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君如卿
作者:司徒长信
当朝宰相郭望之无端被罢黜,一气之下中风瘫痪在床,郭府树倒猢狲散。从小在尼姑庵长大的嫡长女郭葭连夜回府,她大刀阔斧稳住郭府,主动交出爹爹的族长大权,一面又想办法躲避族叔的迫害,再设计取消与未婚夫的婚约。为了生计,她女扮男装、化名沈青做了艺馆的教琴师父,不料才华太盛,短短数日便名声大噪,更不知晓自己已经入了当朝王爷的眼……是命运,还是意外?看一个落魄贵族女,如何在迷茫的古代逆袭!
媚君如卿 一 · 西北有佳人 序
成平二十年,和平盛世,边疆颇为稳定。{
是时,天下三分。最为繁荣富庶的东南部为齐国地界,当今齐皇治理严酷,百姓虽苦,但国家安宁;黄河以北乃是最强大的金国地界,金国大皇拓跋大帝年轻时数次亲征沙场,战功赫赫,举国皆有威名。然而英雄迟暮,终日沉湎于声色犬马,使国家疏于治理,加之膝下数子夺嫡之战愈演愈烈,近年来国家渐有颓势。
夏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数十年前,当时声势最盛的楚国有位卫大将军,此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杀伐果断,也心狠手辣,周边国家无不闻风丧胆。这位卫大将军在民间声势极旺,一连数年,前来投奔的门人谋士络绎不绝。楚皇昏庸善妒,在身边细作挑拨牵线下,竟联合齐国、金国,欲击杀之!幸有部下连夜告知,卫大将军整合二十万军队,面对三国四十万大军,严密部署,历经数月苦战,逼迫齐、金两国退军,大败楚军,杀死楚皇,楚国江山就此易位。卫大将军改国号为夏,改年号为成平;割让给齐、金两国十五座城池,偏居西北地界,数十年来默默无闻,养精蓄锐,国家终显蓬勃气色。
荆棘丛生的南部蛮荒地带,则没有形成大的气候,由少数蛮荒土人领导,形成了十几个不成气候的小国家。
郭家世代显赫,朝堂商贾皆有染指,是永宁城内少有的名门望族。郭家族长郭望之身负才华,加之祖上荫蔽,拜为太常,出入朝堂,官居正一品,一时间显赫一时,族人亦享有荣光。
然而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为官十数载,在朝堂上亦步亦趋终至一人之下的荣耀,却因郭望之不小心惹得龙颜不悦被罢黜而回归原点。权势尽失,人走茶凉,郭氏家族遭遇莫大的打击。郭望之激愤之下,中风倒地,遂成偏瘫。落败的郭家雪上加霜。偌大的宅院,自大门至后院,占地数十亩,本应是一副灯火辉煌的景象,然而近看大门前积下的尘土,以及房前屋后欢乐结网的蜘蛛,便知此处破败已久。
一个从灾区逃出来的流民,化作乞丐一路乞讨流落至此。日头高,这时候已经讨不到什么好物事。他擦擦汗,仰头看着头顶那烫金楠木大牌匾上的字结结巴巴的念:“郭···郭、郭府,嘿嘿,这俩字认识我!”却见这朱门大户灰尘仆仆,十分破败,料想又是什么被革了职的贪官污吏之家,许是很久无人住了,也就不再担忧,一屁股便坐在了门槛上呼呼大睡起来。
睡到日上三竿,大门却开了,小乞丐一个没坐稳,往地上滚去。出门的妇人“哎呀”一声,着实被吓着了。等到看清是个小乞丐,老妇人拍拍胸口,直呼:“唉呀妈呀吓死我了!你这小叫花子,怎么睡在人家大门口呢!”那妇人挎着个小篮子,正要出门去。
小乞丐揉揉摔痛的屁股,捡起自己破烂的包袱,后退三步,连声作揖:“让您惊着了!让您惊着了!小叫花子我这就走!”
“等一下!”屋里传出一个脆脆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走了出来,“给你个窝窝头,快些离开这里吧!”说着话,小姑娘递过来一个冷冷的窝窝头。
看愣了的小叫花子回过神来,喜出望外,忙不迭双手接过来:“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小姐!”
那提篮子的妇人眼含微笑:“这可不是咱们大小姐,这是咱们二小姐。你快走吧。”
小叫花子于是又鞠躬:“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说着转身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敢抬起头。
“秀媪,你要去哪里?”郭府二小姐看着行色匆匆的妇人,好奇发问。
王麽麽把篮子递过来给她瞧,嘴里叹气:“我绣了点东西,想拿去换点银钱,府里快揭不开锅啦,大小姐也是不容易!”
二小姐脸色凄然:“秀媪,委屈你了,快去吧。等你回来,你也教教我吧!”
妇人正要走,目光瞥到街头一群来人,瞬间变了脸色,忙转过身来把二小姐往屋子里赶:“快进去,进去!”二小姐不知发生了何事,匆匆忙忙进了府,秀媪顾不上放篮子,忙叫道:“快!快!关上大门!”平日里大门由刘管家关的,今日刘管家不在,二人合力,艰难的把大门一点点闭上。那群人看见这边的动静,加快了步伐,走在前面的小厮甚至奔跑了起来,吓得秀媪不管不顾一使劲,刚一合上木栓,门外便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秀媪擦擦额头冷汗,终于放下心来。
郭二小姐明白了什么:“秀媪,是二叔他们过来了吗?”
秀媪拉过二小姐的手往屋子里去:“除了你二叔,谁有这么如狼似虎的气势!你听听——”
此刻门外,郭望之之弟郭敬之的家养小厮们正吼得起劲:“秀媪,快开门,我看见你了!你若不开,让二爷知道了可有你好受的!”
“快开门,秀媪,有你这么把咱二爷晾在门外的吗?”
又有丫鬟仆妇的声音响起:“哎呀,我说秀媪,咱们夫人说了,让你过来伺候咱们夫人,日子可比这里好过多啦!秀媪,我可为你求了好久的情呢,你可别这么不睬我····”
众人说了许久,见屋里丝毫没有动静,有人怒了,一气之下什么话都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我说,这郭家大宅里全都是死人吗!”
郭二小姐听了,心中愤郁难平,甩开秀媪的手就要去开门。秀媪一把抓住她,苦苦哀求:“二小姐,千万不可!”“怎么回事?那群人又来了吗?”郭三公子正在屋里看书,听到动静后也跑了出来,看到当前情形后也是立马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秀媪急得要哭了:“三少爷,你快进屋去,不要理会这些人!”
郭三少爷握紧双拳,双目简直要喷出火来:“这些人!咱爹爹还在世便这么明目张胆,上次趁着咱大姐不在,派人来府说了好多污言秽语,要咱们爹爹让出族长的位置!气得咱爹爹差点不好!不行,我要找他们理论!君子动口不动手,二叔为何不敢亲自与我相对,是心里有鬼吗?”
秀媪见状,口里连连惊呼:“不可!不可!少爷不可!”
“开门!”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三人回头,知道是大小姐来了。
“大小姐···”秀媪有点怀疑的开口。
“我说,开门!”
媚君如卿 二 · 二叔
“大小姐···”秀媪有点怀疑的开口。<
“我说,开门!”
门外倒是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响起郭二老爷和蔼慈祥的声音:“阿笙小侄女,叔父前来看望你爹爹,怎么能避而不见呢!”
哟,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了?屋内众人暗暗冷笑。
郭二老爷倾听半晌,没见动静。他使个眼色,一旁两个小厮心领神会,深深地提一口气做足了架势就要撞门,孰料大门却自己开了,两个人收不住架势纷纷跌进屋里;屋内数人机灵的往旁边一躲,两人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二叔父哪里话!”
这一声不卑不亢的客套,听来却只让人舒服到心里去。众人收回跟
郭葭大小姐站在门口,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话:“二叔父亲自前来探望家父,小侄女哪有阻拦的道理!只是小侄女返家未久,家父病重,未行拜见之礼,还请叔父体谅!”
郭敬之喉头一哽,原以为这小姑娘是个不经大脑的,面前却和想的天差地别,不由得讪讪:“行礼事小,待我见过你父亲后再说不迟。”郭葭躬身行礼,往门侧退开。
郭敬之轻车熟路的走在前头,郭氏三姊妹紧
秀媪连忙上前回话:“回二老爷话,大老爷近来见好,昨日还开口说话了。”
郭敬之皱皱眉头:“我请了大夫前来,还是再看看的好。你去叫人进来。”秀媪迟疑的看向郭葭,郭葭温和说道:“二叔父有心了。既如此,为防万一,便把柳大夫也一并请来吧。”秀媪明白过来,不等郭敬之反对,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郭敬之暗暗冷笑:臭丫头,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
过不多时,郭敬之请来的李大夫进了门来。简单行过礼后,便来到床头查探起了病情。看完了舌苔,看遍了四肢,简单的询问了一些饮食上的事情之后,便坐下来认真的把起了脉。过了半刻钟,李大夫才收起工具,轻轻摇了摇头。众人见了,不由得捏紧了一颗心;郭敬之见了,却暗暗欣喜。他急不可待的开口询问:“我兄长病情如何?”
李大夫提着行李,大剌剌的开口:“病人得的是中风之症,鼻歪嘴斜且不必说,自是没有好的法子了。且将养了这一个月,初时尚可轻微活动,现如今也只能卧病在床;尽管家人护理的好,但慢慢地病人将会**,口不能语。且见他目光浑浊,只怕是大限将至啊。你们,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你胡说!”郭钺急道:“爹爹昨日还说了话呢!”
“回光返照,那也是有的。”
“你、你······”郭钺挥着一双拳头就要上前,刘管家死死抱住,这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来。
郭敬之清清嗓子,看着病床上的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也是郭氏族长。我自会尽力为大哥治病才是。只是你也听见了,你的病情只怕是不好,弟弟心里虽然很悲痛,只是弟弟心里挂念着郭家大事,你身体不好,这族长一职······”
“大小姐,柳大夫到了。”秀媪急匆匆进门来,打断了郭敬之的话。郭敬之皱皱眉,继续刚才的话头:“这族长······”
“见过郭二老爷!见过郭大姑娘!”柳大夫高声见礼,再次打断郭敬之的话。郭敬之只得停下来,不好再开口。
柳大夫看完诊,对着郭葭回话:“郭大老爷近来食量大增,我方才看他左边肢体已能轻微活动,这便是好转的迹象。只要好好休养,再过一段时日,虽不能回复自如,但能简单行走,说一些简单的话。”
郭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目光不妙的看向李大夫。
李大夫在郭家人目光中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我看病人目光浑浊······”
柳大夫是郭府里信得过的,年纪较李大夫年长,听了这话,双脚一跺,怒斥:“放屁!单凭这点就判定病人不好啦?郭老爷终日卧床,头脑昏沉也是有的,怎么就是大限将至呢!庸医!庸医!”
李大夫原本也是口齿伶俐之人,只是一来心里有鬼,二来被柳大夫气势所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了。郭敬之清了清嗓子,干笑:“医术这东西,也没有个评判的标准······”
郭葭却开口了:“这自然是。不过医德却是有评判标准的。听府里人说,柳大夫是咱们府里请惯的,也是爹爹信任的;至于李大夫,小女子虽在庵里清修十数载,也知道大夫有些话是不能当着病人说的吧?如若加重病情,反倒不好了。李大夫从医良久,不会不懂吧?二叔父,您有心了。只是今后,还望您擦亮眼睛,提高识人本领才是啊。由此观之,可见其医术如何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郭敬之毕竟是长辈,被一个晚辈教训,脸上很是有点抹不开。当下便阴沉着脸,对着李大夫呵斥:“下去!”柳大夫见状,也跟着一同退下了。
郭敬之知道,兄长这一病,族长之位是无法再担任的了,族中长老定要另派人选接替族长这一职。然,郭氏家族历来有一规矩:上一任族长的亲自推荐比之众人推举更为有效力。郭敬之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心里明白若是众人推举,自己肯定是白费力气;反正兄长只有自己一个嫡亲的弟弟,便宜了外人,倒不如便宜了自家人!心里这么一想,便腆着脸带着大夫上了门来,即便是兄长恢复得好,也要彻底断了他的心思,不要惦念着这族长之位才好。
想到这里,他把话默默地过一遍,跪坐在哥哥床前,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兄长,你这一病,做兄弟的心里难受得紧。想到兄长以前身为族长的时候,做弟弟的我不知得了哥哥多少好处;只是你这一病,族里许多事物也都耽误下来了。眼下,该是兄弟回报哥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