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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平仄客
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她深刻清楚自己正在禹东学宫明伦堂,她身边还站着适哥儿。
恰在此时,那年轻人侧了侧身,露出了雪青长袍上悬挂的配饰。
郑衡看清楚了这配饰,眸光不禁闪了闪。这是一枚墨玉印!墨玉印,她仿佛在哪里听过。
这时,周典说话了,他笑眯眯道:“裴公子说的是,郑姑娘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只是有一事,老夫想听听郑姑娘的意见。”
郑衡心头大震,默默点了点头,目光却快速掠过那片雪青的衣角。
姓裴,二十来岁,一脸病容,腰悬墨玉印,这人是……河东裴定啊!
河东赫赫世族裴氏的子弟,裴氏族长裴光的第五子,裴定。
老师周游列国前最后提到的人,就是裴定!
郑衡还记得,老师当时这么说:“河东裴光第五子非池中物,可惜是个病秧子。不然……”
不然什么呢?当时老师没有说,郑衡便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后来,孟瑞图也提到过裴定。
当其时,他神情凝重地说道:“太后娘娘欲平治天下,必重用河东裴氏;欲重用河东裴氏,必重用嫡枝裴定。”
那时候还是至佑六年,孟瑞图时任吏部尚书,负责为大宣朝铨揆贤才。他这番话语甚有见地,郑衡当时听了进去,随后至佑帝对裴氏嫡枝下了征辟旨意。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裴氏嫡枝接了旨意,却以家中子嗣身体羸弱为由,拒绝了朝廷的征辟。——这个结果,郑衡并不意外。毕竟,裴氏嫡枝已两朝不出了。
裴氏盘踞河东,乃大宣朝赫赫有名的世家,在一百五十多年的时间里,裴氏出过二十多名台阁重臣,更出了数百大大小小的官员,因而,河东裴氏又有“宰相世家”之称。
只可惜,自永隆中以来,裴氏便减少了族中子弟出仕的人数,到了开熙、至佑两朝,朝中就只有几个裴氏旁支子弟,而嫡枝就在朝中消失不见。
偏偏,裴氏子弟异常繁茂,那些在朝中消失的嫡枝子弟,却在大宣民间赫赫有名。
比如痴迷水道、绘制大宣水经图的裴审,比如精通兵法、曾击退南景入侵的裴弢。
又比如,眼前的裴定。
郑衡曾想过,得到老师称赞、又得到孟瑞图推崇的裴定,会是何样人物,如今终于得见。
原来是这样,俊美无俦,脸容病弱……乍看来,与她过去所见的到那些丰仪俊朗的年轻人,似乎没有太大分别。
但郑衡知道,她所看到的并不全,就冲裴定熟悉她的字、就凭裴定与周典等人如此相熟,就可见一斑。
郑衡脑中思绪万千,却每一个都没法落到实处,只得静听周典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周典笑眯眯地说道:“今日是开宫择生徒的日子,郑姑娘有此等才学,若是禹东学宫错失你这样的生徒就太可惜了。所以,老夫想郑姑娘入禹东女学。”
周典知道,像窦融那样贸贸问起韦君相,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不管这郑姑娘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要她入了禹东学宫,来日方长,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来。
郑适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祭酒大人让姐姐入禹东女学?这……实在太惊喜了!
禹东女学每年才招收二十多女学生,不知费多少心力才能进去,方才祖母还在感叹帮不了姐姐。没想到,祭酒大人竟会主动招收姐姐。太好了,太好了!
他欢喜地看向郑衡,却发现她的脸色非但没有喜悦,还严肃了起来。莫不是,祭酒大人的邀请还有什么门道不成?
这样想着,郑适的嘴巴也紧紧闭了起来。
实在来说,周典所说的事,对郑衡姐弟来说没有害处,甚至还可以说大有好处。若不是因为她重生、若不是因为老师韦君相,她便找不出理由拒绝。
但是,她必须拒绝:“晚辈感谢大人的厚爱。只是,家中有祖辈年老,实在不能入禹东女学,还请大人见谅。”
虽则她言辞委婉,但在场的人都请清楚了她的意思。她在拒绝,发自内心地拒绝。
“这样啊……”周典笑了,脸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道:“那就没有办法了。看来,郑适也不能入明伦堂了,毕竟老夫还没收过那么小的弟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郑适受伤的脚踝上,像是在看什么重要事情一样,相当专注。
郑适瞪大了眼,已然明白自己成为了要挟。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离郑衡更近了一些,努力露出笑容:“姐姐,你要是不想入女学,那就不入。我没事的。”
少年眼中的失望浓重得几乎溢出来了,却在努力维持笑容。在入明伦堂与郑衡拒女学之间、在他自己和郑衡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郑衡怔怔地看着郑适,目光像凝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郑适心中有些不安。姐姐明明在看着他,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姐姐并没有真正看他,姐姐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
他忍不住懦懦唤道:“姐姐……”
这一声“姐姐”唤回了郑衡的神智。她眨了眨眼,将眼中的酸涩逼了回去,微笑地看着郑适。
昔日那个少年,为了给她挣得一条生路,挡在她面前替她死去;如今这个少年,同样挡在了她面前,也是为了全她的意愿。
她何其有幸,两生都有一个好弟弟!
她觉得心中有暖流润泽而过,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将眼前的少年当作自己的弟弟,而不是……郑衡的弟弟。
她抬眼看着周典,柔声道:“晚辈知道大人关切的心意。其实入禹东女学乃晚辈的福分。只是,晚辈曾在张娘子面前发过誓,此生不会再唤旁人为‘老师’,不然便遭五雷轰顶而死!”
她肃然说完,再补充道:“晚辈愿入禹东女学,但晚辈有一个条件:不称禹东先生为老师,而且晚辈府中有祖母,只能一旬来学宫一次。不知大人可否应承?”
周典静默不语,脸色慢慢沉了下来。这个姑娘,竟然提这样的条件,太不知海带了!
他正想说什么,就听见裴定说话了:“大人还记得否?禹东学宫虽称六学,但其实还有一学,只是不设在学宫中罢了。既然郑姑娘不想称呼老师,又只能一旬来一次,那么可入这一学。”
听到裴定这么说,周典捻须而思,半响才笑道:“这倒也是,我差点忘了。既然如此,郑姑娘便可入游学,一旬来明伦堂一次便可。”
游学,顾名思义,便是游历之学,指的是禹东学生们到处游历学习。如今,反过来用也可,既然是游学,不管是旁处来还是去旁处,都是可以的。
其实对周典来说,只是借个名目光明正大地查探郑衡与韦君相的关系,至于郑衡入哪学,他一点儿都不在意。
郑衡的确诗书大善,但诗书大善的禹东学生多了去。若不是因为鸿渚体,若不是因为鸿渚体背后的韦君相,周典便不会费这一番心思,也不会做这样的妥协。
郑衡哑了哑口,心中甚是意外。她知自己条件苛刻,但不想周典竟会答应,就像儿戏一样。
不对,不是周典答应,而是裴定影响了周典答应。看来,裴定或者裴家,在周典心中的分量非同一般。
这个结果,对彼此都是皆大欢喜。这当中,还是周典作出了巨大的让步和妥协。——正如她前世所判断的人,周典其实是个厚道人。
她微微颔首,致谢道:“学生多谢大人的厚爱。多谢这位……学兄。”
学兄,是她当前想到的最合适称呼了。
裴定站直了身子,笑着说道:“我叫裴定,字……”
青年脸上带着意味悠长的笑容:“我字千秋,留得千秋细揣摩的千秋。郑姑娘这一句诗,真是绝妙!”
“……”郑衡脸上瞬间爬满了红云,尴尬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我改八大山人的诗,就是为这啦!)





妻在上 011章 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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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字千秋,留得千秋细揣摩的千秋。
这句话,轰隆隆在郑衡耳中想起。裴定,字千秋?
郑衡觉双颊就如火烧般,直到离开明伦堂,那热度才稍稍降下来。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她记得,裴氏嫡枝自裴光以下,表字排行乃是“朝明修德”,裴定长兄裴审,以字行于世,就是赫赫有名的裴明圆!
这裴定,怎么可能表字千秋?
顿时,她从满脸通红变成了满头黑线:她被戏弄了!这可真是……拖出去斩了!
然而,郑衡只能这样腹诽,内心打定主意以后离裴定远一些,然后搀扶着一瘸一瘸的郑适往侯府马车那里慢慢走去。
明伦堂内,周典与窦融一脸严肃,裴定也收起了满脸笑容。显然,他们心情都不怎么轻松。
周典首先出声,道:“郑家那个姑娘,不简单。她不仅会鸿渚体,还知道我喜欢《慈父训子》,就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知道?”
窦融上下打量着周典,讶异道:“你喜欢这些哭戏?口味可真是独特!”
“……”周典沉默,眼角一阵抽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郑家姑娘好吗?
裴定点点头,说道:“大人说的没错。郑姑娘的字与厉平太后的太相似了。只是,我不曾听说永宁侯府和宫中有何联系。”
厉平太后虽然也姓郑,却与河东没有任何关系,她出自京兆大族郑氏。呃,差点忘了,京兆郑氏已被郑太后灭了……
他脑中不断回想那首题画诗,鸿渚体那磅礴的气势,自不用多说。但他感触更深的,反而是那首诗本身。
山河仍旧是山河,留得千秋细揣摩……他竟感受到一股无法言说的苍凉。
这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有“山河仍旧是山河”的感叹呢?还是,世上当真有人天赋惊才?
裴定想不出究竟,便将注意力回到了当下。反正,郑姑娘入了禹东女学,来日方长。当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眸色变得暗沉,疑惑地道:“大人,我听说季庸出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典却比他更加疑惑,立刻答道:“季庸出事了?他给我留书,道出学宫游历。这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他出了什么事?现在如何了?”
周典知道裴家消息灵通,完全相信了裴定的话语,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季庸是少有的经史通才,难得的是他相当灵活变通,在教导学生时没有照搬经书史书那一套。周典还指望他成为禹东学宫的中流砥柱。他竟然出事了,这如何是好?”
一旁的窦融,反而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道:“季庸那样的人,能出什么事?他不坑别人就好了,说不定正在哪里风流快活呢!”
想到被季庸坑的经历,窦融简直想哭,反正他是不相信季庸会出事的!
周典却没有他那么乐观,皱眉道:“千秋,季庸是难得的人才,你一定要找到他。老夫感激不尽!”
这会儿没有外人,他便不再唤裴定为“裴公子”,而是相当熟稔地叫他“千秋”。
不得不说,郑衡想多了。千秋,还真是裴定的表字。
裴定忙不迭回道:“大人客气了。裴家亦慕季庸之才,定会尽力找到他,请大人放心。”
周典听到他说“裴家”,那就真的放心了。在消息灵通这方面,河东真的没有哪一家比得上裴家。
裴定本想说出西门看见的那一幕,为了避免给周典和那对姐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按住了。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保护方式。
他说起了另外一事,这是他今日上禹东学宫的真正原因。
他朝周典恭敬说道:“大人,此次我带家中两个小辈入禹东书院,还是像以往那样没有说是家中子弟,还请大人代为照看一二。”
他说出了两个后辈的名字,分别为裴冁和裴隋珠,还说了他们一个入了算学,一个入了女学。
裴家在河东太显赫了,嫡枝子弟尤其受追捧。从很久前开始,裴家嫡枝子弟来禹东学宫求学的时候,就一律凭借真正才学考上,并且对外声称是裴氏没落旁支。
这个请求,周典当然答应。且不说裴氏暗中给了禹东学宫那么多资助,就只说这些嫡枝子弟本身,也值得他照看一番。
毕竟,裴家每次送进学宫的子弟,资质才学都是数一数二的。
周典有些感叹,旁人都说繁荣不及三代,但裴家对子弟这份良苦用心,看样子不只是三代的事情。
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裴家为何压着家中子弟、不让他们出仕呢?
事情都已经说完了,很快,裴定便向周典和窦融告辞,离开了明伦堂。
他离开明伦堂没有多久,身边突然就出现了一个人,低声禀告道:“五少,家中来了鸟。安顿在冀州的孟家遭劫杀,孟瑞图后人无一生还。老爷问及了季庸。”
裴定双眼微张,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了。
……
……
郑衡与郑适出了明伦堂,远远就看见章氏急匆匆跑过来,还一脸紧张焦急。
见到他们,章氏才觉得自己脚都软了,长长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担心死祖母了……”
章氏虽然没跟在郑衡姐弟身边,但是派了人跟着,是以并不太担心。
她原本想着,在学宫正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事情不成也只是丢脸而已。不想,她派去的两个丫鬟匆匆来禀,道是姑娘和少爷被带走了!
章氏急得不行,匆忙下了马车就往学宫里面赶。不想,却在学宫正门处遇到了阻滞。因为那些不忿贺德输了的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在周典和窦融面前,那些姑娘和学子不敢为贺德出头,但心中憋着一股火。在有人指出章氏就是郑衡祖母的时候,那些人就围住了她。
章氏到底是永宁侯夫人,身份和年纪都摆着,那些人倒也不敢口出恶言,只是不阴不阳地说道:“老夫人,过去不曾听过令孙女这么厉害啊,这下真是大开眼界!”
章氏懒得理会他们,但当时学宫正门人太多,郑衡姐弟引起的动静太大,待章氏脱身出来的时候,已花费了不少时间。
她心急如焚,正想着郑衡姐弟会不会出事时,就见到了他们。幸好,幸好……
郑衡上前扶住她,安慰道:“祖母,我们没事,您别担心。”
郑适则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说:“祖母,我们遇上了好事!孙儿不但可以入明伦堂,就连姐姐,都可以进禹东女学了!”
这一下,章氏真是呆住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这是真的吗?衡姐儿可以进禹东女学了?这真是大好事!祖母太欢喜了……”
她真是太意外太惊喜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适挤眉弄眼的,一脸骄傲道:“当然是姐姐才学惊人,就连祭酒大人都大大惊叹,所以特许姐姐进女学了!”
郑适聪明地没有说郑衡拒绝的事情,若是让祖母知道他成为了要挟,又要忧心了。
章氏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哈哈”笑道:“是是是,我们衡姐儿才学惊人。不过,我们还是回马车再说吧。”
她说罢,就转身往回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就算她有很多疑惑,也只能回到马车再说。
郑衡与郑适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边,祖孙三人缓慢地朝侯府马车走去。
只是,他们还没有出禹东学宫正门,就被人挡住了。
挡住他们的人,正是先前输了比试的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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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在上 012章 过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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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衡看着来势汹汹的贺德,再看看她身后眼睛冒火的姑娘们,眼睛半眯了起来。
禹东女学这些天之骄女,挡在她面前是为何?仍是心有不甘输不起?
出乎她意料的是,贺德竟然章氏躬了躬身,愧疚地说道:“晚辈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赔罪了!因为晚辈之故,先前有人绊住了老夫人,晚辈感到愧疚万分。”
说罢,她看向郑衡,真诚地说道:“妹妹才学惊人,姐姐心中佩服不已。我至今方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姐姐我心服口服!”
听到这些话语,她身后那些姑娘一阵愕然,不敢置信地看着贺德。
德姐姐怎么会说这些话?她们刚刚不是说好了来找郑衡算账的吗?
章氏打量着贺德,目光冷淡,却慈爱地笑道:“无妨,这本来就没什么,贺姑娘太客气了。”
京兆贺家的姑娘、贺氏嫡亲的侄女,到底不一般。这个道歉手笔,做得真是漂亮!
郑衡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个贺德姑娘的行事,比她身后那些姑娘要高太多。
那一场比试经周典和窦融判断,胜负已定,若是贺德再来挑衅,那就是目无师长,少不得要落下狂妄自大的名声,这就是下下之策。
但现在,贺德来当众道歉了、表示佩服,可见她心中十分拎得清,同时,也能屈能伸。
看来,现在的小姑娘行事真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她这道歉佩服是不是真心的。若不是……那就更有意思了。
郑衡扬起了笑容,回道:“贺姐姐千万被这么说。妹妹只是侥幸赢了,姐姐那一手流水行书,才真是好。”
贺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开心道:“妹妹这么说,姐姐就放心了。祭酒大人说学无达境,以后我要多多向妹妹学习才是。”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向那些姑娘和学子,一脸严肃地说道:“我知道大家心中为我抱不平。但是,我的确输了比试,请大家不要再针对郑姑娘。我相信这次的输,才是以后赢的基础,以后我定当更加精学业,争取不让大家失望。”
她这番话语,听起来发自肺腑,令周围的姑娘和学子又羞又愧。的确,输赢已定,他们非但不佩服郑姑娘的才学,还想着来找郑姑娘麻烦,真是太不该了。
很快,就有学子回道:“贺姑娘说的是,我自愧不如!在我看来,两位姑娘都得到了祭酒大人的赞赏,都是才学非凡。”
“是,贺姑娘说得太对了!两位姑娘都很了不起!”
“我们听贺姑娘的。其实输赢不重要,关键是大家在学宫有所得,那就够了。”
周围响起了这样的声音,都对郑衡和贺德称赞不已,仿佛之前的龃龉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胜不骄固然值得称赞,但败不馁就容易得到同情佩服,尤其是贺德输了还有这种气度,更让他们折服不已。
郑衡想了想,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哦,对了,姐姐,我也入了禹东女学,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提点。”
贺德一愣,眼神倏地一沉,脸上的笑意差点崩裂。这个继女也入了禹东女学?凭什么?!
但是下一瞬,她就笑了起来:“妹妹也进了女学?那就太好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姐姐心中真是欢喜。”
郑衡眸光流转,也笑了,禹东学宫正门前响起了一阵笑声,气氛一派欢乐和谐。
不远处,有两个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并且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小珠儿,看到没有,你以后要多多学习,只要脸皮足够厚,事情就会办得很漂亮。”一个十五六岁的圆脸少年这样说道。
“四哥,我看到了!难怪祖母要我来禹东女学。不过,四哥你不觉得祖母母亲她们的脸皮更厚一点吗?”凤眼少女好奇地问道。
“……”圆脸少年身子僵了僵,然后果断答道:“祖母母亲她们的脸皮更厚一些!”
少女点点头,笑眯眯道:“我也觉得是!说起来,那个郑姑娘才学真的那么厉害吗?啧啧,原先那些姑娘恨不得撕了她似的。”
少年细目眯成了一条线,迟疑地道:“应该很厉害吧?五叔不是说不招人妒是庸才吗?反正她也入了女学,你以后看看不就得了?”
少女想想也是,便牢牢记住了郑衡的样子,然后跟着这个少年离开了。
很快,贺德等人也离开了,郑衡祖孙三人继续往侯府马车行去。
见到没有人再注意到他们,郑适小声咕哝道:“姐姐,那个贺姑娘怪怪的,我不喜欢她。”
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最敏感了,郑适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喜欢那个贺姑娘。明明,贺姑娘道了歉,还笑得很温柔。
可能,是因为贺姑娘是继母贺氏的侄女?郑适只能这么想。
郑衡只是答道:“适哥儿不需要喜欢她。你只须记住,人不可貌相、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了。”
章氏欣慰地看着郑衡:“衡姐儿能说出这句话,真是长大了。祖母便放心了。”
以往郑衡一心念佛,嘴巴像闷葫芦似的,章氏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这个孙女在想什么。若不是此趟来禹东学宫,她还不知道孙女原来已看得这么通透。
不由得,她有些感慨。只可惜,宁氏死得太早了,看不到这一对儿女长大……
章氏正在思绪间,忽而听到了一声温婉恭敬的称呼:“老夫人,媳妇等候您多时了。”
原来是谢氏。她正站在侯府马车旁,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个少年长得相当俊俏,不凡的衣饰映衬出通身贵气,脸色有些倨傲,但对着章氏,倒是很尊敬地行礼,说道:“孙儿给祖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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