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专家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吃书妖
但是,没用。
我早已对于如何应付枪械烂熟于心。只需像这样游走,调动火力网变幻,早晚能够挖出破绽。就如同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们的破绽了。
一瞬间,我进入了“化零为整”的模式,以我自己也几乎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来到了其中一名敌人的身边。他还在盯视着我刚才站着的地方,甚至连他身边的伙伴们也没能来得及将眼球转动到我的方向。
我明白在这里发动“化零为整”不过是杀鸡用牛刀而已。但不知为何,当我脑子里出现了“或许应该认真一下”的念头以后,身体就过于自然地滑入了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把已经嚼碎的果冻咽下去一样流畅。
我徒手击穿了他的心脏部位,然后抓住他的头颅,将其身体扔出去。
他的身体撞中了不远处的伙伴,连带着一起倒飞出去,撞穿了十多米开外的建筑外墙。
身后有个敌人拔出砍刀向我刺来,但转眼间就被我抢走砍刀,斩下了头颅。血液从他的颈部断口犹如喷泉般射出,飞散的血液表面倒映出了我的身影。我依稀地从中看到,自己的面孔上似乎正佩戴着理应不在此处的短喙鸟嘴面具。
面具?我摸了摸自己的面部,确实有着面具。但我不记得自己刚才有佩戴面具,周围的敌人们好像也不对此有所反应,仿佛我一开始就是佩戴面具赶来的。难道是因为此时我认为自己仅仅是无面人,又是身处于梦境之中,所以自然地显化出了佩戴面具的姿态吗?
就在这时,五十岁站在远处,用掌心对准了我。我周围的地面仿佛水面般涌动起来,旋即轰然形成了倒扣的碗型罩子,将我封印在了内部。视野顿时陷入黑暗。看来是能够操纵地形的灵能者,大约有着一级的水平。
然而在“化零为整”的力量之下,这种程度的物理封印完全就是不痛不痒。
我用砍刀劈碎了坚硬的封印,然后重新进入疾驰,避开了向我覆盖过来的子弹风暴。我所经过的地面时常会形成大量犬牙交错的地刺,企图对我造成杀伤,但我此刻的速度过于快速,而地刺的形成则往往慢半拍,在我经过以后才能够形成。就在这种势头之下,我又用砍刀一鼓作气地杀死了几个敌人。
“喂!你在那边瞻前顾后什么!”五十岁一边尝试对我攻击,一边对三十岁大吼,后者似乎总是想要用其他方式来攻击我,却总是落实不到行动上,“你不是会未来视吗!给我想想办法啊!”
“你给我闭嘴啊!我在想,在想了啊!”三十岁满头冷汗地大喊,“但是这家伙无时不刻都在根据我的动向更换战斗思路,我所看到的未来在下一秒钟就会统统作废!每秒钟都是这样!好不容易找到活路,马上就又变成死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啊!”
未来视是灵感较高的灵能者才能够学习的术,用以预测数秒以后的未来。井上直人曾经也对我以灵媒之力表现过类似的本事,但两者在细节上有所不同。难怪这家伙从刚才开始就小动作不断,却没派上任何用场。我还以为他是故意用假动作扰乱我的思路,原来是会未来视。
无聊的异能。
我甩开了身后的枪林弹雨,突进到他的身前。
地面突然升起了墙壁,将我与他分隔开来。我视若无睹地用砍刀斩去,砍刀击碎了墙壁,并且将后面的三十岁一起击飞。后者用灵能护甲逃过了被斩成两半的下场,却也落得重伤。从护甲强度来看,也是个一级灵能者。
怪异的是,“化零为整”到现在都没有解除的趋势,甚至犹如呼吸一般轻松自然。我感觉自己此刻似乎正处在类似于暴走的状态,却又能够完美地操纵自己的每一丝力气,就好像运行艰涩的机器上足了优质的润滑油。这种状态绝对是异常的按理说我必须再经过长则五年、短则三年的锻炼才能够将“化零为整”训练到这个领域。哪怕在训练的过程中感悟不断,也必须用上一年才可以。
现在的我甚至能够隐约感受到“身体之外的齿轮”风的流淌,地面的震动,乃至于与敌人接触的瞬间,从其体内感受到的生命活动,我似乎都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有所把握了。
不用说,其他人的身体,本质上也是传动机器,也有着齿轮。
那么,如果我通过攻击,破坏其中的关键齿轮,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敌人又会变得如何呢?
三十岁惊恐不已地大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想要从战场上逃跑。我看到这一幕,立刻将手里的砍刀投射出去。砍刀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破空而至,直接击穿了他的灵能护甲,连带着击穿了他的后背,然后将他钉在了路边建筑的墙壁上。如果他不是背对着我,或许还能形成倾斜的护甲,设法偏转砍刀的投射轨道。真是狼狈的下场。
其他敌人基本上都失去了战斗的意志,丢盔卸甲地逃离了。从这点能够看得出来,这些家伙果然不是凋零信徒,否则应该会视死如归地攻击过来才对。
但是,还有一个人没有放弃。当我走向奄奄一息的三十岁的时候,五十岁如同幽灵般来到了我的身后,右拳上裹着岩石形成的拳套,向我打击过来。但是我早已预读到他的突袭,侧身避开了这一击,然后想到了自己刚才闪过的念头。
我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胸口上。
下一瞬间,他的上半身轰然向后炸裂开来,血肉惨不忍睹地呈辐射状泼洒在了后方的地面上。
我将手收了回来,观察了两秒钟,然后转身走向三十岁。
“你……做了什么……”他竭力地扭过头,去看自己伙伴的尸体,“没有灵能,不是灵能的攻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反而比说话更加容易激起敌人的恐惧。因为“交流”是富有人性的表现。佩戴怪物面具的人若是一言不发,反而能够更加强调怪物的属性。在很多恐怖电影之中也有类似的讲究:怪物一旦表现出了能够交流的特征,就有了理解和说服的先决条件,也就不再那么未知了。而未知则与恐怖紧密相连。
这是我从很久以前就明白的道理,然而过去的我却更加倾向于以言语加以恐吓。这是为什么?我记得是有某种理由的,忽然很难记起来。
“放过我吧,求求你!”他哀求道。
但是我无动于衷。
“你一定是都灵医生请来的外援吧?我不应该对你动手的,请原谅我!”他挣扎着从身上取下了个物品,那是个木质的黄色方块,乍一看像是橡皮擦,但表面却刻有湛蓝色的符文,“这是引路用的道具,只要拿着这个,梦境就会将你引导向我们在这个梦中梦里的据点,都灵医生就被关在那里……”
我听说过这种引路道具。梦境不比现实,迷失在其中也是常有之事,因此有些人就研究出了这种能够帮人原路折返的物品。眼前这个黄色方块就是如此。
他低声下气地说:“我把这个给你了,只要你放过我就行。我事后绝对不会报复你……啊……”
说着,他的手没拿稳,黄色方块掉落在了地上。
我俯身将其拾了起来,然后重新看向他。
他希冀地问:“你愿意放过我了吗?”
我没有这么答应过。
46 欢迎来到安息镇(十三)
在结束了他的生命以后,我从墙壁上将砍刀拔了下来。
以前的我是很少使用兵器的。因为每当我的攻击落到灵能护甲上的时候,比起用兵器间接性地传递暗劲,无疑是用拳头直接性地传递暗劲才更加趁手。然而在“化零为整”的模式下,我能够自由自在地将自己的力量传递到身体的任何一处,甚至能够相当圆润地以兵器这一媒体传递出去。既然都拥有了这种便利,那么我也无需再坚持手无寸铁的战斗方式了。
某些兵器好手会自称“兵器就像是自己肢体的延伸”,但无论再怎么强调这种幻觉,兵器都不可能是人体的延伸。然而现在的我却有些理解这些人的心境了,因为现在的我确实能够视兵器如手脚一般驱动自己的力量。
甚至于,当我产生这种自我认知的时候,这把砍刀也不知何时变貌成了另外一种外观:最初是好像俗称“狗腿刀”一样以劈砍为重点的战斗刀具,这在前世被称之为“尼泊尔弯刀”然而此刻刀身却已经变得笔直,宽度宛如成人手掌,长度大约一米左右,表面遍布血污和斑斑的锈迹,刃部也像是曾经劈砍过很多坚硬物体一样到处都是锯齿般的缺口。
看上去近乎于损坏,却令人寒毛竖起,这其中藏着的是“杀过很多人的破刀”与“新鲜出炉的好刀”的差异。虽然性能无疑是后者更强,但前者往往更加能够激起人的恐惧想象。
我端详着这把刀,感觉它令我似曾相识。
然后,我暂时搁置这种莫名的怀念,拿着引路用的黄色方块,离开了这片遍地血泊和尸骸的战场。周围的风景随着我的前进而逐渐后退,从墙壁和地面的缝隙中渗出来的血液脏污却愈发严重,枯萎的行道树比起树木更像是某种妖魔。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只要拿着黄色方块,就早晚能够到达他们的据点。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的据点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是一座废弃医院样的建筑物,正门口把守着两个灰色制服的人。方便起见,之后姑且称他们为“灰制服”吧。我想都灵医生就是被关押在这里。为抓紧时间,我也不准备大费周章地潜入了。所以那两个灰制服很快就发现了正在接近入口的我。
“什么人?”
“不对劲。快,叫人”
他们来不及了。
我一瞬间就跨越了中间看似不短的距离,其中一人的尾音尚未完全落地,他们就都被我砍下了头颅。
此时的我依然处于“化零为整”模式,哪怕是在赶路的过程中也没有关闭过,宛如呼吸般自然。我当然有怀疑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是否有着危险性,但暂时只能停留在怀疑阶段。而且对此时的我来说这种力量也是有必要的。我径直走入废弃医院内部,在一片狼藉的候诊厅里,有三个灰制服注意到了我,并且向我开枪,但很快都被我砍杀了。然而枪声却吸引来了更多的灰制服。
我一言不发地行走着。有灰制服来,我就砍杀;没有灰制服来,我就从各处房间的门口经过,检视内部是否关着都灵医生。
片刻后,我走上了二楼,依然在走廊上行走着,又有几个灰制服要拿枪射杀我。这次其中甚至混着灵能者。
很可能跟之前的三十岁和五十岁一样,是个一级灵能者。
我非常羡慕他的灵能,但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灵能了。
我一边观察着灰制服们的阵型,一边将右脚掌看似平常,实则用力地跺到地上。震荡波在我刻意为之的发劲之下沿着地板巧妙地传递了出去,整个楼层似乎都震动了下。当震荡波经过堵在前面的灰制服们的时候,灰制服们顿时东倒西歪,甚至跌倒在地。最狼狈的反而是那灵能者,他已经在发力向我突进了,却在双足对地板使劲的瞬间,被我看准时机发出的震荡波扫过,整个人在高速冲刺中不慎扑倒在地,摔到了我的跟前。
我既没有说出任何言语,也没有给他任何说出遗言的机会,仅仅是又抬起了脚,再不容置疑地跺下去,跺碎了他的头颅,使得脑浆和鲜血爆了一地。
这幕剧变让灰制服们惊慌失措,连阵型也崩溃了。我一言不发地迫近的姿态,更是让部分人看着我的面具,流露出了不成体统的恐惧。
其实在这种狭窄的走廊上,若是他们都坚强地压住恐惧,再整齐有序地对我倾泻弹药,说不定是能够对我造成伤害的,如今却沦为了一盘毫无威胁的散沙。有时也要对自己残忍头颅内部响起了来自某段记忆中的回音。
我杀入了灰制服们的中间。伤亡似乎唤醒了少数人的血性,有人红着眼向我杀来。我转过脸看向他们,头颅内部又响起了幻听般的话语:也要学会接受牺牲。
没过多久,所有敌人都死在我的刀下,废弃医院顿时安静了下来。或许刚才那些就是这处据点的所有灰制服了,又或许还有其他敌人,只是藏起来不敢冒头而已。血泊从走廊上蔓延到了不远处的楼梯口,沿着台阶潺潺流下。废弃医院本来就是令人联想到灵异怪谈的地方,这下倒是变得更加恐怖了。但我的心灵却是出奇的平静。
血泊倒映出了我此刻的姿态:怪异的短喙鸟嘴面具,血迹斑驳的刀,以及不知从何而来忽然加上的黑色残破斗篷我蓦然回忆起来,这不就是前世的我在作业簿上绘画过的故事形象吗?前世的我想要在故事世界中成为邪恶反派的克星,最终却把自己画得像个不伦不类的杀人狂。尽管被其他人看到的话肯定会脸红,却依然会在心中的某处角落为此而沾沾自喜。像个长不大的男孩。
这可不是英雄的形象。倒影宛如幻觉般说话。
这样打扮的话,坏人看了也会害怕。我无声地说。所以这样更好。
穿着如此奇装异服,难免令人害羞,抬不起头。但这样就可以了。徐福可以常鳞凡介,但无面人必须与众不同。
可以不笑,但必须自信和坚定;也不可以感情用事,要量力而行。
很快,二楼已经被我搜索完毕,然后是三楼,四楼……五楼是最后的部分了,我在这里的单人病房中,找到了疑似都灵医生的人。
那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妪,面相很有教养,令人联想到在大学中授课和做研究的老教授。
她的双眼呈现绿色,穿着英伦风格(当然这个世界没有英国和伦敦)的深颜色冬季居家服饰。虽然这番垂暮之年的外观,与我之前见到的沉睡中的都灵医生截然不同,但我此时也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外观,也没有说别人的立场。而且这个楼层也没有其他值得怀疑的人选了。
她的手脚被铁链镣铐所绑住,只能坐在地上,而铁链的另一头与墙壁相连接。
“你好,陌生人。”她说,“我是都灵医生。虽然不是真名,但你不妨如此称呼我。”
我没有回话。
“我认得你的面具。你是无面人。”她说,“我听到了战斗的声音,你刚才杀光了这个据点的所有人吗?之后,你也会杀死我吗?或者说,你其实是为救我而来?”
她的话语仿佛有着某种刻意为之的韵律,让听者放松心思,把全身心都托付给她。我感觉这种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而且就在不久前。我很快就从记忆中翻找出了相对应的人物是我最初到达安息镇的时候见过的轮椅少女。
一边是少女,一边是老妪,竟让我觉得有着某种相似。
“是的,那不是错觉。就如你所想。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她仿佛能够读懂我的心思,或者仅仅是连蒙带猜的,“此时你所看到的并非我的真正姿态,仅仅是我在‘梦中梦’里的姿态而已。你在‘梦’里看到的黑发女郎也是我,你在现实中看到的轮椅少女也是我。”
见我没回应,她继续说,“但现在的你让我感到异常。你是否患有心理疾病?在梦境中,这类疾病会放大化,甚至是恶化。”
我自然也明白自己不对劲,但我依然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而是走到她的身前,举起手里的刀。她的瞳孔一瞬间收缩了,似乎是怀疑我会杀她。但我仅仅是砍断了束缚住她的铁链而已。
这些铁链不过是普普通通的铁链,根本不具备束缚住特级灵能者的坚固度。看来五十岁的发言没有错,都灵医生虽然是特级灵能者,但不具备任何战斗能力,甚至不懂得如何强化自己的身体。或者索性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都灵医生其实不是灵能者也说不定。
“谢谢你,无面人。看来你是来救我的。”她缓慢地站了起来,“先离开这个地方吧。我听过那些灰制服的闲话,暴烈似乎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返回这处据点,查看其他人是否有抓住我。哪怕你有办法与他战斗,也没必要特地选在对手的主场。”
我们走出了这个楼层,向下行进。
“在你到达这个梦中梦以前,说实话,我一筹莫展。”她说,“这层梦境的脱离条件比较特殊,但是有你在的话就相当简单了。我们现在必须先回到避难所的天台上,因为梦中梦的出口之一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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