遇事尽量软和些……”

    “我还有些私房,并不在易家大院,在外城四季山房,你拿着这个去找掌柜,他会把账本给你。主城之外卖书的茶楼名叫磨石的,大概整个长川有七八家吧,都是我的,只是挂在掌柜名下,经营得一般,毕竟长川人爱读书的少,你以后想盘了也好,继续经营也好,都由得你,但是那些书你要留下来,不可损毁。长川归了朝廷,听说朝廷要开科举,这些书总归是有用的……”

    文臻听她絮絮说着,有点昏昏欲睡,心想段夫人经过这一劫想归隐也正常,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易秀鼎已经道:“夫人,我不懂俗务,怕毁了您的产业,您还是自己掌着,但有事吩咐我去办便是。”

    段夫人笑道:“对了,还有青螭刀……十八部族元气大伤,但总归当年在段氏祠堂前磕过头,立过誓,只要还留一个人,段氏都有责任照拂,这事儿以后就交给你……”

    易秀鼎忽然大声道:“夫人你为什么说这些!”

    文臻也一骨碌爬了起来,但已经晚了。

    “嗤。”一声轻响。

    静夜里听来却动魄惊心。

    文臻扑过去,听见段夫人喉间发出细微的格格声响,易秀鼎的喊声低沉痛切,充满不可置信:“夫人!”

    有细微的水声淅淅沥沥地顺着桌沿流淌下来。

    文臻撞翻了桌子,伸手去摸段夫人,却摸到一截冰冷的刀柄。

    她心中轰然一声,手指猛地颤抖起来,不敢再摸,转而去点桌上蜡烛,火石也在不断地抖,打了三次火才打着。

    火光亮起,她眼前却依旧盘桓着浓重的黑,这黑里弥漫着更加浓重的血气,好一会儿眼前才亮起来,看见易秀鼎抱着段夫人,手里拿着青螭刀,青螭刀的刀刃,深深地插在段夫人腹中。

    段夫人今天一身黑衣,她看不到血,但整个坐席已经被染红,一线血色细流正溅到她靴子上。

    文臻想不起来躲避,她脑子一片混乱,震惊和不解如巨石迎面砸来,她甚至忘记问为什么。

    易秀鼎抱着段夫人,她没有流泪,在屡经变故后,她的泪似乎也忘记流了,整个人僵硬着,像裹了人皮的木头,画着惨烈的五官。

    监牢高窗外的风雪哭号得越发猛烈。

    好半晌文臻才颤声道:“为……为什么……”

    段夫人半睁开眼睛看她,对她招了招手,轻声道:“你的两种办法……都不太好。”

    文臻心中一片冰凉。

    段夫人看似一言不发,接受安排,其实她是最不愿领她的情的那个。

    无论送她们走还是想办法留,都会留下隐患,给文臻带来麻烦。

    归根结底皇帝忌惮的只是段夫人,她的地位身份才智心性,以及对十八部族的掌控权,都是皇帝心中的刺。

    段夫人死了,皇帝才能放心,才会出于歉意和补偿,放过易秀鼎等人。

    也或许,从亲手对易勒石出刀开始,她便不想活了。

     




第两百四十四章 渣男,分手!
    文臻一怔,没想到日语竟然会这种态度,看一眼日语,日语却没看她,一脸的烦躁和陌生。

    文臻本就莫名其妙的心火哄一下便爆起,不知怎的,当初日语和自己的过节便逼到面前来,那险些要了自己命的欺骗,和在水底九死一生的痛苦,至此刻分外鲜明,恍惚里似乎这过节也没揭开,日语没有道歉,而自己很冤枉。

    这么一想便觉得忍无可忍,想要杀人,但她天生自控力极强,灵台尚留一丝清明,拳头捏了又捏,一拳砸在日语旁边树上,日语吓了一跳,莫名其妙看她,道:“哪来的疯女人!”

    还没骂完,就看见眼前一个不断放大的拳头,然后砰一声,金星四溅,鼻子开花。

    日语仰天便倒,鼻子突突地向外冒血,眼前一片天地乱转,忽然感觉胸口一痒,似乎被什么东西吸了一下,浑身真气猛地往外一泄,他大惊,还没来得及挣扎,吸力停止,有什么东西蹦上自己的鼻梁,看上去五彩闪烁的倒挺华丽,然后那东西屁股翘了翘,然后一线细流便泻到自己嘴里。

    日语昏过去前,脑海中掠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刚才是不是在撒尿……

    而文臻早已一阵风般越过他上了院墙,她也不知怎的,现在身体非常轻捷,一闪身上围墙后,连院子里梭巡的护卫都没人察觉。

    她猫着腰一溜烟顺着墙转了一圈,砰砰砰砰四声响动,四角暗中守卫的侏儒们被扔下了墙。

    那只鬼鬼祟祟的琉璃珠儿虫儿再次蹿了出来,先是每人膻中穴亲一口,这回却很不满意,立即呸呸地吐了出来,口中冒出一股淡黑色的气流。随即屁股翘了又翘,也不知道哪里来这么多尿。

    文臻一回头,那玩意立即把自己缩成一颗珠,骨碌碌滚在文臻脚下,文臻顺手捡起,往袖子里一塞。

    她解决暗卫后奔到燕绥卧室上方,坐在屋瓦上,底下,正站着一个华服丽人。

    那丽人的衣着打扮,截然不同东堂女子,果然是西番王女到了。

    从文臻的角度看不见她的脸,但从那曼妙身形和傲人身高来看,当是个美人无疑。

    美人王女探头对着中庭张望,似乎有点忧伤,不时地叹一口气。

    她身后站着两个侍女,一个说:“殿下你便进去呗。”

    王女说:“我怕。”

    一个说:“殿下我给你望风,进去瞧一眼不碍的,虽说汉人都盲婚哑嫁,但咱们西番可不作兴这一套。你便进去看看,未来夫君如果长得不够好,就不要他。”

    王女说:“那是。不过如果我看他的时候,他在洗澡怎么办或者他睡觉忽然醒来怎么办我受了惊吓,便不美,不美他便可能看不上我,到时候又是许多麻烦。”

    侍女说:“殿下你又来了,婚姻大事,能是麻烦事吗”

    几人嘀嘀咕咕说着,竟然就在中庭的瓷几旁坐了下来。

    西番王女道:“原本我是不想来的,不过这中华上国,物阜民丰,诸般器物文华,比西番确实强了好多。比如那护肤的珍珠芳草玉髓膏,用在脸上,肌肤果然没几日便光滑了许多,只是实在太贵,一车上好的蓝狐皮子只能换一小瓶。也不知道这位殿下有没有钱,能不能够供应我每日一瓶玉髓膏。”

    一个侍女从袋中拿出风干的羊腿,几个女人围在一起啃羊腿,西番王女一边啃一边叹气,显然对燕绥的财产十分担忧,一个侍女道:“听说这位是东堂朝中,年纪合适又没有婚配的唯一一位皇子,十分受宠,定然是有钱的。但是又有说他有未婚妻。”

    另一个侍女道:“未婚妻又怎么了殿下性子好,许她做个侧妃也便是了。”

    王女道:“她美吗性子好吗进了门玉髓膏要分她一半吗听说东堂女子大多温柔可人,回头向她取个经。只是我有点担心,据说东堂女子的温柔很多都是表象,内里其实颇有心机,我看过许多东堂的话本儿,这种女子一般都是正房大娘,平日里在夫君面前,对小妾宽容,对妾生子慈爱,其实背地里动不动罚跪,饿饭,鞭打……”说着便开始发呆,似乎已经陷入了被大房笑里藏刀折磨的忧惧里。

    两个侍女异口同声道:“醒醒!殿下!别再瞎想了!你不是妾!你是正房!”

    王女:“哦……”

    她想了想,又愁眉苦脸地道:“话本子里说,小妾也有很多凌驾于正房之上的,仗着夫君偏宠,便表面尊敬大房,其实背地里挑唆,把大房气病或者逼悬梁,然后欺负或者养废大房的儿女,谋夺大房的嫁妆……”说着语气低沉,这回代入了大房的凄惨忧惧,显得加倍地丧。

    两个侍女再次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醒醒!殿下!你是谁!你是西番王女!是大王最尊敬的姐姐!你的陪嫁可以说是整个西番,哪个妾敢谋夺!”

    屋顶上的文臻:“……”

    果然很仰慕天朝上国的文化。

    敢情都是话本子的功劳。

    “哦……”王女点点头,“说的也是……谁敢谋夺,杀了便是。”

    她一直很丧,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然而这句话出口却非常轻松随意。

    此时她已经啃完了羊腿,忽然手一抬,羊腿闪电般射向屋顶上的文臻!

    文臻手一抄接住,一个翻身下了屋顶,两个侍女反应极快,一声不吭便拔刀,刀光如雪练般滚滚而下,文臻滴溜溜一转,便转出了两人刀下,但一阵金属碰撞声响,风声沉雄,一柄巨大的铁锤已经当头轰了下来。

    铁锤抓在那娇滴滴的西番王女雪白的手中,一手一个,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拿出来的,锤子上手指长的钢刺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文臻一个大背身轻轻松松越过锤影,王女身形却极其流畅,杨柳一般的细腰猛地一扭,那看上去足有几百斤的铁锤便交错荡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弯,这回轰向文臻的屁股。

    这种姿势一般是身娇体软的舞女做水袖飞天之舞,拿来舞上千斤铁锤文臻平生仅见。

    文臻矮下身子向前一蹿,半空一个倒翻,正踩着铁锤翻起,衣袂如翻花,垂下来挡住了王女的眼,王女下意识偏头,文臻的拳头已经击中她手腕,铁锤激射而出,叮当声响,撞飞那俩侍女砍来的刀后,直飞出去,轰然一声,将燕绥卧室的窗户撞破了一个大窟窿。

    卧室内几大护卫头领都冲了出来,看见这中庭女子群架,一出手就是铁锤钢刀,目瞪口呆。

    文臻击飞王女铁锤之后,就将一肚子的怒火都冲她去了,骑在她身上,看她的脸便揍她一拳,她本来还防备着两个侍女上来攻击,不想两个侍女也不知道在干嘛,在身后鬼喊鬼叫,却不近前。

    她背对两个侍女,因此也看不见那颗琉璃蛋儿又出来作祟了,趴在两个侍女胸前,陶醉地吸吸吸,尾巴尖儿抖出迪斯科的节奏。

    两个侍女也在抖,不明白真力怎么忽然就没了。

    琉璃蛋儿光顾完两侍女后,又去了王女身上,本能翻身的王女瞬间便失了力气,任由文臻痛快蹂躏,她也挺光棍,输了就躺倒任打,只是一直努力捂着脸,大抵是怕文臻给她毁个容,文臻却只捡肉厚的地方招呼,声音响,打着爽。

    王女一边挨揍一边喊:“丑丫头你是谁!”

    文臻在砰砰声中冷笑:“我是你欺压大房的小妾和欺压小妾的大房!”

    王女:“……”

    侍女:“……”

    语言护卫:“……”

    王女:“丑丫头你住手!”

    文臻:“妖艳贱货,住口!”

    语言护卫:“……”

    王女:“不要打我脸!”

    文臻一拳揍破了她嘴角。

    语言护卫:“……”

    挨了几拳后,王女开始聪明地装死,没有挣扎和对抗的单方面殴打对于发泄并没有太大帮助,文臻很快觉得没意思,松了手,一转头,琉璃虫儿又变成了琉璃珠儿,滚进了她的袖口里。

    夜里,也没人发现这个细节,一地狼藉的雪地上,文臻迎着语言护卫们惊愕的脸,冲进了燕绥的卧室。

    燕绥果然还在睡觉。

    心中的暴戾之气在冲突,段夫人的招数好像要把人心中的阴暗之处都激发出来,但好在这感觉可以消减——采用暴力手段后,会稍微好过一点。

    她站在室内,看着安睡的燕绥,那股愤怒的火焰又烧起来了。

    刚才屋顶上那一大堆小妾正房实在很刺激此刻的她。不管燕绥有没有接受这王女,凭什么她在那不断遭受刺激他还安然高卧

    吵也要吵醒他!

    “嗑药了是吗”她冷笑。

    跟着冲进来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片刻后中文试探地问了一句:“文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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