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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坡坡屋出来的女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镇静下来之后,项茹梅冷静地朝四周看了一看,她觉得没有必要退回去,只要向右拐过去,就能找到那个由人踩出来的小路,只要找到小路,向北走就是了。估计走不了几步,就会越过盆口,看见北弯。北弯是一个大队,有好几个生产队,不可能一点亮光没有,只要有一点亮光,从山上看下去也是非常明显的。
拿定主意后,项茹梅开始沿着斜坡向右走,一边走一边注意看脚底下有没有被人踩出的那条小路,还一边向远处了望,看能不能见到远处的亮光。但是她走了很长时间,感觉从路程上早就应该超出她到小路的距离了,可还是没有找到那条小路,也没有看到了来自北弯的亮光。
项茹梅这下有点害怕了。或者说是非常害怕了。因为“有点害怕”从一踏进盆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应该说是非常害怕。这时候,她突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独与无助,她甚至发觉作为单独的一个人在大自然面前其实是非常渺小的,渺小到一个小小的直径只有几百米远的小盆地都穿越不了。正当她感到有点想哭的时候,突然,她有了一个豁出去的想法:干脆往坡上走,走到高处就能看见亮光了,管它是北弯的亮光还是南弯的亮光,先看见由人发出的光再说。
大约走上去不过二三十米,项茹梅就突然看见远处山下斑斑点点稀稀落落的亮光了。
项茹梅从来没有想到那本来极不起眼的微弱的亮光原来是那么的可亲。
项茹梅站在原地判断了一下,面对远处的亮光,自己的左边是上坡,右边是下坡,由此可以断定,亮光的地方就是北弯再说南弯跟公社连在一起,南弯的亮光不会这么稀落。
项茹梅这时候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她不需要在围着圈子找什么小路了,那个小路本来就是人走出来的,不找也罢。项茹梅把手电筒打到固定亮着的位置,夹在两根大腿之间,重新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挎包,见用荷叶包着的扒肥肠还在,又突然发觉挎包的一角还有一台崭新的短波收音机,于是眼睛一亮,马上把收音机打开,果然传出来自人类的声音。项茹梅现在一点也不害怕了。有收音机做伴,又眼看着北弯星星点点的亮光,项茹梅已经完全忘记世界上还有“害怕”这个词。
收音机是哥哥送给他的,哥哥已经上调,虽然上班蛮远,在江北的五里店,但是毕竟是领导阶级中的一员,夏天有汽水喝,冬天有劳保大衣穿,工资加补助合在一起不比爸爸少。哥哥已经谈女朋友了,女朋友跟她是一个厂的。哥哥高兴,一定要买一个礼物送给项茹梅,随便她自己挑,项茹梅就挑了这个带短波的收音机。带短波的收音机是稀罕物,以前他们这里只有倪和平有一个,后来还不让她听,说是能收听敌台。现在倪和平特招去部队了,如果能有一个带短波的收音机,不仅项茹梅自己可以听,还可以给大家听。当然,更主要的是能给欧阳健听。听韩凯说,以前倪和平就经常把自己的带短波收音机借给欧阳健听。
大约是兴奋的作用,项茹梅下山的速度很快,突然,项茹梅感觉脚下一个悬空,赶紧刹车,已经晚了。
还好,只是一个陡坡,不是悬崖。摔了一交,再也不敢图快了。一路小心翼翼,看清楚脚下再迈步。
当项茹梅终于赶到北弯知青点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一点。完了,没法证明自己是只身夜闯野狼坡了。好在北弯的狗可以证明,因为迎接项茹梅的狗叫是从上面先开始的,而不是下面。这一点,北弯的知青和老乡都可以作证。
后来,已经当上知青办主任的王思蜀对欧阳健说:“你以后要是对项茹梅不好,我们都不会饶过你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真正向世人明确证实他们关系的,还是不久以后发生的另外一件更重大的事情。
第二章 保证不会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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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后,大学来公社招生。招生跟招工一样,不用考试,要靠贫下中农推荐,然后到公社来集中。所谓“集中”就是最后由公社领导说了算,这就叫做“民主集中制”。
项茹梅被推荐上了。或者说项茹梅被“集中”上了。项茹梅被推荐或者是被“集中”上来都是必然的。项茹梅是工人阶级的后代,项茹梅能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项茹梅能团结同志,项茹梅是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副队长,其职位相当于一个大队的副队长;项茹梅是新党员。总之,无论从哪一条说,项茹梅上大学都是天经地义的。
项茹梅要上大学去了。项茹梅能上大学比倪和平能被特招还要光荣,因为特招多少有点走后门的嫌疑,而项茹梅上大学是上上下下一致推荐的。但是项茹梅并不高兴,因为她虽然被推荐上大学了,但是欧阳健却并没有被推荐上来。欧阳健没有被推荐上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欧阳健是旧职员家庭出身,相当于农村的“二地主”;欧阳健为人清高,不仅对贫下中农清高,而且就是在他们重庆知青圈子里面他也显得清高;欧阳健政治上从来都不要求进步,并且对别人政治上的进步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总之,除非推荐名额是百分之百,否则欧阳健是不可能被推荐上的。
推荐上大学名额当然不可能是百分之百。事实上,这一次县里面分配给他们延安人民公社的上大学名额只有两个,就是这两个名额,公社党委还决定搞一点“地方保护主义”,分配一个给重庆来的知青,另一个给他们本地的知青。这个本地的青年也是推荐的,推荐完了之后来公社集中。集中的结果是牛德望。牛德望是初中生,也算是回乡知识青年;牛德望是退伍军人;牛德望是党员;牛德望是公社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队长;牛德望是公社一把手的亲外甥。总之,推荐牛德望去上大学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牛德望被推荐上大学当然很高兴,不仅高兴上大学,而且高兴能跟项茹梅一起去重庆。当时公社里面有人私下议论,说项茹梅能被贫下中农推荐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能够通过“集中”这一关还是靠牛德望帮的忙。这话有没有根据,是真是假无法考证,但是牛德望喜欢项茹梅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牛德望看来,既然全公社就是他和项茹梅两个人去上大学,那么项茹梅肯定就是他的了,尽管他知道项茹梅跟欧阳健是“一对红”,但是只要项茹梅跟他一起走了,离开欧阳健了,项茹梅属于他是早晚的事。牛德望甚至联想到他自己跟倪和平,他跟倪和平当初不也是“一对红”吗但是后来倪和平的父亲又被结合了,倪和平的父亲被结合了之后倪和平就被部队特招了,走了,人一走茶就凉了,现在项茹梅的情况不是差不多吗
这样想着,牛德望就更加春风得意胸有成竹。但是紧接着下来的一件事情,却差点断送了牛德望的美梦。
项茹梅提出:她不去。
项茹梅是跟公社知青办主任王思蜀说的。这事归知青办管。
“你发神经了脑壳有毛病哪”王思蜀先是把她一顿臭骂,然后过去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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