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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这还了得。”兰庭虽说着打抱不平的话,然则神情却甚是平静:“为了一餐饭钱就欲收买人命,谢兄可得报官才能讨回公道。”

    “还是息事宁人罢休。”谢百久连忙道:“在下虽非名士,但闹出这番风波来也委实自觉难堪,再则因为当时被逼要酒资时也确有不当言辞,方才激怒了那舫主,且秦淮河中画舫舟艇往来,那舫主也自知不至于闹出人命,无非是想让在下落得一场狼狈罢了,总之是追究无宜,倒是需得谢过尊驾援助了。”

    紧跟着便是敬酒,殷勤相问兰庭的名姓,言道一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套话,兰庭也顺水推舟接受了谢百久的攀谈,两人随着三杯两盏落肚,晃眼看去竟然还真像一见如故的有缘人。

    酒喝得上头,自然交浅言深。

    “今日赵郎君也见了醉生馆的楚楚姑娘,未知以为相比木末姑娘如何”

    “在下并未面见过木末姑娘,着实不宜评论。”

    “我真是糊涂了,竟然忘记赵郎君未曾与木末姑娘谋面,说起来今日也遗憾赵郎的同伴仿佛更有兴于醉生馆,导致赵郎君途经东风馆却与馆主缘铿一面了。”

    “那是拙荆。”

    谢百久于是打了个十分刻意的摆子:“赵郎的同伴竟然是……还真是大出旁人意料!”

    “楚楚之才华性情深受拙荆钦服及喜爱,在下亦觉不虚此行有幸结识。”

    谢百久显然的怔了一怔,真拿不准兰庭这话里的真假虚实,呵呵两笑后不再执着木末这么个话茬,按照计划问起兰庭是打算在金陵城中暂留抑或只是途经。

    “盘桓数日而已,不日将往浙江行进。”

    “这可巧了,在下也欲往浙江游历,未知可有幸能与赵郎结伴同行”

    “并无不可。”

    于是乎谢百久达成目的,问清了兰庭的行程,约定好数日之后在东门宣化渡再见。

    而画舫行至桃叶渡便调头返程,仍然是在醉生馆前停驻,谢百久先行告辞,春归却已经和楚楚、陈实约定好了注资合伙的细节,好一番依依不舍的暂时挥别,便跟着兰庭去往他们下昼时才




第531章 副使大惊
    兰庭的视线从周王的脸上又移到周王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把另一只脚也跨出了门槛,然后站定:“二弟请便,我得回客房安置了。”

    这门一推开,既然处于众目睽睽之下,兰庭便如约定一般又回复了兄弟相称的模式。

    周王便收回了手隔着门槛与兰庭互瞪:“你要回客房安置”

    “该商议之事已经商议妥当,我自然要回客房安置。”兰庭大觉周王的惊奇才是眼下最让人惊奇的事:“好容易脚踏实地,二弟也应早些安置养足精神。”

    “我的意思是你何必走这一趟,难道我这客房还不够咱们两个安置”

    兰庭:……

    兄弟,我可是带着媳妇出行的已婚男子,撇开媳妇独守空房反倒和你同床共枕莫不是我真冤枉了兄弟你对木末的情意,我才是你心有别属的对象

    兰庭被自己这一猜测吓得脊梁一寒,胳膊上冷栗暴突,后跌一步好容易才能维持尴尬却不失礼节的微笑:“我今日订下的是甲字号客房,两层小独栋。”

    周王:……

    这就是说嫌弃我这间乙字号客房简陋狭窄了本王到底是因为谁才放着好端端的九州客驿天字号院不住,憋屈忍耐这间桌子靠椅正对床榻的破屋子

    但则兰庭已经拔足往走廊那端的扶梯直奔过去,几乎没有走出一道残影。

    而周王也后知后觉的醒悟,他上赶着讨憋屈的原因还真难以对赵副使启齿,若还要怪罪人家那就更加卑鄙无耻了,只好轻轻关上门扇,重重把自己往床上一倒瞪着帐顶生闷气:“真是疯魔了,这癔症还能好不能好了!!!”

    从乙字号楼到甲字号院短短不超百步的距离,赵副使在金陵城入夜之后尚且凉风徐徐的晚上硬是奔走出一身“热汗”来,直到进了他甲字号房楼下的净室彻底沐浴一番,才把一口气舒出,细细一揣摩周王殿下的作派……

    说起来这段时间行船上,因着舱房的床铺狭窄,且周王又常常拉着他秉烛夜谈,他只好与春归分房而眠,的确有时候只能和周王凑合在偌大一艘船,唯一能摆下两张铺位的舱房,不过殿下倒也没有行为过狎昵的举止,且那位的一贯习性……

    从大婚之前衣食起居都是婢女服侍,从来不让小厮贴身照料,又对婢女的容颜要求甚苛……

    怎么也不像有龙阳之好。

    当是自己多想了吧,那位应是忐忑于储位之争的胜负,才比从前更加依赖自己这位左膀右臂几分。

    兰庭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疑神疑鬼悄悄脸红了一下,决定不去细究主上最近颇显诡异的作风,他踩着扶梯走到二楼卧房,一推开只是轻合的门扇,果然便见一室的灯火摇红,春归并没有先行安置。

    甲字号客房和乙字号客房又一处显然的区别,一排窗户之外,依然能够观赏虽已夜深但并未黯寂的秦淮河,而这窗外的情境,俨然又与乘坐画舫时的目睹是不同的风情。

    灯火摇红中春归侧脸望了过来。

    那效仿男子束于发顶的乌丝此时已经垂散披落,脸上的伪装也已经清洗一净,恢复了不染脂粉的清爽莹澈,于是妩丽的容色便自然而然显露于眉眼,她只着一身中单,仍是偏于宽大的男装款式,不过胸前的束缚当是彻底解除了,从这角度看去有小小的起伏,一笑,几颗贝齿。

    兰庭转身,慢条斯理的栓好了门。

    他这时才闻到屋子里若有若无的茶香,随着窗外卷进的清风飘逸游走。

    “怎么还没安置”兰庭着实有些心不在焉,他靠近,一手撑在茶案一手抚在香肩,却不去看窗外那波光粼粼的河面,视线探进了女子那双似被波光浸染又不失清透的眸心,话问出来,但自己似乎参不透那浅显的字意。

    春归彻底把身体转过来,毫不扭捏的展臂环上了兰庭的腰,且是从他虚披在外的一件青衫底下,掌心能够清晰的感触中单衣料轻薄的隔挡外,男子微热的体温。

     



第532章 一艘“贼船”
    当周王赁下的这艘大船再度从宣化渡扬帆行进时,船上又多了一位如约集合蹭吃蹭喝的人,谢百久只身上船携带的也是极其简单的行装,俨然毫不知情周王与兰庭已经察实他有众多随从一样,且这回上船时还刻意盯着春归打量观察一番,不忘显出颇为惊奇对方女扮男装得竟然能够以假乱真的神色,当大船驶离渡口,受邀和周王等等共坐一桌饮谈时,听闻春归竟然把“殿下”二字脱口而出,谢百久才在惊愕之余把酒杯砸在了自己的脚背上。

    “殿下!”

    引起一片齐刷刷的看戏一般的注视,谢百久仿佛才惊觉自己站在一方孤独的戏台。

    目光先看向赵兰庭,这人正专心致志的剔着鱼刺,把鲜美的鱼肉连着小碟盘放到了他家女扮男装的媳妇跟前。

    目光顺便再看向只用“殿下”二字就开启另一方幕布的假汉子,笑纳一碟鱼肉的同时又投桃报李般替体贴的替夫君斟了一杯美酒。

    周王殿下似乎对美酒佳肴兴趣缺缺,倒是黑着一张脸格外严肃的审视着他。

    另一位莫问小道鼓着腮帮子也不知在咀嚼什么,目光与他刚一相遇,眼睛里就露出了讥诮的神色:“看什么看酒肉里没毒,吃完这餐多的是时间严刑逼供。”

    谢百久:我怕上的是艘贼船吧!!!

    两岸早已不见金粉楼台栉次鳞比,触目是一片不见人烟的芦苇苍茫,呼救显然不具效用,谢百久目光一扫,更对上了不少仆从打扮的亲卫冷漠阴森的眼睛……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消褪了。

    但其余众人根本就不急着责问,照旧吃吃喝喝,夫妻两个旁若无人般演绎着何为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周王到底是被莫问小道努力取悦,竟然也开始和他觥筹交错谈天说地,只有谢百久一人僵坐桌边如梗骨刺,突然有个婢女无声近前幽幽说道:“谢郎君是觉奴婢厨艺粗劣难以下咽”

    谢百久连忙拾箸,但这回筷子也砸在了脚背上。

    春归用眼角的余光看清谢百久这番作派,心里不屑得很:装作慌张,可是连手抖都没抖一下,足见对于身份的拆穿早有准备,不过应当没有想到咱们会用这样的方式拆穿,一时失措倒也并非伪装,冷静得算快了,心态很过硬嘛,强将手下无弱兵这话不假。

    说来拆穿的方式其实还是春归的主张,兰庭倒也觉得积极有积极的好处,所以毫无保留的采纳,满足了春归奚落捉弄对手的意趣,而周王竟然也是一直被瞒在鼓里,听春归唤出那声“殿下”时他倒是吃了一惊,当然很快回过神来,起先黑着脸的情状格外逼真,那是这位的确哀怨着他再次被排斥在心有灵犀之外了。

    不过捉弄对手这样的行为,也着实让周王觉得大快人心,更何况那小女子俨然因为他的配合得力终于有了冰释前嫌的迹象,周王立时站定了同盟的阵脚。

    本王就任由支配,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这念头一生,周王又立时觉出有哪里不对……

    呃,好像自己才是最终获益的人

    不管了

    ,总归是同肩并进、齐心协力,可喜可贺!

    于是乎虽然达成目的但对于经历情境着实有些忐忑不安的谢百久,竟然僵坐着听了一番对手该如何对付他的商量。

    “在本王看来,根本不用严刑逼供,横竖此人若非齐王党徒便为秦王党徒,既然上赶着前来送死,成全他也就是了,这片涛涛长河、两岸凄凄荒堤,都是毁尸灭迹的绝佳场所。”当酒足饭饱,周王殿下眯着眼先说提议。

    谢百久:……

    “庭倒以为此人既然有那多人手供任意差遣,断然不似九回香里另一拨人般的无足轻重,应当颇得背后谋主信重,严刑逼供还是大有必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兰庭提出不同的见解。

    谢百久:是啊是啊,我还有利用之处好不,怎能二话不说就毁尸灭迹

    “既是颇得信重,想必不会轻易招供,应当有要紧的人被其谋主用作威胁,那么审问何用知己知彼虽然重要,先毁对方一枚棋子也有威慑之效,还是干脆杀了的好。”周王坚持。

    谢百久:!!!

    “殿下欲达威慑之效,也得清楚战书应当下给谁才好,审问当然必要。”兰庭也坚持。

    谢百久几乎都忍不住颔首认同了。

    已经喝得上头的莫问小道把酒杯直接往江水里一抛:“快些决断吧二位,小道手上已经许久不见血了,要杀要剐一声令下,小道担保杀人不留后患,逼供必出实言。”

    谢百久:你可是出家之人,出家之人有这样凶狠的吗!

    “好,这人便交由道长毁尸灭迹吧,本王就喜欢道长这般快意恩仇的性情!”周王抚掌大笑。

    “不妥,无论是毁尸灭迹抑或严刑逼供,皆有悖国法礼律。”兰庭蹙紧了眉头。

    “赵副使而今还固守着这些规则”周王啼笑皆非。

    “难道殿下为求权位,就要罔顾国法不成”兰庭眉头蹙得更紧。

    莫名那方阵营就弥漫开一股硝烟味。

    到这时春归才发挥她身为女子居中斡旋的本能:“有话好好说,一时没有定论,再心平气和商量便是,横竖……行程还长。”

    暴戾的莫问小道把春归的酒杯也掷进了滚滚长江。

    谢百久:……

    &



第533章 夜会说客
    衬着底舱走廊上幽幽一盏刚点亮的烛火,黑漆漆的人影飘了进来,因为背着光眉眼也是一团漆黑,不过清瘦的身体笼着件宽大的道袍,手里的拂尘也是依稀能辨,说起来莫问和丹阳子的体格气度还是有所差异的,不过因为“杯弓蛇影”,谢百久还是被吓得心如小鹿乱撞,身似风打枯枝,蜷缩在角落里几乎忍不住泗涕滂沱。

    直到丹阳子把舱房里的灯烛点燃,火光照亮他和莫问天壤之别的一张老脸,谢百久才停止了筛糠无语凝噎——可真是被吓死了,还好来者不是连魏国公都曾关注过的小道莫问,不过这老道是谁

    鉴于丹阳子这御用道医的特殊地位,魏国公与他交道来往的事可是连老婆、儿子都瞒得密不透风,谢百久就算是其麾下还算受些信重的小头目,过去也不知道自家主人还掌握着这样一个大杀器,而丹阳子名声赫赫时已经深居宫城甚少抛头露面,并非朝廷命官又非权勋显贵的谢百久还不曾见过这么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莫问小道一度也能出入禁宫的事他其实也没有听说,所以这时着实不知来者何人。

    丹阳子好脾气的蹲下身体,等着谢百久心有余悸的劲头彻底过去,犹犹豫豫问出“尊驾何人有何贵干”的话。

    这舱房里原本就是搁置杂物的仓库,连根条凳都没有,老道干脆盘膝坐在地板上,那拂尘照旧搭在胳膊肘,仙风道骨的气派竟也一点不减,他正视着对方湿漉漉的眼睛,心说魏国公怎么选了这么个不失迂腐的娘娘腔,一点都没想到吊儿郎当的莫问小道还有本事把人吓成这副德性。

    “老道的道号你便莫问了,知道得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

    谢百久刚因丹阳子和蔼可亲的面貌和平易近人的坐姿消除了几分恐惧,听这话后心又悬了起来:神棍原来都是如此可怕的存在么怎么一开口尽是威胁

    就见老道一扬拂尘,谢百久以为对方立时就要动刑,像个即将被收的游魂野鬼般立时闭上了眼睛,却是等好半天没觉得身上哪里疼痛,又才瑟瑟发抖的睁眼……咦这老道的拂尘竟然内藏机窍,尘尾和持柄还可以拆分为二谢百久便把眼睛瞪大了些。

    眼睁睁地看着老道从凿空的持柄里抽出一卷纸,单手递过来。

    谢百久照着烛火一看,又惊又喜:“欢好令道长是自己人”

    站在门外的兰庭听见这话:……

    魏国公还真是很风流了,连密令凭信都取个这样的名儿。

    谢百久却并不觉得多么好笑,他还记得主人定的规矩——见令如见主,听令莫违抗。

    手持欢好令者可不是普通人,谢百久过去只见过魏国公世子携有这样的凭信,而在他麾下的受他调遣的多数人,甚至连主人真实身份都闹不清,也就是说面前这位道长的地位与魏国公世子不相上下!

    谢百久立时起身行了个长揖礼。

    老道警慎收好那张看着普通却印有密鉴的凭信,问:“你来江南是授令于谁”

    “是魏国公亲自下令。”谢百久对老道的身份毫不怀疑。

    “有何任务”

    “在下着实……魏国公只交待在下交近赵迳勿,且务必刻意引他怀疑,待赵迳勿识穿在下身份严刑逼供,在下便如实交待来历,尽力说服赵迳勿弃周王而与魏国公结盟,魏国公提醒在下,赵迳勿与东风馆木末姑娘早有瓜葛,或者可以利用木末,离间周王与赵迳勿主臣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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