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汉华夫人传

    崔浩眯了双眼道:“十二娘，跟我来。”

    也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直接走入了书房。

    令谨头皮一紧，捏捏朱颜的手，在崔如平担忧的眼光中走进了书房。

    令谨在走进书房时想了很多，例如如果崔浩询问她为何要帮褚紫讲话，她该如何应答。

    却不曾想，崔浩待她走入书房的第一句话便是:“海运之事是否和你有关”

    令谨猛一抬头，见崔浩正背了手，双眼如炬地看着她。

    忽的，令谨展颜一笑，也褪下恭谨的伪装，身体舒展地站直，大方地承认道:“是”

    令谨的气质竟然随着这细微的动作，有了天差地别，由原来的唯唯诺诺，竟变成了自带了几分游侠儿的潇洒自在。

    崔浩见状，脸色却不变，却又问道:“十二娘不好奇，我是怎么猜出的么”

    令谨回道:“必定是阿公手下有人查明了四婶阿娘受伤缘由，知道了海




第40章 三张帖子
    大年初一，又称元辰。

    南街各世家门前均贴一红纸袋，上写“接福”两字，即为承放飞帖之用。

    世家子弟皆交游广阔，若四处登门拜年，既耗费时间，又耗费精力。因此对于不便亲自前往拜访的人家，就会派仆人拿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住址和恭贺话语的卡片前往代为拜年。

    崔家门前又另特设有一大门簿，以记客人的往来和飞片。

    门簿的首页多虚拟“亲到者“四人:一曰寿百龄老太爷，住百岁坊巷；一曰富有余老爷，住元宝街；一曰贵无极大人，住大学士牌楼；一曰福照临老爷，住五福楼。以图吉利讨口彩。

    依照惯例，初一至初三，崔家每隔两个时辰便会派人，出门将接福袋中的卡片收集起来，送入崔家各房。

    今儿个也不例外，一大早，就有奴仆将满满一大袋卡片抱了回去。

    初一至初五，多数家庭均不接待妇女，谓之“忌门”。仅限于男子外出拜年，妇女则须等到正月初六以后才能外出走访。

    不过崔家时时有旁支来嫡支祝贺新年如意、问候生活安好，因此崔家过年一向也是极为热闹的。

    令谨早早地就起了，但因着昨晚和阿公崔浩的一席谈话，睡得不是很好。

    梳洗完毕，盖了盖自己眼下的青色，正抬脚准备去给阿耶和阿娘拜年。

    有个模样清秀可爱的小丫鬟拎了个小袋子，笑眯眯地探了头在门外，朝着阿巧招招手道:“姐姐，福报到”

    阿巧见来人，脸上止不住地笑了出来，但向令谨先福了个声道:“主子，这是我妹妹阿灵，上个月也从庄子上调了上来。”

    令谨见小姑娘笑容纯真，眼神灵动，心情也不由地变得轻快，招招手让小姑娘过来，抓了几颗银瓜子塞到她手里，又摸摸她的头笑道:“和你姐姐长得一样的好模样。”

    阿灵拿了银瓜子，欢天喜地地跪下给令谨磕了头，这才又朝着其他房里送福帖。

    令谨看着阿灵欢快的步伐，嘴角微微上扬，手里不停，拆开了袋子，见果真有三个帖子。

    一个是崔如男的帖子，上面不仅有恭贺新年，还洋洋洒洒地写着邀请令谨初九能来她家，最后写着憾不能随父于初三拜访十二娘，遗憾之意跃然纸上。

    令谨一笑，又看向另一张洒金帖子，上面龙飞凤舞上写着“祝十二娘，新景纳祥，春丰喜讯，十五佳节，岁岁年年”，落款王恒玄。

    读到这张帖子，令谨仿佛又回到那日被王十八郎环住，共骑一马的情景，脸不由一红，深吸一口气，将帖子放在一旁。

    第三张帖子，内容简简单单，只写着“恭贺新春”，可落款人留名让令谨心里一惊，只因落款人留名竟是尉显业。

    心下千丝万转，令谨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地认为，刚和大房三娘订婚的尉显业会突然对她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好感，闭眼思索了将近一分钟，她招来阿云。

    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颜记白玉印章，沾了一点印泥，盖在她手腕内，又吩咐道:“你速速去二门上，到卯时会有一个货郎过来，凭印记，告诉他速查尉大郎。自己机灵一点。”

    阿云点点头，带印记一干，拢了拢袖子，将印记藏于衣袖下，便出了门。

    令谨又想了一下，唤来阿巧道:“将这三张帖子，收好，今日说不得祖母便会见我。”

    不出令谨所料，刚到阿耶院子，给阿耶阿娘磕了头，就有小郭氏身边的苓嬷嬷请十二娘过去。

    三人正沿路走去慈安居，迎面大步走来一个汉子，走得急，差点将苓嬷嬷撞到在地，亏得令谨及时将嬷嬷扶住。

    阿巧见来人脸生，张嘴便嚷道:“你长没长眼睛啊”

    男子脚步一顿，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嘴角一颗硕大的黑痣甚是显眼，见令谨穿着富贵，哼了一声，也不道歉，扭头就离开。

    令谨眼睛一眯，转而笑笑，关心地问苓嬷嬷道:“嬷嬷，可还好”

    苓嬷嬷正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的右脚踝有些扭伤，脸上疼痛难忍。

    阿巧及时上来扶着嬷嬷，可嬷嬷却还是走不了路，令



第41章 十娘被打
    将这两张帖子过了明路，又借着小郭氏的嘴将这帖子定了性，令谨微微放下心。

    这时她见小郭氏双眉为蹙，乖巧的站起来道:“想必阿母今日繁忙，不敢叨扰，孙女先行告退。”

    小郭氏见令谨如此懂事，心下倒是一动，将自己头上的一支宝蓝点翠珠钗取下，戴在了令谨头上，左看看右看看道:“嗯，就当阿母给的压岁钱了。”

    令谨带丫鬟跪着谢了安，小步后退着出了门。

    小郭氏待令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抬只手撑着太阳穴，静静地坐着，空气仿佛凝固了，整个房间只听得小铜炉染烧时偶尔发出的丝丝声。

    “主子”苓嬷嬷被人搀扶着，打破了这片让人不安的寂静

    “嗯”小郭氏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对苓嬷嬷问道:“十二娘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这话问的诛心，若十二娘是真聪明，那就是在长辈面前耍心眼，若是假聪明，那以后少不得一个目光短浅的名声，不知道小郭氏为何突然而来的火气，苓嬷嬷掂量了掂量。

    小心翼翼地回道:“嬷嬷我倒是不懂这些，但是十二娘孝心倒是真的，刚才为了及时过来拜见您，她和她小丫鬟一人一边扶了老奴过来。”

    听完这句，小郭氏脸色才稍好，叹口气道:“我跟这么个小女娃子计什么气。”

    不过是看到了尉显业的福贴，又想起这段时间隐约听到的自己女儿和尉家郎君的一些风言风语，脑子又一阵阵地抽疼。

    不过这样看来，倒看上去像是是尉家小子自己当了一只花蝴蝶，或许那些个风言风语都是嫉妒尉家和崔家的这门婚事，见尉家小子和自己女儿感情深厚，到处造的谣。

    脑子里越想越乱，小郭氏苦笑一声，不得已站起身来，干脆回了屋子。

    令谨当然是不知道这些，又回了阿耶阿娘处。一家人和乐融融，等着厨房将斋菜做好。

    “岁”又名为“摄提”、“太岁”，为上古纪元星名，也是民间信仰的神灵。在岁首早上除了要迎新岁，再来就是奉祀斋菜拜祭“岁神”。

    并且初一的斋菜，妾室是没有资格登堂入室的，因此倒是难得的三口之家的时光。

    朱颜正笑脸盈盈地对着两父女道:“这王家小公子可真是个讲礼的，这给我都发了福贴。”

    崔如平点点头也道:“对啊，我也有。”

    令谨一边听着，心里略微宽了宽心，却又带点失落。

    两人说着将福贴拿来，只见上面都写着:新景纳祥，春风喜讯，而后一句朱颜帖子上写的是万事皆意，贵体康泰，崔如平上写的是岁末甫至，鸿气东来。

    突然之间，令谨便觉得心里像有只小兔子一样，轻轻在她心尖蹦了一下，一时晃了神。

    没成想过一会儿，斋菜和姗姗来迟的十娘一起到来。

    因着对初一斋菜充满了期望，十二娘朝着十娘行了半个姐妹礼，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斋菜上。

     



第42章 初七宴会（神秘的二更）
    正月初七，人胜节

    传说女娲初创世，在造出了鸡狗猪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所以这一天是人类的生日。这一天向来有戴“人胜”的习俗。

    人胜是一种头饰，由剪彩为花，剪彩为人，可以用来来贴屏风，也可戴在头发上。

    今年的初七，崔家大宴，答谢宾客。

    阿巧正在帮令谨梳头发，一边感叹一边询问道:“主子头发真好，又黑又顺，不知道主子今儿个是想梳个什么发型”

    “双平髻，再贴个小燕子就行了”令谨想想回道。

    阿巧脸上有些不同意，她可看见今儿个菊儿去领了不止一张金锡箔，怕是给十娘用的。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想想，今儿个客人都是世家贵族，怕是每个人头上都贴着金锡箔，这一看过去，不太闪了么。”不知为何，令谨今儿个总觉得起来就心跳的有些快，她才不想出什么风头呢。

    阿巧却认真想了又想，认同道:“主子说的是，那我这就给您梳头发。”

    双平髻的编法，是将发顶平分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髻或环，相对垂挂于两侧。这种发式多用于未成年之少女。十分平凡多见。

    因着简单，阿巧三两下就将头发梳好，又将剪裁好的一个金箔的小燕子贴在了令谨的发髻上。显得是俏皮而又灵动。

    可配上这双平髻，显得令谨年龄看上去愈发稚嫩，倒是和十三娘的年龄感相靠近。

    令谨本想和阿娘一起去，可朱颜“临阵脱逃“，派了辛嬷嬷给告诉她好好去玩，竟然连借口都懒得找。

    于是又磨蹭了一会儿，提前吃了个点心，令谨这才带着阿巧和阿云慢悠悠地出了门。

    今儿个的宴席是在崔家西边儿的芙蓉园，因着这院子有片曲折的水域形似芙蓉而命名。

    芙蓉园离着令谨的院子不远也不近，令谨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时不时便会跑来芙蓉园里逛逛，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这园子颇有一股子眉黛敛秋波，山明水秀的优美。

    院子之大，池南每隔二十步，便有一座造型精巧的亭子，造型不一，亭上有匾，依次可见“紫云楼”，“彩霞亭”，“梅花弄”等风雅之极的名字。

    池西则建了一座“杏园”，内建了一座三面观看的大戏台，大斗上施四根横陈的大额，呈额坊式的建筑。

    平日里枋池中是可以撑画船的，去年夏季，未出嫁的长子长女，崔大娘在里面栽满了千叶红莲，夏夜香风率一二十里不绝，引得当时文人骚客赞不绝口。

    令谨踏入院中，不出所料，今儿个大家的打扮甚是争奇斗艳，望过去只觉得金光一片。

    就连小郎君们，也是多有在头发上打扮。

    这年代，男子都追求肤白玉官。

    令谨先是朝着池南的亭子里看了看，发现除了家中姐妹，竟无一人认识的，摸摸鼻子，抬脚朝着杏园走去。

    杏园的人不算多，大部分的人今儿个来，可不是为了看场戏而来。

    寥寥无几坐着的就是个几个小娘子，怕也是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出去交际。

    找了一个边角的位子，令谨默默坐好，上面正演着苏中郎。

    这戏虽荒唐，不过是看着男扮女装的中郎妻子被女扮男装的苏中郎追着打，动作滑稽，逗个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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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院子里的小秘密
    “啊”黄三娘自幼便没念多少书，虽不太听得懂，但是直觉来者不善，条件反射就想顶回去，待看清楚来人之后，却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焉了。

    凭空出现的崔四娘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在各人脸上转了一圈，见崔十二娘小小一只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来。

    令谨迟疑了一秒，还是伸出手，握住了崔四娘。

    见崔四娘如此，拦住阿云阿巧的丫鬟识相地松开了两人。两人连忙奔向令谨，左右各搀扶着令谨。

    在两个贴身丫鬟的帮助下，令谨轻轻拉着崔四娘的手站了起来。

    这动静虽不多，已经让那坐着看戏的稀稀拉拉的小娘子们将注意力转向了这边，崔三娘见此，反正她的气已经撒了，脸上挂了优雅的笑容，微步转身带着众娘子离开。

    令谨喏喏道:“谢谢四娘姐姐。”

    崔四娘深深看了令谨一眼又道:“以后，离三娘远一点。”说完也是转身就离开了。

    一瞬间，人都散了开，仿若刚才什么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这时，右手边的阿云轻呼一声“小姐，你的手。”

    只见令谨脸色依旧平静，但右手掌紧握，指甲插入了肉掌，现在已经血迹斑斑。

    阿巧刚才又气又急又怕，这时看着手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心疼道“主子，快让我们回去包扎一下吧。”

    三人起身，正准备回院子，却却被两个小郎君拦住了去路，阿云阿巧急忙挡在前面护住令谨。

    其中一个小郎君的目光，越过两个丫鬟，直直看向令谨开口道:“你是个泥人吗”

    出声的人，肤色白皙，不染而朱的嘴唇，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书卷气，此时他的薄唇却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邪魅嚣张的味道。

    令谨也不说话，任由他讽刺，抬头看了他一眼，招招手，直接带着丫鬟们从小郎君身边饶了走过去。

    看着令谨如此行事，另一个小郎君不满道“郭大郎，你说这个小娘子是不是傻的啊”

    “我还从来没看到过崔家出过忍气吞声之人。”郭大郎略带些嘲讽道，眼角瞥见有人影接近，收回了自己的笑容，又恢复了他儒雅跌宕的书生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