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什么事?”武岳阳拿起一支盒子炮将子弹塞满。
“我始终想不通,闯王李自成怎么会将墓建在这里。”姚青柳眉微蹙。
“你怎么知道这是闯王的墓?”
“那石碑上分明写着‘大顺二年’,‘大顺’是闯王的国号,还有谁能用这二字立碑。”姚青道。
武岳阳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哼什么?”姚青怒道。
“那‘大顺二年’是题在石碑末端吧?”武岳阳问道。
“正是。”
“此‘大顺’,非彼‘大顺’,叫‘大顺’的不止是李闯王的国号,他同时代的另一个农民起义领袖也用了“大顺”二字,不过这二字是被用为年号,这个人在成都称帝,建立了大西政权。”武岳阳将刚擦拭完的盒子炮别在腰后。
“你说的是张献忠?”姚青问道。
“除了他还有别人么?”武岳阳反问道。
“是了!应该是他,就该是他,这是张献忠的墓!”姚青豁然开朗道。
“你凭什么敢断定这是张献忠的墓?”
“那洞口石碑上的碑文。”
“都写着什么你还记得么?”武岳阳正色道。
姚青捏了捏眉心,道:“字数倒不多,好像写着什么‘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后面还有一些模糊的小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碑额刻着‘圣谕碑’,碑石尾刻着‘大顺二年’。”
武岳阳倒吸一口气,“墓碑的碑文大多走的是歌功颂德的路子,它这哪是墓碑的碑文,倒像是起警示作用的暗语。”
“怎么?难道这不是张献忠的墓穴?”
“不像,当年满清铁骑入川,肃亲王豪格派鳌拜等将领,分率八旗护军轻装偷袭,在太阳溪射杀张献忠,并枭首示众。张献忠在放弃成都之前就杀光了妻妾和儿女,他手下的部将也随着兵败死的死逃的逃,又有谁给他修建这么大的墓穴?”武岳阳道。
姚青凤目含嗔,“你倒分析分析,这到底是谁的墓?”
武岳阳丝毫没注意到姚青态度的变化,他悠悠道:“我虽未见过大墓,可想必墓穴都有独特的建筑格局,那山洞胡乱劈凿而成,毫无章法,哪里是什么墓穴。且蜀地一向流传着张献忠宝藏的各种说法,我自然怀疑那山洞便是藏宝窟。”
有谁会想到天台山群匪竟守在宝藏上十几年而一无所知,当真是造化弄人。“那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姚青逐渐理清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她面色如霜,“原来团结会攻打天台山是为了这宝藏,难怪他们不肯招抚整编我们,更不愿与我们和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武岳阳感慨道。
武岳阳眼珠一转,他突然没来由地想起二爷爷灰袍老人来,前些天两人分开时,他曾问老人“你这就回龙虎山去么”,老人含糊道“我还有些事要办,在蜀地还会停留一阵子”。武岳阳心道:“二爷爷在蜀地逗留,莫不是也是为了这宝藏?”
“你发什么呆?是不是怕死了?”姚青道。
“我……”
武岳阳没说完,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武岳阳急忙熄灭了火把,但脚步声还是真奔他和姚青藏身的土屋中来。来人到了洞口,更不停留,手脚并用,迅速掏开遮掩洞口的泥土,俯身爬了进去。
武岳阳退后一步,以枪指着来人。
借着外面溶洞中火把传来的微微光亮,武岳阳和姚青看清了来人,正是先前追着黑衣特务离开的骚猴儿。
“你怎么又回来了?”武岳阳道。
“别拿枪对着我!”骚猴儿低声道,他挥手示意武岳阳移开枪口,一边迅速重新掩埋了洞口。
“你怎么又回来了?”武岳阳从姚青手中接过洋火,重新点燃火把。
“嘘!嘘……别出声!”骚猴儿瞪眼低声道。他趴在洞口,从手指捅出的一个孔洞向外张望。
溶洞里一阵人影晃动,几个别动队特务去而复返,继续搬运藏宝窟中的财物。
骚猴儿重重几拳砸在泥土堆上,低声咒骂数句。他一扭头,看见武岳阳仍旧拿枪对着自己,当即怒火上涌,瞪眼站了起来。
武岳阳不好意思地收了枪,退后两步,坐在树根上,问骚猴儿道:“你这是……”
骚猴儿看看姚青,拾起武岳阳遗落在洞口的几根红苕干,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他奶奶个爪儿的,外面出口处他们守着人呐!”骚猴儿喝一口水道。
灰袍老人眼见别动队的特务们从密道里扛出一个铁箱和许多塞得满满的麻袋来,这些东西见不得光,特务必定不会露天堆放,难保不会藏到城隍庙中来。灰袍老人急忙从房梁上跃下,抓起麻耗子,将他打晕塞进阎罗王塑像下面的桌布底下。
正如灰袍老人预料的一样,别动队众特务为遮人耳目,直接将从藏宝窟中盗出的宝物抬进城隍庙中。马长官推开庙门的时候,灰袍老人刚刚跃上房梁。
“先搬运贵重的金银珠宝,武器先不急。”马壮观吩咐道。
“是!”中特务抓起竹筐和麻袋,重新跳进密道。
“黑狼你等等。”马长官叫过黑狼,贴耳密言几句,黑狼谨慎地点点头,最后一个回到密道中去。
骚猴儿逃跑不成,心中希望之火被浇灭,绝望的怒火燃起,燎得他坐立不安,一个人在土屋中来来回回走个不停。
姚青检查了下手里的盒子炮,确定子弹填满,就要出土屋到溶洞中和黑衣特务拼命。武岳阳拦住她,“现在还不是拼命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咱们须得先逃到地面上去,再寻机报仇。”
“到地面上去,他们有人守着洞口,你莫非真要土遁么?”姚青揶揄道。
武岳阳摇摇头,他的目光迥异而坚定:“不是,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虽然有些冒险,可是到了这个关头,不得不拼死一试。”
道魂 第四十一章 谋而后动
[本章字数:331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7-18 01:50:39.0]
骚猴儿一对儿三角眼瞅着武岳阳,“试?你倒说说怎么试?”
武岳阳将火把插在土墙上,直视着骚猴儿道:“你可知道对面那山洞里藏着什么?”
“我怎么知道,有屁快放!”骚猴不耐烦道。
武岳阳也不跟他一般计较,“那山洞是张献忠的藏宝地,洞里金银财宝堆积如山。”
骚猴儿拧在一起的眉头瞬间打开,两眼闪烁放光,歪着脑袋问:“张献忠?藏宝地?”
武岳阳点点头,“我的想法是这样,团结会那些神神秘秘的黑衣特务总共不过十余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毕竟人手少,可那山洞里金银器物众多,他们三趟两趟必定搬不完。咱们瞅准他们运送财宝出去的空档,去洞内偷出几件大些的器物回来,等他们回洞时候咱们冒充他们搬东西出密道去,一旦上到地表,不管守洞口团兵多寡,咱们率先发难,首先攻敌不备,打他们个猝不及防,之后是拼还是逃随机应变。”
“嘁。”骚猴一撇嘴,“你说得倒轻巧,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喊更多的团兵过来?你又怎么断定他们每次搬运财宝出去洞里不会留人?”
姚青没有言语,不过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她也有这样的疑问。
武岳阳摇头道:“不会,和尚多了没水喝。这藏宝地是被咱们误打误撞发现的,除了咱们怕只有他们这些特务知道。你看他们偷偷摸摸蹑手蹑脚的样子,唯恐铁血团结会那些民兵来分一杯羹。我敢断定他们宁肯多折腾几趟,也不会找更多的人来瓜分财物,更敢断定守洞口的人多不了——都守洞口谁来作苦力搬运财宝?而且为了防止这些特务监守自盗,洞内也不大可能留人看守。”
“嘿呦,这家伙的,可了不得,分析得头头是道的。”骚猴儿嘲笑道。
姚青略有迟疑,道:“我觉得他说的合情合理,咱们还能怎么办?难道你有更好的对策?”
骚猴儿抠了抠鼻孔,“我没意见,反正别让我打头阵就行。”
“自然我先上去,你们跟在后边就是。先别安排这个,咱们得先去弄几件既轻便又结实的器物出来,出密道时可遮掩头脸,逃跑时可遮挡子弹。”武岳阳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凑到洞口向对面张望。
对面洞口很快传出脚步声,一片人影晃动,几个特务或拎或扛,将大小不一的几个麻袋和竹筐运到大溶洞中来,毫不停歇地钻进密道,向洞外走去。
“走吧,抓紧去寻些遮身的器物,尽量一次拿齐全。”武岳阳伸手去扒洞口的泥土。
“等等。”姚青道,“他们可都穿了黑色的夜行衣,咱们仨可只有你穿着这种衣裳,一旦出去不立即就露馅了?”
武岳阳一时间被难住,怔在那里,不等他想出办法,骚猴儿道:“不会,现在外面都到晌午了,他们也只有几个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其余都脱了去,乍看和咱们的打扮也没啥两样,只要别让他们看见了脸,估摸也不会被立即就认出来。”
武岳阳暗自松一口气,他想着密道外面二爷爷这会儿差不多也追上山来了,他不论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死,都不会坐视特务们将张献忠宝藏吞了去,一旦老人发难,三人逃生就会容易很多。当下武岳阳道:“那好,咱们行动吧。”
姚青拦住武岳阳,“等等,万一那山洞里他们当真留了看守的人怎么办?”
“放心吧,他回来的时候我留意着人数,他们只进来九人,这会儿出去的也是九人,绝不会错。”武岳阳坚定道。
“不等他们搬几趟咱们再搬?”姚青又道。
“不可。东西阅办越少,越往后咱们越容易暴露,趁着他们还没搬两趟,东西还多,咱们赶紧下手,也不至于他们能看出来少些什么。”武岳阳不愿浪费时间,他扒开洞口泥土,率先爬出去。
姚青辩他不过,一咬牙就跟了上去。骚猴儿见两人爬出,也只好跟在后面。
三人一溜小跑绕过卵状巨石,又绕过圣谕碑,进到藏宝窟中。
武岳阳从成堆的器皿中取过两件从朽木上脱离下来的编钟,一手一只提着。姚青见地上有特务们留下的一摞麻袋,她取过一只,胡乱捡些圆腹簋和铜壶银盆塞进去。两人招呼骚猴儿尽快离开,可骚猴儿这会哪还搭理他俩。
骚猴儿血气上涌,呼吸加快,胸口砰砰地跳得厉害。他这会儿眼睛已经不够用了,不停地左瞧右看。骚猴儿拾起脚边的一块银锭,咬了咬,塞进怀里,又俯下身,大把大把地抓起银锭往怀里塞,他一边塞一遍抬头张望,猛地看见左侧不远处堆积的金条。骚猴儿忙不迭地跑过去,摸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掂了掂,再咬了咬,掩饰不住地笑出声来,他一边自怀中向外掏出银锭,一边抓起金条塞进怀去,不等银锭完全掏出,金条就将银锭压在了下面,他索性只顾大把往怀里塞金条,直到将大褂高高撑起,导致一挪步就会有金条掉出。
“要钱不要命啊你!装这么许多金条还怎么逃跑?”武岳阳压着嗓子叫道。
骚猴儿充耳不闻,看见珠宝玉器也拿,看见木石古玩也舍不得放手,怀里塞得满满当当,就解开裤绳,往裤筒里放。可是他上身塞得金银过多,失去裤绳的束缚,金条和银锭掉了满裆满地。
“他奶奶个爪儿的!”骚猴儿手忙脚乱地满地拾取金银财宝。
武岳阳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抓过一枚银锭向骚猴儿丢过去,跳脚道:“你别出去了,在这儿守着金山银山过日子吧!”
银锭叮地一声砸在骚猴儿脚边的提梁壶上,骚猴儿怔了一下,好似醒转过来,他丢下金条,起身系牢裤绳,向洞口跑过来。
“你倒是拿件遮身的器物!”姚青指着编钟提醒道。
骚猴儿返身跑到编钟前,抓起一只编钟,看了看,扔到一边,探手拿起编钟下面的一个金闪闪的蒲团。
“快走!他们该回来了!”武岳阳说罢窜出藏宝窟,跑回之前藏身的土屋洞口,钻了回去。
姚青和骚猴儿也一前一后回到土屋。
武岳阳呼哧呼哧大口喘息着填埋了洞口。姚青嫌弃麻袋中的金属器具相互碰撞发出声响,就将它们全部倒出,从土屋里抓了树根和破烂的衣物往袋子里装。
武岳阳劝道:“树根能轻便些,可是挡不了子弹,终究还是这些铁疙瘩管用些,你嫌它们碰撞发出声响,用那些破衣服将它们包住即可。”
姚青没有答话,不过还是按武岳阳的建议去做了。
骚猴儿坐在一旁,从裤筒里掏出几根金条和一些小件的珠宝,小心翼翼地塞到怀里。他把黄灿灿的蒲团端到面前,吐一口唾沫上去,用袖子反复擦拭,神态极其专注。
“骚猴儿,我有一事问你。”姚青突然道。
“大公子,你想问啥?”骚猴抬起头来。
“我押着他下山去送信,山上都发生了什么?”
“没发生什么,只是不见你回来,大掌柜的担心你被团结会掳了去,临时改了作战计划,亲自带领兄弟们下山去索家岭砸窑,让谢二当家的和葛师爷看守山寨……”
“你说我爹让谢老二和葛师爷一起看守山寨?”姚青挑眉道。
“是啊。”
姚青沉默片刻,又追问道:“后来呢?”
“天黑后,大掌柜的就率领兄弟们下山去。我看守水牢里那些秧子,留在山上,没有见到山下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掌柜他们下山后一个时辰左右,谢二当家的担心他们失手,就下山去接应大当家的去了,可是很快山下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肖疤子带着几个兄弟逃回山来,说他们迎面碰上了团结会的大部队,本来打算撤退回山,可是在黑林子中了团结会埋下的地雷,结果大掌柜他们……”骚猴儿瞅着姚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没说下去。
姚青将眼泪含了回去,咬牙道:“接着说!”
“谢二当家的没接到大掌柜的,只好率领兄弟们退回山来。肖疤子为给大掌柜的报仇,到水牢将关在里面的秧子全给点了。再之后就没什么了,团结会攻山,咱们既缺人手,又少枪支弹药,兵败在所难免。最后谢二当家的带几个兄弟骑马冲下山去,我们没抢到马,只有装死了。”骚猴儿讪讪道。
“谢老二下山去接应我爹,带了多少人马?”姚青盯着骚猴儿的眼睛问。
“应该有二十来个兄弟吧……”骚猴儿含糊道。
“应该?你到底是不是亲眼所见?”姚青凤眼圆睁,脸色如霜。
“我……我偷懒到后院睡觉去了,并没看到谢二当家的带多少人下山。后来是因为地雷爆炸的巨响将我惊醒,后面发生的事确是亲眼所见。”骚猴儿摇头道,他将蒲团也用破布包裹起来,并塞了些树根进去,做成鼓囊囊一个大包袱。
姚青见骚猴儿不似说谎,微微叹口气,没有继续追问。
武岳阳将手指竖到唇前,示意两人噤声。外面先是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小队特务穿过溶洞,进到藏宝窟中。
“有几件事最后叮嘱你们二位一声。”武岳阳扔给两人一人一支盒子炮,“第一,出去后,别立即逃跑,更不可出声,先查明情况再说;第二,我不开枪,你们谁也不准开枪,跟在我身后便是,一旦逃跑,最好倒退着逃,将这些金银铜铁挡在身前;第三,外面可能会有一个灰袍老道接应我们,真动起手来,别开枪打这个人。”
“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姚青道。
“依你就是!”骚猴儿也爽快地应承了。
“那好,咱们这就动身!”武岳阳点头道。他扒开洞口封土,提着两个编钟,悄无声息地钻出土屋去。
道魂 第四十二章 逃出生天
[本章字数:376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8-24 22:21:23.0]
藏宝窟中的财宝被别动队众特务一批批搬运出来,堆积在城隍庙大殿当中。
马长官又累又困,却不肯休息片刻,他抓着方木,绕着胡乱堆积在一起的金条银锭走了两圈,在九索铁箱跟前站定。他用方木在铁箱一侧当当地敲了两下,心中暗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器物?”
灰袍老人在房梁上俯视着众特务一趟趟将金银珠宝搬进大殿,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黄白之物,深潭一般的双目不知何时亮了起来,眉头跟着微微皱起,他目光停留在马长官手中的方木上。
马长官突然停住,侧耳倾听,他分明听到一阵沙沙的声响。
灰袍老人暗道不妙,自己的行迹有可能暴露了,他双手扣在横梁上,暗暗发力,心中计议已定,一旦下面那人发现自己,立即先行动手。
又是一阵沙沙声,好似鞋底在地上来回摩擦发出的响动。这回灰袍老人也听清了,响动来自阎罗王塑像下面,老人眉头紧锁,他纳闷自己分明将那麻脸少年击晕了过去,怎么这么快就苏醒过来了?
马长官不知道个中缘由,之前守洞口的几人不明不白被杀,麻耗子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定是有高手盯上了这批宝藏,这会儿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对方竟然潜进了城隍庙中。马长官不敢大意,他几步跑到门口,推开门招手让守在外面的两名特务进来。
马长官做手势让两人从两侧向阎罗王塑像包抄过去,那两名特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俩见马长官掏出盒子炮来,也只好将枪拿出,缓缓向阎罗王塑像迫近。
阎罗王塑像又砰砰砰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三人都惊起一身冷汗。
城隍庙里本就阴森压抑,十大阎罗面目狰狞,牛头马面也好似随时会跳过来拿人一般。
马长官很是恼怒,他想那塑像后面藏着的人小心谨慎还来不及,这怎么还故意发出声响?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藏在那里么?他一手持枪,一手攥着方木,几步走到阎罗王塑像后面,见到并未藏人。而这时塑像下面不单发出砰砰的敲击声,还传出一阵断断续续“啊啊”的呻-吟声。安放塑像的圆桌筛糠般左右摇晃,桌布下面更是露出一双脚来。
“有这么挑衅的么!他妈的,不对头!”马长官暗骂道,他抬腿一脚将圆桌踹倒,阎罗王喀啦啦摔出去老远。马长官三人成包围状将圆桌下那人围在中间,三支枪口一齐对准了他。
“出来!”
“不许动!”
两个特务同时喊道。但二人立即认出麻耗子来,“唉,麻耗子!”
“你躲在这儿弄啥?你这是怎么了?”一个特务问道。
麻耗子蜷缩成一团,面色惨白,好似吸了烟土一般浑身哆嗦个不停。
“马长官,他这是……”
“呃……”麻耗子面庞扭曲,双拳紧攥,嘴里含糊不清,显得极度痛苦。
马长官蹲到麻耗子旁边,掰过麻耗子的头,果见他的下巴被摘掉了。马长官端正他的头,要为他接上下巴,哪知麻耗子竟挣扎起来,瞪着眼拼命地抬头。
“你别动,我帮你把下巴接上!”马长官道。
麻耗子先是摇头,之后又一阵抬头,两眼上翻,很是急躁。
“他不是抽烟土了吧?我来按着他。”一个特务道,说着将枪揣好,伸手来按麻耗子。
马长官总觉得事有蹊跷,他不解地盯着麻耗子,竟从他眼里看到了一团黑影。马长官暗道:“糟了!”他突然领悟到麻耗子是在提醒他们,有危险从头顶来。
灰袍老人眼见形迹即将暴露,再躲下去不是办法,他瞅准时机,从天而降。
那两名特务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灰袍老人掐住脖子。老人知道这些特务心狠手辣,而且都带着枪,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老人出手不留情,直接拧断了两人的脖子。
马长官应变极快,脚步后退,枪口前抬,砰砰砰砰接连开枪。
灰袍老人以两具尸身挡住几枪,并掷出尸身砸向马长官。马长官担心灰袍老人跟着这两具特务的尸身追到跟前,不敢封挡,侧身躲到一旁,枪口始终向前。
老人算盘落空,闪身躲到十大阎罗像后。马长官将方木插到腰后,一手开枪一手迅速换了弹夹,接连开火射击,迫使灰袍老人不停地转移方位。
大殿中枪声不断,木屑乱飞,塑像大多遭了秧,被子弹打的面目全非。马长官得势不饶人,又是一弹夹子弹打出去,老人左右逃窜,很是狼狈。
眼瞅着就要被那特务头子逼到大殿角落,到时候没有蔽身之物,自己这条老命怕也要交待了。灰袍老人须发竖起,气冲斗牛,他大吼一声,抓起身前十殿轮转王一腿(注释1),抡起抛向马长官。
马长官没料到灰袍老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不及细想,俯身一个驴打滚,堪堪避过。灰袍老人逆转了局面,也乘胜追击痛打落水狗,他接二连三地抓起阎罗像向马长官砸去。偌大一个城隍庙,竟在顷刻间被两人毁成一地的碎石断木。
马长官手里的盒子炮和腰后别着的方木不知什么时候都被甩掉了,他左右逃窜,哪敢空手与灰袍老人较量,当下顾不得捡枪,起身拔腿向外面跑去。
灰袍老人哪容他说走就走,纵身直追过去。
眼见即将追上,灰袍老人五指已经快要搭到马长官的肩头,麻耗子忽然斜刺里冲出,他避过了马长官,当当正正挡在城隍庙门口,低头撞向灰袍老人。
换在别处,灰袍老人大可以直接从来人头顶跃过,可是门口狭窄,门楣也不算高,没法绕过。灰袍老人单掌击在麻耗子胸口,直接将他推飞,摔出庙外十余步远。即便这么耽搁了一下,马长官也抓住时机,踉跄地窜进近旁的密林中去。
灰袍老人追到密林边上,终究没敢进到林中去,他不清楚马长官身上是否还有盒子炮,他恨恨地站在密林边,无奈地任由马长官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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