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决使

    说着，莫小川就往山下走去，在途径袁道尸体的时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对汪科长问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他和刘思语有一个孩子吧？叫小馒头，你们打算，怎么安置他？




第七十二章 素素
    今天是周六，整个山城都生机勃勃，欣欣向荣，没有人知道在昨夜的那十几个小时里面，这座城市遭遇了什么样的凶险。

    或者更准确地来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永远不会知道。

    甚至就连郝德所在的整个专案组，都不知道凶手到底是怎么抓到的。

    谁能想到，专案组里面看起来最不靠谱的两个家伙，竟然最后真的把真凶给找到了？

    这么说好像也有失偏颇。

    毕竟袁道曾经当过送水工的这一关键性线索，也是这两个家伙给查出来的。

    郝德有些头疼。

    怎么感觉这案子的破获过程和纵火案有点儿像呢？

    同样是关键信息被莫小川率先获得。

    同样是最后的凶手落入莫小川的手中

    嗯，这次还加上了一个空降的专案组组长，一个不学无术的吃货胖子。

    好在不管怎么说，莫小川和汪科长都是代表的专案组，他们查到的线索，就是专案组查到的，他们抓到的人，同样也算是专案组抓到的。

    该属于郝德等人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

    只是让郝德有些郁闷的是，他们压根儿连袁道的尸首都没见到，就被一处的人给接管了，整个邮大的后山也被军方的人给封锁了，嗯，再加上情人坡那一片儿。

    原本在这个时候汪科长作为专案组组长，应该回市局主持后续工作的，可郝德压根儿也联系不到他！

    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整个人就像是活生生蒸发了一样。

    好吧，这个说法也不是很准确。

    应该叫升华了

    莫小川也一个尿性，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要不是有一处的人过来交接工作，顺便通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郝德还差点儿以为这俩人为国牺牲了呢。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汪科长和莫小川，其实正在山城市的儿童福利院与院方进行沟通。

    同行的还有熊乾。

    原本汪科长叫熊乾来，只是想把歼尸案的真相告诉他，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当熊乾听说两人打算去儿童福利院安置小馒头的时候，竟然也主动跟了来。

    对此，莫小川和汪科长都不知道熊乾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也没有拒绝。

    直到众人离开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熊乾才对两人说了实话。

    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一开始听你们说起小馒头的时候，我有一个瞬间确实想要收养这可怜的孩子，但最后我发现，我做不到。

    对此，莫小川有些唏嘘感慨，但也同时表示理解。

    熊乾不是圣人，以德报怨这种事情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熊乾能有恻隐之心，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已经很难得了。

    袁道是孑然一身来到山城的，至于刘思语的父母则在七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这跟袁道有没有关系，莫小川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除此之外，刘思语的其他一些亲戚跟她的关系都比较疏远，自从七年前她父母去世后，基本上就没什么来往了。

    所以现在看来，小馒头唯一的归宿，就只能是儿童福利院。

    有汪科长从中斡旋，福利院的效率很快，并且在小馒头的档案资料里删去了他父亲的相关信息。

    至于以后小馒头会不会得知这一切的真相，就只能以后再说了。

    大人造的孽，最终却报应在了孩子身上，这件事情很不公平。

    只能说，袁道或许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小馒头。

    就像他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刘思语一样。

    莫小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小馒头以后在福利院不会受欺负，能够健康成长。

    所以他借了汪科长这张虎皮。

    直接把院方的各位领导唬得一愣一愣的。

    值得一提的是，莫小川虽然始终没有与小馒头正面接触过，但他却在汪科长的强烈要求下，远远地看了小馒头一眼。

    确保其，没有继承蛊雕的血脉之力。

    莫小川的答案是，不管这种力量是不是后天才会觉醒的，或者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被触发，至少现在看来，小馒头只是一个普通人。

    直此，汪科长才算是彻底放心了下来。

    三人有些沉默地朝福利院外面走去，身边还有一位院方的老师陪着，在出了办公区域之后，就可以看到有不少孩子在空地上玩耍。

    莫小川停下了脚步，看着那群孩子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不是回想起了什么。

    汪科长也忽的意识到，好像，莫小川也是一个孤儿啊

    莫小川愣了几秒钟，随即看到有一个形单影只的小女孩儿向自己跑了过来，然后朝自己举起了手心中的沙子。

    小女孩儿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模样，脸上和衣服上都有些脏兮兮的，但一双大眼睛却如湖水般清澈动人，笑得很甜。

    吃吃

    莫小川弯下腰，对小女孩儿笑道：这是请我吃的吗？

    小女孩儿开心地点了点头。

    于是莫小川从女孩儿手中抓起一小撮沙子，假装放到了口中，还惊喜地点了点头：嗯，真好吃！

    哈哈哈哈小女孩儿丢下了手中的沙子，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傻子，傻子

    呃

    这就有些尴尬了。

    一旁的福利院老师赶紧过来低声解释道：她叫素素，是五年前被人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弃婴，平日里跟别的小孩儿都不太合群，医生检查过，说是小的时候大脑受损，所以在智力上

    一时间，莫小川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毕竟被一个傻乎乎的小女孩儿说自己是个傻子，讲出去足够那些山海一脉的妖怪们笑半年的好吗！

    不过对此莫小川倒说不上恼怒，反而无奈地对素素笑着道：你这是在给哥哥下套儿呢，不算数！

    素素的小脸一阵迷茫，大概是听不懂下套儿是个什么意思，但很快又拉着莫小川的手笑道：我们都傻子朋友

    莫小川点点头道：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素素咧着嘴在原地蹦了蹦，然后又撒开脚丫子朝旁边的空地跑去了，蹲着身子，不知道又在给莫小川做什么好吃的。

    但莫小川脸上的笑容却急速冷了下来。

    他站直了身体，转头对那福利院的老师问道：是谁告诉她，她是个傻子的？



第七十三章 跟孩子计较什么呢？
    莫小川的这句话很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些责问的意味。

    虽然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并没有这个资格。

    可他仍旧这么问了，问得理所当然。

    在当下这个时代，别说是儿童福利院，就连很多幼儿园都频频爆出虐童丑闻，实在不得不让人为之警惕。

    从根本上来说，莫小川绝对不是一个烂好人，更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有些事情，他既然看到了，就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更何况，这件事情与他的朋友相关。

    好在莫小川并没有在素素的身上看到什么伤痕啊，针孔什么的，而且这个小丫头总的来说还是挺阳光的，一点儿也不怕生，还傻乎乎地要跟莫小川做朋友。

    否则的话，这会儿莫小川已经不止是问一句话这么简单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山城歼尸案再发之后，莫小川的心中就多了一分戾气，或许是因为陈静薇，也或许，是因为蛊雕在他脑海中的那一抹投影。

    但不管怎么说，莫小川觉得，这事儿如果院方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绝不善了。

    别看现在的莫小川只是一个酒吧小老板，一个大一新生，离开了汪科长和专案组，他其实根本无权也无势，想要为难一家正规的市级教育机构，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

    但永远也不要低估了一位山海裁决使在世俗中的能量！

    只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在莫小川微信的咸鱼群中，那个昵称叫傻谬的家伙，可就是山城日报的主编！

    如果莫小川愿意的话，如果这家儿童福利院真的存在虐童行为的话，他随时可以将其曝光，引起社会舆论的影响！

    而这，还只是最文明的一种做法。

    眼看莫小川大有一言不合就发飙的意思，汪科长赶紧把那位院方的老师拉到一旁，低声道：这位小莫同志，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他舅舅可是市教委的人，所以

    汪科长也是精，他知道自己这个科长的名头管不到人家福利院，干脆就扯来教委的虎皮做大旗了。

    闻言，那老师都快哭了，连连道：误会，这都是误会啊！我们福利院的老师们可是一向很关注小朋友们的身心健康的，说句实在话，被送到这里来的孩子们，大多数在身体上都是有一些缺陷的，我们又怎么可能歧视他们呢

    听到这番话，莫小川脸色稍缓，问道：那素素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刚才素素的意思是，她和莫小川都是傻子，所以她们可以当朋友。

    且不管莫小川到底是不是个傻子，但至少在素素心中，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其他小朋友不一样。

    这才是最令莫小川愤怒的。

    素素今年才五岁，就算她在福利院没有收到身体上的虐待，但心理上的压迫，也很可能直接毁了她的一生！

    如果有一群人，从小就一直告诉你，你是一个傻子，你和大家都是不一样的。

    那么当你长大之后，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阴影都会伴随你的一生，让你变得孤独，变得自卑，让你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不管是小说《教化场，还是电影《别让我走，讲的，其实都是童年阴影对一个人一生的影响。

    为什么莫小川和汪科长特意来儿童福利院沟通小馒头的事？

    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是担心小馒头会背负杀人犯儿子的标签度过一生。

    而现在，莫小川却发现了这个叫素素的小女孩儿很可能会成为他人歧视下的牺牲品。

    还是那句话，同样的事情，在世界各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莫小川不是神，他插手不了每一个人的未来，但他无法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

    莫小川才不管自己的这番责难会不会让福利院老师受到处分，会不会让院方领导被上级问责呢。

    给自己的朋友出头，天经地义。

    而对于莫小川的这个问题，福利院的老师也显得有些无奈。

    她苦笑着道：你们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大多童言无忌，虽然我们老师也尽量在引导大家不要孤立别的小朋友，要玩儿大家一起玩儿，但很多事情

    老师欲言又止，但莫小川已经听懂了。

    就在此时，只见不远处的那群小孩儿好像在地上挖了个坑，为首一个眉眼英朗的大男孩儿对着素素招手道：素素，过来！

    素素开心地抬起头，丢下自己精心烹饪的美食，一溜儿小跑朝着哥哥姐姐们跑去，然后毫无意外地，掉进了那个大概有半米深的浅坑中，摔得满嘴是泥。

    哈哈哈哈傻子，傻子

    周围的小朋友们都笑得前仰后合的。

    素素也没哭，也跟着傻乎乎地笑，只是咧开的小嘴显得有些狼狈。

    嘿嘿

    然后一双手突然伸了过来，将素素从坑中抱起来，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素素仰起头，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得人心头发疼。

    旁边那个主谋的大男孩儿有些胆怯地退了两步，也不笑了。

    但莫小川却一点儿没有欺负小孩儿的心理负担，直接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男孩儿的衣领，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了坑中。

    哈哈哈哈傻子哈哈哈哈

    莫小川笑得很夸张，也很嚣张。

    素素也跟着傻笑起来。

    其他的小朋友们则显得有些害怕，一个个惶恐不安地站在原地。

    一旁的福利院老师赶紧一脸紧张地跑过来，把男孩儿从坑里面拉了起来，后者一脸委屈，很快就哭得撕心裂肺。

    爱哭鬼，鼻涕虫，哈哈哈哈

    莫小川无比幼稚的行为在素素看来，一点儿也不幼稚，两人很快笑成一团。

    那福利院的老师也顾不得对方的舅舅是不是市教委的人了，当即狠狠地瞪了莫小川一眼，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莫小川的笑容如午后的阳光般灿烂。

    你们作为福利院的老师，是你们没有管教好孩子，或许你们有你们的苦衷，有你们的难处，但我无所谓，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直，你们没管教好的，我就用我的方式来管。

    你老师一时气结，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然而，莫小川的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