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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情爱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未知
张维心里早有准备,他也看惯了农村人,所以在稍稍失望之余马上又恢复了,他对三秀说:“妈,你跟我回家吧”三秀说:“我去干什么啊”张维说:“你以后就住在那里,不要回去了,要不你就跟我到北京去。”三秀仔细地看着张维说:“你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我还得回三里屯去,那里还有几个孩子呢”三里屯是现在三秀住的地方,在荒县。张维说:“那我就跟你一起去那儿,然后我再上北京。”张维很想亲自去看看母亲现在生活的地方。三秀犹豫着,放羊老汉说:“你就让娃儿去吧”三秀说:“那好吧。”
张维买了车票,和放羊老汉作别,跟着母亲坐着火车去了荒县三里屯。火车走的时间倒不长,只有四个小时,但下了火车后已是深夜,只好在候车室里等待天明。天明后又坐了半天汽车,然后还得走两个小时的路。一路上,张维看见的全是沙漠。荒县在沙漠中。张维把母亲讨来的东西背着,让母亲只提了他的包,走到家里,正是下午。到了村里,就见人们都裹着棉袄围坐在南墙下打牌聊天,看上去倒是无忧无虑的样子。三秀和张维进了村的时候,人们都看着他们,这时,人群里挤出一个老汉和一个小伙子,三秀看了一下,对张维说:“进屋吧”那两个人也跟着进来了。三秀对老汉说:“这是维维,来看我的。”老汉嗯了一声,对张维说:“坐。”三秀对张维说:“你就叫他叔吧”张维知道,这就是母亲现在的丈夫。三秀给那个小伙子说:“刘洋,这是你哥。”刘洋笑着不好意思叫哥,说:“你坐吧,我给你倒茶。”
不一会儿,又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三秀给张维介绍,大一些的男孩叫刘田,现在上初中,小女孩叫刘惠惠,今年上小学五年级。三秀对两个孩子说:“你们都要叫张维哥。”
刘老汉本对张维有些敌意,后听说张继忠死了,抬起头看了看张维,先前的敌意顿时消了一大半。几个孩子也早就在他们的爹妈吵架时知道有这么一个哥哥,现在见了,格外亲切,又觉得距离很远,所以远远地围在一起坐在炕头,目光一刻也不离张维,张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咧嘴一笑。张维觉得他们都很亲切,虽然从来没见过,但现在一见,也觉得是自己的兄弟姐妹,觉得自己再也不孤单了。
刘老汉其实并不老,不到五十,但是他打扮得很老,两个手老是筒在袖子里,怕冷,神情有些木讷,张维怎么也看不出他年轻时候走街串巷闯天下的神情。
三秀让三个孩子叫张维哥,张维听得高兴极了。刘洋赶紧过来说:“哥,你喝点水吧”
张维喝了一口,觉得有些苦,又喝一口,更苦。三秀对他说:“这里的水很苦。”刘惠惠给张维端来了一盆热水,张维洗完了手,就要端起水倒了。三秀赶紧接住说:“放着吧,明天早上我们还要洗脸呢,我们这儿不好拉水,洗脸水要洗好几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老汉给张维说,刘洋快要结婚了,然后他就叹气说:“现在结婚都结不起了。”三秀把刘老汉瞪了一眼,说:“谁说我们刘洋结不起婚了”张维问,现在还差多少钱。三秀说:“都够了,你别管。”张维说:“妈,我们见面很不容易,刘洋也是我弟弟,你不要把我当外人。”刘老汉就马上说:“我就是给张维说说嘛,自己人嘛,有什么”张维说:“我现在身上只有一千多块钱,等我回到北京后给你们寄来一些。”三秀说:“你不要管我们,你一个人在北京不容易。”张维笑了笑。
吃过晚饭后,三秀和刘老汉在厨房里争了起来,三秀说:“你这个人真是个畜生,我当初跟你来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有儿子,你不让我见也罢了,今天儿子刚刚到咱们家,你就又想着从他口袋里掏钱。”刘老汉辩解道:“我只是说说,我可没想那么多。”三秀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没本事给儿子娶媳妇就算了,我看你以后怎么活人。”
在火车站,张维终于找到了母亲3
张维在上厕所时正好听到了,他实际上也明白刘老汉跟他提刘洋婚事的原因,现在听母亲那样骂刘老汉,心里非常感动。他觉得母亲到底还是母亲,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还是母亲。
第二天,刘洋和刘田去挑水,刘老汉因为邻居家有人去世要帮忙,家里只剩下三秀张维和刘惠惠,三秀就打发女儿去玩,和张维说起了很多事。两人说一段流一段泪,三秀说她听到广播时还不在三里屯,而是在外地。三秀看张维长得一表人才,又是大学毕业,心里高兴,泪水却还是止不住。
张维在三里屯呆了五天,和刘洋等弟妹混熟了,就想起吴亚子来,再说,离考试的时间只有十几天了,就要走。三秀含着泪送张维一直到汽车站,刘洋和刘惠惠都来了。张维走的时候,叮咛刘洋一定要给他多写信,说刘洋结婚的时候他一定要来。
张维到了北京,已是晚上,洗了一下,就想给吴亚子打电话,但又怕她家里接着,忍住了。他躺在床上,想想近一个月的事情,百感交集。他决定第二天就把存款取出来,给母亲寄去一万,剩下的他想在这几年上学用。
易敏之初次点化张维1
已是春天。
吴亚子的母亲一定要见张维,张维就提着些咖啡什么的去了。这个妇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穿得很考究,一双大眼睛又会说来又会笑,头发梳得很整齐,手上带着戒指,坐在沙发上始终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看上去很有教养,年轻时一定非常漂亮。她对张维说:
“我们家小亚一直在瞒着你们的事,去年冬天我才知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今天反正就是说这个事儿。她不好说,我给你说。本来我们家是不同意你们的事的,后来小亚说,除了你,她不嫁任何人,我们也只好同意。我们也想,你们都是同学,互相很了解,她说你还很有才,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才,反正我知道你们家没什么背景。”
张维从来没见过这么直截了当说话的人,他的心里极不舒服。他来的时候,吴亚子对他说,她妈要见他,让他做好思想准备,这可能是最后一关了,成败在此一举。张维想好了准备要说的道理,可是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几乎是不讲道理的,而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听她继续说道:
“小亚说,你考上了研究生,但也就是说,你还只是个学生。你在学校里要上三年学,除了学习,你什么也没有,所以在这期间,你不可能有结婚的条件和时间。我们小亚今年已经二十四了,如果再等三年就二十七了。三年以后,依你们的条件也不一定能结婚,要再奋斗上二三年,那时,她已经三十岁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你不行了,我们小亚可就被你耽误了。”
“阿姨,我是绝对不会辜负小亚的,永远都不会。”张维总算有了说话的机会。
“就算不会,但是,你觉得到那时候才结婚对她好吗女人要早点结婚,生孩子不费事,养孩子也省事。”
“我可以在上研究生期间打工,可以在我上学时结婚。我爸爸去世时给我存下了一些钱。”
“好好好,就算给你存了一些钱,但是,我最近才听说一件事,就是你的妈妈还在,而且她还生了一大堆孩子,生活条件很差,需要你照顾”
“他们是我的胞兄妹,我只要有条件应该照顾他们,再说,我应该对我的妈妈尽孝,就像我和小亚将来一定会孝顺您一样。”
“我今天说的就是这一点。实际上,你们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家可以帮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你如果要和我们家小亚成,就得和你妈那儿切断所有关系,我们不希望有那样一家亲戚。”
张维一听,惊得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人世间会有这样的一种要求,他看看四周,吴亚子被父亲关在房里,没有人相应他。他争辩道:
“阿姨,这个条件我无论如何不能答应。我寻找了很久才找到我妈,我不可能不认她。您想想,如果您的子女不愿意认您,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种假设根本不成立。反正我就是这个条件,你看着办。”
张维站了起来,说: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无权干涉。”
“看我能不能干涉”吴亚子的母亲也霍地站了起来。
张维转身就走了。一路上,他发疯般地向前走着,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他就是愤怒,他想不通为什么人世间会有如此邪恶的母亲。而让张维最难以接受的是,在他和这位母亲对话的时候,吴亚子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他怀疑这是不是吴亚子的想法。
张维回到宿舍时,已经晚上两点钟。喝得醉醺醺的张维趴在床上,嘴里喊着吴亚子的名字睡着了。第二天中午,吴亚子来找张维时,张维还在沉睡。吴亚子把张维拽起来,把一个盒饭放在桌上。张维洗了脸回来,心里很难过,说他没胃口。吴亚子看见张维这样,就说:
“你也别怪我妈,她还是为我着想。”
“那好啊,既然你也这样想,我们就算了。我没见过这样的人,更何况她还是位母亲。”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还没把话说完,她是觉得我跟着你会受苦,你看你现在在上学,将来也是当个大学老师,大学老师的工资还没有中学老师高,比起银行系统的,就少得更可怜了,所以他们就想给我找个有家庭背景收入也高的人,我觉得可能所有的父母都是这样想的。”
“你错了,我的父母绝对不会这样想,他们绝对不会提出那样的要求。”
“她也是想让我们从此断了往来,你就这么笨吗”
“我就这么笨,你找不笨的人去。”
吴亚子气得走了。张维把那个盒饭扔到了地上,他觉得吴亚子越来越像她妈了,越来越势利,昨晚上的那些话分明就是吴亚子借她妈的口说出来的。他知道,她是羞于在别人面前说她有那样一个婆婆。算了吧,何苦要这样下去呢,就让人家去找富家子弟吧张维又一次下着决心。
张维这一次考研的分数很高,排在第一,易敏之说没任何问题了。张维再也没去上班。现在他无事可做,只好想自己的事情。他想清楚了一件事,就是他觉得吴亚子绝对不是她理想中的女人,不是他要找的那种女人,她只是撞开他内心的第一个女人,用她的美丽将他的一切都遮去的女人。她是他的权威,是他的偶像,将他无形地捆绑着。她又是他心头的伤疤,要揭去它就会鲜血淋漓,不揭它心就一直在闷憋。她是他黄昏的时光,是他记忆的前门,是他无聊时突然涌上心来的悲伤,也是他悲伤时忽然飘来的一丝欢乐,所以那悲伤里有笑容,那笑容里有血丝。她的美丽是蚕丝,他则是那蚕丝的中心。她在吐着自己,他也俘虏着自己。他们不是双赢,而是双败。很早以前,张维就看清了这一切,所以他能坚决地摆脱,但后来他们竟然鬼使神差地又捆在了一起,谁都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情,可他们非要跟命运挑战,两败俱伤。
易敏之初次点化张维2
张维无处可去,又去找易敏之。易敏之要他和自己下棋,张维说,我不行。易敏之说,你试试看就知道了。张维原来的宿舍里有一个棋迷,在大一的第二天就买来了一副棋,每天在宿舍里摆着棋谱,总有不服的人跟他较量,但都被他杀得落花流水。张维对象棋不感兴趣,原因是下一盘棋总要一个小时,太浪费时间。但他偶尔也看一看,时间长了也会走两步,但只会走棋,不会摆阵。易敏之说:“你是娱乐,不要把它看得太严重,高兴就可以了。”两人下着,张维总是出神,而且往往是只顾进攻,不顾后方,易敏之说:“你是有勇而无谋,这是不行的,会吃大亏,你是不是有心事”张维就给易敏之说了他和吴亚子的事,易敏之一听,讲出一番道理来:
“人与人以和谐为重,不和谐则对双方都是伤害。爱情也一样。古人不讲爱情,并不是他们没有爱情,而是不把爱情看得过于重要。现在的人动辄就讲爱情,究竟什么是爱情,什么样的爱情对人是最有益的,什么样的爱情是有害的,人们似乎并不去深究,只顾一味地追求爱情,觉得有了爱情就是有了一切,这是大谬。爱情也有个度,不到那个度则无味,过了那个度则有害,那个度是很难掌握的。所以佛家要求人觉悟,哲学要求人要有理性,都是一个道理,说透了,就是要参悟人生的意义。好的爱情才是人幸福的基础,这就是和谐。香港的都市片里说得好,两个人在一起,关键是要开心,不开心就不要在一起。最明白最简单了。”
张维一听,觉得极有道理,只听易敏之继续说:
“不好的爱情是人生的毒药,只剩下对它的迷信,为爱情而自杀的人多半是这样。一个觉悟了的人的爱情,是一种大爱,他不会有过分的妄求,他珍惜但不苛刻,他爱着但不贪求,他懂得宽容,懂得满足。”
按易敏之的说法,他和吴亚子现在的爱情是一种毒药。这个比喻多么恰当易敏之对他说,一切都不必太认真,过去他是绝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和态度的,但现在他愿意这样,因为他觉得自己太累了,他承受不起了。他这样决定的时候,觉得自己又充满了力量和勇气,又恢复到了那个高傲而自信的他,他觉得舒服多了。是啊,为什么还要强求他人和自己呢强求的爱定然是不幸福的,而他们这一年多近两年的爱就是强求的结果,是他们故意制造的爱,现在,他不想再制造下去了,他愿意放弃。
张维从易敏之那儿出来的那天,他决定暂时不再找吴亚子了,他要好好地想一想,他想让这件事从他纷乱的内心中澄清。吴亚子则觉得张维根本没替她着想,她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家人,她放弃了怎么办呢她将一无所有。不过,她暂时也不想住在家里,她想静一静,于是就住在宿舍。她在等着张维来找她。
第四部分
当天,张维就一个人来到了医院。在半个月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来看望过张维,张维也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联系过,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医院里,想起自己似乎从来都是这样生活着的,什么困难都是这样挺过来的。
文人的天真1
张维却在干另一件事情,学棋艺。看楼的老汉姓房,是市工会的退休职工,就是因为象棋下得好,他才一直在工会呆到退休。老房的门前一直摆着个棋桌子,一到中午时,老房的门口就热闹起来。但老房下棋的时候很少,他只有在第一个人来时下两盘,算是解闷,再就是碰到高手时,他才会忘我地下起来,但这种时候总是很少,往往是不服他的人很多,那些人从来就下不过他。往往是棋艺一般的人在那里争得面红耳赤,甚至骂娘打架,老房则端着一杯茶,跷起二郎腿,看过往的行人。如果下棋的一方觉得无路可走时,就喊一声:“老房,来给参谋一下”老房才放下茶杯,或者端着茶杯,人群给他让出一条缝来,他挤进去,那条缝又缝起来。老房斜着身子看了一下,说:“跳马。”老房只要参谋,一般都会赢,除非的确无路可走时,老房就说:“死了。”一盘棋就得结束。老房是这里的王,王就要一直孤独地坐在人群的外面,看着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心里生出悲悯来。老房有这个心境。张维在跟着老房学习的时候,才发现老房真的是不简单。
其间,有一个叫莫非的诗人来找张维。莫非是当今口语派诗人的代表人物之一。爱喝酒,但他有时会自己掏钱喝。莫非在第二天时,就给北京的一些诗人打电话,让他们都到张维这儿来。于是,第二天下午开始,张维的宿舍就成了酒场子。
张维的床头放得最多的并不是诗集,而是哲学书籍。莫非拿起来翻了几页,就皱着眉扔下了,问张维:
“这些书你都看吗”
“是啊,我最喜欢的就是哲学。”
“别看了,它们会消解我们的激情,会剥夺我们的灵感。我最讨厌这些东西,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在说,你最终不清楚它在说什么。”
张维笑了笑,没说什么。张维对莫非的这一点是不欣赏的,他觉得哲学是诗的基础,这是一般写诗的人的常识,为什么莫非却不喜欢张维在莫非的诗里面也的确从来没有读出过什么哲学的影子,莫非的诗大都是些情绪的流动体,这大概就是那晚上那个青年诗人说莫非的诗立意不高的原因。
莫非问张维为什么会喜欢读那种东西,张维就说,他想弄清楚人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世间到底有没有灵魂什么的东西。莫非听了,叹口气说:“我他妈的也常常在想这些问题,不过,我觉得人是想不清楚的,所以,你别想,什么也别管,就这样随着心意活着,活着就是最好的。”张维说:“我就是一直想,弄不清楚我就一直觉得什么都没意思。”莫非突然光着身子坐起来说:“兄弟,我告诉你,我也有一段时间觉得活着没意思,后来我的直觉告诉我,人是不能想那些问题的,那是上帝的问题,不是人的问题,人的问题是如何活得快乐,快乐是第一位的,我现在没什么苦恼,也很少觉得人活着没意思。”张维还是不大明白,但他想,既然易敏之也要让他从这个问题里出来,他就试试看。
第二天,张维把所有的哲学书都装在一个箱子里,等着收啤酒瓶子的人来时把它们一块儿卖了。
莫非在张维的宿舍里住了两周后走了。张维听到门响了一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恰恰在他睡觉的时候,有人敲门。张维突然惊醒,因为他觉得那敲门声太熟悉了。他下床赶紧把门打开,天哪,是吴亚子。最惊讶的是吴亚子,她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张维会变成这样。不但他的头发长得快披到肩上了,胡子也乱长着,最要命的是,地上摆着无数的啤酒瓶子,连路都走不开。吴亚子以为是张维自暴自弃,心里有些不大高兴。她本以为,在她进门的一刹那,迎接他的会是张维那双激动得快要流泪的双眼,会是张维那深情的叫声,可是,这一次,张维只是惊奇地看了她一眼,就回去穿衣服了。
吴亚子是看不惯张维的这个样子和宿舍里的样子,她看着张维穿衣服,不理她,就想转过身走,可是,她还是坐在了一张椅子上。吴亚子尽量地装出一副不生气也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问:
“这么多天,你在干什么”
“喝酒,下象棋。”张维已经穿好了衣服,拿起脸盆要去洗脸,看见吴亚子不愠不怒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是在克制着自己。张维刚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后来在穿衣服时就坦然了,心想,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看就看吧,我现在也无所谓了。在一个多月里,他没有一天不在想他们的事,而只要一想起来,没有一次不感到痛苦。张维从水房里回来的时候,吴亚子已经不在了。张维生气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坐在床上生闷气,觉得吴亚子太无情了。
张维在楼底下吃了饭,就往吴亚子单位去。他觉得必须得有个说法,比如他们以后究竟怎么办,是成还是散,得有个交代。吴亚子刚上班,就看见张维站在门口,她怕影响同事,主动地出来了。她在前面走,张维在后面走。他们来到了楼底下,站住了。张维说:“你什么意思”吴亚子说:“我还要问你呢,你是什么意思”张维说:“你问我什么啊你们家的门槛高,我进不去。”吴亚子生气了:“你不要不负责任地说这种话,哪个父母对子女的事没有一些要求或成见,不见得就都是坏事,如果我们在这件事上迈不过去,就说明我们根本就不会走到一起的。这一个多月了,你都干了些什么连你的人影儿都不见了,你被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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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维一听,更气:“为什么要让我找你呢既然你同意你妈的观点,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要的是连亲娘都不要的人,我不是那种人。”吴亚子说:“我知道这一点是我妈不对,但这不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吗我妈那天晚上说的那些话实际上都是考验你的,看你对你妈究竟是什么态度,我妈还想着将来把你当儿子使呢,如果你愿意和你妈断了来往,那么,也就说是一样会和我妈断了关系,所以她就那样问你。”张维信了,问:“真的是这样吗”吴亚子说:“当然是了,所以你要赶紧做出些成绩来,让他们对你有信心。”张维信以为真。吴亚子的心里却非常难过。
吴亚子难过的一个原因是,母亲并未那样考虑,而是真的希望张维和他母亲断了母子关系。她觉得母亲这样做太不近人情,所以就给张维那样撒谎。另一个原因则是,她无法开口说“算了”。她没有勇气,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真的和张维分手。她觉得必须过了母亲这一关,他们再分手时,她也就不感到耻辱了。她和张维毕竟是同学,如果那样分手的话,她会在所有的同学和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她还想做最后的努力。
张维在下午的时候,就等在吴亚子下班的路上。那天晚上,他们过得非常高兴。他们一起去到他们常去的一家小餐厅吃了饭,又到附近的歌厅唱歌,他们又仿佛回到了大四实习时的心情中。然后他们一起来到了张维的住处,互相拥抱着给张维设计如何成功。张维想起前几天莫非提过要和他一起自费出诗集的事,就给吴亚子说了。张维还说:“反正也就一万元,我现在还能拿出来。”吴亚子也真的高兴了,她觉得能出一本书真的是很了不起的,无论她母亲赞赏不赞赏,她赞赏。
另外,吴亚子对张维出诗集也抱着一种天真的幻想,这是中文系学生的共同毛病。无论在什么逆境中,也无论在什么道路上,他们从中文系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对真正从事文学创作的人还是充满了一种同情,甚至有些热爱。吴亚子突然对张维也有了这样的同情和热爱,她也突然间有一种异样的兴奋。
张维第二天就给莫非打电话,莫非听了很高兴,让张维直接去找出版社的某个编辑,直接谈条件。下午时,张维就和编辑谈好了,给出版社缴管理费和印刷费等一共一万元,但校对和封面设计得他自己负责。张维便开始着手弄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诗。晚上的时候,吴亚子也来帮他抄写。他们突然间亲密无间了,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张维说,他争取在上研究生期间再出一部在思想界有轰动效应的书,想借易敏之的师名在学术界和文坛上站起来。吴亚子还说,什么时候她要和张维一起去拜见易敏之。一周以后,张维把诗集交到了出版社,出版社的那个编辑又把印刷厂的负责人叫来,说以后他们直接联系,以最快的速度把书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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