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安魂曲：黎明之前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爸爸从卧室里冲出，身上只披了件大衣，头发乱的像只鸡窝，甚至来不及看她一眼，抓起桌上的钥匙就跑了出去。洛明溪本能地从沙发上爬起来，一向沉稳的父亲忽然的慌乱让她有些手足失措，洛明溪抬起头看向墙上的钟表，时间定格在了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黎明之前的那段夜是最黑的，黑的像浓浓的一瓶墨汁悉数倒在天空的幕布上细细涂匀，外面还在下着大雨，星星都找不到一颗。洛明溪去卫生间找了把伞，轻轻扭开门，向妈妈工作的医院走去。

    她走的有点急，还没穿一个月前妈妈给她买的新雨靴，漂亮的小凉鞋踏在水洼里染上了泥泞。她一个人走过小区的水泥路，穿过大门口前的那片小竹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好像棒锥敲击着心里的小鼓，敲的洛明溪很是忐忑。她看到那一条平时她最怕的小巷子此刻被用红白相间的栏杆和长条拦了起来，有几个警察拿着警棍撑着伞在巷口伫立。洛明溪心忽然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以前看到的恐怖漫画里雨夜的杀人幽灵，虽然外祖母告诉她那都是无聊的人编撰骗小孩的故事，但当她一靠近，看到几名警察手里的手电筒照射的石板上清晰可见的血




十八、往事（1）
    洛明溪，杨乐，夏良安，张琦佳。

    气氛再也不似几小时前的融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对方的忌惮。四个人默默无言地对视了数秒，最终还是张琦佳开口打破了沉寂。

    “洛明溪，林锋呢”

    一向爽朗大方的张琦佳此刻妆容不再，几日的劳心劳力让她脸上疲态尽显，仿佛老了好几岁，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洛明溪，似乎十分期待从她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洛明溪没有明白张琦佳此时的心理动机，回想起林锋临死前颈项喷涌而出染红她握着碎片的手的温热的血，原本坚定不移的决心忽然再次动摇了起来。

    空气是一片死寂，四个人的目光互相交锋，或是愠怒，或是平淡，或是挣扎，或是焦急。

    洛明溪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与杨乐在空中相接，像是最后的赌徒放手一搏，刚刚盘算好的谎言在嘴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被我杀了。”

    夏良安瞥了洛明溪一眼，不辨喜怒。张琦佳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扯住洛明溪衣领，力道之大勒的洛明溪脖子一痛:“你怎么能杀了林锋，我看到过你们俩走在一起，你们不是那一关的队友吗你连队友都要杀！”

    张琦佳眼中的怒意不似作假，但更多的是难以掩饰的迫切和一点畏惧——洛明溪忽然想到背后一声不吭的杨乐，忽然明白了张琦佳这出半真半假的戏真正的目的——让杨乐察觉到她的危险性，从而放弃与她再次合作。

    毕竟下一关，大家彼此都有可能会成为竞争对手啊。

    洛明溪一把推开张琦佳，理了理被她拉扯的有点敞开的衣领，冷声反问道:“那你是怎么觉得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林锋对我动手了我就不能反击，还要乖乖伸长了脖子给他砍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我一直以来坚守的底线，不会为谁改变。而你又有什么理由装模作样地利用死者来抨击我，这本来就是一个你死我活的关卡，所以我顺应游戏规则，杀掉了试图攻击我的林锋！”

    顺应游戏规则，杀掉林锋……

    杨乐看向洛明溪线条冷硬却依旧精致美丽到无可挑剔的侧颜，却把眼前像刺猬一样绽起一身锐利锋芒的少女和之前躺在自己怀里面色惨白奄奄一息的少女形象重叠了起来，心里油然而生起一份怜惜。她年纪轻轻，却有着他看不懂的倔强与勇气，洛明溪之前轻描淡写的家世只是她所经历的一部分，她的身上一定还隐藏着许多故事，像一朵带着锋利小刺的蔷薇一样，总是吸引着路人去采撷。

    杨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洛明溪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彻骨的凉，却把温暖一点点传达入对方的心脏。

    张琦佳抿了抿唇，没有再多言，大步向自己房间走去。而夏良安看了眼张琦佳，又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杨乐和洛明溪，随即也回到了二楼房间重重关上门。

    大厅里只剩下杨乐和洛明溪，两人同时张口，杨乐连忙道:“你先。”

    “杨乐，谢谢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救了我。”洛明溪真诚地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如果不是你，我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要长眠在那个学校里了。现在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在此之前，我的目标是不违背本心的情况下活着走出这里。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想邀请你和我在下一关结盟，和你一起走出去。”

    罪孽也许无法被洗净，但洛明溪在经历了很多黑暗后，依旧向往光明。

    “我想和你一起走出去，如果你愿意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话，我愿意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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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泅渡
    “小姑娘，需要我帮帮你吗”

    洛明溪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大男子，晕晕乎乎间她竟是连别人走到了面前都没有察觉到。

    洛明溪勉强勾了勾唇角:“谢谢，如果你能给我一片衣角什么的能包扎伤口的就更好了。”

    “伤的那么重啊，光是包扎应该不行了。”男人上前一把揽住洛明溪的腰，手不偏不倚地抵在血淋淋的伤口处，疼得洛明溪忍不住痛呼一声，想要挥出拳头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男人趁机拔出小刀，手里的刀刃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着寒芒，洛明溪连忙跌跌撞撞地往旁边一躲，头部一阵晕眩，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倒了下去。

    洛明溪等了片刻，刀刃刺入身体的痛感久久没有传来，头脑的晕眩让感官变得有些麻木，但还是听到了一声闷响和男人短促的痛呼。紧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洛明溪用指甲在另一手臂上用力一划，勉强打起精神来向那边看去。只见一名蓝衣青年蹲下身探了探地上男人的鼻息，又很快起身向她走来。

    “洛，洛洛你还好吗”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却是与平时的阳光大相径庭，语气是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惶恐无措。洛明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鼻腔里涌入的血腥味立马多了几分，让人很不舒服。

    “我还好，你……任务完成了吗”洛明溪并不习惯被人抱着，此刻却对这双手臂的主人无端升起一种依恋感，她能听出杨乐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手臂却稳稳地托住她。杨乐的存在就像黑暗里照射进来的一束阳光，虽然没有光芒万丈，但能让屋内的人清晰地感觉到温暖。也许是刚刚血流的太多导致浑身发冷的原因吧，此时洛明溪迫切地想离阳光更近一点，哪怕只有这一会也好。

    “我们会一起活着出这一关的。”杨乐沉默了片刻，感受到洛明溪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脸颊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但一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切，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洛洛你知道吗，我刚刚……杀人了。”杨乐说到“杀人”两字时不由得浑身一僵，这不是网络游戏里令人骄傲的“战绩”，而是真正的手染鲜血，背负人命。多年来家校的教育让一个心理正常的大学生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焦虑，恐惧和愧疚交织成一个大网把他兜头盖脸地罩住。就连刚刚走过操场救下洛明溪他都没有对那个行凶的男子下杀手，用石头砸人也是掌控着角度和力度。他明明是多么向往光明的一个人，如今却迫不得已，一步步走向黑暗的深渊中。

    “杨乐。”洛明溪脑袋昏昏沉沉的几乎要睡着，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明白自己已经发起了高烧。但杨乐近乎崩溃的消极情绪极度需要安抚，洛明溪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被夜间雾气打湿的发丝:“反抗是人的本能，生命受到威胁时对你出手的人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个，你还会学如来佛祖割肉喂鹰吗”

    “至少我不会，如果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德我从来不是圣人，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既然支配了你的是求生的意志，又为什么要用道德的枷锁牢牢地束缚住自己呢”

    惨白的月光照耀着尸横遍野的操场，为那些残肢断骸铺上一层简单的裹尸布。洛明溪语气坚决，像是在鼓舞杨乐，又是在安慰自己。她猜测，秉性善良的杨乐应该是和自己遇到了同样的情况，然而凭借他的能力，也能够反败为胜。

    大滴大滴温热的泪水落到了洛明溪的肌肤上。这次的传送时间很长，杨乐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年幼时）“妈妈，你和爸爸怎么认识的啊，一定很浪漫吧”

    “我们啊……是参加一场活动认识的。”

    “什么活动，说来听听嘛！”

    一向幽默爱玩笑的母亲忽然止住了笑意，眼睛里流露出不可名状的悲伤来。

    ……

    杨乐父亲:“你怎么忽然看这些少女刊物了，不



十六、怨憎
    洛明溪并没有理会林锋突如其来的怒火，表面上依旧不动如山。林锋气结，一甩手走了进去。

    与刚刚表现不同的是，林锋一走进科技馆里面，脸上的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愁眉紧锁，满面的烦忧。他原本的计划是把洛明溪骗进科技馆解决掉，以他一个男生天生占优势的体魄，关上门对付一个小女生不在话下。只是洛明溪不知道忽然犯了什么抽，竟是说什么也不肯进来。林锋自顾自地在科技馆里转悠，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各种科学仪器，是他曾经上学时最讨厌的麻烦东西。

    时间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各怀心思两人的煎熬，洛明溪一边不时打开ipad查看时间一边盯着科技馆内的动静，不安与猜忌糅合在一起变成了越滚越大的谜团。已经五分钟过去了，林锋还是在里面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正在洛明溪隐隐下定决心想要直接离开时，林锋却忽然冲了出来，几分钟的极限时间让他勉强构筑成一段尚且能够糊弄一番的谎言。洛明溪只觉得林锋的呼吸近在咫尺，下意识地想要拉开距离，林锋却停在了离洛明溪几米的地方举起双手:“我找到了一个玻璃尺，要不掰成两半，咱俩分着用”

    洛明溪却是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直视着林锋道:“从这一关开始我就觉得你很奇怪了。林锋，我也不想追究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毕竟我们也只是认识几天的人，连朋友都不一定算得上，现在的游戏里人人自危，我觉得我们还是直接分开为好，反正这一关并没有要求上阶段的队友还要一起行动合作，我不想和你到最后只能斗个你死我活，现在还有时间，我就先走了。”

    林锋的呼吸有些急促粗重，还近在咫尺，洛明溪话音未落，只觉得裸露在外的左臂上的一片皮肤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刺痛感，紧接着刺痛感转变为麻木顺着血管传递至整条手臂。洛明溪暗叫不好，往后急退，只见一根针管已经扎在了自己的左臂上，连忙狠下心用力一拔，被针扎过的伤口火烧火燎的疼，而此时林锋也直接扑了过来，洛明溪一只手捂着伤口，后背以墙壁为依靠，狠狠一脚踹在林锋的两腿间。

    强撑着做完反击后洛明溪再也坚持不住，受伤的胳膊疼得神经几乎要断裂开来，剧痛使一张漂亮的小脸五官近乎扭曲，而旁边的林锋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在突如其来的疼痛的刺激下林锋只能蜷成一团来试图减轻一点痛苦，嘴里发出的呻吟声断断续续，还带着含糊不清的哭腔。洛明溪一瞬间有点心软，但在林锋对她下手的那一刻，两人之间已经注定了死局。林锋的异能大概能判断出是类似于“投掷”，否则也不会在隔了几米的情况下洛明溪忽然中招……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林锋，但在林锋真正动手的那一秒却莫名地被一股失望的情绪所席卷，同时还有不解和愤恨。

    虽然不知道这根忽然出现的针管里装的是什么样的液体，但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洛明溪在疼痛减轻些许时摇摇晃晃地扶着墙站正，绕过林锋走到科技馆里面随手拿起一个玻璃容器用力一砸，玻璃碎片四下飞溅，甚至划伤了洛明溪裸露的皮肤。洛明溪顾不得疼



十五、背叛
    游戏开始前。

    “3号玩家林锋，你在本轮的游戏身份是:被营救者。任务:在营救者救援成功后的第二阶段杀死营救者，即可任务成功，反之失败。”

    ipad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医务室中无比刺眼，林锋看清了ipad上的字后心一颤，一句脏话从嘴中狠狠吐出。

    他虽然在外面虽然不算什么老实人，但也仅限于在网络和人打打嘴仗，利用自己高超的游戏技术撩几个妹子再不停地换“cp”，做过最过分的事也不过是网恋时脚踏两条船，连打架斗殴挑衅滋事的不良少年都算不上，更没有想过杀人，主办方的这条信息，却把他直接推上了绝路。

    ……

    洛明溪正思考时，林锋已经推门出来，把医务室的门顺手关上。洛明溪瞪了林锋一眼:“你不是说有个女孩吗”

    “大姐，拜托你看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就到时间了，没完成的就会出局，她在哪里不是一样我把门留着也没用了。”林锋早已想好了说辞，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摊了摊手。

    ipad上的时间跳向下一分钟，主办方令人生厌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恭喜剩余玩家完成上部分游戏，下部分的游戏规则已发送至ipad！”

    逆时营救下半部分——极限求生规则:

    1。手电筒以及异能使用次数为一次。

    2。每人杀死一个人即可通关，限时一个小时。

    仿佛是被一道惊雷劈中，洛明溪全身麻木，盯着ipad久久回不过神。林锋早已知道了情况，还算镇定一些。但在这样的场景下似乎也不太好搏杀，只得先拍了拍洛明溪的肩膀道:“我们先下去看看，你也别太害怕，如果你实在不敢杀人，我来杀，你补最后一刀吧。”

    洛明溪和林锋步履匆匆，一路上各怀心事。两人刚到楼下便听到了一声惨叫，声音的源头正来自操场。之前不知散落何处的玩家这下有不少都聚集在操场上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混战。对于有手电筒的人们来说前期正是杀人的大好时机，一旦手电筒机会用完，面临的将会是鬼和人的双重威胁。洛明溪头一次见到这样惨烈的场景，一群素不相识的人执刃相对，鲜血在空中飘洒，浓重的血腥味和不断响起的惨叫声搅乱了这一片的空气，他们嘶喊着挥动屠刀，却只能在临死前为眼前的人留下几道伤口。不知什么时候有鬼混了进去，手电筒刺目的光在操场上相继亮起，正好看到一个人颈侧被尖刀刺入又被狠狠拔出，溅出一片鲜红的血和零碎的肉。洛明溪胃里一阵抽搐，再也看不下去，跑到草丛边呕吐了起来。

    “既然是第一次见，就也不用执着地看那么久吧。”

    有些熟悉的女声在背后响起，带着淡淡清香的纸巾被递到唇边。洛明溪道了声谢，借过年轻女子手中的纸巾擦了擦嘴:“两次见面了，你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温云岚。温水的温，云朵的云，雾岚的岚。”温云岚又递了一张纸巾送到一旁的林锋手里，“想吐就吐吧，不要强撑着了。”

    林锋转过身去捂着喉咙呕了起来。

    洛明溪看向温云岚，对方正如她的名字一样高贵清雅，正云淡风轻地拨弄着耳边的碎发:“洛明溪，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既然承受不了，为什么又强逼着自己去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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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奇人
    “嗨，小妹妹，你是从楼上下来的吗”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洛明溪转过头去，看到不远处一名气质清雅如兰的年轻女子正从一个房间走出，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好感。

    洛明溪点了点头，女子即刻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眼镜，身高大概一米八，年龄三十上下的男人我们之前关卡认识，我一直想找到他。”

    男人没有，鬼倒看见了一个。洛明溪心想着听这个描述怎么这么像华志楠，面上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真不好意思，我之前只大概把楼层检查了一遍，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倒是那边操场有几个的样子。”

    “这样啊，那再见了。”女子说罢转过身去，“如果你是找钥匙，保安室里就有，我刚去过。沿着操场向东走几百米就是大门口保安室。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因为那东西对我根本没用。”

    洛明溪注视着年轻女子越走越远，心里升起一股怪异感。虽然游戏中并没有利益冲突，但出于本能一般人也不会把信息告诉别人。洛明溪看了眼操场，忽然想起了ipad的作用来。

    “你的位置能不能看到操场操场附近可以看到吗拍来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