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盛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文臻还听说了一个八卦,说易家擅长机关奇门之术,其实还是和人偷学的,真正的大师就在天京,但不知道是谁。
呆满一个月后,文臻准备出趟宫,去趟闻家在天京的宅子,君莫晓和闻近檀托人给她捎信,说是无意中遇见了闻老太太一家,才知道他们也到了天京,问文臻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就更好了,文臻有了充分的探亲理由。虽然有点不明白那一家子为啥没有逃走,反而跟到了天京,想来也是闻老太太得知定王没有为难她伊脍要术的事,放了心,也便不逃了。
文臻便去了凤坤宫一趟,和皇后身边的人报备了一声。
她进了凤坤宫,一进门先给回廊下皇后养的金刚鹦鹉塞一把爆米花,那只鸟最近迷上了她的零嘴,看见她老远就大叫玉米豆来了玉米豆我爱你,当然后面一句是文臻偷偷教的。
再给前来迎接的皇后身边大宫女送上点新出的零食,给容易咳嗽的皇后奶娘黄嬷嬷带了亲手熬的好吃又漂亮的梨膏糖,换来满宫含笑相迎的好人缘。
皇后今儿亲自见了她,这回终于不再是上次那样遮遮掩掩的了,还好生勉励了她几句,赏了好些金银馃子。
文臻很清楚皇后态度忽然热络的原因,因为皇帝已经下了旨意,下个月尧国华昌郡王世子要来国子监求学,听说人已经快要到天京了。虽然对方只是一个郡王世子,但华昌王手掌兵权,野心勃勃,地位特殊,在燕绥的建议下,东堂决定开一个小型的国宴招待。
这片大陆上的诸国,大多都从常年的交战中刚刚稳定下来,有的还处在不断交战作死的路上,所以饮食的发展也就那样,以快速、高热量、吃饱为第一要务,就精细和巧妙方面,思路还不够开阔,太子自从接了这个任务,有心要在异国王子面前展示东堂的不凡,饮食就是第一仗,而他吃过文臻那一顿夜宵之后,便有些念念不忘,和皇帝说了想要文臻协助操持这个小型国宴,皇帝也同意了,口谕刚刚下给文臻。
对于文臻来说,好意就要接着,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当即和皇后表态要力争让太子殿下满意,让尧国土包子吃得五体投地从此对上邦心悦诚服,皇后大悦,又赏了她好些锦缎尺头。
宫人们一排排将那些五色闪耀的锦缎送过来,文臻被闪瞎了钛合金眼,笑得见牙不见眼,忽然目光一转,落在一个宫人的背影上。
那是个送锦缎过来的宫女,堆得山高的锦缎挡住了这些女子的脸,文臻本来也没在意,只是无意中眼光一扫,感觉有个背影似乎很熟悉,然而惊鸿一瞥,转眼那人便转入后殿。
“皇祖母!”
一声软糯呼唤,一个球滚了进来。后头还跟着几个小一点的球。
最前面的那个是太子的长子燕沧,这萝卜头今年五岁,正是最初发现文臻糖人的那个,小家伙分外贪吃,小小年纪身形可以和球比美,且嗅觉灵敏,出手犀利,抢零食他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更兼性格现实,有奶便有娘标准型。
这家伙奔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糖人,扭进皇后怀里撒娇,皇后素来宠爱太子的孩子,笑眯眯拍着他,对着他满身颤颤的肥肉视而不见,不停问他吃了没饿了没。
文臻的目光落在那串糖人上。
那不是她做的糖人,比她之前给燕沧他们做的更精巧一些,而且,居然是吹出来的!
这宫里还有谁会这个
既然会这个,那之前燕沧他们怎么没见过出现得如此巧妙,很像是和她学然后再举一反三的。
能有这份技巧和能力……
文臻忽然惊觉,前段时间燕沧他们吃过糖人后,经常来找她,对她也分外黏缠,然而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来过。
她醉心研究新零食,还真没在意这个。
对面那势利眼小胖子一口口舔他的糖人,看都不看文臻一眼,文臻逗他说话,他斜眼瞄文臻一眼,“呔,你一个小女官,见本太孙为何不跪!”
文臻:……
皇后噗地一笑,道:“你们瞧这孩子,真真人小鬼大。”
一众宫女都在凑趣地笑,猛夸小殿下英明神武天赋出众智慧绝顶……。
文臻默完,也笑。
看,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该被尊重一下呢。
封建王权果然还是这么让人讨厌呢。
还有,斜睨什么晲,和你叔看起来一样讨厌,还没你叔晲得好看。
“殿下,您不爱吃我的糖人了吗”她笑眯眯问燕沧。
燕沧翻个比卫生球更大的白眼,把糖人直戳向她的脸,“你瞧瞧,我也有,而且专给我一个人做的,比你做得更好,我想要什么样儿的就有什么样儿的!哪像你,非要每个人都平分,凭啥啊,我是太子的儿子!我爹以后要当皇帝的!”
“好了沧儿,好好说话。”皇后依旧笑得一脸慈祥,又慈祥地对文臻笑,“童言无忌,别和他计较。”
“怎么会呢娘娘,小殿下说得也没错啊。”文臻笑得比她还慈祥,赢得皇后满意的颔首。
文臻在燕沧面前蹲下来,瞧了瞧他的糖人,燕沧把糖人警惕地向后藏,文臻失望地道:“小殿下,那你以后都不要吃我做的啦”
燕沧犹豫了一下,想起那位替他做糖人的人说的话,嘴一撇,“谁稀罕你做的你会做别人也会做,我自己吃我独一份的,才符合我尊贵的身份!”
他旁边,一直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的其余几个小孩,当先的一个更小的孩子听不下去,奶声奶气反驳道:“沧哥哥,别这样,真真女官的糖也很好吃的。”
“我不稀罕!”被挑战了权威的燕沧越发来劲,大声宣告,“我以后都不和你们一起吃!我吃独食!”
皇后又一阵笑得前仰后合。
文臻哭丧着脸,“不能这样啊,小殿下,你是太子的儿子,一言九鼎。你这样当着大家面说了,以后你再想吃,人家会笑话你的怎么办。”
“谁敢笑话我……不对!我不会再吃你的糖,没人笑话我!”
“那谁给你做糖吃呢,我好担心她做得不好吃……”
“那不用你管,会有……”燕沧正要接下去,里头忽然一声惊呼,随即一个花花绿绿的糖盒子滚出来,燕沧一见眼睛发亮,当即上去捡,就把要说的名字忘记了。
文臻看一眼内殿,又看一眼那盒子,盒子里是棒棒糖,但依旧不是她送的那种,里头的花不像她用的是整朵,而是拿细碎的各色花瓣重新拼成牡丹形状,平心而论,比她的看起来更鲜艳,更有巧思,牡丹花,也更符合皇后的喜好。
抄袭啊。
**裸的抄袭啊。
还是高级抄。
文臻目光一掠而过,就当没看见,直接告辞了。
出宫时候,听见几个小太监又在议论皇帝失眠的事,皇帝常年失眠,如今越发严重,精神不济的后果就是难以处理政事,臣子们都十分担忧。
近日文臻一直在循序渐进地给皇帝换口味,增进胃口。文臻并不懂医理,却也看出皇帝这么多年胃口不佳,纯粹是药喝多了,以及宫中为了给他调理身体,大多都是药膳,药膳这玩意,总归好吃不到哪里去,一来二去坏了胃口。坏了胃口之后,御厨们便更加小心,不敢尝试,稳妥为上,温火膳无功无过,偶有一两个想要露一手的,却又过于心急,猛火大菜,皇帝一时哪里消受得起。
所以文臻从她的心机开水白菜汤入手,一开始只用无比讲究却又相对清淡的精制汤水,慢慢唤醒皇帝的味蕾,先是各种汤粥羹轮番上阵,温补了一阵之后,再以小菜开疆拓土,调出皇帝口味,然后才开始在粥和小菜之外添加各色点心,不用御厨房那些名字好听样儿好看但都是糖油面粉主料的点心,今天螺蛳转儿,明天麻酱糖火烧,后天翡翠烧麦,大后天酸辣粉,大大后天鸭血粉丝汤,大大大后天拌米糕……点心吃过一轮后,开始加适当的不算肥腻的肉类食物,卤鸡爪,卤花甲,肉夹馍,红油抄手,烤冷面……都是些对东堂来说吃法新鲜的小食,色香味俱全,皇帝哪怕没胃口也要忍不住都尝尝,一个多月下来,皇帝胖了一圈。
以前一两个月不过来宫里一趟,现在天天来“遛弯”的宜王殿下,也胖了一圈。
据善于通过衣服审视身材的文臻观察,宜王殿下的腹肌可能有点危险。
此事除了御厨房那几位原先的御厨有些不快外,其余人皆大欢喜。
只是虽然胃口有所改善,但皇帝又添了新症候,多吃了一点就胃胀,夜里睡不着。太医看过,说是常年多病,胃纳变小,自然吃多了就
第六十一章 情敌当面
说话间那边商谈的两人已经转过来,那买家挂着一脸薄薄的笑,对着老头说话,眼睛却居高临下看着文臻:“这店面不错,适合我家主人养狗,今天就去官府定个契书吧,也省得总有人惦记着咱们的养狗地儿。”
好了,恶意变侮辱了。
君莫晓和易人离两个社会暴力分子,已经不捋袖子了,一个伸手到腰后摸鞭子,一个伸手到袖子里,也不知道摸什么,反正总不会是虱子。
“想要这个养狗地,也行。”那管家模样的人笑道,“姑娘你在对面逢香迎摆一桌,我就让给你,八千两,还比原来报价低两千,怎么样”
逢香迎就是方才那妓院,一楼是酒家,平日里也不少饮宴的生意。
文臻嘴角一翘。
原来是冲着她来的。
摆一桌什么的,就是胡扯,在那妓院摆个酒,这个女官她就别当了。
一个辱没皇族尊严的帽子能够扣死她。
“既然是个养狗地,自然不值得摆酒。你说得不错,我瞧这屋确实挺适合养狗。”文臻笑着点点头,拉着君莫晓易人离出了门,又对闻近檀嘱咐了几句。
出了门,身后还传来恶意的笑声,也不知道谁呸了一口。
文臻用力按住那两个,才避免了一场大打出手,走开几步易人离就愤愤甩开手,君莫晓拼命揉胳膊,道:“闻真真你个死丫头,用这么大力气做甚,压得我肩膀酸!”
文臻笑道:“叫我文臻。”
她最近开始和亲近的朋友有意地强调自己的真名,文臻和闻真真本就音同,大家多觉得她可能是年纪渐大,不喜欢叠字名,也就顺着改了。
易人离仿佛忽然得了提醒,也道:“文臻,你这力气大得不寻常啊,居然能压住我们两个”
文臻也一怔,忽然觉得哪里不对,此时闻近檀已经取了一个包袱来,文臻便把这一霎思绪先扔开。
一刻钟后,文臻在这家店门前不远处,开张了一个小小的零食摊。
和隔壁店铺借了桌子板凳,请一个卖字书生写了个“新店开业,免费试吃”的简易招牌,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包包文臻自己做出来,原准备带给君莫晓和闻近檀的零食,打开纸包,用一块木板托着,零食摊子便规整完毕了。
君莫晓和易人离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吃了一块之后便只顾偷吃了,免费这两个字在任何时代都比美女还有吸引力,几乎立刻,便有人围过来,好奇地探头看,都是些从未见过的吃食,曲奇、紫菜片、奶酥、薄脆、一口酥、话梅花生、鱼皮花生、椒盐芋丝、蛋黄酥、果干、坚果酥、牛肉粒、芝麻蛋卷……有人试着拈一块尝尝,吃完之后便不肯走了。
但是还要伸手的时候,被君莫晓拦住了。
“哎哎,”君莫晓竖着眉毛,“那位兄台,你这是来回走了三次了吧尝个鲜就得了,怎么,左抓一把右抓一把,还当自家饭桌呢”
一旁闻近檀默默在给袋子封口,好几个人面红耳赤把手缩回去。其中有个绿袍少年,袍子绿油油,帽子上一颗硕大的祖母绿也绿油油,光芒能刺瞎眼的那种,一边试图换袋子进攻,一边皱着眉用一种有些别扭的口音咕哝道:“这东堂的人也太小气了……”
“没事儿,说了免费的,自然没问题。”文臻跳出来扮白脸,“各位喜欢也是小店的荣幸,这样吧,各位如果觉得一再吃过意不去,就来个等价交换,”她指指身后那家店,“他家的东西,一个招牌也好,一块砖也好,一根门栓也好,一块墙泥也好,拿过来,一样换一样,谁拿的东西最多或者价值最高,回头小店开张,赠送满一年免费零食!每日半斤!”
“这……万一这店家追究……”
“你剥块墙泥我也算你一样,剥块墙泥不犯法吧他家就算要报官,能一个个找过去至于要弄得多,这就看本事了,毕竟,小店一年的零食,也不算小数是不是想要拿到,总得有点付出吧对不没这个胆儿和脑子的,墙泥换多吃两口新鲜的也不亏,是不是”
文臻还没说完,那绿袍少年已经飞快地跑过去敲了块墙根砖下来,“这个算不算!”
“算!”文臻立即抛过去一根棒棒糖。
这下人群一哄而散,都去撬砖搬瓦了。世人逐利,损人不利己的事都没少干,何况这还能换个棒棒糖。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也许也会犹豫,但人一多便似生了胆气,谅那店家也找不到事主——法不责众嘛。
这下热闹了。
有来去如风的——从墙根边转一圈,这店墙便少了一块砖。
有雁过拔毛的——状似无意走过窗边,拔下一卷草帘。
有天生我才的——明明没看见出手,怀里忽然掏出他家柜台里的压尺。
有艺高胆大的——一个原地起跳,把灯笼给摘了。
还有头脑发热的——扛个梯子过来,打算把人招牌给下了……
……
不过一眨眼功夫,文臻身后那原本气派华丽的店铺,窗户坏了,门檐折了,一排气派的灯笼少了大半,更不要说外墙砖坑坑洼洼斑斑驳驳,连大门门板都被人偷偷卸了一半,远远望去像一个满脸坑的缺牙老太。
如果不是被人拖着拉着,那个一直最馋的绿袍少年真的要把招牌给卸了,文臻对他的奔放和傻大胆叹为观止——撬墙砖法不责众,卸招牌意义不同,弄不好可是要蹲大牢的。
所以哪怕他没卸下来,众人也对他的骚操作表示心服口服,一致同意可以给他个安慰奖——免费零食一个月。
文臻早已让易人离临时雇了辆大车,卸下来的东西就扔大车里,那老头掌柜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众人干坏事都讲究个手段轻巧,倏忽来去,直到摘招牌动静太大才跑出来看,一看气了个发昏章三十一,但这时候到哪去寻出手的人去满大街都是人,人人一脸无辜,易人离早已赶着那装满赃物的大车去卖废品了。
老头直觉是文臻捣鬼,但此刻文臻摊子前围满了人,这回大家吃得坦然,拿得手硬,一边挑挑拣拣,一边对那惨不忍睹的店面指指点点。
君莫晓一边偷吃一边对闻近檀嘀咕,“我就发现了,真真就是个甜蜜糖儿黑心肠儿,报复都不带过夜的,瞧瞧,转手就拆了人家店。”
闻近檀默然半晌,就在君莫晓以为她深表赞同只是习惯性不说话的时候,她慢吞吞道:“其实我觉得,谁能无声无息毒倒这个掌柜,换一年零食,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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