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白霜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花底一声莺
他们回到木屋前。劫后余生的狂喜似激流般在卫玦心中澎湃激荡,他高举双臂,呐喊:“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数只麻雀在草地蹦跶,有一只朝卫玦蹦跳过来,啄他的脚面;他才发现自己光着脚。小麻雀们的脑袋歪来歪去,转着好奇的小眼珠。
“小麻雀喜欢你。”寒月白说。
卫玦搂住寒月白的脖子,亲密地像老朋友,说:“谢谢你小兄弟。”
寒月白脸都红了,害羞地说:“进屋躺着吧,你身体还很虚弱。”
卫玦进屋躺下,寒月白为他盖上羊毛毯子,蹲在他旁边。
“月白小弟,这山谷里除了你还有谁”
“就我和我师傅。”
“那尊师在哪儿”
“闭关清修。”寒月白由蹲姿改坐姿。
“什么时候出关”
“一个月后吧。”
“这么久,那我等不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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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落凤谷之谜 (一)
晚饭是芋头、蘑菇野菜粥、板栗;芋头和板栗是埋到火塘的热灰烬里煨熟的,吃起来香甜软耨。卫玦第一次这样吃,感觉新奇,吃了很多。吃完晚饭,天快黑了,他问寒月白怎么不点灯。她说谷里没有灯,点灯干什么,天黑就睡觉,天亮就起来。屋里黑灯瞎火,天刚黑就睡觉,他不习惯,说太早睡不着。她往火塘中添了些柴,再把余烬吹旺,拿掉支窗户的木棍,关上门;然后从背篓里面拿出他的衣袍、金腰带、一顶黄金发冠、一个黄色绸缎香囊、一双黑色靴子,摆在蒲草席上。
寒月白高高提起棕红色锦袍,说:“上面的血迹全洗掉了,破损处也补了,可惜衣摆下面少了一块。”
卫玦的目光只停留在香囊上,伸手把香囊拿过去,说:“这外衣就扔了吧,补上也是穿不出去的。”
“这样好的衣服,扔了太可惜了。”寒月白跪到地上把锦袍叠好,放回背篓里。
“这样的衣服我家里有十几箱子。”卫玦拉开香囊的口子,从里面取出一条金链子,链子下面坠着一对金鸳鸯,胸贴胸嘴对嘴。
“真漂亮,可以给我仔细瞧瞧吗”寒月白摊开手示意卫玦递给她。
卫玦递给寒月白。她放翻来覆去地看,爱不释手,问:“这是什么鸟?”
“鸳鸯,他们喜欢游在水上。我进山时,一声鸟叫都没听到。你这里却是密密麻麻的,难到山里的鸟儿都在山谷里了”
寒月白眼睛盯着金鸳鸯,回答道:“山里很多黑蛇,鸟儿都害怕,所以都迁到谷里来了。”
“黑蛇不会进谷里来吗”
寒月白把金鸳鸯挂脖子上,说:“黑蛇怕我师傅。好看吗?”
“这是给女人戴的,你挂他干什么。”卫玦笑笑。
寒月白取下来还给卫玦,问:“那你怎么带女人的东西在身边”
“这是我娘的遗物。”卫玦把金鸳鸯装回香囊,塞入怀中。
“哦---”寒月白暗怪自己多嘴,故意打了个哈气,“睡觉,睡觉。”
寒月白从木架子最底下拉出一个柳条筐,从里面拿出一张被子。那被子花花绿绿的,是用各种不同颜色的布缝合而成。她盖上花被子,头下枕一块木头,席地而睡。他们之间隔着火塘。
“地板上凉。”卫玦难为情道,“我们俩一起睡吧,草席上还能躺个人的。”
“我不习惯俩个人一起睡,”寒月白转过身,背对卫玦说,“我睡相不好,爱乱踢乱蹬,万一伤到你可不好。”
“你还是过来吧。”卫玦往里挪了挪,留出大部分草席给寒月白。
“不用,我躺下了,就懒得动。”
半刻不到,寒月白已经发出舒服的鼻息声。火塘里小火苗轻轻摇曳。卫玦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惊恐的画面不断地扑来。多么地仓皇狼狈啊!俩黑衣人好像还在他后面紧追不舍,弩箭仿佛穿透地板射进他后背。他全身发凉,实在难以入眠,翻来覆去了好一阵。他用羊皮毯子盖住头,却陷进了更加骇人和耻辱的一幕中---在山崖上被俩黑衣人像抬一头牲口那样抬起,像扔废物一样扔掉。砧板上的鱼都能挣扎几下,他连救命都喊不出,只觉得身体往下坠,魂飞天外,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
受不了羊皮的骚味,他把头露了出来,满脸泪水,泪水里有他被撕碎的尊严和骄傲。他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寒月白翻了个身,手从被子里露出来。他咬住下唇,憋住声,怕把她吵醒。
“卫璃,你等着,我会加倍奉还!”卫玦咬牙切齿,心中发誓。
白天,卫玦觉得老是躺着很无聊,要寒月白带他到谷中各处逛逛。林间树下的草丛堆里下着各种蛋,有像鸡蛋或鸭蛋的,有小如鸽子蛋的,颜色也奇特,有的带点点花斑,有的绿油油,有的白如玉
第五章 落凤谷之谜 (二)
寒月白离开时叫卫玦生起火等着,这样她抓到鱼,洗干净回来就可以烤了。他自信满满地答应下来,真到动手时,却不如何应付了。他不知道烤鱼该用多少柴火,就把屋外堆着的一大堆树枝全搬进屋,一股脑儿往火塘上堆,心想烤鱼嘛火肯定越旺越好。他从架子上拿下打火石,学着她的样子,敲敲打打,终于点着火了。可树枝压得太实,火旺不起来,尽冒黑烟,呛得他直咳嗽,流眼泪。他只得跑到屋外去。
卫玦回头瞥了一眼冒烟的柴堆:“我可不要进去了,等他回来再弄吧。”
他往草地上一坐,晒起了太阳。阳光柔柔。他不由地躺下了,双手枕在头下,不久就犯起迷糊,睡意涌来。
木屋四周的白鹭、喜鹊、麻雀突然乱鸣乱叫起来,乌泱泱地飞到他头上。白鹭叫得最凶,有几只还冲下来啄他。他惊醒了,慌乱驱赶群鸟时才发现木屋着火了。黑烟从从窗户里冒出来。他慌了神,手足无措,想冲进去救火,又没有勇气。他舀起水缸里的水,想灭火,又怕火焰燎到自己,离着远远地往门里泼,泼出去的水,根本浇不到火焰上。
紧急时刻,空中飞来一个人,翩然落地,对屋子吹了一口带雾水的冷气,火瞬间熄灭。寒月白急匆匆地跑回来。她的耳朵异于常人,特别灵敏,鸟一惊叫她就知道出事情了。
“让你生个火,你却把房子给烧了。”寒月白大发雷霆,“你连生个火都不会啊!你没有做过饭吗!你是不是只会吃!”
“对不起,我以为火不会旺了,没有想到会烧这么大。”卫玦弯腰低头,拱手作揖,“都怪我,我会赔你一间新的房子,比这还好。小弟你别生气,别生气。”
寒月白从屋里拿出了背篓和羊毛毯子。背篓、羊毛毯子离火塘远,毯子叠起来,放在草席的最里面,所以这两样东西基本完好。
“富贵人家的子弟怎么会干粗活,”寒月白责备道,“我也是,叫你生什么火啊,这下好了,晚上睡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卫玦赔笑脸,“我给你们修好。”
“你会修吗火都不会生,还会修房子!”寒月白嘲弄道。
“我到外面去请人来修。”卫玦抬腿要走,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先往右边走了几步,又往左边走,没头没脑的。
“有蛇啊。”寒月白喊。
卫玦不敢走了,挠挠脑门,很是难堪。
“屋子烧了是小事情,你惊扰了我师傅的清修。”寒月白语气没那么凶了。
天上飞来的灭火人就是寒月白的师傅,凤琝。卫玦因为慌张而没有注意到。凤琝身型修长挺拔,长发到腰,一双丹凤眼,皮白肉细。卫玦惊奇:原来以为寒月白的师傅是个白胡子老头,哪里想到是个绝美的男子,可惜美男子的眉间有一块凹下去的疤痕。
“原来是月白小弟的师傅,”卫玦拱手鞠躬赔礼道,“失敬,失敬。你们救了我,救命之恩没报,倒先给你们惹祸了,惭愧,惭愧。”
凤琝没有吭声,抬起下巴,眼神冰冷而犀利,卫玦顿感畏惧。
“我的清修早被他打乱了。”凤琝对寒月白说,声音充满阳刚之气,“他掉下来时破坏了结界,这两天我一直在忙着补救。”
“结界怎么会被他弄破他怎么有能力破掉您的结界!”寒月白吃惊地问。
“他没有弄破整个结界,只被他砸破了一块,我已经补好了。他掉下时身体外有一团强悍的气团保护着。”凤琝双眸里闪着寒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的”
对于凤琝所讲的话,卫玦感到惊疑,他把对寒月白讲得遇险经过又对凤琝讲了一遍。凤琝对他的遭遇,即不惊讶也不同情,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的起伏变化。
“你姓卫又是个使臣,”凤琝问,“南安的皇族就姓卫,你是皇族的人”
卫玦觉得凤琝不像寒月白那么好糊弄,只好说:“我是南安皇族后裔,我的爷爷是一位皇子。”
“难怪了。”凤琝口气淡漠,正眼细瞧了卫玦一眼。
“月白,他留在着会使结界变弱,你送他出谷去。”
“他伤还没有好,山里黑蛇还挺活分的,他出去肯定会被吃掉。”
“我不考虑这些。”
“他要是被黑蛇吃掉,我不是白救他啦。”
“我借凤翎刀给他用。”
寒月白只有到凤琝下巴边高,踮起脚尖,小声说,“师傅,很快要入冬了,你在忍几天。结界是您设下的,要是变弱了,您就再加强。”
“你不送是吧我把他扔上去。”凤琝甩了下袖子。
“
第五章 落凤谷之谜 (三)
离火塘近的地板都被烧焦了,蒲草席子被火焰燎掉一个角,屋顶和木架子都熏得黑乎乎的。寒月白和卫玦回到木屋时,凤琝已经把屋子恢复原样了。卫玦更确信他是仙人。凤琝出去前在火塘里生了火。同样淋雨,凤琝衣裳上没有湿掉一点,他们俩的衣裳却湿透了。卫玦脱下外衣,双手提着,在火堆旁烘烤。寒月白穿着湿衣服坐在火塘旁。
“小弟你怎么不脱下衣裳烤烤干小心着凉。”
“我---穿在身上烤也一样的。”寒月白说。
凤琝暗中施法,烤干了寒月白的衣裳,比卫玦干得还快。卫玦对凤琝毕恭毕敬,凤琝对他爱答不理。
“我结拜为兄弟吧。”卫玦忽然对寒月白说。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干嘛还要结拜,多此一举。”寒月白不乐意。
“结拜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卫玦拍了一下寒月白的肩头,“我是大哥你是小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卫玦说的越诚恳热烈寒月白心里越生气。她装作很忙,摆弄架子上的陶罐,不理他。凤琝眼里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瞧着她。雨停了,她背起背篓到林子里采蘑菇去,不让他跟随。卫玦搞不明白为想跟他结拜反而惹他生气,一翻好意却惹他不高兴。
寒月白从林子里回来到吃完饭一直没和卫玦搭话。晚上,三人围着火塘吃饭。卫玦说,他回到翊城后会派人送礼物到离凤凰镇最近的驿站,问他们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可以一并送来。
一听有礼物,寒月白动了心,说:“随便送点就行,太多了我带不回来的。”
凤琝吃苹果连皮带仁都吃,只剩苹果蒂。他把蒂丢进火塘里,语气冷淡,说:“你不可能活着回到翊城,还送什么礼。”
卫玦嘴里一口米粥喷出,仿佛被人猛拍了一掌。
“师傅你说什么呢!”寒月白急着问。
卫玦顿时没了胃口,放下碗,脸上出现了紧张之色,问:“请问师傅,您何出此言”
凤琝拿了个杏子,往上抛,再接住,说:“就是说你没几天好活了。”
“你能说清楚点吗?!”卫玦脸变白了。
“师傅你有话就直说,别吓唬人!”寒月白说。
凤琝咬了口杏子说:“他中了毒箭,是你救活的,你还不知道原因”
寒月白努力回忆救治卫玦的过程,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就在她思索的时候,凤琝问:“他中了什么毒”
“他中了---他---他已经活过来了,中什么毒不重要了吧。”她突然大叫一声,“哎呀,难道他的毒没有全解掉。”
“算你还有点脑子。”凤琝眼神里带着善意的嘲讽。
卫玦慌了,连忙挺身跪直,说:“师傅您一定有办法,请帮帮我吧。”
凤琝抬抬下巴,说:“看看你的手掌。”
卫玦摊开两双手,低头看了看,说:“我的手掌怎么了,没什么啊”
寒月白伸头过去瞧,说:“很正常嘛,好白的一双手。”
“再仔细瞧着,耐着点性子。”凤琝说。
卫玦忐忑不安地盯着双手,不一会儿,他的手掌就起了变化,浅红色的,像树枝那样的条纹布满了整个手掌。
“这是什么啊!”卫玦惊惧,手发抖。
凤琝两只胳膊交叉胸前,轻描淡写地说:“你中的毒啊。”
卫玦整个人颤栗着,两眼惊惶无措:“我中的毒---中的毒---不是解了嘛,那个万延丹---”
“师傅他中的是什么毒,连万延丹也没能彻底解毒!”寒月白焦急地催促道,“你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快说,快说---”
凤琝指着小陶罐里插着的箭说:“那箭上粘的是海珍珠花的毒,海珍珠花长在东海的岛屿上,未开花时像颗珍珠,开花后,他的花蕊还是如珍珠一样。此花的毒液藏在花蕊里,散发出香气吸引小鸟小虫子过来。小鸟、小虫啄食了花蕊后立马昏厥,然后海珍珠花蕊会打开,包裹住尸体,毒液会慢慢地腐蚀掉猎物。
“世上还有这么恐怖的花!”寒月白问卫玦,“难道那些杀手是东海来的”
卫玦心情郁闷,紧皱眉头不语,没有心思回话。
“师傅,万延丹为什么不能彻底地解了海珍珠的毒”寒月白问。
“海珍珠毒蚀骨腐肉,”凤琝斜了一眼卫玦,“如果没有万延丹,他早就成血水了。万延丹抵御住了海珍珠毒素的蔓延,不过是暂时的。”
“那怎么办”寒月白问,“你肯定知道解毒的办法。”
凤琝站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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