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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这就来了么?皇帝心中老大不耐,神色就更加冷淡了:“皇后有何不情之请?”
“妾身思及当年,与皇上新婚不久,曾随皇上往息生馆与阿姐及诸位知交一聚,而今追忆当年欢愉,竟生恍如隔世的怅惘,妾身便想自己既然如是,皇上恐怕更加希望能故地重游,哪怕是偷得浮生半日闲,还能以‘无涯客’的身份与诸位知交/欢聚畅饮,息生馆中,暂且不受君臣尊卑所限,所以妾身才敢谏言,但望不曾误揣皇上的心思。”
这话全然不在皇帝意料之中,他倒是怔了半晌,才轻轻一笑:“惠嫔入宫后,皇后还真有如身边有了良臣,越发会迎合君心了……皇后先不用急着告罪,朕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请皇后直言吧,皇后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
皇后挑眉:“真是流言蜚语么?”
皇帝终于蹙眉。
“妾身不敢相瞒皇上,乍一听坤仁宫中有此传言,妾身确然认定是谤毁之说,一怒之下便欲彻察,也确然是惠嫔及时劝阻,才没有中了诡计,避免内廷造成更大动/乱。又确然是,妾身当知传言乃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心中震惊且愤怒,也是惠嫔一再相劝妾身冷静,莫只以礼法德矩出发,还当细细体谅皇上的心情。”
皇帝眉头仍然未松:“那么皇后可能体谅朕的心情?”
“皇上可有耐心,先听听妾身为闺阁女儿时的心愿?”
“今日,皇后有话皆可直说,无论冒不冒犯,朕恕皇后无罪。”
“妾身本是普通闺秀,幼承庭训,严以德礼律己,不过当过豆蔻之岁,家中亲长已经张罗着为妾身议亲时,也难免会假想日后的良人,他应当是君子如玉,应当是风度翩翩,那必然心存仁善,光明磊落,妾身这样刻板的人,实则也暗暗期望过能与将来的夫君情投意合,恩爱和谐,也曾羡慕过有那与夫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女子,并不认为夫妻之间,只存道义便算美满。
所以皇上,妾身确然也当理解体谅,爱慕之情有时是当真由不得自主,更不能以礼法德教评判对错,妾身庆幸能得良侣,然则惭愧的是妾身并不能赢获夫君的真情,这并非妾身不如阿姐,而是皇上的骨子里,实则也崇尚洒脱恣意,阿姐是那样的女子,妾身虽羡慕,但终究和阿姐不一样。”
明珠垂下眼帘:“妾身这两日,也都难免会生假想呢,倘若阿姐而今在内廷,妾身何愁无人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呢?这内廷繁华,却最寂寞,于妾身如是,于皇上更加如是,妾身是因嫁得良人才能安于寂寞,可皇上对意中人却是求而难得,所以皇上心生妄执,也是情理之中。”





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801章 别苑再见
秦询听明珠毫不避忌揭穿了他的心思,胸口堵了好几天的躁意却莫名有所平息,但他神色却似乎更加冷肃了:“妄执?所以皇后仍然认为朕有过错。”
“是,两情相悦的姻缘才能称为完满,但皇上心中其实明白,阿姐的情意早已付给了姐夫,所以皇上无论多么专挚,也只是一厢情愿。”
“若朕坚持一厢情愿,皇后能奈我何?”
“皇上不会。”明珠笃定道:“皇上是真心爱慕阿姐,怎会将阿姐逼至绝路,妾身所求的,也无非是皇上再去一趟息生馆,像过去一样,不以君主之尊,而以无涯客的身份,和阿姐、姐夫再次把盏交心,妾身不敢以自己的想法要求皇上,但妾身坦言,在妾身看来,天下最遗憾的事并非不能长相厮守,最遗憾的是一时冲动追悔莫及。”
而相同的晚上,清远台里耗费了兰庭不少心思打造的浴室,此时一场欢好方歇,夫妇二人又一次享受浸浴,春归任由长发浮在香汤水面,与兰庭的长发似乎纠缠不清,也依偎进兰庭的怀里,眼睛望着悬顶上垂下的一盏风灯,幽幽说出一句话:“要咱们能渡过这回劫难,迳勿还是远离庙堂才好,如此便能陪我在息生馆里逍遥快活了,也能抽出空闲教导铄儿,一转眼铄儿都已经到了启蒙之岁,我也不盼他日后入仕,再为那没良心的君主效命,不过懂得些知识道理,才晓得人生妙趣所在,不至于虚耗了今生。”
“息生馆还不够远,我们不如效仿广野君走遍名山大川,择最喜欢之地栖居,这才能称真正的隐于林泉。”兰庭半闭着眼,此刻极其的惬意。
“迳勿终于舍得放下社稷苍生了?”
“皇上已然不需要我为他臂助了,天下归心百官臣服,庙堂上有我无我都是一样,反而我一直在,皇上倒嫌我碍眼了,走远些是再妥当不过。”
春归吻了吻兰庭的面颊,欢喜道:“正应如此,不过说不定咱们熬不过这桩劫难呢。”
“那也罢了,做一双不求同生只求同死的亡命鸳鸯倒也不错,往渡溟沧时还能够结伴而行,不过得想办法,该怎么要胁玉阳真君,让咱们下一轮回仍作夫妻才好。”
“还是等魂魄离体后再想办法吧。”春归轻一踢腿,让香汤荡漾,也惬意的半闭着眼,额头更往兰庭的耳鬓蹭:“这时废这多智计,万一用不着,就成了自寻烦恼了,也说不定咱们的灵识复醒后,惊觉从前的轮回里竟然是死仇,立时反目了也大有可能。”
兰庭睁了眼,侧面瞪着春归:“便是咱们从前的轮回里真有深仇大恨,这一轮回也已经化干戈为玉帛了,说什么反目的胡话呢,不过辉辉说现在不需自寻苦恼,那就是当及时行乐的意思了,这我倒是十分认同。”
一低头,呼吸间便都有若浸蕴了香汤暖气,先是若即若离的轻吻,引逗得春归伸手环了他的腰,才肯加深长吻,渐渐的两个人都又忘了身处何地,相拥着有如抵达了生死渡外的离尘境,只有对方的气息才能自己沉迷,尽情的索求也忘情的给予,不管明日如何,都
已经不留遗憾了,因为他们自从相遇,便从未分离。
后来春归好容易才从迷乱中清醒,喘息着挨近了兰庭的耳鬓。
她说,迳勿,我一点不困,今晚我们不醉不休如何?
结果就导致了皇帝携皇后私服微访息生馆时,兰庭和春归竟然仍在高卧。
兰庭实则已经醒了,却并不想起身,直到听闻外间奴婢们不知如何是好的窃窃私语,他才隔着门扇问了几句话,无奈只能唤醒春归:“裁决来了,辉辉缓缓来,横竖皇后也不会埋怨你怠慢,我先去听皇上的处决。”
秦询已经毫不见外的要了酒饮,兰庭赶到时他似乎已然微醺,摆手免了行礼,当真道:“迳勿就当我是无涯客吧,今日息生馆里不论君臣。”
“那我就当真不赔礼了,谁让无涯客不告来访,没得反赖我慢怠的道理。”
兰庭给自己斟了一盏酒,把杯往高一举:“我不当罚,但身为主人,该当敬酒。”
两人都是一饮而尽,秦询方道:“陶氏死前,曾一口咬定迳勿你也和她一样,保留有前世记忆,所以是你先下手为强,娶了春归,造成我的相见恨晚,我虽说厌恨陶氏,不过后来想想她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无涯客入了魔障,才至于听信这番无稽之谈,对这事我只分辩一句,我倘若是有前世记忆,那么成婚之后,断然不会再让无涯客相见内子。”
“赵迳勿,你当真不怕死?”
“无涯客也知道,因为内子的奇遇,我已然笃定了人死之后亡灵有知,那么又何需执迷于久活呢?人可以早死,横竖将有往生,但倘若行为违心之事,导致死后妄执难消魂飞魄散,那才是真正的殃劫,我都能看得如此通透,更何况内子?所以一直参不透的,也只有无涯客罢了。”
这边厢春归也与明珠正在交心,也是直到今日,春归才将所有的实情相告,当然是把明珠听得呆若木鸡,好半晌才摇头道:“原来竟有这多事体发生,也难怪……阿姐也莫太过埋怨皇上了,皇上是听陶氏说了‘原应如何’的话,所以才会意难平,只今日皇上既然还听得进劝言来息生馆再与姐夫长谈,便说明其实并不想逼害姐夫,一来是朝堂上的事,君臣间的确还未达成一致,再者到底还没翻得过去心里那道坎,偏还有奸诈小人投机取巧,这般多缘故加在一起,才导致了这回的事故。”
“我才不怕皇上如何,就是担心明妹妹误解,现今听明妹妹这样说了,我也有一句劝言,不管皇上怎么裁夺,明妹妹别为我的缘故涉险,万事还当以自己与阿鲤为重。”
——
皇帝与皇后出宫一事,瞒不住乔贵妃,她这日一连饮了两盏冰镇酸梅露,也难解心头火烧火燎的郁躁,她比谁都清楚,那些所谓的证据其实根本经不起锦衣卫的盘察,她的胜算无非是契合圣意,然而眼看着皇帝盛怒之中非但未将兰庭治罪,反而被皇后游说微服出宫去,去了何处根本就不需要再盯踪打探了。
又确然,待帝后回宫,风向便立
时彻底改转。
这回换成了唐潼之下诏狱,连二皇子都被接出了寿康宫,令住在皇子居所。
很快安平王遇刺案审结,主谋乃中山侯乔陕颛,乔贵妃乃同谋,买通安平王府宦官害杀安平王意图嫁害忠良。
罪徒当诛,华晏帝为平物议,择宗亲之子过继为孝穆皇帝嗣子,仍袭安平郡王爵位,却许可世袭罔替,当然也不再封禁安平王府。
这一日胆大包天的龚望又来乾清宫讨酒喝,秦询翻着白眼到底还是答应了。
酒酣耳热之际,龚望笑道:“皇上能想通不出臣的意料,但皇上能这么快想通倒是让臣没有想到。”
“赵迳勿这家伙,先帝临终前令他若我犯糊涂时,他身为臣子的好歹让我一步,他居然都敢抗旨不遵,那是铁了心的宁死不屈了,而我,毕竟还当他是知己,是友朋,我哪会下那样的狠心,且我便是有这番铁石心肠,害的也不仅仅是他一人,小龚,我们好歹也算同道之人,懂得爱慕之情,换来没齿仇恨才是毕生憾事,这些年来,我不过就是不甘心,想着已为一国之君,难道还不能征服一人之心?
我和迳勿较劲,坚持讨伐后金,也无非是想证实我比他站得高,所以更加有远见卓识罢了。原本我用唐潼之掣肘迳勿,一来当初的确看唐潼之还算有些机谋,再者也是想逼迳勿退步,及到后来,乔氏为了夺嫡,竟然串通唐潼之刺杀安平王,你说我身边都是些什么人?我能指着这些嫔妃为我分忧解难?”
他那时认真是钻进了牛角尖里,不甘心服输,甚至打算孤注一掷。
“可我放不下。”堂堂帝王,此时执杯长叹:“我怎能够逼那样珍爱的人至绝路断崖?当我明白她当真宁死都不肯和赵迳勿分离,我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我一厢情愿,赵迳勿让我在天下和私情之间抉择,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别的抉择,我杀了赵迳勿,也不能达偿心愿,同时还将失尽人心,输了江山和天下,辜负列祖列宗愧对万千百姓;当我释怀选择放下,我珍爱的人至少对我会心怀感激,臣公百姓也不会骂我荒唐无道,我要不认输,只能认蠢。”
龚望哈哈笑道:“赵阁部不愧是臣的楷榜,当然皇上也绝对不是愚蠢之徒。”
秦询一点都没被安慰到,冷笑:“你的楷榜?你的楷榜难道就是目无君国之徒?我都答应前尘旧事一笔勾销,结果赵迳勿这家伙却和我矫情上了,递了致仕的折子,想摞挑子带着妻儿游山玩水去,我知道他那点心思,到底还是不放心我!”
“皇上可是一国之君,这着实太可怕,若换成我是赵阁部,那也得有多远离多远……”
“臭小子!”秦询恼火起来一脚踹向龚望,险些没把椅子连人一同踹翻了,他才终于有了点笑颜:“你看着吧,我才不让他如愿呢,我连出个紫禁城都不容易,赵迳勿这辈子也休想给我出京城一步!这天底下的好事,哪里有他独个儿占全的道理。”
龚望看着咬牙切齿的某人,喝一杯酒:皇帝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我也考虑致仕吧?




首辅家的长孙媳 第802章 曼睩无双
兰庭已经和春归兴致勃勃商量起先去哪处名山大川,连青萍等些仆婢都在准备打点行装了,把个四夫人羡慕得两眼放光,转身也蹿掇着四老爷不如也致仕算了,四老爷哭笑不得:“你也别因为眼红兰庭小两口就想一出是一出,我看兰庭是必定走不了的,今日沈阁老已经听说了兰庭打算致仕的事,怎么听说的?那必定是皇上告知,沈阁老把我都训了一顿,说我这当长辈的,好歹别纵着自家子侄乱来,他一把老骨头了都不敢提致仕的事儿,兰庭年纪轻轻的就敢‘告老’?”
“这真奇了,沈阁老便是不好去都察院堵三伯,怎么连大伯也放过了,就逮着夫君你堵呢?”四夫人极其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大哥可巴不得兰庭致仕呢,如此他才有望入内阁,沈阁老堵大哥何用?可不只有堵我呗,少不得我等会儿得寻兰庭劝几句,多半没用,看着吧,明儿个沈阁老就会亲自登门了。”
“要去现在去,这样咱们还能在斥鷃园蹭一顿晚饭吃。”四夫人忙道。
赵淅城:……
把四夫人脑门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夫人蹿掇着我也致仕,是担心兰庭小两口离京之后再吃不到合胃口的饭菜了吧?”他这是娶了个什么馋虫啊,别家妇人都鞭策着丈夫经济仕途高官显贵,他家夫人为了一口吃的竟鼓励他致仕去职,怕是这些年受侄媳妇影响,年岁越长反而还越天真烂漫了?
但对于夫人的话四老爷是鲜少拒绝的,只道:“也先容我解个渴。”
四夫人便立时斟了一盏茶,递给丈夫:“茶水也不烫,一口喝了赶紧走。”
至斥鷃园,四夫人先就直奔疱厨去,没瞅见春归光看兰庭在里头忙碌,才转出来拉了青萍问:“你们大奶奶人呢?”
“早前是和大爷一块在厨房烹饪饮食呢,也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气,忽然有些犯呕,大爷便让大奶奶回屋子里先歇着了,四夫人既来了,奴婢去请大奶奶和四夫人说话。”
四夫人便拉着青萍:“春儿既不爽利,不用烦动她又起来,我去看看她吧。”
便熟门熟路到了春归的卧房外,掀开帘子一看,果然见春归半靠在炕床上,一手抚着胸口,确是有些不舒服的模样,四夫人上前儿,一把摁住春归:“和我哪里需要见外的?你就靠着,我和你说说话,怎么忽然就中暑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厨房里热着了,我也奇怪着呢,我都压根没靠近灶头,就只是打下手而已,这也能热着。”
“你细说说,是个什么感觉?”
“就是突然觉得恶心,胸口往上泛酸水,其余倒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小日子呢,晚没晚?”
“我调养了这些年
,请了好些医吃了怕有几十斤药,一年间到底还有三、四个月份不见葵水,这一回也是两月前来过小日子,可这却作不得准。”春归苦笑道:“打从去年,我便听大爷劝解干脆停了药,也算是彻底断了念想,总不会有这种服药时求而不得,停药后反而让我遂了心愿的幸运。”
“这才能叫做世事无常啊,你听我的,这就叫阿庄来替你诊诊脉。”四夫人倒是满怀期望。
“阿庄这一段儿往药房里坐诊去了,时常还得往外城甚至近郊出诊,还是等两日先看症状有无缓解吧,要只是中了暑气,歇一晚就恢复了犯不着巴巴的把他喊回来。”
说着话春归便坐起来:“瞧,跟四婶儿说了一歇话,我已然觉得舒畅多了。”
四夫人笑道:“就是如此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犯恶心,才不像是中了暑气的症状呢,春儿,我看你这回多半就是有喜了。”
春归见四夫人言之凿凿,但她着实对自己不抱多大期望,所以压根就没有告诉兰庭的想法,这晚上只问致仕能否大功告成的事:“听四叔父那样说,恐怕皇上还真是不答应迳勿致仕了,待明日沈阁老也来拦阻,难道迳勿也能像今晚跟四叔父说话时一样坚决?”
“唐潼之被处决,就算不再坚持此时讨伐后金,皇上是一定会另择相臣平衡内阁,咱们与沈学士府交好,沈阁老又为首辅,我若留在内阁,实则难以达到平衡之势,所以皇上虽说有挽留之意,多半也就是作作样子罢了,沈阁老未必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也确然担心皇上仍会坚持讨伐后金,只要我将皇上态度已经转改的话告知沈阁老,沈阁老应当就会彻悟,此时若再坚持挽留我,反而可能触及龙之逆鳞,内阁让一步,才对事态更加有利。”
春归听兰庭说得头头是道,也就放了心:“那咱们可就说定了,先往南康去拜望阿爹,再登三清山,说不定真能与广野君和三叔偶遇,便正好结伴。”
这计划得让人向往,兰庭也的确说服了沈阁老不再强留他在朝堂,哪知道这天夫妻两个都已向易夫人辞行了,还没离开晋国公府呢,太师府的大总管便急吼吼地赶到,禀报一件天大的事:“大爷快些回府吧,皇上率大皇子及内阁诸阁老亲临。”
兰庭终于是愕然,完全猜不透皇帝陛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太师府可不是息生馆,兰庭不敢再把皇上当无涯客对待,将九五之尊晾在自家不管不顾,赶紧携同春归回府,却见太师府门前不少闻讯而来的百姓,已经在宫卫和太监的维持下围了数圈,都等着天子起驾回宫时能够三跪九叩大礼参拜呢,人群中甚至还站着个一身喜袍的新郎倌,估计是迎亲途中恰逢圣驾金銮,也顾不上娶媳妇了,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能够目睹龙颜着实大不容易。

庭刚一下马,就听百姓一阵欢呼,都在庆幸先行见到了名震京华的赵阁部。
便是远离朝堂,不通军政,但百姓们也都明白皇上驾临太师府绝对不是为了问罪,那必定就是加恩礼遇了,尽都在感叹赵太师在世时赵门已然荣耀无比,而今赵太师的长孙年不及而立,身居相位不说竟能赢得天子如此隆宠,轩翥堂无疑将为国朝建立以来的第一高门。
兰庭自己都觉得恐怕周身都已笼罩耀眼的光环,无奈地与春归对视一眼。
君心难测,谁曾想皇帝竟然会闹出这大动静来,致仕一事恐怕是得“功败垂成”了。
此时就连二叔祖母等等女眷,都已赶来轩翥堂前,不过自然不会进入大堂,于阶下右侧屏声肃立,春归是来不及更换命妇品服了,也肃立在沈夫人身后。
唯兰庭步上台阶,先行礼拜。
皇帝一身朝服,亲自上前扶起兰庭,虽说举止端肃,不过眼睛里却含着几分恶作剧般的笑意。
道:“今日朕携犬子,请内阁诸公登门,实则是为先时听信谗言,险些冤枉爱卿之事,正式赔礼,还望爱卿宽谅吾之不智,日后尚能为国朝社稷尽心竭力,佐吾达成先君遗愿,中兴盛世造福百姓。”
说完,竟当真长揖一礼。
以帝王之身,如此礼贤下士,倘若兰庭仍然坚持致仕挂冠,怕是连他诸多亲长都要戳着他的脊梁骨骂“竖子狂妄”了。
皇帝又赐给兰庭一方锦盒,说里头是他亲笔所书一幅字轴。
还让大皇子当着众人面前,膝跪拜师,并直言希望兰庭能担当教导未来储君的重任。
当皇上起驾回宫,兰庭当着诸位亲长的面打开那幅字轴,只见上书“高才独步、曼睩无双”八个大字。
这不仅仅是对兰庭的赞诩,后四字是单赐予春归。
涵意隐晦,但兰庭与春归自然心中洞明——皇帝这是在赞他俩珠联璧合、郎才女貌,皇帝是真的释怀与放下了,以宽兰庭春归之心,让他们不用再有顾虑。
春归也是个识得大体的女子,虽然遗憾不能在此时畅游名山大川,与兰庭隐居于林泉完全不再受世事烦扰,到底长叹一声:“也罢了,九五之尊既能如此示以诚挚,咱们难道还能不知好歹?哪怕是念在过去的情谊上,也该报酬无涯客的知遇之情。”
也不知是否因为心愿未遂,到底是意难平,春归连日来竟又觉连连犯呕,她终于是重视起来,所以这日便让青萍去请回了乔庄。
又是一个霞光灿烂的傍晚,兰庭刚进斥鷃园的院门,便见春归已然站在院门里迎候,且满面的喜气洋洋,不顾满院子同样喜气洋洋的仆婢们的注视,上前便搂了他的腰。
——全本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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