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专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吃书妖
我如今所要布置的仪式,有着“将灵性的波动收容在此地”的效果,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否能对眼下的“残留影响”起效果,但也只能放手一搏。
很快,经我之手,一个个鲜红色的,犹如血液绘制的图案,被绘制在了地面上,和小巷两边,以及尽头的墙壁上。
当我绘制完最后一个图案的最后一道笔画之后,周围所有图案都发出了诡谲的红光。
与此同时,远方的夕阳也完全沉没了,小巷这里陷入了一片昏暗,只有令人联想到邪恶、怪异、恐惧的红光隐约照亮周围,墙面上浮现出了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黑影。
三秒后,所有图案都好像洒到沙滩上的水一样,全部隐没进了地面和墙壁之中,连痕迹都没留下。
红光也顺势隐没,周围陷入了彻头彻尾的黑暗。
这是仪式布置完毕的表现。
我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提供照明。
紧跟着,从身后传来了一声充满困惑的“咦”。
我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被我牵到仪式范围外的亚当,此时正扶着身边的墙壁,抬起了只穿着白袜的右脚,错愕地低下头,尽管眼神清醒,却似乎陷入了一头雾水当中,像在费解:我的鞋子哪里去了?
看来仪式奏效了。
“残留影响”,收容成功。
*
“原来如此……”亚当似乎丢掉了刚才的记忆,此时跟我走出了小巷,低声念叨:“我差点进入了小巷尽头的墙壁……”
现在的她连另一只脚的鞋子都干脆丢掉了,让自己的双脚仅仅踩着白袜站在地上,像是个好不容易从家暴情节严重的父母身边逃出来,却在情急之下,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的可怜小姑娘。
我问她这样会不会脚痛,她说虽然痛,但总比只有单脚穿着鞋子来得习惯。
“不如我把我的鞋子借给你。”我说。
“这样不好吧。”她摇头。
“那就算了。”
“喂。”
“怎么了?”
“没事……”她叹息,“你说,如果我真的进入了墙壁,之后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有可能卡在墙壁里面,也有可能进入其他规则性截然不同的空间。”我思考着,“那面墙壁应该没有作为通往异空间的门的功能,但是……”
但是什么呢?我一时间也无法形容,她当时意识处于怪异的混沌当中,视墙壁为无物,而结果,墙壁对她而言真的成了“无物”。
这也太过唯心主义了但在这边的宇宙,唯心主义也有市场,宇宙偶尔会给唯心主义一个面子。
不知道在我的故乡,宇宙是否也会偶尔任性,仅仅是我不知道而已?还是说,就像是严厉的阅卷老师,连一星半点的错误都不允许过关,必须全部“按章办事”?
而若是她继续走下去,又会到达什么地方?
“不过,你应该已经把‘残留影响’解决掉了吧?”她转而问。
“也不好说是解决掉,只能说是将其收容在了这条小巷的尽头。”我按照自己的经验进行分析,“因为‘残留影响’都被留在一地,所以密度更高了,但早晚也会饱和,密度不会继续增加。”
“但比刚才更加危险了吧?如果有人误入,岂不是会遭殃?”她问。
“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必须进行第二项工作。”说完,我看向了不远处的货车,里面放着大量砖块和水泥材料等物品,“砌墙。”
实际上,如果只是想要不让一般人进入小巷,我也可以再花些时间,在入口附近布置一个小仪式,让想要进去的人感觉这条小巷莫名令人不快,离得远远的。
但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看到令自己不快的东西,反而会主动接近;
也有些人天生灵感迟钝(虽然不可能到达我的层次),能够免疫这种小仪式的影响;
还有些人索性自己就是灵能者,一眼就能看穿这里有个仪式,好奇之下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结果再也走不出来。
对于以上三种人,就最好不要玩弄什么花里胡哨的仪式,索性在这里砌一堵墙。
这堵墙,我选择放在小巷第一个拐角。
出于效率,亚当也换上了一身蓝色的工装服,陪我一起砌墙。
中间发生了一出插曲,无人机突然打电话过来,是做售后访问的,先问了问我对“亚当真身的情报”是否合意,在我发表了满意的评价以后,他又管不住嘴巴了,“没想到这个亚当,居然还是个美少女啊。”
“她都已经大学毕业了,怎么也谈不上‘少女’吧。”我说。
“话也不能这么说,脸和身材像是少女的女人,永远都是少女。”他又在说奇怪的话,“而且按照这个情报来看,你不认为她跟你很般配吗?她混迹于黑色地带,却嫉恶如仇,而你则是让河狸市的灵能罪犯们闻风丧胆的无面人。说不定她还是你的粉丝不,一定是!换成是我,肯定立刻就追她了!”
“我没兴趣。”我说。
“怎么能说没兴趣?也对,作为偶像,主动追粉丝的话,未免太不矜持。要不这样,你的第一步,可以从暗示她‘追我也可以’开始……”他还没说完。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以免他继续喋喋不休。
但也都怪他说了些多余的话,回到亚当那边以后,却不自觉地注意起了她的脸和身材。
就如无人机所说,亚当确实生得好看,虽然现在这张脸是易容出来的,但本来的脸也不输现在,身段也称得上优美。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情。
话虽如此,我也丝毫没有要因此与她发生一段“美丽的邂逅”的意思。
很多如今看来美丽的事物,是因为保持距离,才会觉得美丽。一旦拉近距离,就会变成仅仅是“看似美丽”而已。很多男女在成为恋人以前,都对彼此都非常中意,但在成为恋人以后就两看相厌;也有很多恋人,在谈恋爱的时候努力向彼此表现自己的优点,结婚以后却自以为可以安心,反而暴露出许多瑕疵,最终依然两看相厌。
从上辈子开始,我就对恋爱和婚姻只有悲观消极的想象,网络上和现实中的大量经验者对于伴侣数之不尽的抱怨,以及层出不穷的务实性问题,更加令我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我一边砌墙,一边将无人机的废话挤出脑海。
而旁边的她则高高地坐在人字梯上,一边也是砌墙,一边则是露出了有点复杂的笑,“学生时代的我肯定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会帮一个男人搬砖;还要在这种太阳已经下山的时间,陪他一起砌墙……”
甚至连鞋子都不穿……她似乎在嘟嘟哝哝地说着这样的话。
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十分离谱的事情。
*
砌墙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终究是第一次砌墙,我们两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整面墙壁的外观,只能说看上去好歹像墙壁一样,实际上相当不像话,非但表面凹凸不平,而且仔细一看,墙壁本身也有些令人不安的歪斜。好像随便找来一辆自行车撞击上去,就会瞬间使其土崩瓦解。
看来把墙壁放在第一个拐角处是正确的,若是直接放在小巷入口,难免要因为过于丑陋而吸引过多注目。
但她却显得心满意足,犹如人生第一次烤制面包的小孩,哪怕自己的脸颊和双手,以及工装服都被黑色和灰色的“面粉”弄得脏兮兮,做出来的“面包”亦是卖相极差,也会轻易被顶着“亲手制作”这一名义的风味所感动。
“真是一面好墙!”她说。
是好墙吗?我看了半晌,也找不出来哪怕一个优点。
*
在乘坐亚当驾驶的货车回去的路上,因为终于是闲下来了,所以我就思维发散,又想起了刚才那些有的没的。
我很容易忘记,她的年纪其实比我大上几岁。
在作为无面人活动的时候,我总是忘记自己现在的岁数,不自觉地视自己为二十四岁的社会人,然后这个“社会人”从某一天开始学习起了武术,之后又积累了一些实战经验,尽管是个胆小鬼,却擅长恐吓和突袭,还把自己打扮成了吓人的角色,也慢慢地有了一些名气;
但其实我如今才十八岁,就读于河狸市某某高中的三年级,班级里的同学只知道我的学习成绩不差,以前体育也很好,而黑色地带的身份则是从十五岁开始的,绝非什么二十四岁听上去真的太扯淡了,不是吗?然而只需要佩戴面具,或是经过易容,并且捏造嗓音,用成人的口吻说话,其他人便不知道,也不相信,更不认为,我其实今年才正式成年。
不知不觉地,我自己也不那么认为了。因为我的内在确实藏着成人的灵魂。
可她终究是比我还要大上几岁,虽然未经易容的她跟未经易容的我站一块儿(假设有这个机会),也与同龄人毫无差别,但到底没那么容易混为一谈。
而如果把我上辈子和这辈子的岁数加到一起,反而是我老牛吃嫩草了,倒也是不伦不类只不过,因为我从未体验过二十四岁以后的人生,所以也不可能把自己当成四十二岁的中年人。“心理年纪四十二岁”这种话,听上去更像是自嘲。
在我用这些思绪打发时间的时候,亚当左手把着方向盘,右手从脚边拿起一个纸盒,转头问我,“这个我就带回去喽?”
里面是那只失去颜色的鞋子。
“随你处置。”我对此无可无不可,虽说鞋子很是怪异,但那本来就是她的物品。而我既非研究者,也无研究器材,她想要拿走就拿走吧。
若是那鞋子突然产生异变,比如说,突然长出一只巨大的,散发口臭的,流着口水的嘴巴,然后趁着她毫无防备的时候爬到她身边,一口将她吃进肚子里虽然那令人遗憾,但也是她自己管理不善的责任。
“姑且多问一嘴,你要拿这个去做什么?”我问。
“要做什么呢?我自己也没想好,但总不能随便丢弃吧。”她说。
经过之前那家小饭店的时候,我们对视一眼,借着吃夜宵的名义,去看看老板和老板娘。那两人已经和好如初,似乎也意识到了某种笼罩在自己身上的怪异阴云已经散去,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与我们闲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却也觉得终于放下了担子。
“是否安心?”吃完夜宵,走出小饭店以后,她问。
安心了。但我当然不会直说。而是答非所问,提出委托,“回头帮我调查调查,最近两天在这附近是否发生过恶**件。钱我会照付。”
她笑着说:“既然是这种事情,就给你算免费吧。”
*
次日傍晚,倒还真的让她调查出来一桩恶**件。
但这事与血祭仪式的残留影响无关,也并非发生在那条小街附近,而是在河狸市的四区今天中午,一名灵能者男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了另一名路人,此事火速插播进了今天的午间新闻。
新闻上的男子,赫然戴着墨镜和口罩。
他是正在发疯的长谷川。
但,经过商量以后,我们却并未将“抓回发疯的长谷川”,放进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里,况且想抓也不知道往哪儿抓,因为他现在又隐藏起来了。
重点是这个遇袭的路人。
如无意外,神秘组织的本体,很可能已经到了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
17 无面人(十四)
结合午间新闻和亚当迅速收集的情报来看,长谷川此次袭击路人,绝非随意的发疯行径,而是有的放矢。
证据就是:他与路人之间互相认识。
路人是一名中老年人,大约五六十岁,供职于一家本地制药公司,职业是公司技术顾问。
在被长谷川袭击的时候,此人狼狈地躲进了旁边的成衣店里,大声呼喊“我错了”和“我不知道”。而长谷川则快速地按住了此人,并且用双手抓住此人的脑袋,语无伦次地吼叫着。
据目击者陈述,长谷川的吼叫中混杂着一些能够分辨出来意思的话语,内容大致上是“你们不可能做到”,和“是谁给你们的技术”,以及“为什么做那种研究”,似乎还夹带了“多少人”这样的字句。但目击者自己也害怕被卷入,很快就跑了,也不确信还有没有其他内容。
亚当也调查了被袭击者供职的制药公司这家公司,姑且称之为“河狸制药”,成立于二十年前。最初仅仅是转卖药物的小公司,但体积随时间推移逐渐增大,如今已然成长为一家能够自己成规模制药,且价廉物美的本地知名公司。
*
我与亚当坐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清快餐店里,互相交换意见。
“看来长谷川确实是怀着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秘密,他说不定早已掌握了神秘组织的本体,却出于某些理由,并不告诉我们。”我一边翻阅资料,一边说,“而这家‘河狸制药’公司,或许就是神秘组织的本体。”
同时,我不禁想到:本以为长谷川疯了以后,只会变成给人添麻烦的角色,没想到居然在我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提供了如此巨大的帮助。
他对那个“路人”的疯言疯语,无法不让人怀疑,甚至是相信,河狸制药就是神秘组织。
“何以见得?”亚当明知故问,倒不是真的疑惑,仅仅是让对话得以继续,“这家公司虽然有药物研发部门,但根本不足以研发‘安全的灵能觉醒药’吧。”
“若是要研发那种级别的药物,别说是这家公司,就是规模再巨大五十倍的商业组织也没那个能耐。可说到底,我们在调查的神秘组织也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否则你我也无法在这里安坐了。”我在说话的同时也在思考,“但假设,神秘组织真的是这家公司,也真的在研发灵能觉醒药,再结合长谷川的‘疯言疯语’,那么……是否存在一个幕后黑手?”
“你所说的幕后黑手,具体是什么定位?”她饶有兴致地问。
“河狸制药本身无法独立研发灵能觉醒药,但他们依然在研发,那也就是说,有人将关键资料给予了他们。”我说。
“而这也能与长谷川的‘疯言疯语’相互对照”说到这里,她又补充了一句,“前提是,长谷川的话并非仅仅是疯言疯语。”
“是的。”
这时,她从放在身边的黑色牛津布挎包里拿出了一张另外的资料,然后放到了桌面上,推到我的面前,“我这里还有些特别的资料,你来看看。”
我拿起资料就看。
这一张资料,介绍的是一个名为“井上直人”的二十三岁男性,父亲是河狸制药的老板“井上仁太”,母亲旧姓铃木,如今叫“井上光”。虽然父亲这边仍然坚朗,但母亲那边却在五年前因交通事故而沦为植物人,至今未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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