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申国难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玉召
而在这些人的正前方,也就是木台子之下,则聚集着大量的百姓,他们是来看行刑的,不过此时这些百姓们显然分成了两方,一方处于木台右边,以九村十八里的村民为首,他们拖家带口而来,有的抱着孩子,有的则扶着村中的老人,正大声的议论着。
而另一方,则是盐山县城以及附近几个未曾参加起义的民众为首,处于木台左边,和那九村十八里的村民相比,他们人数多了很多,但热闹程度却远远不及木台右边的人群。
他们大多数人都在那静静地站着,时不时的朝高台上端坐的那几个“贼首”看上一眼,然后迅速收回目光,这已是大胆之人,一些胆小之徒,只顾低着头,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至于原因,是因为他们并不是自愿来的,就在今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有人挨家挨户的敲门,自称是奉盐山县新任知县之命,让他们去盐山县西门参加什么“审判大会”,还说如果不去,视同贼人!
上天啊,这真的好没有道理,这盐山县本就是乱民纠集的贼人占下的,怎的反倒我们成了贼人!
他们大多数本是不愿意去的,可是为了自家的项上人头,他们还是从了。
一家一户,一街一坊,整个县城的住户们几乎都来了,少数那么几个不来的,也是因为年纪大了,或者患有疾病,实在走不动道,这才算了。
此时朱慈炤端在在高台的主座上,看着木台下乌泱泱的人群,抬头看了下日头,对左侧端坐着的候峒曾道:“军师认为我如此做法,民心是否可用”
候峒曾看了看木台下的人群一边热闹非凡,一边寂静无声,嘴角微微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美须道:“呵呵,自今日后,总兵左手边的百姓便会变成右手边的百姓了!总兵实乃大才!”
朱慈炤在得到这三千人兵力之后,再称呼什么将军已然不合适了,所以自然而然的,按照朱慈炤设想的军制那样,朱慈炤成了总兵,至于是叫什么总兵,则要等着看朱慈炤占下哪些地方了。
朱慈炤听此微微一笑,知道这些文人们就是这个毛病,说话不明说,便也没有在意,然后又看向了自己右手边的端坐的一人,道:“周将军都曾安排下去了”
周民神情一严,朝朱慈炤抱拳道:“但请总兵放心,末将昨晚连夜召集了军中的千总、把总等,已然将归顺总兵的事情给他们一一告知了,他们得知这不仅仅是我的意思,还是公子的意思,他们都一致拥戴......只是有一事还没有向总兵言明,那就是总兵的身份,为了使众人信服,我言总兵乃是京城来的贵人,不知如此会不会于总兵的计划有碍”
朱慈炤脑中微微一想,确实,这些人都被周遇吉给教育的成了忠君爱国之人,若是轻易让他们归顺自己这个“无名无姓”之人,真的难以服众,而隐晦的告知他们自己乃是京城来的贵人,也可使这些人自感不是屈了身价、委屈了自己,更能增添一股神秘感,让众人往大了去猜测自己的身份便是,反正只要不是把自己猜成皇帝,其他的都可以。
“这道无妨,如此说便是最好,我之身份,只有你军中六人知晓,等到了以后,你们跟着我,我还能一直让你们默默无名不成,早晚有一天,我是要公开自己的身份的。”
朱慈炤点了点头,拍了拍周民的胳膊,安下了周民的心。
眼看着日头已经越来越高,城中也没有百姓再陆陆续续的走出来,朱慈炤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
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个临时用纸糊的扩音器走到了桌子前。
“诸位乡亲,首先欢迎大家能来此次的审判大会,我呢,可能大家还有些人不认识我,我姓王,名士元,来自京城,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人不相信我,以为我是流贼,是响马,可是我想问问大家,有攻下县城不烧杀掳掠的流贼吗,有攻下县城不挨家挨户抢夺的响马吗”
朱慈炤先声夺人,上来便是两个发问,然后停了下来,他在给众人一个思考的时间。
十几个呼吸过后,朱慈炤看着台下的众人都是一副思考之色,还是无人说话,心中不禁微微摇头。
可就在这时,他右手边的百姓却是有人说话了。
“没见过,将军咋能是贼人呢,昨天还给我们分粮食来呢!”
“还说要给我们分地呢,哪有这样的贼人和马匪!”
“对对,将军是好人呢!”
朱慈炤左手边这些人不说话,但是右手边这些受过朱慈炤恩惠的民众们却是没有那么害怕,见他们拥戴的将军问话,他们虽然也知道这不是在问他们,但是他们却乐得插嘴回话,要给他们的将军帮帮场。
朱慈炤朝九村十八里的村民们拱了拱手表示感谢,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安下自己的内心,又接着道:“今天把诸位叫到此处了,却是有些得罪了,王某在此向大家赔罪了!”
说着朱慈炤竟然真的向木台下的众人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一揖,直接弯腰九十度。
如果说朱慈炤朱慈炤前面说的那些话让人深思,但是还是让人心有疑惑的的话,那么他现在这样九十度的一揖,则让那些心怀疑虑的百姓,紧紧关闭的心扉敞开了一丝的缝隙。
这个贼首,似乎,跟以往的那些贼人有些不一样呢!
听说隔壁的乐陵县虽然被马匪占下了,那
第一百零三章 公审大会(二)
“小娃儿真可爱,几岁了什么名字”
就在众人等着看朱慈炤施展什么暴行之时,朱慈炤说话了,伸出去的手也不是抢夺什么孩子,而是轻柔的摸了下那娃的光亮的脑袋。
“......”
朱慈炤话音一落,那婆娘却是一下抬起头,看着朱慈炤睁大了眼睛,同时捂着娃的手也是下意识的松开了一点。
“俺叫铁蛋!俺今年六岁了!”
那婆娘怀中传来了铁蛋娃含糊不清,但却毫无畏惧的声音。
“真聪明!”
朱慈炤夸赞道。
众人听此却是如同那婆娘一般惊了,不是要脑凶成怒的将孩子抢过来,施展暴行吗,怎么反倒夸赞起来。
就算不追究孩子,那张寡妇,啧啧,也......
人群中几个早就打张寡妇坏主意的浪荡子,心中腹诽。
“便是你刚刚要打坏人的”
众人以为朱慈炤真的是个好贼人、并且对朱慈炤的好感又开始回升之时,朱慈炤的发问,让他们恍然大悟。
果然,刚刚都是假象,这贼人还是要追究的。
“嗯,是俺喊的!”
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点了点头,胆子却是要比她那娘大多了。
“哈哈,好,人小胆子不小,你要打哪个坏人,我带你去!”
朱慈炤大笑道。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便向那婆娘的怀中接孩子。
这小娃竟然也不胆怯,挣扎出被娘裹住的双手,便张手让朱慈炤去抱。
朱慈炤夹着他的双腋往上轻轻一提,铁蛋的娘便松开了自己的手,她仍旧愣愣的看着朱慈炤,没有反应过来。
“走喽!”
朱慈炤把孩子往胳膊上一放,转身向木台走去。
那条为朱慈炤让出来的道路,也慢慢合拢,同时人群中议论声一下子沸腾起来。
“我没看错吧,这贼人竟然也不嫌弃铁蛋身上脏,直接就抱走了!”
“嘘——什么贼人,你见过如此和善对待俺们百姓家娃娃的贼人,这是大王!”
“这位年轻的大王我是服了,不愧是京城来的,通体的气派大度......等等,从京城来的,莫不是皇帝家的公子”
“呵呵,净放屁,那皇帝全家都死了,哪来的公子,我看分明是上天派来造福我盐山县的大善人!”
“哎呀呀,你们快看,铁蛋那娃在大王的胳膊上还笑呢,大王也笑,张寡妇家这回发达了!”
“啧啧,张寡妇家真的是熬出头了,跟大王沾上了关系,以后这盐山谁人还能欺负她们娘俩”
人群中随着朱慈炤转身离去,重新登上木台,议论声更大了,朱慈炤刚刚如此有礼的一揖被他们看在眼里,又见朱慈炤对人竟然如此和善,甚至连小儿都如此关怀,他们的胆子终于大了起来。
也敢抬头了,也敢去看朱慈炤和端坐的几人了,也敢去打量上面跪着的几个犯人了。
只在这时,忽的有几个兵丁上来,将一个大木牌子挂到了这些犯人的脖子上,然后只见前面那些百姓先沸腾,之后从前往后传递,整个人群都沸腾起来。
却往木牌子上一看,只见当前一人脖子上的木牌子写着:盐山知县高吉,论罪从死!
第二人脖子上的木牌子写着:盐山周郝赫,论罪从死!
......
原来木台上跪着的这几人正是昨日朱慈炤一网打尽的盐山县一众贪官恶霸,原先他们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遮住了面貌,众人还不知这些人是谁,或者大部分人根本就不认识这些人是谁,现如今连大木牌都给他们挂上了,他们自然一下子就沸腾了。
“大王简直就是青天大老爷啊!”
“杀了他们,这些狗日的东西!”
“爹,你看见了吗,周大户这狗日的报应来了!哈哈!”
“那狗官早就该杀了,无缘无故的把俺关进大牢这么长时间!”
“......”
这回不仅仅朱慈炤右手边的民众大声呼喊起来,就连朱慈炤左手的这些人也跟着呼喊起来,他们一旦认清朱慈炤是什么样的人,占领盐山县的又是怎样一支队伍,他们便无所忌讳了。
朱慈炤手中抱着孩子,看着木台下的这些百姓们,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抹笑意,底层的民众被压迫的久了,社会长期的不公平、不公正,造成了这些人心中长期压抑着,他们也许表面上不敢反抗,依旧温顺的像个猫咪,但是一旦有人站出来主持公正,他们必将比谁都反应强烈。
而幸运的是,此处站出来住持公道的是他朱慈炤,并不是别人,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幸运的,对于朱慈炤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在众人的喧闹声中,朱慈炤抱着那六岁的铁蛋却是走向了跪着的这几人,并往下压了压手,待众人都静下来,喊道:“各位乡亲,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人都对上面的这几人有很大的仇,但是奈何他们只有一个身子,而你们却有无数双手,我若将他们交给你们,你们肯定有的人插不上手,报不了仇,所性,我就将大家叫来了,来了这么一次公审大会!”
众人一听,这才明白朱慈炤为何要将他们挨家挨户都叫到西门来了,原来是因为要公开审判,完全是为了大家考虑,一瞬间,众人对朱慈炤将他们叫来的那点不满,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多谢大王为我等考虑周全!”
忽的有一人跪了下来,但他这一跪,却如同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牌一样,剩下的这些人也全都跪了下来,口中或是感谢,或是泪流满面。
对于有仇的,亲眼看见仇人身死,足以解了他们心头之恨。
对于没有仇恨的,自然而然的也乐得看见这些恶霸污吏被杀头。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一一劝了起来,朱慈炤这才又道:“所以一会宣判完他们的罪状,明正典刑之后,诸位乡亲若还有冤情,可一并报来......不过,在这之前,我们的铁蛋将军还得打坏人呢,大家能不能先等一会!”
朱慈炤高呼道。
“哈哈哈,能,自然能等,等铁蛋将军打完!”
“对对,等铁蛋将军打完之后再审不迟!”
“来啊,我们给点掌声,彩!”
众人听朱慈炤如此说,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不知谁起的哄,却是一致给鼓起掌来。
铁蛋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却是
第一百零四章 论一个太监的作用
崇祯十七年四月三日,在修整了一日之后,崇祯皇帝总算要再次南下了,其实按照崇祯皇帝本人的想法,他是不愿意的这么快南下的。
至于原因嘛,是崇祯皇帝疑心病又犯了,不过也不能说是犯病,因为他在京师已经被那些大臣们给卖了一次了,他唯恐到了南京之后,还会被人卖了。
而且崇祯皇帝世居京师,他所有的关系网、臣子、生活圈都在京师紫禁城中,一想到要去陌生的南京主持大局,崇祯皇帝是有那么一些不情愿的。
不过说白了,崇祯皇帝的这丝不情愿的情绪说到底还是有点怂了。侥幸未死的他如今回首再看过往的种种,若说没有一点自我认知,那是不可能的——在京城中朕尚有一些权柄在手,仍旧到了如今的地步,若是到了身无可信之人的南京,又当如何
崇祯皇帝是很担忧的,但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想那历史上的福王朱由菘在被众人拥立做了皇帝之后,哪有一点皇帝的实权,马士英把持朝政,又依托江北四镇那四个割据似的军阀为政治资本,整个南明弘光朝提几乎成了武将的朝廷。
朝廷颁布的政令他们不听,地方的盐铁赋税等皆是他们自己收,来了圣旨对自己有利便焚香接下,对自己无利则掀翻香案大骂,以至于整个南明偏安江南,让站稳了跟脚的螨清先击败李自成,又腾出手来将他们轻松地收拾了。
所以崇祯皇帝南下之后,到底能不能玩转整个南京的朝堂,能否树立自己的权威,还需时间来检验,这南京的水,也深得很呐......
而之所以如此匆匆的便要再次南下,则是因为按照历史的发展,四月初八日,京城失守的消息便会传到淮安府,淮安巡抚路振飞在震惊之余,便从水陆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南京,虽然他们尚不知崇祯皇帝和皇子们是否还活着,却开始了政治投机,开始物色逃难到南方的封王们,想要立下拥立之功。
当然,按照这些文臣们的尿性,从四月九日得知京城失守,开始政治投机,到四月十七日确定崇祯皇帝大行和皇子们皆被擒,一直到四月二十九日,耗时近一个月的“拥立大会”才结束,凤阳守备太监卢九德勾结总兵高杰、黄得功、刘良佐拥立了东林党人坚决反对的福王朱由菘。
嗯,东林党人在拥立新主这件事上被太监摆了一道。
今日是四月三日,虽然距离拥立大会结束,这些跳梁小丑们选出新君还有二十六日,但是为了避免有什么意外发生,朱慈炤还是决定劝崇祯皇帝南下。
正巧的是,朱慈炤的建议跟周皇后的想法碰到了一起,在周皇后的一夜的劝说下,崇祯皇帝这才摒弃掉内心的忧虑,南下了。
盐山县西门,依旧是三十余骑,不过骑士却是换了几人,其中那八个百户被换了下来,他们还需带领着这些乡兵们维持日常的秩序以及训练等,正好周民这支能征善战的队伍在此,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故而他们结束了护卫崇祯皇帝南下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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