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仰面而笑,向自己的包厢摆摆手,说道:“静姝小姐请!”
“陛下请!”
刘秀转身正要往包厢走,洛幽在后面轻轻拉了下他的衣服。
刘秀示意耿弇、耿舒先带连静姝进包厢,看着他们走远,他方回头不解地看着洛幽,问道:“何事?”
洛幽向连静姝那边望了望,见他们已经进到包厢,她小声说道:“陛下,这个连静姝,恐怕不简单啊!”
“你是怀疑她的身份有假?”
这太容易查了,他只需给洛阳写封书信,就能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假扮刘开的妻妹,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也很不明智。
洛幽秀气的眉头拧成个小疙瘩,说道:“她的身份可能不假,但她出现的也太也太”洛幽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连静姝,早不抚琴,晚不抚琴,偏偏赶在陛下来玉华阁吃酒的时候抚琴,这不就是故意引起陛下的注意吗?
再者说,她为何能一下子就认出陛下?
虽然她解释得合情合理,但洛幽总觉得她事先就清楚陛下的身份。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家,能在长安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经营玉华阁这么大的一间酒舍,而且还经营的风生水起,她能是个平凡之人吗?
“反正,婢子觉得这个连静姝不简单,陛下可不要被她蒙骗了,更不能喜欢上她啊!”
洛幽一本正经地说道:“婢子还得替贵人看着陛下呢!”
刘秀被她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抬起手,轻轻掐了掐洛幽紧绷的脸蛋儿,迈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同时说道:“原来丽华是在我身边安插了一个小细作啊!”
洛幽急忙跟上刘秀,急声说道:“陛下,婢子可没有在说笑,这个连静姝,肯定不简单!”
刘秀自然不会把洛幽的话放在心上,他走回到包厢,向在场的乐师、歌姬、舞姬挥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而后,有伙计把连静姝的琴抬进来,小心翼翼地摆好。
连静姝在琴后翩翩坐下,举目看向刘秀,问道:“陛下想听什么?”
在凉亭里,光线有限,只能看到连静姝的大至容貌,现在在包厢里,看得越发真切,耿弇和耿舒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肌肤如雪,吹弹可破,一对美目,晶亮的好似有万点星光,勾人魂魄。
刘秀也被连静姝飘来的眼神钩得一机灵,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他含笑说道:“静姝小姐随便抚上一曲就好。”
连静姝也不矫情,缓缓抬起双手,拂在琴弦之上。
她的手很美,当真是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
手掌抚动,一连串的琴音跳跃而出,响彻包厢。
她弹奏的是凤求凰,曲音清亮,时而欢快,时而情意绵绵,旖旎绵邈。
在场众人,无不是听得如痴如醉。
即便是对连静姝有颇多猜忌的洛幽,也一时间愣了神,目光呆滞地看着她,久久都是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曲终了,包厢内静得鸦雀无声,人们还都沉浸在美轮美奂的琴音当中。
半晌后,刘秀率先反应过来,啪啪啪的拍起巴掌。
他的掌声也让其他众人清醒,耿弇和耿舒看向连静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跟着刘秀,用力地拍着巴掌。
连静姝起身,向刘秀等人福身施礼,慢声细语地说道:“静姝献丑了。”
刘秀摆摆手,感叹道:“静姝小姐之琴技,恐怕都要胜于乐府之乐师啊!”
第一千二十三章 潜入皇宫
连静姝向刘秀欠身说道:“陛下太过奖了,静姝愧不敢当。”
刘秀笑道:“如果能天天听到静姝小姐的弹奏,可谓是人生一大幸事啊!”
连静姝玉面微红,躬身说道:“陛下说笑了,静姝只一介平民女子,又怎能出入皇宫。”
刘秀不以为然地说道:“这个简单!”
说着话,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给洛幽,让她送到连静姝那边,说道:“以后静姝小姐凭此玉佩到皇宫,侍卫自会向我禀报。”
这块玉佩并不能作为出入皇宫的通行证,但可作为出入皇宫的敲门砖,侍卫见到玉佩,会为她去禀报,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以连静姝的身份,恐怕都接近不了皇宫,就得被巡查的侍卫赶走。
捧着刘秀送来的这枚玉佩,连静姝露出惊慌之色,连忙说道:“陛下,这这块玉佩太贵重,静姝不敢收。”
刘秀笑道:“静姝小姐尽管放心收下就是,若有空闲,可随时来未央宫见我。”
长安的乐府,早已搬到洛阳,即便长安还保留着乐府,但里面的乐师已寥寥无几。
说白了,有点水准的乐师,都去洛阳发展了,还留在长安的乐师,都是在这里养老的。
刘秀喜欢音乐,以前还因为这件事,和宋弘有过不愉快。
宋弘曾为刘秀推荐过人才,这人琴弹得特别好,刘秀与大臣们议事烦躁的时候,便让他在旁抚琴。
一次是这样,两次是这样,后来都快变成了惯例。
宋弘大为不满,把他推荐的那位人才好一顿的训斥,后来那人再也不敢在刘秀面前弹琴。
这让刘秀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觉得宋弘是小题大做,但也不好深究于他,后来不了了之。
刘秀在长安,有请来乐府的琴师,结果向下一看,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弹奏的曲乐,刘秀也听不进去。
恰巧在这个时候,连静姝出现,不仅容貌绝佳,琴技也好,欣赏她的弹奏,是视觉和听觉的双重享受,刘秀当然喜欢。
听了刘秀的话,连静姝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明日,静姝可去未央宫吗?”
刘秀想都没想,笑道:“当然可以!”
得到刘秀的首肯,连静姝也很开心,心有感触地叹道:“以前静姝只在未央宫外走过,还从想过有一天能进到未央宫内。”
说话时,她的脸上也充满了向往之情。
刘秀闻言,哈哈大笑,说道:“静姝小姐想来,我随时欢迎。”
接下来,连静姝又连弹了好几曲,刘秀和耿弇、耿舒把酒言欢,开怀畅饮,一顿饭,一直吃到天近子时。
刘秀和耿弇、耿舒两兄弟都很尽兴。
连静姝亲自送他们出了玉华阁,而后,刘秀回往未央宫,耿弇、耿舒回军营休息。
路上,洛幽仍对连静姝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地说道:“连静姝还真会打蛇随棍上,陛下赐她一块玉佩,她明日便要来未央宫,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看洛幽对连静姝有颇多的不满,刘秀笑道:“放心,我邀静姝到未央宫,只为听琴,并无其它。”
刘秀的为人,的确不太好女色,何况,他的身边有阴丽华那样的绝色,其它的女子,真就很难如他的眼。
一路无话,刘秀等人回到皇宫,临休息之前,他想到一件事,把张昆叫到自己近前,让他草拟一份诏书,诏书的内容,主要是歌颂冯异母亲的德行。
自古忠孝难两全,冯母以自尽来成全儿子的尽忠,此为大德,自然该大书特书。
在诏书的后面,刘秀令颍川太守在饶阳为冯母立庙,以此来祭奠这位伟大的母亲。
天子为臣子的母亲立庙,这对于臣子来说,无疑是莫大的殊荣。
刘秀这么做,多多少少也包含了对冯异的愧疚。
冯异对他,当真是做到了生死相随,当年,在他最潦倒落魄的时候,是冯异煮的那碗豆粥,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现在,他因为汉阳之败而迁怒冯异,刘秀感觉很是过意不去。
为冯母立庙,这也算是对冯异的一种补偿。
等刘秀说完,张昆连连点头,说道:“奴婢都记下了,奴婢这就去拟旨。”
时间不长,张昆把诏书写好,拿到刘秀面前,请他过目。
刘秀大致看了一遍,有几处不满意的地方一一指出来,让张昆去修改。
等张昆重新写好一份诏书后,刘秀确认无误了,这才盖上玉玺。
“明早,可将诏书颁布。”
“是!陛下!”
张昆躬身应了一声,捧着诏书退了下去。
刘秀回到寝宫休息。
张昆和洛幽伺候他更衣,洗漱,而后,刘秀向两人摆摆手,说道:“都退下吧!”
张昆躬着身子,退出寝殿。
洛幽没有走,关切地问道:“陛下的伤势如何?”
刘秀一笑,说道:“早已痊愈,放心吧!”
“请陛下让婢子看看。”
刘秀看眼洛幽,还是将中衣脱掉,赤膊着上身。
洛幽定睛细看,刘秀胸口处的箭伤,只剩下淡淡的红色印记,连疤痕都快要消掉了。
见状,洛幽即感惊讶,也放下心来,向刘秀福身施了一礼,这才退出寝殿。
刘秀摇摇头,重新穿好中衣,侧身躺在床榻上,随手拿起一卷竹简。
看了一会,倦意袭来,刘秀随手把竹简放到一旁,慢慢合上眼睛。
听寝殿内许久没有动静,洛幽走进来,看到刘秀已经睡下,她把烛台的烛火一一吹灭,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关闭房门。
深夜,未央宫内一片宁静。
可就在这片宁静当中,一条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寝殿的屋顶上。
黑影躬着身子,仿佛狸猫一般,来到刘秀卧室的上方。
黑影趴伏在屋顶上,先是向四周环视一圈,而后,抽出一把匕首,顺着瓦片的缝隙插了进去。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稳,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一块瓦片便被匕首插得松动。
他用手指头捏住瓦片,稍微试了试,而后,缓缓将瓦片抽出来。
他连续抽出三块瓦片,屋顶上露出一个小洞。
他顺着小洞,低头向下观望,眼睛适应了好一会,终于看清楚殿内的情况。
他判断好床榻的位置,然后动作轻缓的把三块瓦片归位。
他趴在屋顶上,四肢齐动,仿佛壁虎一般,在屋顶上爬行。
移动一段距离,他停下来,再次抽出匕首,故伎重演,将瓦片插松动。
然后,将松动的瓦片再一点点的抽出。
这时候,他挖的小洞,正好对着刘秀的头顶上方。
他低头向下看着,确认了一番,然后,他收起匕首,从怀中掏出一卷丝线,将丝线的一头,顺着房顶上的小洞,一点点的顺下去。
丝线缓缓垂落下来,一直垂落到刘秀的头顶上方。
这时候,他的动作更慢,丝线下垂的也更慢。
这根丝线,一点点的接近刘秀的面部,不知过了多久,丝线的一头都已快触碰到刘秀的嘴唇。
直至这时,黑影才停止下放丝线。
他顺着洞口,再次往下看,确定丝线的位置无误,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只小瓷瓶,拔掉盖子,将瓶口贴在丝线上,一点点的往外倒。
时间不长,一滴水珠从瓷瓶口内流淌出来,这滴水珠,顺着丝线一点点的向下流淌,而丝线的末尾,正在刘秀嘴唇的上方。
只见这滴水珠一路滑落,很快便滑落到丝线的末尾。
哒。
水珠由丝线末尾掉落,正落在刘秀的双唇之间,顺着双唇的缝隙,滑入他的口中。
趴伏在大殿上的黑影,眼眸明显闪烁了一下,他拿着瓷瓶,又倒出第二滴水珠。
和刚才一样,这滴水珠也顺着丝线一路滑落,滑到丝线的末尾,又要低落进刘秀的口中。
可就在这时,躺在床上熟睡的刘秀,突然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他抬起手来,食指向外猛的一弹。
啪!聚集在丝线末尾的水珠,连同丝线,被他一并向上弹出。
那个黑影显然没想到,睡得死死的刘秀会突然醒来,更没有想到,吃下一滴足以致命的剧毒,刘秀竟然还能安然无恙。
这滴被刘秀弹出的水珠,不偏不倚,正中黑影的眼睛里。
黑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微乎其微的惊呼。
也就是这一声惊呼,让守在寝殿外的虚英猛然惊醒,震喝道:“屋顶有人!”
说话之间,佩剑出鞘,身子腾空而起,单手一抓房檐,人已跳到屋顶上。
黑影的右眼被毒液射中,疼得浑身上下直哆嗦。
虚英看罢,提着佩剑,箭步上前。
虚庭、虚飞紧随其后,也跟着蹿上屋顶。
那名黑衣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向外一挥,一道电光射出,直奔虚英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