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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家的长孙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刹时红瘦

    但她的公道话还没来得及说,李济已然狂怒了。

    “我这就亲自把丁氏这毒妇扭送去应天府,请窦公鞠问丁氏毒害人命这件凶案!”说完就真想动手:“顾宜人若再不让开,休怪下官无礼了!”

    申洳琅连忙……悄悄地退后一步。

    丁氏这时也已经完全回过神来,拉了春归一把,自己直直向前一步:“李济,我不是向你申辩,我只是当着顾宜人的面自辩,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为何训斥申氏,是因她放纵她的儿子仗着你的宠爱挑衅大哥儿、大姐儿!庶幼有犯嫡长,你这当爹的却置若罔闻,我当大哥儿大姐儿一声姨娘,乃他两个名义上的母亲,我若再不维护他们,难道就该由着他们受此屈辱

    我为你李济明媒正娶的继室,是你李济一门的主母,我有权训斥申姨娘这妾室,管教庶子,你敢责我妒娨你根本没有这等胆子,要不是我丁家庇护,你早就贬职流放,永无翻身之日!

    我还需得着毒杀申氏!妒恨凭她也够资格得我妒恨我妒恨她什么妒恨她受你宠爱和你情投意合李济你就算不摸着你自己的良知,我也请你对着镜子照照你的形容,色令智昏贪图富贵的货色,离我近些我都忍不住恶心犯呕,你的宠爱对我一文不值,我犯得着去妒恨申氏”

    “毒妇,丁氏你好个毒妇!”李济越发被气红了眼,拳头也终于是落在了丁氏的一边面颊上。

    春归连忙扶住丁氏,但觉胸膛里一口暴戾之气直往天灵盖上蹿。

    丁氏借着春归的掺扶站稳,竟扬手还了李济一个巴掌。

    而这时众多仆妇终于回过神来,纷纷上前,挡在丁氏面前,俨然只要李济再动拳脚她们就要还以厉害。

    “李济你心里清楚,我自入了你李家的门,和你并无夫妻之实,你未尽丈夫的情义,哪来的资格对我动拳我要和你义绝!你想和我上衙堂,我奉陪!我并没有毒杀申氏,不怕和你公堂对质!”




第636章 揽案上身
    首辅家的长孙媳!

    当陶芳林拉着钱夫人赶到云定院时,看到的就是李济与申家父子,和丁氏及一群仆妇对峙的情境,陶芳林操着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但当然还是要佯作劝解的口吻,到丁氏身旁一边安慰一边询问:“我是听说申娘忽然暴病,心里又惊又疑,才与钱夫人赶紧过来探问,怎么……丁娘子怎么和李长史争闹起来”

    丁氏冷笑道:“陶才人来得正好,看看这位长史大人怎生的威风八面,他纳的姨娘被毒杀,就敢空口白牙污我是杀人凶犯,先说要把我送官,跟着就是重拳相向。”

    李济估计也是被气昏了神智,竟冲陶芳林告状:“才人莫听这毒妇狡辩,什么空口白牙,分明就是罪证确凿,丁氏毒妇非但毫无悔罪,竟然还当众羞辱下官,下官忍无可忍才动手教训……今日下官必须把丁氏毒妇扭送应天府,请窦公严刑逼问毒妇。”

    “我看李长史也真是被气糊涂了。”钱夫人一直站在陶氏身边儿,面前又挡着好些仆妇,她才不怕激怒李济连自己也挨重拳,说话时竟还带着几分笑意:“莫说李长史为朝廷命官,王府近臣,便是普通的大户高门,内闱发生这样的事体谁会闹去官衙就更别说把正室主母给扭送衙堂了,这件事啊,还应当等殿下回来决办,陶才人与顾宜人觉得我这建议在不在理”

    陶芳林会意,便瞅着春归:“殿下多番提起,称好几件命案,都多亏得顾宜人在旁帮着分析才能察明案情,今日吴王宫里竟然也发生命案,便是殿下在场,怕也会交给顾宜人决办,我也是这样想的,这是内闱之事,哪里能够闹上衙堂,宜人认为如何”

    “丁娘子是官眷,若非罪证确凿不能加以刑讯,今日我随丁娘子过来,也初步知道了一些案情,认为没到罪证确凿的地步,李长史根本无权将丁娘子送官,这事当然要等殿下裁决,不过未免杀人凶手逃脱,我以为最要紧的还是先把申娘屋子里的侍婢拘禁。”春归虽然知道钱夫人不怀好意,陶芳林被人利用却不自知,但她仍然还是把这件案子如她们所愿兜揽上身

    :“李长史,你听我说句公道话,丁娘子若想毒害申娘,怎会直接在她赠予申娘的茶叶里落毒且茶叶既然是昨日便交给了申娘,申娘屋子里仆婢也有机会落毒,所以我才说此案并不是罪证确凿。”

    “舍妹身边仆婢自来皆是忠心事主,怎会暗藏祸心!”申洳琅反驳道。

    “忠心事主”春归冷哂:“难道申娘身边仆婢都是她自己择选,并非主母丁娘子安排”

    “舍妹虽居侧室,但乃良籍……”

    “良籍怎么了良籍就能与正室平起平坐”春归又再冷哂。

    “顾宜人有何道理干预我李家内闱之事”李济恨道。

    春归想都不想便反驳:“我说了我与丁娘子交好,怎么还不能为丁娘子打抱不平再者我问清楚这些内情,不也是为了察明这件命案李长史,申娘之父从一开始就提出让我主持公允,既这样我难道还不能过问你的内闱之事”

    “申娘可自择仆婢,是我给予她的特权。”李济冷笑:“我乃一家之主,难道还不能作主家事!”

    “宠妾灭妻,李长史可真威风啊。”春归都险些忍不住直翻白眼了:“李长史既然钟情于申氏,干脆便娶了她做正室才是道理,但李长史却慑于父母之命,还一心贪图荣华,背弃了爱慕之情求娶高门权贵女子,但李长史应当明白,既然涉足仕途,朝廷命官不修私德宠妾灭妻可得遭到弹劾,这世上哪有李长史贪图的两全之事”

    “可不就是如此,李济你可不就是贪图富贵才求娶丁门女我姐姐为你生儿育女,却被你冷落疏远以至于郁郁病终,你转而又再为了笼络丁家,毁我终生!你当我是怕你这一家之主我无非是对你心存鄙夷,才懒得和申氏争强斗狠,申氏屋子里的仆婢确然是她自择,我根本就不愿插手你和申氏的内闱事。”丁氏一脸的嫌恶,她显然也已经对李济忍无可忍。

    “顾宜人还有什么话说,连丁氏自己都承认了!”李济大恨。

    “所以,李长史也承认丁娘子根本不可能指使申娘仆

    婢杀人”春归道:“那些仆婢为申娘自择,可并不代表她们认真就是忠心事主,指不定因为申娘待下严苛以致仆婢暗中怀恨呢”

    “顾宜人休要血口喷人!申娘温柔贤惠,大度宽容,从来不曾苛责仆婢!”

    “李长史乃色令智昏,你的话我可不信。”春归只问丁氏:“丁娘子说,申娘可有苛虐仆婢的行为”

    “那倒没有。”丁氏一派光明磊落的模样:“内宅之事我也由得申氏管办,这些年来,我都是悉心教养长姐留下的两个孩子,申氏近来虽然渐渐放肆,使她所生两个庶子衣食器用逾越嫡子嫡女,不过长姐所遗的嫁妆与这些年来我本家的贴补,我用不着李门分毫钱银也能保证大哥儿大姐儿的衣食用度。申氏掌着家用,手头宽裕,也的确善待仆婢,得了宽厚之名。”

    “李长史,事到如今丁娘子都不曾诋毁申娘,说明正如她当众所言,她对申娘并不存半点妒恨,她根本没有毒杀申娘的动因,更不提会使用如此愚蠢的方法。”

    “这都是丁氏在装模作样!”李济动手,想拨开仆妇和丁氏当面对峙,却反被丁氏的乳母推了一个踉跄,他虽是七尺男儿,奈何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真要动起拳脚来,压根不是这么多的仆妇的对手,也只好忍怒,不再妄想着武斗了:“那坛白茶总是丁氏交给申娘的吧因着前两日她们才起了争执,丁氏怎会如此好心她若不是为了毒杀申娘,怎会主动赠予茶叶”

    丁氏不待春归询问,便如实陈述:“昨日是申氏先来寻我,为前两日她的妄语不敬斟茶认错,她既这样说了,我也就不愿再生不和,申氏又道因为离京仓促,她并没有携带齐全日用,需要出吴王宫一趟,采买日常饮用的白茶,我想着为这点事惊动陶才人和顾宜人备调车马太过麻烦,且我正好还有白茶,便赠予了申氏,想的是由我跟顾宜人言语一声儿,待过两日安平院的仆从采买日用时,替申氏一并采买需用更加省事。”

    春归替丁氏辅证,因为她今日的确听丁氏说过这件琐碎事务。



第637章 面谈申氏
    春归虽然已经下令严防吴王宫的宦官、宫人外出,但实则并没有管束暂居吴王宫的众多僚属及其家眷出入,因为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原本就不合情理,更别说周王和兰庭随时都需要调遣人手出外公干,不过女眷们出行,需要配备车马轿舆,这就需要事先知会春归安排了。

    申氏往常在自己的居宅虽完全能够和丁氏这主母平起平坐,出行并不需要报丁氏许可,但既然她这时是住在吴王宫,当然也就没有了这等自由不管是陶芳林还是春归,都不可能搭理一个妾室。

    丁氏又因深知春归管理诸多琐务的繁忙,便不情愿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烦请另调车马轿舆,而若直言拒绝申氏所求,多少会让申氏误解她仍在记恨,于是乎才打算先赠给申氏一坛白茶,先补了这点子缺短,再把他们一家人的需用综合笔录,都交给春归,待安平院的仆妇出外采买时一并补给。

    横竖多少需用,其实都不至于影响衣食饱暖,他们一家又不另行开伙,一日三餐都是靠周王府供给。

    哪里想得到她昨日图这一时省事,竟然就发生了申氏中毒暴毙的祸事

    “顾宜人自己承认了与丁氏交好,自然就会替丁氏掩盖罪行”李济也必定是不听春归的辅证,一口咬定他的爱妾就是被丁氏毒杀。

    “李长史,你这可是在质疑顾宜人为丁娘子帮凶了。”陶芳林俨然唯恐天下不乱“发生这起祸事,我看还是立时通知殿下与赵副使为好,不过殿下早说了吴王宫的内务交给顾宜人作主,这事我也只能够提个建议。”

    春归看向陶芳林,觉得无比滑稽不管申氏是被谁杀害,目的都是针对周王,陶氏在旁看热闹也就罢了,急着撇清挑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赶忙落井下石的作法怕不是脑子被钱夫人的金子给砸穿了吧脑浆这会儿子都漏了个精光

    但也不好当众不搭理这么个周王妾。

    “殿下与外子今日会商窦公等臣僚,是为征派粮长的大事,怎能因李长史内宅私闱小事耽搁横竖明日中秋节,殿下便会回到吴王宫了,届时再请殿下决夺岂不更好陶才人既然说了吴王宫的内务暂由我管控,那我便斗胆发号施令了。”

    春归拉了丁氏的手“我相信娘子清白无辜,不过眼前这情形,想必娘子也不愿留在云定院,今日殿下不在吴王宫,便先请娘子在霁朗院里安置吧,待明日,我再令人整理出一处院落来供娘子居住。”又转过身去,对青萍交待“先请几个亲卫来,交待他们务必看守好李长史家中涉案这些仆婢。”

    并不再和李济浪费口舌,春归懒得搭理他这晚要怎生闹腾。

    待回去安平院,才晓得就这一会儿功夫,连外祖父和几位舅母都听闻了此事,是从李琬琰口中,原来她今日也受到了陶芳林的邀请,陪着钱夫人饮谈,这不还没来得及饮谈呢,陶芳林就被报知了这事,李琬琰倒没跟去看热闹,因为她不便见李济等等外男,只是回安乐院把这件事声张了。

    大舅母和二舅母便来探问,大舅母一脸的忧愁“我也见过丁娘子的行事,倒不像蛇蝎心肠的人,却也说不准是对那申姨娘心怀嫉恨总之,这件事和春儿无干,春儿明日只让殿下裁夺便可。免得要真是丁娘子杀人行凶,春儿却袒护丁娘子,传扬出去春儿也会受到诽责。”

    二舅母显然跟大舅母不是同样的想法“这事没这么简单丁娘子的父亲可已经投效了殿下,那李长史的族亲又选入内阁,眼看着丁、李两门都将协佐周王殿下,就闹出了这样的祸事来,丁家与李家倘若就此衔恨结怨,对周王殿下便就大大不利了。”

    春归顿时对二舅母的警觉心啧啧称赞“正如二舅母所言,这事看似简单,背后隐情却极其复杂,我不能推托责任坐壁上观。”

    她三言两句安慰了两位亲长,让她们放心,也转告外祖父放心,又亲自去霁朗院慰问了一番丁氏,只让她安心,并不曾说命案背后的隐情。

    丁氏却执意要和李济决裂了“我不瞒着顾宜人,我而今虽已不再是完璧之身,不过和李济的确没有夫妻之实,这事一直不闹破也就罢了,我清清净净单过也说不上怨恨谁。我要真毒害了申氏,该杀该剐随李济发落是我罪有应得,但我不能容他诬篾羞辱我恨我的长姐,甚至痛恨生父嫡母,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申氏,说起来,我也和她是同病相怜,都是命运不能自主,这一生所系的男人,说穿了利欲熏心无情无义。

    我也相求顾宜人,务必察明此案,我不能背负这冤名,死后还要受诽谤指谪,那我这一生就当真是我都不知道我活着,这样挣扎痛苦的活着是为了什么。我虽懦弱,但这一生我自以为并没做过恶事,我对得起我的生父嫡母,我更加不曾亏欠李济一丝半点,是,我和他人行为过苟且之事,但我和李济根本就不是夫妻,我并不认为我应当受他责辱,他根本不配”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娘子先不要为日后忧愁。”春归叹息一声,她当真十分同情丁氏的遭遇“放心吧,这件案子我心里有数,几乎已经锁定了凶犯,最多三日就见分晓了,娘子不用担心没有水落石出之日。”

    “我只要不背冤名,死也瞑目。”丁氏咬牙道“但就算一死,我也不愿再为李家妇,义绝夫妇,两门断交,大哥儿大姐儿可被断予丁家抚养,从此和李济再无干联,他们两个孩子,将我视为亲长,我不让他们再受李济辱虐,也算尽了母子之情。”

    话说得很惨烈了。

    春归瞄了一眼把她如影随形般跟着的申氏,不再多劝丁氏宽心的话。

    再次回到安平院时,就连菊羞都在议论今日这件突然发生的命案了,不过她这时却是在斥责乘高“你可别听吴王宫里那些人闲言碎语,大奶奶哪里能够包庇凶犯大奶奶若真断定了丁娘子清白无辜,丁娘子就必定没有毒害申氏,说来原本就是大奶奶主张的道理,丁娘子要真想打压申氏,哪里犯得着毒杀豁出去把李长史都能参他个宠妾灭妻,光明正大

    就能把申氏切结驱逐,担保李长史屁都不敢放个,好笑呢,还犯得着手上染着人命鲜血”

    春归

    她家菊羞丫头还果真是越来越豪放了,把堂堂亲王府的长史都敢一阵挤兑,不过挤兑得好,她就喜欢如此豪放的丫头。

    “我跟你们断言,申娘不是丁娘子毒害,要听见有人谤害丁娘子,用我这话拿去堵他们的嘴。”春归很嚣张的代表官方发言了。

    当她独自面对申氏的时候

    自然是得被鄙夷的。

    “顾宜人说丁氏无辜,我倒要请问宜人说说我究竟是怎么死的总不可能是我自己在茶叶里下了砒霜,以死陷害丁氏吧顾宜人说丁氏没有杀机对,她的确看似和我楚河汉界,也从来不曾和我争宠,可要说没有杀机动因也太武断”

    “行了,我大概能够断定你也是死得糊里糊涂。”春归靠坐床头,那姿态着实有些慵懒“你大约是觉得,只有丁娘子才可能毒害你,因为近来你们间的确开始产生矛盾和摩擦,你怕是还认为丁娘子终于难耐寂寞,开始妒恨你独占着李济的情意,而她虽是明媒正娶,长久以来却唯有独守空房。”

    “难道这不是事实”

    “申氏,你也未免太高看了自己,太高估了李济。”春归不屑道“丁娘子难道还不知晓你要是死了,李济怀疑是她动的手,必定会心生痛恨,丁娘子要若当真在意李济,就根本不会毒害你,触犯李济的逆鳞。她只需要让嫡子嫡女去丁北斗面前哭诉,揭露李济偏心庶子宠妾灭妻,只要把你逐渐放肆的行为告诸丁北斗,丁北斗都会向李济施压,给你一纸切结书,你应当清楚,要不是丁娘子点头答应了让你进门,李济再对你多么情深,他也不能够纳你为妾。”

    春归稍微换了一换姿势,略略坐正身体“就算是丁娘子懊悔了,她并不需要沾染人命,只要丁北斗用权势相压,她完全可以逼迫李济自己动手把你驱离,她只需要佯作对你惋惜同情,却叹无能为力,你信不信李济根本不会怨恨她,为了荣华富贵一再妥协原本就是李济的本性,你在李济心目中,没有那样重要。”

    “顾宜人难道要说我是被李郎杀害”

    “这倒不是。”春归摇了摇头“李济这人呢,他是当真爱慕你,不过我却并不认为申氏你也爱慕李济,当初你之所以选择他,是因为你自认并没有更好的选择,至少你的父兄,认为你并没有更好选择吧”

    “你,你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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