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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姚青暴露了自己,立即将众团兵的火力吸引过来。武岳阳眼见姚青活不成了,纵身而起,向姚青扑去。
武岳阳这一扑救了姚青的命,可是没能让她全身而退,更没有因此而获得姚青的感激。
姚青如同受伤的母豹,一把将压在身上武岳阳掀翻,她重重一巴掌扇在武岳阳脸上,又要继续厮打,左肩传来剧痛,扭头查看才发现肩膀中了一枪,肩上衣服破了个大洞,子弹擦着锁骨从肩膀三角肌穿过,肩头一片血肉模糊。
武岳阳没有还手,他下了姚青的枪,退出弹夹塞进怀里,“想死还不简单?急个什么劲儿!”武岳阳弓身溜走,先到一块磨盘般大小的圆石后藏了,紧接着又蹿出,滚到水缸般粗细的一株乌柏树后隐住身形。
姚青见武岳阳只会如老鼠一般没头没脑的东躲西藏,却装模作样地背了满身的长短枪支,更是大大地瞧他不起。眼见天台山已被敌兵合围住,他还能躲到哪里去?“杀光团结会中的特务”这种假话自己也能骗得了自己……姚青鄙夷地看了武岳阳几眼,感到空前的疲倦袭来,她绝望的从小腿处拔出暗藏的一支盒子炮,抵在自己太阳穴上。过往如潮水般在眼前闪过:五岁以前一片空白,记事起便是白山黑山、占山为王,每日里打打杀杀,和众多土匪流寇一起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除此之外,姚青在记忆里找不到更多有趣的、温情的画面,她记不起“娘”的模样,她想不出自己和山下花朵儿般的女孩有任何相同之处。
夜色似以稀薄的墨砚调和而成,泼洒出半透明的天地,将巍巍山头半隐其中。漫天繁星拥着一轮明月从黑夜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不紧不慢向西天斜去。
姚青遗憾的只有两件事,一是刚刚没有来得及安葬父亲,二是长这么大,她还没有穿过一次长裙。她轻叹一声,推开保险片,手指搭在扳机上。
“砰”地一声枪响。悄悄摸上来的黑衣人一个跟头翻倒在地。
姚青扭头看去,只见武岳阳端着中正式,枪托抵住右肩,头向右微偏,脸腮贴在枪托木柄上,拉动枪栓,接连又开了两枪,对面立即随枪声又有两个黑衣人中枪跌倒。
武岳阳侧翻顺势滚到旁边半截土墙下,他刚刚藏身的灌木立即被一阵乱枪扫平。
武岳阳从土墙的凹形缺口伸出枪管,再次旋转拉动枪栓,扣动扳机,“砰砰砰”连开数枪,将几个黑衣人放倒。立即伏身钻到一棵大树后头,不等团兵的子弹追过来,又如幽灵般兔起鹘落,像一阵风一样,从一个掩体换到另一个掩体后面。武岳阳每次开枪都不超过三发子弹,他频繁移位,绝不让团兵的火力封锁住自己。他手中的中正式步枪因连连开火,枪身发烫,枪机与枪匣受热膨胀紧贴在一起,拉动枪栓填子弹越发困难,武岳阳便换一支枪继续开火。
姚青放下枪来,她皱着眉盯着神出鬼没的武岳阳,从没想到武岳阳竟有如此神准的枪法。姚青觉得眼中的少年似乎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多嘴多舌的无赖,也不再是那个无一用处的纨绔少爷,倒像一个将自己深深隐藏在泥土和落叶中的老猎人。
山寨前的团结会众人更没想到山上还藏着拼死顽抗的悍匪,原本打算一哄而上占领整个山头的团兵见到马长官的黑衣人部队接连受阻,立刻放缓攻势,少有人敢出头涉险。
“有意思,这山上还有狙击手!”马长官阴着脸冷哼道。
而谢老二一众山匪则在这短暂的时间内,趁机冲开一条血路,逃下山去。
黑狼凑近马长官,问道:“追么?”
“那几个残兵掀不起大浪,先料理了山上的事再说。”马长官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没想到这山上还有个会玩枪的,你和麻耗子各带几个人,速战速决。”
黑狼和麻耗子依言而行,各率了三个黑衣人从左右向武岳阳藏身之处包抄过去。
快速后撤是脱离敌人包抄的有效办法,可是武岳阳看着逐渐逼近的两伙黑衣人,再瞧瞧姚青,竟始终不能狠下心来一个人逃跑。
“死就死吧,又有什么放不下的。”武岳阳暗道,他犯起倔来,打定了主意半步不撤。只是心中越发焦急,暗恨那团结会主事的马长官距离较远,加上视野不够清晰,否则擒贼擒王,先射杀了他,大仇也算报了一半。
武岳阳左支右绌,连连开枪,可是再不能轻易击中对方,他手中的步枪反倒被黑衣人一枪打成两截,左手手掌边缘也被子弹削去颇大一块皮肉。两伙黑衣人相互掩护,快速靠近武岳阳藏身之处。
武岳阳丢下手中的中正式步枪,一边掏出盒子炮来一边逃窜到断树后面,倚着断树还击。“哎呀,疼疼疼……”拌着喊叫声,武岳阳感到脚下一阵晃动,一只手从他脚下抽走。武岳阳调转枪口,只见地上一具尸体缩回手去,仰着头恼怒地盯着他。
这人是骚猴儿。
“别看别看!”骚猴儿示意武岳阳转过头去,他好继续趴在地上装死。可是武岳阳仍旧傻愣愣地看着他,骚猴儿伪装不成,咬着牙拱起身,低声咒骂着,一个腾跃扑到断树前的井口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武岳阳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一动不动地望着井口,一枪射来,噗地一声,钻进他头顶的断树中,将武岳阳惊醒。
武岳阳回过神来,见两边的黑衣人近在咫尺,慌忙举枪迎敌。哪想到伴着风,一条黑影急速冲来,他猝不及防,被黑影撞个正着,径直跌进井中去。





道魂 第三十二章 齐聚龙王庙
“听说那个铁疙瘩一直被封存在箱子里,还是两层,内有封箱紫符贴着箱口,外面横竖交错箍着九道铁索,你说是赝品,怕是有些草率。这件东西,分明是有来历的。”老黄目光发散,看着虚空道。
吴法抓起茶壶,对着壶嘴喝口凉茶,在嘴里咕噜咕噜漱了漱口,仰头咽下,“你知道的比我多,干嘛还反来问我?”
“我只远远看了那箱子几眼。”老黄给吴法换了壶热茶。
吴法喝了杯热茶,又捧起茶壶暖暖手,搓手道:“九道铁索?你确定是九条?九可不是寻常数!”
老黄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虽老眼昏花,可数还是识得的。”
吴法叹口气,“那玩意不伦不类,恕我年幼眼拙,还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可我敢断定,那东西大大地不对劲儿,很有古怪。历朝历代出土的青铜钟鼎,形神兼具,古朴端庄、雄伟厚重,皆属国器,无不至正至阳,可是那东西从里到外透着邪性,阴气很重。靠着紫符和九条铁索封存……紫符……大多道士怕是终其一生也未必见过……”
“小师傅当真一点看不出那东西的来历?”老黄追问道。
吴法摇头道:“看不出,如果是个完整的铜鼎,或许还可根据纹饰、形状、铭文等综合判断,目前只有那么一个鼎腿,探查起来无异于管中窥豹、盲人摸象,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若着实想打听那件器物的详情,不如从其他方向入手,比如那东西的确切出土地址,比如随那鼎腿一起出土了什么器物,比如……”
“你这小师傅倒是个鬼精灵,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老黄板着脸训斥。
“是你想知道那鼎腿的来历嘛,我却不在乎。”吴法打着哈欠道。
“算了,你说不说都由得你,老夫救你可不是为了从你嘴里撬东西。你若想活命,还是去龙王庙里避着吧,我担心他们一会儿回来。等他么再回来,我可保你不住了。”老黄从门口向外张望,东方天色已渐亮。
“龙王庙里有什么古怪不成?”无法问。
“没什么古怪,只是有个蒋门神似的大个子,那个大个子在,谁也不敢动你。”老黄道。
性命攸关,马虎不得。吴法不敢犹豫,立即起身向酒馆外面走去。他走出店门,停住脚步,回首对老黄道:“我忽然记起一件事,那鼎腿的足心刻着一个‘幽’字,幽静的幽,幽云十六州的幽!”
“幽?”老黄捋着胡子,眉头紧锁。
吴法自顾自慌忙逃到龙王庙。
这一日里,龙王庙三三两两来了十多个年轻人。
武岳阳想睡个安稳觉几次被吵醒,所有人似乎都要与巨人蒋占奎动动手才肯罢休。骚猴儿更是恨不得在这龙王庙内外贴两张告示,在门外贴一张“蒋占奎不在庙内”,在庙内贴一张“比武请去外面”。
“别打啦,你们这两个豆芽菜捆在一起也没有那蒋门神块大,干脆一起上吧!讲什么江湖规矩?江湖规矩就允许这么车轮战么?”骚猴儿半坐半倚着供桌,打着哈欠,大咧咧地对呈犄角之势站在蒋占奎面前的两个白衣人道。
站在前面的瘦高的白衣人横骚猴儿一眼,一手按住腰刀刀柄,说道:“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讲!”
“我这人最是仗义,眼里容不得沙子,看不惯阿猫阿狗充大尾巴鹰,做了*就别立贞节牌坊。你们明显以多打少,还满口仁义道德——去去去,小爷看不惯!”骚猴儿瞪着一对儿三角眼挑衅道。
姚青嫌弃地看骚猴儿一眼,怨他多事,却也没有出声劝阻。
瘦高白衣人冷笑两声,说道:“小伢子你管好多闲事嘛!洪门武痴的名号有谁不知?我们敬重蒋兄,先讲好规矩免得伤了和气,哪里用得着你挑拨是非!你看俺们哥俩不顺眼,我们瞧你也差不多。这样吧,咱俩过两招,谁也别欺负谁,你若能胜我一招半式,你指条路,火里火里去,水里水里去!”
“呦呵!恼羞成怒了是不是!”骚猴儿翻身从供桌上跃下,就要和那白衣人动手。
蒋占奎两步跨到两人中间,瓮声瓮气道:“你们别打,谁受伤也不好。都往我这招呼吧,这猴子说得也有些道理,你们两个一起来也不妨。”
骚猴儿哭笑不得,“哎,你这臭狗熊喊我猴子……”
姚青忍不住出声提醒骚猴儿不要多事,她说道:“骚猴儿!你上蹿下跳蹦跶什么!”
骚猴儿赔上笑脸,一边往回走一边讪讪道:“大公子,我错了。我认输还不行么……”
瘦高白衣人见骚猴儿退到一旁,扭头扫姚青、武岳阳和麻耗子一眼,他瞧这几人像是一伙的,又似乎不是,一时间猜不出个所以然,当即拱了拱手,说道:“稍后再来领教!”
瘦高白衣人使了个眼色,另一个白衣人心领神会,两人身影晃动,左右分开将蒋占奎围在当中。
三人就要动手,龙王庙庙门突然被捶得震天响。
蒋占奎和两个白衣人站立不动,围观的众人也一齐看向门口。
有人去拉开门闩。
满脸黢黑的当铺小伙计吴法躲瘟神般跌跌撞撞地跑进龙王庙来。
“拜见恩师!不肖弟子吴法给师父磕头!”吴法进了龙王庙,在人群中一眼瞧到小山一般的蒋占奎,想起老黄叮嘱的“那个大个子在,谁也不敢动你”,立即跪在地上,向蒋占奎磕头拜师。
蒋占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眨了眨牛眼,瓮声瓮气道:“这龙王庙里面都是来拜师学艺的,可师父还没来,你拜我做什么!”
吴法左右看看,起身来,掏出怀里的信递给蒋占奎,说道:“码头上酒馆里的老师傅让我来这里找个蒋门神似的大个子,除了你,可还有旁人么?”
蒋占奎也不看信,递还回去,“你随意找个地方歇息,天亮开香堂,师父今日未必会到,你候着便是。”
吴法将信揣回怀中,恭敬地冲众人拱拱手,挑个没人的角落躲过去。这龙王庙里二十多人,虽未曾相识,可毫无来由地令吴法生出安全感来,他折腾了一宿,此时困倦袭来,眼前的热闹也顾不得看了,和衣蜷缩成一团,席地而眠。
马汉三用手抠了抠右眼下的黑痣,噤了噤鼻子,怒斥道:“收拾一个小毛孩子,也需要带枪么?你们几个都干什么吃的!”
三个追击吴法的黑衣特工垂首听训,不敢辩驳半句。
“这点小事儿也得我亲自动手么?”马汉三抄起马鞭,不耐烦道:“你们两个在这儿看着箱子,你们几个跟我来。我亲自去,倒要看看,有哪个敢站出来说个不字,走!”
马汉三翻身上马,五个黑衣特工换了装束,紧随其后,一行六人,驾马飞驰,气势汹汹奔龙王庙而来。




道魂 第三十三章 九条人命
龙王庙码头上人头攒动,过往行人比往日多了许多。
虽然来往行人增多,却不见增添半分嘈杂。倒是青帮一大早出动了几百号帮众,如临大敌般封锁了整个码头,来往船只行人无不一一盘查审问,确认无碍才谨慎放行。
码头各处竖起多根旗杆,插上了红色条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房檐下挂上了红色灯笼,一刻不停地晃来晃去。整个码头平添了许多节庆的喜气。
青帮弟兄腰间都缠上了红布腰带,一是为了方便调拨指令;二是本次开香堂,青红帮齐聚,红色意含洪门,是为体现地主之谊。可是这些系了红布腰带的青帮弟兄,脸上个个凶神恶煞,来往行人哪敢轻易上前?大多远远观望一阵,见不是劫道索要钱财的土匪流寇,才哆哆嗦嗦地上前来,脸上堆满谄笑,抱拳作揖乞求放行。系着红腰带的青帮弟兄粗手粗脚地将行人携带的行李箱包通通检查一番,才不耐烦地大手一挥,“走走走!下一个!”
积聚的行人多半是因为青帮设卡盘查所致,虽然延误了行程,可是没人敢出声抱怨。
青帮内部倒是有人发牢骚。
“盘查个哪门子劲儿!这帮拖家带口逃难的老百姓难道还能造反不成?”一个扎着红布腰带十六七岁的少年道。
少年身后一个提着烟袋的中年人一脚踢在少年屁股上,“哪儿来的废话!让你搜你就搜!”
少年刚要发作,回过头来,见了烟袋中年人,竖起的眉毛立即倒下,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八爷,我这不也就是问问嘛,您看我也没闲着啊。”
“闭嘴!你也过去帮忙!”中年人抬起烟袋,作势欲打。
少年赶紧躲开,从码头跳到船上,去翻查一个行人的竹篓。
烟袋中年人含一口烟袋,喷出一股青烟,盯着喽啰们盘查过往百姓。
从船上跳下个渔夫打扮的汉子,那汉子手里拎着一条肥美的红鲤鱼,他上前来,将穿过鱼鳃的草绳递给烟袋中年人,汉子道:“八爷,李狗儿说的也没错。这都是些灰头土脸的逃难的,查个啥子呦?”
李狗儿回来,八爷随手将鲤鱼递给他,又捏一撮烟丝按在烟袋窝子里。冲着鲤鱼的面,没有跟汉子发火,他故意皱起眉头,斜睨着汉子道:“查来捣乱的阿猫阿狗!查二鬼子!查小日本!”
“要得,要得。这天气又湿又冷,八爷哪里犯得上亲自在这江面上吹风,小的们虽然粗手粗脚,但这差事还做得,保准连只蝇子也叫它飞不进来!”汉子赔笑道。
八爷倒是极不情愿在这码头上挨饿受冻,可是这次的堂会不同往次,听说杜月笙从上海赶来,亲自主持这次堂会。而八爷还不够资格去龙王庙里听杜先生说话,他只能率领一众低辈分的子侄,守在这码头上,做安保工作。八爷想不通,自己怎么就没有资格到龙王庙里参加堂会?这股火,他憋了一早上。
八爷不耐烦道:“去吧去吧,那船茶叶你去瞧瞧再让上岸,莫在这里跟我油嘴滑舌!”
汉子答应一声,忙不迭跑过去盘查。
李狗儿抖了抖鲤鱼,笑道:“这家伙,可得有五六斤!”
“抖搂个啥,扔鱼篓里。快去干活!”八爷没好气训斥道。
李狗儿拎着鲤鱼,仰着脖子看向远处,八爷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我说你呢,没听见是不是……哎,你个兔崽子!”八爷就要用烟袋杆敲李狗儿,李狗儿突然指着远处道:“八爷,你瞧!”
八爷顺李狗儿指出看去,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色长警制服的警-察骑马赶来。
十三匹马在码头上一字排开。当中的一个穿着长靴长着大鼻子的明显是警-察队长,他将脚上长靴轻磕马腹,带马向前两步,说道:“都是青帮的吧?哪个是管事的借一步说话。”
八爷迎上几步,拱手道:“鹤队长,这么兴师动众的,搞么名堂嘛?”
“前日半夜,这码头上乒乒乓乓放炮仗一样,枪声响了好一阵,我们派人来查过,你们全说不知道。之后又有四个铁匠莫名其妙地失了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昨天夜里,县上三家当铺失了火,烧死五个人!事后查明是有人故意放火!”大鼻子警-察队长瞪眼道,他审犯人一样,目光扫过众青帮帮众,又道:“而和祥当铺的小伙计,唯一的活口儿,听说跑到了这码头上。你既认识我,想必了解鹤某为人,咱向来六亲不认,给个爽快话吧,是否见过那个和祥当铺的小伙计?”
八爷瞧瞧左右,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李狗儿凑到八爷耳旁,低声说了几句。
八爷眉头微皱,沉吟不语。
“怎么?你们还想装不知道?”大鼻子警-察队长冷笑道。
八爷见这伙儿长警都背着枪,明显有备而来,自己若是敢不予以配合,这几位爷明显就敢来硬的。
“咱出门前跟你们紫金码头黄师爷打过招呼,希望各位兄弟能行个方便!”鹤队长似乎在印证八爷的猜测,软硬兼施。
八爷不敢硬顶回去,且鹤队长说跟黄师爷打过招呼,那多半是假不了的,自己没有必要多加拦阻白白得罪了人。可是他也不想在这么多哥弟子侄面前,任由这几个臭警-察吆五喝六,失了自家威风。
“我倒晓得那小子的去处,至于能不能带走,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八爷叭叭在烟袋嘴上吸了两口,不软不硬回了这么一句。
“哈哈……”鹤队长仰头一阵笑,“你告诉我他在哪就行!”
“就在那龙王庙里,由洪帮的人看着。”八爷也没绕弯子,直接说道。
鹤队长倒吸一口凉气,他没想到原本就颇为复杂的案情,不仅涉及青帮,竟连洪帮也搀和进来,当真棘手之极。
“谢了!走!”鹤队长大手一挥,就要率众长警去龙王庙要人。
“等等!”
“怎么?”
“今日是我青帮开香堂的日子,现在的龙王庙,外人去不得!”八爷撇嘴道。
“我知道你们青帮的规矩!”鹤队长大喝一声,“下马!”
众长警纷纷下马。
“九条人命!今个天王老子在龙王庙里,我鹤某也要去瞧一瞧!”鹤队长扯脖子叫道。




道魂 第三十四章 以武救国
鹤队长率人向龙王庙闯去。
“嘿呀!这几个戴大盖帽的好威风呦!”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什么玩意儿!”
“八爷!你就由着他们闯上去?”
众人看向八爷,看他如何定夺。
八爷冷哼一声,耷拉着眼皮,一边敲着眼袋窝一边道:“他们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放他们上去碰碰钉子也蛮好!”
先前送八爷鲤鱼的汉子凑上前来,低声问:“该让这些假模假式的大尾巴狼上去碰一鼻子灰……可是,二爷吩咐咱们……”
“我有分寸!”八爷不耐烦打断道,随即招手将李狗儿唤到身旁,在他耳旁低声吩咐几句。
李狗儿点了点头,机灵地绕过众长警,提前跑去龙王庙报信。
“你们给我守好,没有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放上来!”八爷瞪眼叫道,随即带着几个喽啰,尾随鹤队长一伙儿向龙王庙而来。
龙王庙里满满当当挤了六七十人,这六七十人大多穿着灰黑或藏青的深色长袍马褂,均为青帮和洪门有头有脸的人物,正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低声交谈。而武岳阳等众多前来拜师学艺的青年半大小子则不在这六七十人之列,这些年轻人挤在二层楼梯口,一个个伸脖子翘脚向下张望。
杜月笙站在龙王像下面,环视一圈,见来人已到得差不多了,时辰也过了好一会儿。他扭头轻声问身旁的老黄:“司徒老爷子可到了么?”
“还没有。”老黄摇头道。
“不等了。”杜月笙叹口气说道。
老黄点点头。
杜月笙清了清嗓子,众人立即停止交谈。杜月笙双手平按,示意大伙坐下。众人就近在长凳上坐下,龙王庙立即安静下来。
“说实话,没预料到今日大伙都能到。我杜某人,对大家表示由衷的感谢!”杜月笙说着给众人鞠了一躬。
“……不敢当……不敢当……”众人慌忙起身还礼。
杜月笙再一次手掌下按,示意众人落座。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想必大家也知道号召大家来参加这次堂会,并不是我们青帮一家之事,也不只是洪门、袍哥等几家之事。我们要讨论一件关系到在座诸位,关系到我们中国生死存亡乃至亿万炎黄子孙命运的大事!”杜月笙依旧一副波澜不惊、从容淡然的模样道。
可是参加堂会的众人却炸开了锅,这些人虽然大多是青帮和洪门中辈分较高的长者,也都知道这次青帮召集各门各派来参加青帮的堂会是打算广收门徒的意思,可众人并不清楚,收徒弟便收徒弟,怎么还和国家存亡扯上了干系?
不顾众人交头接耳讨论,杜月笙接着道:“各位听到的消息是青帮和洪门合作,要收一批练武的好苗子,以充实门派帮会之用……胡扯!小鬼子都打到南京了,国家都要没了,充实门派做什么?”
没人说话,杜月笙便自问自答道:“大道理诸位都比我懂,我不跟诸位讲大道理。我只说最实际的问题,咱们总要活命吧?要么抗战救国,想办法打跑日本人;要么放弃抵抗,投降做顺民——顺民我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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