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魂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西狂峰
戴笠将礼帽按在头上,大步向院外走去,“这物件是个残品,怎么好送人?你把那对儿朝珠留给杜先生吧。”
马汉三叹口气,摇摇头,一手扶着铜柱,一手轻抚铜柱底端那“幽”状符号,心中暗忖:“这‘幽’是什么意思?”
马汉三知道自己胡乱猜也猜不出什么结果,索性将铜柱重新放进木箱,打算抬去当铺验验货。刚收拾妥当,还未出门,院外远远传来老爷车轰鸣声,紧接着三辆车在黄府门前停下,杜月笙回来了。
管家老黄早迎出院去,将杜月笙离开的这一会儿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概述给杜月笙,杜月笙一言不发,仅在老黄讲马汉三毒死四个铁匠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家人安顿了么?”杜月笙问道。
“安顿了,他们执意出资,我拗不过只好由得他们。”老黄道。
“也好。”杜月笙点点头,“家里有妻儿老小的,咱们再补一份吧。”
“好,我这就去安排。”老黄答应一声便按杜月笙吩咐办事去了。
“你们去各忙各的吧”杜月笙吩咐一句,遣散了黄岭等人,独自进门来,马汉三立即上前打招呼。
“杜先生,事情办得可还顺利?”马汉三上身微微前躬道。
“操心的命。”杜月笙随便应了一句,故意左右张望,问道,“二弟呢?”
马汉三道:“我们老板刚走,跟您前后脚。军中事务繁忙,他特意留我跟您解释……”
“何出此言。眼下小鬼子闹得正凶,正是国家危急时刻,我一个闲云野鹤似的百姓都忙得团团乱转,二弟肩负重担,哪能享半刻清静?这有什么解释的,你也是,该忙什么赶紧去吧,不用跟我客套。我姓杜的哪是那种胡乱挑理的臭酸儒?”
“多谢杜先生理解。”马汉三见杜月笙看了一眼金丝楠木箱,怕他多想,便打开木箱,“这箱子废了半天劲才打开,里面只有这么一截铜柱,我们也看不出什么来历,正想抬到当铺去找个老朝奉掌掌眼。”
“哦。去吧去吧。我这也有一堆的琐事,这两日就得离开汉口。就不留兄弟了,有什么事需要人手,你直接招呼。”杜月笙道。
马汉三合上木箱,从怀里掏出戴笠留下的那一对赤血朝珠,双手托到杜月笙面前,“这一对儿赤血朝珠,是老板留给您的。老板特意吩咐,要我亲手交给您。”
杜月笙沉吟了片刻,伸手将这对儿赤血朝珠接过,说道:“二弟有心了。恭敬不如从命,我收着就是。”
马汉三抱拳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杜月笙拱手道:“后会有期!”
道魂 第二十四章 青衣和尚
武岳阳一伙儿四个少年年纪都不大,可也都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除了武岳阳,其余三人虽然极不情愿,但知道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暂且服软,先跟杜月笙达成合作,然后“走一步瞧一步”。
杜月笙倒也没有难为四人,反而派人给武岳阳一伙儿送来肉包子和菜汤供四人果腹,并将打手和兵痞一齐撤走。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防备,麻耗子从窗口向外细细观察了好一阵,他发现码头上几个渔夫打扮的汉子,仍不住地向龙王庙方向张望,分明是杜月笙留下的爪牙。
麻耗子觉得杜月笙多余留人监视自己一伙儿,有楼上那狗熊一般的巨人在,别说守着自己一伙这四个人,便是翻一番,八个人也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心。
麻耗子这么想倒着实冤枉了杜月笙,虽然此地不是杜月笙的地盘上海滩,可长江中下游一带,包括两湖、江浙地区,都是青帮势力范围,杜月笙丝毫不担心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四个娃娃还能堂而皇之地溜走——那几个乔装打扮成渔民的是龙王庙码头上的青帮弟兄,几人实际是在码头上迎接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因为明日便是冬月初三,这一天是青帮开香堂的日子。
码头上,逃难的百姓或推着独轮车,或挑着担子,忙忙碌碌,络绎不绝。有赶着牛羊拎着包裹的老农,有拽着哭闹的幼儿不住责骂的新妇,也有拄着皮箱望着江水发呆的长衫长者,更有挽着袖子身着单衣一趟又一趟不停向靠在码头的船上搬运麻袋的汉子。
江面上,几艘小船在两岸间往复穿梭,源源不断地将拖家带口的百姓运到西案上来。
龙王庙这边,被武岳阳烧毁的几间木屋已无法修补,黄岭召集了十几个木匠正手忙脚乱地重新搭建,试图在明日开香堂以前将损毁木屋尽数修好。
整个汉口大街、小巷、江滩、码头、到处都是一派繁忙景象,只有这龙王庙犹如世外桃源,又似暴风中心,独享一时安宁。
武岳阳一伙儿四个少年,吃饱喝足各自休息了半天,养足精神后便又开始争吵。
先是骚猴儿缠着麻耗子,翻来覆去说麻耗子不仗义,丢下姚青独自逃跑云云。麻耗子不善辩驳,任骚猴儿反复挤兑,骚猴儿得理不让人,更将“禽兽不如小畜生”、“要命不要脸”、“软骨头小王八”等难以入耳的粗鄙言语来辱骂麻耗子。麻耗子装聋作哑被他骂了一个钟头,最终忍无可忍道:“我救不了她,我不会赔她死,但我答应为她报仇。若换了我无法脱身,也不用你们搭上自己的命来救,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你你……哎你奶奶个爪儿的嘿,你瞅你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你们做特务的都这么冷血是不是?”骚猴儿咧着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麻耗子不再搭理骚猴儿,抱着膀子倚靠着供桌,闭目养神。
骚猴儿虽然仍旧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倒也不敢欺人太甚,他怕麻耗子一言不发甩两把飞刀出来,自己这两条腿虽然很快,可再快也快不过飞刀去。
惹完麻耗子,骚猴儿又去骚扰武岳阳。
武岳阳正捧着天蓬尺默默地看尺身上面雕刻的符纹,骚猴儿一巴掌将天蓬尺拍落地上。武岳阳知道骚猴儿有心找麻烦,他挑眉瞪着骚猴儿。
“瞅啥瞅?不懂得规矩么?”骚猴儿道。
“什么规矩?”武岳阳问。
“装什么糊涂!咱俩打赌的事儿你不记得了?”骚猴儿满脸的不悦。
“怎么不记得?”武岳阳反问道。
“记得就好。先前大公子和这个臭麻子被那帮兵匪给绑了,咱俩打赌救人,谁出力多,谁就赢,输的那一个从此听从赢家摆布,对不对?”骚猴儿道。
“没错。”
“咱们骑马追来,一齐动手,好歹拖住兵匪,多少帮了大公子一点忙。咱俩本来也分不清谁功劳大,可是,咱们被他们围到这龙王庙以后,你先是主动放了我抓住的那个肉票,后又投敌谈和,要入他们青帮拜师学武,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拖大家后腿?你还不承认你输了?”骚猴儿一对儿三角眼瞪得溜圆,似乎要活吞了武岳阳。
“别胡乱扣屎盆子!一码是一码,咱们赌的是救人,跟我决定留下来学武有什么干系?”武岳阳反驳道。
“你既然打的留下来拜师学艺的算盘,救人还哪肯出力?先前你身上分明还留着几发子弹!你以为我不知道?”骚猴儿叫道。
“我再说一遍,救人是救人,学武是学武,这两件事没干系!我要真开枪跟他们火拼,现在咱四个怕早被人打成筛子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愣头青?”武岳阳冷哼道。
骚猴儿暴跳如雷,“他妈的!合着你们都藏着心眼儿,就老子一个实诚的!老子下山抓那小瘪三做肉票完全可以溜之大吉,不为了回来救你们现在保准花花世界逍遥快活……”
“你不是为了救我们,你是为了救你的大公子。”麻耗子冷冰冰插嘴道。
“我……”骚猴儿被麻耗子当众拆穿,一时间憋了个大红脸,欲辩无词。
“吵个什么!有完没完?”姚青忍不住斥道。
骚猴儿咬牙切齿道:“大公子,你瞅瞅,你瞅瞅,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别叨咕了,咱们四个先前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四只蚂蚱,谁也别说谁拖累了谁。现在情况瞅着有变,大伙儿是不是还要做一根绳子上面的蚂蚱需要尽快定下来。”姚青看着武岳阳问道,“姓武的,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是。”武岳阳态度很坚决。
“麻子呢?”姚青又问麻耗子道。
“没得选,我们眼下走不脱。”麻耗子道。
“那你也是愿意留下对吧?”姚青追问道。
麻耗子没回话,只叹了口气,一副“还能怎样”的模样。
姚青扭过头来,看着骚猴儿,“你呢?”
骚猴儿立即挺起胸膛,“我堂堂六尺男儿,宁折不弯,宁死不屈,干他娘的……”
“哪那么多废话!你不肯留下咱俩一起动手!”姚青看了看楼梯,楼上传来呼噜噜的打鼾声。姚青打定主意道,“跟我上楼,先解决上面那个傻大个儿。”
骚猴儿倒吸一口气,“你说啥?”
姚青只顾大步向前,不过走几步又停住,转回来到麻耗子面前,“麻子,借把匕首用用。”
“除非你有枪,旁的没用。”麻耗子道。
“你别管了,借不借给个话。”姚青不耐烦道。
麻耗子一双死鱼眼越过姚青,对骚猴道:“你跟那大个子交过手,难道还想试试?”
“用你管!”麻耗子没好气道,不过立即变了一副笑模样看着姚青,“大公子,其实吧,试试也未尝不可,不过……我觉着有点悬……”
“都是软骨头!”姚青斥道。她见麻耗子不肯帮忙,便不再求他,扭头看看武岳阳,见他身上也只那的一根黑乎乎的天蓬尺,这根方木滑不溜秋,用着还不如一根板凳腿顺手,姚青气冲冲地抓过一只长凳,抡圆了掼在地上,长凳“咔啦啦”碎成几截,姚青挑了一根凳腿拾起,便要上楼去。
“你这么震天响,猪也吵醒了……”骚猴满脸的无奈。
姚青侧耳倾听,果然楼上的鼾声消失了,一时间整个龙王庙寂静下来,气氛透着一丝诡异。
麻耗子触电般一个激灵站起,仰头看着楼梯口。
“神叨叨的……”骚猴儿话还没说完,被麻耗子一个手势打断。
这时武岳阳也坐了起来,他最近听觉似乎变得灵敏了许多,原本风吹草动、虫豸爬行这些常人不易觉察的微弱声音,竟常常将睡梦中的他吵醒。武岳阳此时听到楼上呼啦啦的风声,像是旗子在风中招展摆动。
“上面好像有人在交手。”麻耗子道。
这时楼上的声音略有加强,姚青和骚猴儿也都听到了追逐的脚步声。四个少年人不约而同顺楼梯爬上楼去。
一黑一青两道人影如愤怒公羊般相向疾奔,靠近后一齐出掌,“啪”地一声,四掌对过,黑影后退一步,巨人蒋占奎一脚前一脚后,如小山般昂首站立,不过双手护在身前,一副戒备的姿势。
青影倒退三步,后背撞在墙壁上才站住,竟是一个身着藏青色粗布僧衣的和尚。
那和尚十八九岁年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模样很是英俊,好似从西游记里走出来的唐三藏。青衣和尚轻咳两声,笑道:“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力气可不小啊。”
道魂 第二十五章 试手
蒋占奎瓮声瓮气道:“你胆子倒不小,我若不收着几成劲,怕是已经震碎了你的心脉。”
“此言不假。”青衣和尚笑笑,不过立即变得意兴阑珊,“早就听说洪门武痴蒋占奎将一套伏虎拳打得刚猛无比,而伏虎拳源自我们少林十八罗汉拳。我今日原本打算以少林十八罗汉拳会会你的伏虎拳,看看是弟子厉害,还是师父厉害,现在看来,我这师父自大的有些过了头。你还没出拳,我已然抵挡不住了。”
“功夫哪分高低?你避长就短,跟我硬碰硬,自然讨不到便宜。”蒋占奎直言道。
“花蝴蝶再怎么转来转去,也丝毫奈何不了磨盘。一力降十会,遇到了你这样的硬桥硬马,怎样多变的招式怕也起不到半点用处。总归是我学艺不精,给师门丢脸了。”青衣和尚说着走近敞开的窗边,俯身要从窗口跳下。
蒋占奎急忙道:“干嘛?打输就要寻死觅活么?”
武岳阳一伙儿目瞪口呆,四人上楼来这两个怪人已交手完毕,只说了这么两句话,那和尚就要跳楼——这龙王庙二层不过三五米高,莫说寻短见,练武之人就是想摔断条胳膊腿怕也不易。“莫非青衣和尚气不过输给这大个子,便要逃跑?”武岳阳一伙都这般寻思着。
蒋占奎话音刚落,不等有人阻拦,那青衣和尚已经从龙王庙二层窗口跃下,如雄鹰展翅,他双臂张开,一腿绷直,一腿弯曲,两脚先后踏地,稳稳站住。
“哎!小和尚!胜负兵家常事,你怎么这般输不起!便要走?”蒋占奎扒着窗口喊道。
“谁说我要走了?我若赢你自然不屑留下,可现今输给了你,自然要留下学艺。”青衣和尚仰头回答一句,随即左右张望,像是在找寻什么,“我的锡杖哪去了?”
青衣和尚话音未落,忽听龙王庙另一侧微微传来“叮铃”一声脆响,这分明是锡杖上面铜环与杖身撞击发出的响声。青衣和尚身体毫无预兆,突如炮弹般射出,扑向声音传来之处。
不及青衣和尚靠近,一个脑门顶着一撮头发、生得跟年画中送财童子般的一个胖娃娃撑起锡杖,身体横在空中,一双脚在墙上踏过,竟踩着龙王庙外墙,横着向上走去,到了二层飞檐,他伸手向上一抓一攀,再用一只脚勾住锡杖,竟矫捷地从窗口跃入龙王庙二层的阁楼中去。
后面一个头顶着发髻、身披白色宽松道袍的矮道士大叫一声:“你还跑!”纵身一跃,双手搭在飞檐上,微微一按,头下脚上,一个筋斗也从窗口翻进了龙王庙。
青衣和尚两脚微张,与肩同宽,腰身放低,纵身一跃,身在半空,双手五指如勾,鹰爪般簸张开来,咔咔插进金柱和角梁,生生爬到二楼窗口,再从窗口跃进龙王庙。他爬过之处只留下两排爪印。
饶是龙王庙二层阁楼十分宽广,可这么挤了八个人进来,也不免显得狭窄逼仄。武岳阳一伙儿四个人悄悄退到一边,乐得看一场热闹。
矮道士从窗口翻进来,竟毫不停歇,大叫道:“小贼休走!”伸手向胖娃娃后脖颈抓去。
胖娃娃一个侧空翻躲开,同时口中骂道:“臭老道你有完没完?我又不是你老子,干嘛总跟着我?”
“我已忍你多时!你若麻利些将偷我的东西拿出来也就罢了,再跟老子打马虎眼,休怪道爷不讲情面!”矮道士瞪眼道。
“哎呀,你好啰嗦!跟你说过了,你那沓破符被我拿来擦了屁股,真是实话。咱也不会捉鬼除妖,留那几张破纸片子又不能当钱使,我留着有屁用?”胖娃娃不耐烦道。
矮道士气得浑身颤抖,手指胖娃娃道:“你……”
“你挺大个人,恁小气……算了算了,碰见你算我倒霉。我将这柄禅杖送你便是。”胖娃娃视线有意扫过青衣和尚,说着将锡杖向矮道士递过去。
矮道士知道这锡杖是青衣和尚之物。他原本一路追那胖娃娃到这龙王庙,正待与胖娃娃交手,忽然胖娃娃示意矮道士有人靠近。矮道士回身来,果见青衣和尚小心谨慎地向龙王庙走近。
胖娃娃和矮道士一时间顾不得追逐,齐齐躲进龙王庙后坡的两间小木屋中,两人见青衣和尚扒着窗口看了一会儿,又见他将锡杖杵在泥土中,独自攀上龙王庙二层阁楼。
两人立即窜出木屋,先后攀至龙王庙二层阁楼窗口,向里窥探。
青衣和尚一进去便和里面的人动了手,不过两人很快速战速决,青衣和尚更险些受内伤。
眼见两人分了胜负,胖娃娃手痒难耐,他抽了抽鼻子,打定了主意,便不再藏匿身形。他下到地上,拔起青衣和尚的锡杖,刚要上楼,矮道士不合时宜地追来。胖娃娃懒得跟他纠缠,疾走几步,从另一侧跃上龙王庙二层阁楼……
矮道士自然知道这是胖娃娃的嫁祸之计,当即说道:“偷我的东西,你尚没有交待,如今又偷别人的东西胡乱送,你当真觉得自己年幼便可以任性妄为,天下好汉都不跟你计较么?”
胖娃娃哪管他啰里啰嗦,将锡杖随意地甩向矮道士。
矮道士知道胖娃娃手上悄悄使了力气,虽然有把握化掉他的暗劲,可是又担心这小东西诡计多端,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着了他的暗算,脸面上难免不好看。当下计议已定,并不伸手接锡杖,待胖娃娃将杖头递到身前,单腿弹踢,将锡杖替转半圈,杖头原路返回,向胖娃娃头顶砸去。
武岳阳和姚青皆暗道不好,心想这胖娃娃只是胡闹些,耍些作弄人的恶作剧罢了,瞧着并无伤人之意。而那矮道士出手就是重招,举手投足间便欲伤人,对个娃娃也这么下得去手,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为人也未免过于心狠手辣。
“当心!”武岳阳不及细想,立即出声提醒。
胖娃娃早避身让过,那杖头带着风声“哐啷啷”地砸在地上,将木板拼结的地表砸飞好大一块木屑。
“多谢小哥提醒!”胖娃娃对武岳阳笑道。他一脚将锡杖挑起,单手抓住,手腕一抖,将锡杖“呼呼”转了两圈,用杖头指着矮道士骂道,“臭老道,你真打算一下要了我的命啊?”
矮道士冷笑一声,说道:“你莫在这装可怜,凭你的本事,刚才那下若能砸到你,日头得从西边升起来。”
“臭老道你别想扣好大一个屎盆子在我头上。现今咱让大伙儿评评理,我在下面捡到这么一根禅杖,这臭道士就污蔑说我是偷的,真是血口喷人……”胖娃娃看向青衣和尚,“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和尚,你说我取了这无主之物,算不算偷?”
青衣和尚单掌施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所谓‘拳打门扇,家人怪问。杖头安环,摇动作声而为警觉’,此物乃是小僧化斋之物。方才留于楼下,小兄弟拾去,却非偷窃。”
“哦哦,这根禅杖原来是小和尚的。那我还你。”胖娃娃将锡杖像刚刚甩给矮道士一般,随手甩给青衣和尚,一边将头转向矮道士,换了一副口气道,“你听到没有,小和尚给我做了证明,这禅杖是我捡到的。”
青衣和尚刚在和巨人蒋占奎的交手中占了下风,心中不忿,暗道:“那武痴力大无穷,我和他硬拼不过,难道这小胖娃娃的随便一招我也要避让么?”他虽是出家人,但毕竟少年心性,当下热血涌起,将师父反复叮嘱的“用忍戒急”丢到了爪哇国。虽然青衣和尚头脑发热,压抑不住内心深处的争强好胜,可理智尚在,他看出胖娃娃甩锡杖时手腕发了力,因此不敢怠慢。
青衣和尚不闪不避,双膝微曲,马步扎的稳当,单手举起,五指鹰爪般簸张,稳稳抓在锡杖,并不顺势回收,单手擎住,手腕微抖,杖头铜环哗啦哗啦一阵响动,青衣和尚再向下一杵,锡杖插入地面木板当中。
“多谢!”青衣和尚道。
“哎呦,好硬的鹰爪子。”胖娃娃笑道。
“雕虫小技。”青衣和尚又施了一礼,退后数步,用力握了握拳头,手掌仍隐隐发麻。他挨着武岳阳站定,轻咳一声,问武岳阳道,“小哥也是来学武的?”。
武岳阳沉吟片刻,“嗯,算是吧……”
青衣和尚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另一旁巨人蒋占奎狗熊似的盯着阁楼里突然出现的这几人看了好一会,终于瓮声瓮气张口问道:“你们是谁,可都是来拜师学武的?”
“未必。得先看看有没有拜师的必要。”胖娃娃说道。
蒋占奎眨了眨铜铃大眼,看向矮道士,“你呢?”
“我也是这个打算。”矮道士说道。
“哦,你俩想试试我的武艺?”蒋占奎一本正经问道。
“是啊,我先来吧,我手痒难耐!”胖娃娃竟然和矮道士商量了起来。
不等矮道士回答,蒋占奎说道:“你俩一起上吧,我打完还要睡觉。”
胖娃娃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矮道士也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两个刚刚还斗得不可开交的怪人此刻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意思!”
道魂 第二十六章 武痴发威
蒋占奎第一眼见到阿福,就有些吃惊,缘于师父说过:行走江湖,有四种人要留心——僧、道、童、妇。而这胖娃娃和那矮道士一齐闯进龙王庙来,加上刚刚动过手的青衣和尚,还有被他出手困在龙王庙里的那女子一伙四人,蒋占奎突然发觉,今天这小小的龙王庙里竟聚齐了僧、道、童、妇。
“有意思。”蒋占奎琢磨着抓抓额头,竟“呵呵”地笑出声来。
“他有千斤之力,你们二人不可大意。”武岳阳善意提醒道。
胖娃娃和矮道士没有应声,倒是骚猴儿不耐烦道:“瓜籽里嗑出臭虫来,你装什么好人啊!这里哪个不比你眼力好?”
武岳阳瞥他一眼,没有答话。
蒋占奎哪里有困倦欲睡觉的模样,他眼睛发光,狗熊似的左右张望着胖娃娃和矮道士。
胖娃娃挽了挽衣袖,拱手道:“少林,阿福。”
胖娃娃两膝弯屈半蹲,两腿微平,脚尖内扣,五趾抓地,抬头、含胸、沉肩、收腹、提肛、立腰、开胯、收臀,两臂屈肘环抱于胸前,双手成八字掌,手心朝下,中指指尖相对,四指微开,打了个四平马步桩。
青衣和尚早就瞧着这胖娃娃有些不对劲,刚刚他甩锡杖的手法虽然极其隐蔽,但还是能看出是少林的擒拿手,而此时他打的四平马步桩,更是正宗的少林拳架势。青衣和尚心中暗道:“少林向来大门大派,功夫传遍天下,不知这娃娃排在哪一个枝,到底是哪一辈分。”
蒋占奎见矮道士退到一旁,明显是等胖娃娃先跟自己过招,稍有失望,闷声道:“学武人都知道,身大力不亏。我让你二人一起上,倒不是托大,也无意羞辱你们。你二人若打定了主意,那也由得你们,小心些便是。”他应付似的拱了拱手,“洪门,蒋占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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